新唐遗玉
日得了签约的银子就同遗玉商量着,取五百两找个时间给刘香香送去。
今日得了空,却遇上这等麻烦事,还好将人打发了,这会时间还早,去趟黄家刚好。
遗玉从卢氏床下摸出一个小匣子来,在上面抠了一阵方才打开来,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厚厚一叠子贵票,全是长安城通天柜坊的章子,她数了五张一百两的出来,小心折好放进前日才绣好的荷囊里,又将匣子合上塞在床下,才走出了卧房。
卢俊过了年又跟着卢智去国子监住了,因那学里来了个教拳的老师傅,偶听卢智说了,他便麻缠着要去看看,已经是十六、七岁的小伙子了,却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卢氏拿他没办法,又同卢智再三确认了带他过去不会有麻烦,才同意让他一起去了长安。
因此卢家得了这五千两银子的事情,两兄弟尚不知情,前几日卢氏和遗玉才将家中所有事情都安顿好,今天去给刘香香送了钱,明日两母女便准备到长安去找他们。
第五十六章 公主殿下
当朝国子监,改制于贞观元年三月五日,是专供朝内官吏子孙学习儒家经艺之地,国子监又称国子学,下设太学、四门学、书学、算学、律学五院,其中又以只收进士、明经两科考生的太学院和四门学院人数最多,除律学院外,其余四院皆只收年龄十四岁至十九岁少男少女。
儒经分大中小三经、共九部,五院学生需少则选两部、多则选五部修习。儒家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是为必修。
太学院初置学生五百人,皆为皇亲国戚或当朝三品以上官吏子孙,四门学则置学生千三百人,皆为在京七品以上官吏子孙。
贞观三年,经礼部尚书陶文建奏本,国子学开始收纳庶人中未满十六岁的优秀才俊,经当朝名仕贤者推举后,初置于四门学院。
国子学内设有旬考、岁考、毕业考,其中四门学院岁考优异者,可选三人升入太学院,反之,太学院岁考最差者,需转入四门学院。
凡国子学内学生,满四年而毕业考优异者,经考核皆可由国子监最高长官――国子祭酒选十名直接参加该年科举殿试。
一袭雪青色罩纱深衣的俊秀少年,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握着书卷坐在青瓦四角凉亭中看书,远处时而传来的男子叫好声夹混合女子惊叫声,半点也没有影响到他的注意力。
直到一连串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争论声靠近,他才微皱眉头,将视线离开手中文卷。
一群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从饶满绿枝的花廊里穿过,走在最前面的两人,一个是年方十六的少年,眉眼炯亮,容貌俊朗,饶是身边尽是绫罗绸缎也无法掩盖他一身朴素。那少女身姿窈窕,举止流香,虽步姿轻盈有态,却神情倨傲。
两人正边走边吵嘴,一路来到了凉亭里,他们身后零零散散跟了不下十人,一下子这本来狭小精致的厅子就显得拥挤起来。
卢智将手中文卷合上,站起身来礼节十足地冲着那在自己身边坐下的少女微微躬身,“殿下。”眼前这少女正是当今皇上最为宠爱的小女儿――高阳公主,自卢智一年前从四门学院进入太学院后,没少同这位经常不找自来的公主殿下打交道。
高阳仍是气呼呼的表情,狠狠瞪了一眼同样是一副憋气表情的卢俊,转向卢智时神色才稍好些,“不用多礼,说过多少次了,智哥哥喊我高阳就行了。”
卢智一笑,并没应声,反看着一旁的卢俊问道,“你是怎么又惹公主生气了?”
“大哥!是她先来招惹我的!我正在看王师傅打拳,她突然跑过来对我说王师傅是三脚猫功夫!我当然会生气了――”
“那你也不能说我还没有一个臭丫头好吧!”
“你本来就没小玉好!小玉也不是臭丫头!小玉又聪明又懂礼貌!你却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尊重人!”
“我哪里没有尊重人!他本来就是三脚猫功夫,还不如父皇指给我的护卫强,你说那什么什么小玉的,她哪里比我好了!”
卢智无语地看着一言不合又吵起来的两个人。年后他带着卢俊回了学里,这高阳公主便不似以前那样缠着自己,反将目标转移到了卢俊的身上,也不知道卢俊是怎么招惹上她的,总之眼前这副情景已经是屡见不鲜的了。
记得最初见到他们两个斗嘴时候,卢智还担忧卢俊的直脾气会惹怒高阳,只是三五次过后,高阳并没有利用权利去整治卢俊,反倒像个小孩子似的,每次吵完架后没过两天就又像没事人一样重新去招惹卢俊。
“卢智!你说、是那个什么什么小玉好,还是我好!”
