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





  “OK。”律砚勋依言闭嘴,不再说话。
  于是,电话里只听得到律砚勋些微的呼吸声与风声,白郡尧吞吞口水,小声地咕哝了句:“我想你。”
  “什么?”白郡尧实在是说的太小声了,律砚勋根本没听见。“尧,你再说一次。”
  “我想你。”这回一样小声。
  “等一下,收讯不太好。”律砚勋在白郡尧说话的同时,调整位置让手机的收讯增强。“好了,怎么样?”
  白郡尧额冒青筋,一把火熊熊燃起,“我说……”头两字的气势到关键立刻弱了下来,“我想你。”
  “什么?”
  “我想你。”这回声音大了些。
  “尧,对不起,我住的地方好象有问题收讯,你再说一次可以吗?”
  “我想你。”干,要他说那么多次!害他愈说愈想见律砚勋。
  “什么什么?”律砚勋语带急切的问。
  他那边的收讯真的很差。白郡尧皱眉,再说一次:“我说我很想你。”
  话筒那端沉默了下,安静到白郡尧以为手机断讯了,他拿离手机,看着自己手机的收讯,满格,忍不住朝话筒大叫:“律砚勋,你到底听见了没有啊!如果收讯烂的话就换地方啊!再不然就砸烂手机换一只啦!”
  好一会儿,白郡尧才听见律砚勋的笑声传来。
  “干,笑屁啊!”
  “没什么,只是很无奈而已。”律砚勋语带笑意,但并非杂着无奈,而是挟着无比轻快的惬意。“收讯真的好差,我换遍了饭店房间每个角落,还是一样,现在我人跑到阳台了,才好一些。”
  “所以?”白郡尧无奈的续问。
  “所以你可以再说一次吗?”律砚勋的语调出现了前几次他惹火白郡尧时会蕴杂的无辜。
  白郡尧深吸口气,突然觉得不对劲,他撇撇嘴角,“姓律的,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你发现啦?”律砚勋也不辩解,坦承自己为了多听几次白郡尧说的“我想你”而使计让白郡尧多说几次。
  “你……”
  “我很高兴,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去找你、抱你、亲你。”律砚勋放柔的低沉嗓音震动着白郡尧的耳膜,鼓振着他的心。
  “你……”这个样子,叫他怎么骂得出口?“你得好好工作才行。”
  “我会的。”
  白郡尧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保持沉默,又不想挂电话。
  “尧,我想请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
  “每天想我,就算是骂我也没关系。”
  “你是被虐狂吗?”白郡尧皱眉,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忍不住笑了。“这么欠骂。”
  “因为打是情骂是爱啊!”律砚勋也笑了,声音听来轻松自在。
  “去你的,你快给我滚去睡吧!”
  “你也要多睡,我很怕我不在你身边,你就睡不好。”
  “我……”律砚勋直击白郡尧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语气一顿,“你会让我忘了你比我小。”
  这种爱人,教他怎么可能逃得出他的五指山?
  “小你六岁不是我愿意的。”这种天生的差距,律砚勋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追。
  “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白郡尧深怕那天他习惯了律砚勋的呵护后,当律砚勋离开他,他是否能承受这样的打击呢?
  “不对你好,对谁好?”律砚勋用一种“傻瓜”的亲密口吻说着。
  “你啊……”白郡尧无可奈何的,“好好工作,努力加油,知道吗?”
  除了这个,他也不知道跟律砚勋说什么了。
  “嗯。你也是,该休息时不要逞强。”
  “我会想你的。”白郡尧沉默了会儿,才道。
  “我爱你,宝贝。”
  “早安。”现在是台北晚上十二点,伦敦早上八点。
  “晚安。”
  感觉到律砚勋的抱拥,白郡尧失落的轻叹口气,却又满足地微笑着。
  他知道,自己的后半辈子,都将要跟这个可怕的男人纠缠在一起了,而令他害怕的是,他竟然一点想逃的念头也没有。
  半年后  某医院妇产科
  白郡尧让律砚勋在门口先下了车,找到停车位后才跟着到产房。
  “怎么样了?”产房前有着一大群人,他自然而然地走到律砚勋身边,问。
  “进去两个小时了。”律砚勋摘下墨镜,望着白郡尧,微眯起眸,微笑皱眉。“你是不是又瘦了?”
  白郡尧一愣,直觉地否认:“哪有。”
  “感觉。”律砚勋也不忙着与他辩论,只耸耸肩道。
  白郡尧白他一眼,没好气的转头向坐在长椅上的杨文恭,微扬唇角:“文恭,恭喜啦!”
