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大神进化论
由于主阵者丧失其一,帝俊便转而不知周天星斗大阵的变式,只需河图洛书主持的先天河洛大阵。尽管这一阵法失去了周天星斗大阵强横到极点的攻击力以及广阔无比的覆盖范围,却将“困”之一字发扬光大。对方深陷其中,一不留神就会变演变万千的阵法攻击到,就算再怎么小心,动作也会有一时半刻的迟缓。巫族这些年陆续失去了极多强者,又得不到有力的新血补充,蚩尤那种资质的毕竟是极少数,混血的实力远远不如纯血的巫族,是以在这场战斗中,说他们是被妖族压着打也不为过。
整个战场有如巨大的绞肉机,空间被撕裂,大地在颤抖,山川崩塌,江河逆流,到处都是横飞的血肉,熊熊的火焰止都无法止住……放出神识观察战局的大能们神色恍惚,觉得这一幕仿佛是龙凤初劫的重现。
明夕玦躲过来自祖巫们的致命攻击,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性平复下来,身上的战意与杀意却越来越重。
他知道,干扰自己的并非烛九阴的言语,而是自己潜意识里对天道与鸿钧的忌惮,妖衰人兴的宿命始终像一块大石,牢牢地压在他的心头。
成为吸血鬼的时候,他没有忘记自己是人;成为希腊神族的时候,他也把自己当神;成为天使、堕天使的时候,他依旧对这个种族没有多少归属感,但是,这么多年的东皇当下来,他竟奇迹般地放弃了自己的坚持。
每每想到这里,他总是会问自己,那么执着于人,到底是想要死死抓住这一段过去,证明自己还没有彻底蜕变成不认识的样子,还是遇到主神后的日子太过痛苦,前路一片渺茫,所以他始终记得身为人类的温暖?对这个问题,他从没有得到过真正的答案,但他发过誓,他是妖族的东皇,誓与妖族共存亡!
明夕玦的左手缓缓掠过金色的长剑,神色冷淡又傲慢,还带着一丝不耐:“你们不必多说,要战便战!”
帝俊察觉到熟悉的神识扫过,不由微微皱眉,太一纵然实力增强了,但与十一位祖巫战斗也切不可掉以轻心,怎么突然关注起这边了?
祖巫们被太一牵制住,还被封锁到一片区域,波及不到旁人后,巫族的情况着实不乐观,一陷入周天河洛大阵中就差不多注定了命运。按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只需三天,妖族就能大获全胜,但……纵然他们兄弟为改变宿命的结局做了那么多,帝俊心中的警惕却越来越浓。
越是最后关头,就越可能被翻盘,不是么?
天空阴云滚滚,电光环绕,雷声阵阵,隐隐带着无尽的火光。但由于巫妖二族拥有此等天赋能力的太多,是以大家丝毫没注意这一幕,唯有在远处弹奏乐曲,葬送无数敌人性命的长琴觉得不对,不由停下动作,观察天空。
他看了很久都没发现问题,便觉得自己太过多心,但出于内心潜藏的不安,长琴犹豫片刻,还是以秘法通知了明夕玦。
明夕玦用混沌钟扛过一时分神所造成的致命攻击,刚想对长琴说我这里十分凶险,你能不能别打扰我,却在扫到天空的时候,面色大变。
这是……功德劫雷!
明夕玦强行以混沌钟暂时困住祖巫们,便飞快奔向帝俊。洪荒中的生灵不认识这东西,他还认不出么?功德劫雷分两种,一种是功德太多要渡天劫,一种是杀孽太重要渡天劫,被后者劈到几乎是魂飞魄散,更别说帝俊身上杀孽重得可怕……问题是,洪荒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女娲以功德成圣都没有渡过天劫,更别说十二祖巫屠杀的生灵不比帝俊少多少……整个洪荒,根本就没出现过功德劫雷啊!
不知是凑巧还是刻意,明夕玦移动的那一瞬,原本在缓缓积蓄威势的劫雷竟直接劈下。
帝俊没注意天空的异常,在被拥有开天辟地之威的功德劫雷锁定后,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生生承受这一击。下一秒,他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支撑不住地向后倒去,手中的河图洛书也脱手而出。
明夕玦扶住帝俊,根本顾不及寻找消失不见的河图洛书,精纯的力量就源源不断地向帝俊体内输去。
帝俊轻轻道:“太一,立刻代我安抚他们,指挥战局,别浪费力量救我,没用的。”
“不,我一定能救你,一定能!”明夕玦万分坚定地说,从他的声音中,帝俊听出浓浓的偏执,不由轻轻摇头。
明夕玦死死咬牙,几乎无法克制心中的愤怒与哀恸。
从没出现过的功德劫雷早不来晚不来……人族当兴,所以妖族就必须衰败到不能与人族争锋的程度,妖族的精神支柱妖皇也必须死!