卢智淡淡一笑,引得四周几名少女脸色微红,“秉公主,小玉是舍妹,公主是千金之躯,二者没有可比性。”却在心中暗道:小玉虽也有凶的时候,可哪里有你这般胡搅蛮缠、刁蛮任性的。
“啊?”高阳神色一滞,而后结结巴巴地道,“那个、那个什、什么小玉是你妹妹啊?”见卢智点头后,才又转问一旁卢俊道,“你刚刚怎么不说那个什么什么小玉是你妹妹!”
卢俊脸色依旧很差,在卢智的眼神逼迫下才勉强开口,“是小玉,不是什么什么小玉――你又没问我,我干嘛要告诉你。”
高阳这会儿却仿佛没看见他的臭脸一样,反而一脸好奇地追问道,“那个什么什――那个小玉,就是你妹妹,真像你说的那么好么?”
卢俊一听她问起自家妹妹的事情,脸上便带了些许骄傲,“那是!”
高阳见他答的这样干脆,神色又差了起来,刚要说什么,就听远远有人喊了一声卢智的名字。
“卢智!”一个气喘吁吁的人影朝凉亭跑过来,“你。。。你娘,来、来看你们了!”
卢俊面上一喜,两步迎上去一把抓住来人的肩旁,“在哪呢?”
“在、在、在后门。。。。。。”不待眼前仍喘着粗气的人把话说完,卢俊已经一溜烟地跑了。
卢智握紧了手上的书卷,朝高阳又微微行了一礼,“殿下,我们先告辞了。”说完就扭头快步离开了,剩下凉亭四周的众人,大气也不敢喘地偷瞄着脸色陡然发青的高阳公主。
高阳待那二人走远后,才狠狠地拍了一下石桌,顾不得后悔手疼,就冲着那跑来传话的人骂道:“程小虎!你这个瞎子!没看见本宫在这里吗!给我过来!”
兄弟俩一路穿过长长的花廊,从小门进了后院的学宿馆,直奔着后门跑去,待到门前,一眼便看见站在大理石台阶上的两个人。
“娘!小玉!”
遗玉正低声同卢氏说着昨日去刘香香家时的事情,忽闻一声大喊传来,条件反射地朝卢氏身后一躲,堪堪避开了已经伸到跟前的两只爪子。
“二哥,”遗玉躲在卢氏身后,只露出个小脑袋来,“你再敢举我一次,我立马求娘把你带回去!”每次被卢俊偷袭得手后,她都要被举起来晃个半天,后遗症就是头晕眼花外加心惊胆颤,偏偏不长脑子光长肌肉的卢俊总是记不住她的警告。
卢俊嘿嘿一笑,尴尬地把手缩了回去,他现在还不想回家去,今年射艺课来的助教王师傅着实有些本事,他还没看够呢。
见遗玉总算从卢氏身后站了出来,卢智微微喘着气,伸手摸了摸已经及他肩膀的小脑袋,对卢氏笑道,“娘都快有两个月没来看我们,怎么今个儿想起来你还有两个儿子了?”
卢氏抿嘴一笑,朝他肩上轻轻拍了一下,“竟混说;走,找个清静的地方,娘有事和你们说。”
第五十七章 我要做官
三年前一家四口第一次在长安城初会时,喝的是二钱银子一壶的茶,点的是二十个钱一牒的素菜,从城北到城南要用两条腿走上大半个时辰。
而如今,母女俩租的是龙泉镇上最好的马车,二两银子一整日,随你雇车到哪里车夫都只管把你们送去。到学宿馆接了卢家两兄弟,一家人直接乘车去了朱雀大街东三街上的安邑坊,在一家酒楼里五两银子包上一间雅间。
卢智喝着清茶,耳中听着遗玉一个个地点着明显价格不菲的菜名,眉头微挑,虽心有疑问却没说出口。
“好了,就这些。”遗玉把目光从雅间上挂着的一排竹刻菜牌上移开,看了那小二一脸惊讶的表情后,从袖里摸出一两碎银来放在桌上,“上菜利索点儿。”
那小二方才笑眯了眼睛,满口答着“是”取走桌上的碎银,绕过屏风退了出去。
卢俊等那小二下去,再难忍住,“小玉,你怎么点那么贵的菜,还给那小二银子做什么?”