  文恭一脸惨白的抬头,看着白郡尧,像溺水的人般朝他伸手,他握住,“郡尧……”
  “阿勋,你来了,那尧仔一定也……”提着一袋饮料的柴平远远见律砚勋,一时忘了在医院,扯开嗓子大叫,律砚勋当作没听见别开脸,柴平也不介意,拍拍他的肩问着白郡尧的下落,还没问完,律砚勋指指身旁,他顺着看过去,就见白郡尧朝他笑。“尧仔,你终于来了,你不知道文恭这小子听到他老婆生孩子竟然软脚,有够没用!”
  “拜托,里头躺的是我老婆跟女儿耶!”杨文恭气虚的反驳。
  看杨文恭此时气急败坏模样,还真想象不出他曾经在颜馨仪怀孕期间与她分居两个月,后来在白郡尧与律砚勋的调停之下两夫妇才合好。
  半年中间,又发生了一些事情,包括颜馨仪出院后,没有回到与杨文恭的家,反而回到娘家。她找过律砚勋,但律砚勋不肯理她,不得已只好联络白郡尧,想透过白郡尧与律砚勋重修往日情谊。
  白郡尧由于杨文恭那件事,对颜馨仪抱有歉疚,因此揽下了这件事,律砚勋答应之时,也同时要颜馨仪向白郡尧道歉,白郡尧不愿意旧事重提,怎知,颜馨仪爽快的向他道了歉,这倒让白郡尧觉得先前被打是白搭的。
  “肉脚就肉脚,别否认了。”柴平自袋里拿出一罐舒跑递给杨文恭,“喝一点补充你刚刚偷偷哭掉的水份吧!”
  杨文恭接过舒跑,坐直身,踢柴平一脚,柴平闪开,哈哈大笑地又拿出两罐柳澄汁分别交给律砚勋与白郡尧。“喏,也有你们的份。”
  “伟睿与振豪咧?”白郡尧接过律砚勋递来的柳橙汁,为他转开盖子插入吸管才还给他。
  “两个都一下班就会过来。”
  “那就好。”白郡尧拍拍杨文恭的肩,“第一胎都是这样的,通知伯父伯母了吗?”
  “啊……我忘了……”杨文恭抚额,经白郡尧一提醒才想起来。
  “我来吧。”白郡尧知杨文恭心慌意乱,自是不会想到这边来。
  “我已经通知了,他们马上就到。”律砚勋突然开口。
  “阿勋你动作倒挺快的。”
  “馨仪生孩子不是小事。”律砚勋淡道。
  “我好怕他们出什么事,好久,已经超过两个小时了……”
  “你能不能坚强一点?是你老婆跟女儿里头的人,他们在奋战你却在这儿害怕,怕,当初就别把馨仪的肚子搞大……呜……”律砚勋的话语未竟,即教白郡尧捂住。
  “柴平,你陪陪文恭,我跟律砚勋谈谈。”白郡尧有些无奈的朝柴平使眼色。
  柴平点点头,朝他们两个挥挥手。
  白郡尧这才强拉律砚勋到外头的花园去。
  “文恭生孩子,你就不能留点口德吗?”白郡尧翻白眼,有点受不了。
  这两个人感情从来没好过,尤其是之前发生过那件事,杨文恭后来约白郡尧再次见面时,他眼中已经没有迷惘,杨文恭告诉白郡尧他像做了场奇怪的梦,清醒之后觉得什么都不剩,很想跟颜馨仪复合,却不知道怎么说,白郡尧将杨文恭这份心情传达给了颜馨仪,颜馨仪则说只要他与律砚勋两人肯居中做和事佬,她愿意与杨文恭谈谈。
  白郡尧没有为难杨文恭,反倒是律砚勋根本不甩他,加上律砚勋的行程满到不能再满,也没多少时间跟杨文恭长谈,杨文恭烦不到律砚勋,便天天烦着白郡尧,最后白郡尧受不了了,答应总经理派出的视察行程,到美、日两处过了逍遥的一个月。
  回来台湾,头一个来访的竟然颜馨仪。
  一见颜馨仪,白郡尧便知她的目的,只是他不明白的是,明明她想与杨文恭复合,又为何要拉律砚勋与他下水?