帝俊不想成为妖皇,却被天道逼着统领妖族,当他付出这么多,牺牲了这么多,不复从前轻松快乐后,天道却想尽办法要他死……这是什么道理,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第四十五章
帝俊倒下的那一刻,先天河洛大阵骤然崩塌,巫族与人族战士纷纷被解放,措不及防的妖族强者们恍若失去了主心骨,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漫长的岁月中,他们早就习惯了听从妖皇的命令,只要这位君王还屹立于云端,妖族就拥有无穷的信心与力量。决战关头突兀降下的一道劫雷,不仅摧毁了帝俊的健康与魂魄,也让参战的妖族都茫然起来。
我们的皇会不会死?那一道雷怎么会拥有如此大的威力?谁能祭出这样强大的攻击,伤害到这位妖族之皇?
仅仅这一瞬的迟疑,巫族与人族的战士便纷纷扑上来,以妖族的鲜血祭奠死去的同胞。天空上方继续阴云滚滚,时不时有劫雷降下,无一不是落在妖族强者身上,没给巫族与人族强者带来半分伤害。
明夕玦全力治疗帝俊,却也抽出一丝半分的心神关注战场,长琴见帝俊面色苍白,眉头紧锁,似是在忍受极大痛苦,不免有些懊悔。
倘若他再察觉到不对的第一时间就将之汇报给东皇,也不至于……这是,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出现在帝俊身侧。
羲和握住帝俊的左手,极为勉强地露出一个微笑,方道:“太一,你去主持战局吧!这里有我。”
明夕玦微微抬起眼皮,随意扫了羲和一眼,本不欲与她说话,却在看见羲和后怔了片刻,最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在羲和的脸上看见了一抹决然,那是只有一个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也要完成某件事情的时候,才会拥有的一往无前、不留退路、不计代价的坚定,这样的羲和,的确比必须分心二用的他更适合治疗帝俊。
更何况,他已不得不出手了。
混沌钟的防御终于撑不住了,在这件至宝被祖巫们打飞的那一刻,明夕玦将之收起。十一位祖巫脱困后立刻望向这边,见到帝俊的惨状,天吴不由放声大笑:“帝俊,太一,你们在大肆屠杀我巫族族人时,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天?”
他的确应该笑,帝俊的智,太一的力,曾给他们带来多少屈辱,多少痛苦,多少不甘。所以当瑶池通过嫦娥给他们传讯,说鸿钧想要帮助他们的时候,他们觉得万分屈辱,并未帝俊与太一悲哀的同时,心中更多得却是狂喜。
纵然强如你们,被天道和鸿钧看不顺眼,也逃不脱死亡的宿命啊!
“我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般,深深地厌恶与憎恨着自己。”明夕玦的声音突兀响起。他明明没有抬高音量,只是用一种温柔的、缓慢的语调陈述事实,在场的生灵却都能听清他的话。与其说是询问别人,倒不如说是自言自语,“为什么,我没有提早杀了你们呢?如果早点杀了你们,也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
听见他这几句话,天吴、强良、奢比尸等大怒,刚要反唇相讥,烛九阴、句芒几个却心生不安,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我从前总是对自己说,必须组织龙凤初劫命运的重现,阻止巫妖大战的激化,阻止天地之主异位,不是为了这份坐拥天地,呼风唤雨的荣耀,而是我知道,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们谁的命都无法保住。”明夕玦的声音低了下去,很轻很轻,仿佛是梦中不经意间的呢喃,“到后来,我放弃了目标,你们死掉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保住大哥的命就好了……”
长琴刚赶到附近就听到这些话,不由冷汗涔涔。
他一直以为东皇面冷心热,但从这句话听起来,自己的认知似乎有非常大的错误。东皇太一话中的“你们”,到底指的是巫族,还是连同妖族在内的所有生灵?还是说,由于低价身负重伤,太一被刺激得神志不清……