遗玉捂嘴一笑,“二哥,这可是聚德楼,来这里不点上二三十两银子的菜品,恐怕是会被撵出去的,我给那小二钱,却是为了让他催厨子快些给咱们上菜,你看楼下那么多人,什么时候才轮上咱们。”
遗玉去年同卢氏在长安城里东奔西走贩卖糖葫芦,人文趣事自然听说不少,这聚德楼虽不比一些达官贵人常去的名楼佳店,却也是叫的上号的酒楼了,她还是在家里同卢氏说了半天,才经过她的同意带两兄弟来这里的。
“什么!”卢俊浓眉之下大眼一瞪,“那咱们不吃了,这不是讹人吗?”卢俊心性单纯,半点都没听出来遗玉半真半假的说笑,眼瞅着就要拍桌子走人,坐在他身边的卢智忙伸手扯住了他。
“你这呆子,真假话都听不出来。”卢智虽从没主动到这种花钱的地方奢侈过,但有时交好的同窗邀请推辞不过,却是去过一些比这聚德楼排场更大的地方。
遗玉收到卢氏不赞同的眼神,又看看卢俊仍是一脸不解的表情,才无奈解释到,“二哥,我逗你那,当然你来这里也可以只点一壶茶,什么都不吃的,不过咱们今日却是为了要庆祝,难得奢侈一次嘛。”
卢俊呆呆问道,“庆祝什么?”
由于离上菜还有段时间,卢氏便详细地将自家同大兴干果行签约的事情讲了,两兄弟听完这件事情后表情不一。
卢俊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问,“娘,您、您是说,咱们现在有五千两银子?”见卢氏点头后,他方才转身又对着遗玉道,“小玉,你掐哥一下――哎哟!你使那么大劲儿!”
在卢氏的瞪视下,遗玉干笑两声将手从卢俊的腮帮子上挪开,不想承认自己是在借机报复卢俊好几次拿她当铜钱抛着玩的事。
卢智脸上神色不明,等这头兄妹俩闹过一回,方才苦笑着有些哑涩地开口,“娘,儿子现今才发现,自己真的很不中用。”
卢氏和遗玉这才发现出卢智的不对来,均是面色一整,卢氏伸手拿过他放在桌上紧握的拳头,柔声道,“智儿,不可妄自菲薄,你和俊儿在娘眼中都是最好的。”
遗玉却是没想到卢智会这么说,不过仅是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有如此反映的原因。卢智向来把改善卢家家境、让一家人不再受气作为自己的责任,出了靠山村那件事后,更是憋着一口气。
眼见明年毕业考后,他就有机会出仕,可是家里却已经被卢氏和遗玉经营的有声有色的,好比一个人为了买一件东西浪费了很多精力去存钱,可是就差几两银子的时候,却发现那件东西已经被人买回来放在自己手里了,换了是谁遇到这种事情,都多少会有些无奈之感。
想到这一层,遗玉也挪到了过去将卢俊挤开,在卢智身边的软垫上坐下,拉起他另一只手,“大哥,娘说的对,你这是妄自菲薄了。我和娘只是赚了些银子,能让咱们吃好些用好些,可是咱们家底毕竟薄,真遇上个什么事,还不是任人宰割。若是你明年考中,谋得一官半职,那咱们可就是官老爷的家属了,可比得了上万两银子都强呢,有了那层身份在,一般人却是都不敢轻易欺负咱们了。”
卢智只是一时想不开,他到底是聪明人,被母女俩这番话说下来,脸上已没了刚才的苦涩,反倒透出淡淡笑意,“好了,刚才是我钻了牛角尖,你们不要担心,我只是临时起念而已。”
遗玉见他果真没了刚才的郁色,脸上一阵犹豫才又道,“大哥,小玉有句话想问你,你可要说实话啊。”卢智握了握遗玉的手,点头示意她问,一旁的卢氏和卢俊也都露出了好奇之色。
“大哥,你想要科举考官,仅是为了咱们家,还是你真的想要走这条路。”这个疑问她也是最近才产生的,连卢氏都不曾讲过,方才见了卢智那副表情却又让她想了起来,若卢智真的有心走仕途也罢,若是他只喜欢看书,却厌恶做官,仅仅为了他们一家人而出仕,那还不如去当个教书先生来的快活。
“不是!”卢智当机立断地回答了这个问题,遗玉感到同他握在一起的大手紧了紧,再看他的表情却是透露一股子说不出的坚定之色,“我是真的想做官,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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