  颜馨仪没有给他明确的回答,但白郡尧感受得到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同性恋的事。白郡尧觉得悲哀的是,他以为最私密的秘密,原来颜馨仪老早察觉,还能与他维持表面的友好。
  说不生气是假的,白郡尧觉得从头到尾他就是被杨文恭与颜馨仪耍来耍去。
  但是颜馨仪是律砚勋的青梅竹马,不理她说不过去。
  真是……唉……白郡尧无力,扭不过颜馨仪的恳求,只好打电话给律砚勋,强迫他答应当和事佬。
  在他打完电话,颜馨仪坦承她知道他是同性恋,且恋着杨文恭的事实。
  白郡尧这才明了为何颜馨仪宁可带着球结婚,也不等杨文恭向她求婚。
  他更无力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有什么杀伤力,但谁知道颜馨仪竟将自己视为最大的情敌,进而想出怀孕逼杨文恭结婚这个方法。
  后来,他将这件事跟律砚勋提起,为此,律砚勋对颜馨仪发了一次脾气,他死拉着自己约颜馨仪出来,狠狠把颜馨仪臭骂一顿,说是臭骂太夸张,毕竟律砚勋那一失去理智就错乱的中文文法除了他大概没人可以自动转译,律砚勋只是沉默的瞪着颜馨仪,就把颜馨仪弄哭。
  他想抽纸巾给颜馨仪拭泪还被律砚勋阻止,颜馨仪哭了好一阵子,久久之后,律砚勋才开口,劈头就是“绝交”、“断绝往来”、“永不联络”之类的决裂话语。
  颜馨仪的心机深沉,但在律砚勋这位青梅竹马面前她却像个小女孩。律砚勋在她心中的地位也许不亚于杨文恭。
  白郡尧虽然没扫到台风尾,但亲眼见识到律砚勋发火的模样,也不由得觉得颜馨仪可怜。
  多亏这件事,又让白郡尧知晓律砚勋是多么的爱他。
  “又不是你生,我为什么要留口德?”律砚勋摘下墨镜,摸摸白郡尧的头,尔后两手环住他的腰,揽他入怀,“我才下飞机,你都没有跟我说一声‘欢迎回来’,就带我来看这对讨人厌的夫妇,还不准我发泄……”
  白郡尧轻叹口气,双手环抱住律砚勋的颈项,仰首给他一个亲吻。
  “欢迎回家。这样可以了吧,律大少?”
  “勉强可以。”律砚勋方露笑容,“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不行,至少等馨仪确定平安。”
  “我管她去死。”律砚勋显然还在为颜馨仪使出的手段生气,一点情面也不讲的咒着她。
  “LU。”白郡尧捶他,“你要谢她,要不是她,我们可能有今天吗?”
  律砚勋一愣,乖乖闭上嘴,偷了好几下吻才肯罢休。
  白郡尧对于律砚勋不分场合就搂他、抱他、亲他这回事已经没感觉了,他懒得去纠正律砚勋的行为,说穿了,他也挺享受的,律砚勋无时无刻都让他知道自己是被爱的。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那我们可以回去了吧?”律砚勋心心念念的还是想要回家。
  “我说了不行。”白郡尧白他一眼,赏了他一记肘捶。“你外星人啊!”
  “好吧,那我只好快快祈求母女平安。”律砚勋握着他的手,淡茶色的眼眸里只倒映着白郡尧的面容。
  “还是你要先回去?我看你似乎没睡好?”白郡尧发现律砚勋眼下有暗影。
  律砚勋脚步一顿,撩撩头发——他的头发已从先前的染黑挑银染回原来的发色,欲言又止。
  “怎么了?”白郡尧偏头问。
  “我应该告诉你才是。”律砚勋深吸口气,左右张望。“你要先有心理准备。”
  “什么?”白郡尧见律砚勋诡异的行为,微扬眉。
  “NOKIA已经决定将我拍的广告……”律砚勋顿了下,续道:“全球播放。”
  白郡尧一愣,皱眉,“包括台湾?”
  “嗯。蓓妮替我争取过,她跟NOKlA讲说希望播放的地区不包括台湾,但是……合约上面写的是全世界,就算他们想要在萨哈拉沙漠放,我们也没有置喙的余地。”
  律砚勋望着面无表情的白郡尧,接着说:“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在台湾有露脸的机会,可是……合约已经签了,我没办法……”
  “你去整型好了,整得丑一点,这样就不会有人认得出你了。”白郡尧沉默良久后,冷道。
  “尧……对不起。”律砚勋知道白郡尧一直不希望他在台湾露脸,这样他们才能有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也不会有什么媒体跟监或是爆八卦,但是这个梦想,终究只能成为梦想。
  “算了。”白郡尧叹口气,“反正你没有在媒体露脸,光是走在路上也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