下一刻, 他便果断地认定是自己的第二种猜测。
因为他看见了明夕玦的眼睛。
仅仅是漫不经心的一眼,就能让被他视线扫过的所有生灵失去站立的勇气,只能匍匐于地,祈求他的饶恕,缓解那能够冻结灵魂的冰冷与绝望。明夕玦并没有透出愤怒的意味,相反,他还轻轻地,似乎很开心地笑了起来,但这个看上去无比随和的笑容,却让见到的生灵无不心惊胆战。
羲和全身心沉浸到治疗帝俊的工作中,无视了外界的一切,也就感觉不到明夕玦此刻的可怖。离得比较近的长琴指甲深深陷入手心,还是无法控制身体的颤抖。
他能感觉到,在这一刻,东皇太一的实力少说增强了两倍,不,不止,应该是三倍!或者说,他还没有到极限……
此时的洪荒并无正邪之分,一是讲究顺应天道,二是讲究顺遂本心,巫妖二族更是以修炼天赋神通为主,自然也没有“入魔”这个概念。所以长琴不清楚,明夕玦此时陡然经历大悲,前几世种种愤懑抑郁以及今生的痛苦一句爆发,终于让他走入了极端偏执的那一条路。
“真可笑,这一切真可笑,对吗?”明夕玦遥望三十三天,神色柔和,眼中却是无可抑制的癫狂。谁都以为他在质问鸿钧,没有人知道,他的目光穿透整个世界的屏障,这些看似莫名其妙的话语,也是对主神的嘲讽与宣告!
帝俊的死亡,竟是我突破的契机,进则天堂,退则地狱。
我可以立刻立刻这个世界,远离洪荒的是是非非,不用接受属于东皇太一的命定结局,还能完成与主神你的交易,拯救这些穿越者的灵魂,让我的良心彻底安宁下来……但是,我不想啊!
我是如此憎恨着这个世界,憎恨直接动手干涉巫妖二族事务的鸿钧,憎恨对这一切视而不见的大能们,憎恨与鸿钧做了交易的巫族,憎恨拥有无限光明未来的人类……唯有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得那么伟大,之前愿意为主神随意的一个谎言踏上一个看似很伟大,实则没有希望的未来,不过是重要的存在没被伤害而已。
凭什么,在我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之后,你们还在欢笑呢?
是了,你们都该开心,帝俊死了,妖族的精神支柱就垮了一半。巫族认为他们赢定了,怎么会不高兴?人族见恩主顺利,想到自己要过上好日子,自然也是欢天喜地。
端坐于三十三天外的鸿钧,静静观察战局的大能们,不知道在哪里当缩头乌龟的穿越者们,都期待着我暴走然后杀光祖巫,巫妖二族两败俱伤,他们就可以继续说,天意不可违,必须遵从天道,所以人族理当大兴,妖族败落乃是灭亡都是命定。穿越者还能试试如何在封神与西游里占便宜,显示自己体会到世事无常,天意难违,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就能继续做高高在上的仙人,将这惨烈的一战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为了不让昊天与瑶池不满,你们还会抹杀妖族天庭的存在,避而不谈此事,让那两个碘着脸皮占据天庭的家伙更加名正言顺,心安理得。
没有了妖族,一切是多么美好啊!你们都是这样想得,所以才笑得这么开心吧?
辞缘琴突兀出现在他的右手,也让正在关注战局的大能们全都变了脸色。
【怎么可能?】
【这架琴,这架琴……】
【除了盘古父神与天道选定出来对付屠巫剑的长琴,怎么可能存在第三个拥有……东皇太一身上的功德与气运到底高到什么程度啊!】
【不,我更想知道,为什么他从来不用这架琴?在此之前,你们谁知道他有这东西?】
【这……】
长琴与明夕玦相处了七千多年,自然能认出只是明夕玦的爱琴“辞缘”,但在这之前,他一直不知道,辞缘与自己的风来一样,都是天生的本命神器。
“比起无法被我掌控,也不能令我有归属感,总觉得是偷来一样的混沌钟,我更中意辞缘。辞缘像我的呼吸,像我身体的一部分,像我灵魂的一处,它是我最得意的武器,天生就与我血脉相连,这也是我从来没想过打造一柄好剑的原因……”明夕玦轻轻抚摸辞缘的琴身与琴弦,动作轻柔地像在抚摸情人的肌肤,他的神色有些恍惚,似在追忆什么,却没有人敢在这里理当最合适的时候偷袭他。
就算他周身没燃起任何战意,都能让人浑身冷汗淋漓,失去了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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