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钱程





开。将身处的房舍内外全都笼罩住。
  他们所在的。是大周在北齐国都的一个秘密据点。一座名为毗卢寺的禅院。合寺上下多半都是寻常僧众。只有方丈和监寺两个是大周之人。此时金一金钱阵展开。周遭十余丈的动静已经尽收心底。若不是怕惊动了笼罩邺城全城的法阵警觉。这范围还可扩大十倍也不止。
  “是谁?”刚才那一间。金一骤然察觉到有人进入寺中。然而片刻间就失去了对那人的感应。敌人潜踪匿迹的本领高强之极。假如是北齐的密探可就大事不好了。
  他这般问话。并没指望的到对手的回答。而只是略微分散一下敌人的注意力而已。只一霎那功夫。院便是几声急促低沉的叱咤声。隐身在院中的牛琪琪已经与来敌交上了手!
  “没分出胜负?”一又是一惊。来敌的神通加高看几分。虽然隐身符下的牛琪琪无法发挥全力。然而能够被她突袭而不落败。其神通至少也是与寇谦之一样的等级。什么时候。像天师道师君这样的强人居然随便都能碰到了?
  示意李大白屋子里。准备好字法以便阴人。金一闪身已经到了院中。他是从窗户穿出来的。恰好与牛琪琪站了个斜角。与来敌成一个品字形。
  夜色中。只来敌着一件白色僧袍。除了手上一串墨色沉沉的数珠以外。周身别无长物。颔下三绺银髯随风飘洒。却是一个样貌清的老僧。只是脸上一丝皱也没有。形容举止间恂|儒|。若不是光头的话。说是个饱学儒生也有人信。
  一现在已经是见到沙门佛子就烦了。打从五指山开始。他遇到的佛子就没有一个对他友好的。何况今天白天与牛琪琪一席谈。更是让他对整个佛门都起了极大的反感。这次城的兰盆会法事。原本就是大十方僧的法事。又是利用他的兵器来打开五指山之路。可以说到这里来的佛子。几乎都是他的潜在敌人。
  看到对手的光头。一根本不用犹豫。手一错。金光闪耀间竟已挫出火花来。立时就要上前与牛琪琪攻来人。孰料那人不慌不忙。只手一翻。一朵青莲赫然在手。温颜笑道:“金小施主且莫焦躁。且看这是何人之物?”
  金一瞳孔顿时收缩。|朵青莲正田田的本命青莲。如果不是她自己变化了送给这僧人。就是何田田已经遭了不测!
  “此人现在何处?”金一气大盛。假如这僧人果真害了何田田的话。那么说什么也要留下他这条命来他身处金钱阵。万千条金线连着一百零八枚金钱。感应到他心中的杀气。金钱一起晃动起来。个院落中都是杀气弥漫。虽兵之响。却好似修罗杀场一般。
  “好杀气!”那人似颇为享受这种气氛。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的笑好似缅怀什么过往的美好岁月:“许久不曾身处这等杀气之中了……金小施主。这钱法果然是别具一格。令老衲大开眼界。何姑娘所言不虚。”
  他再睁开双眼时。肩背只是稍稍一挺。整个人却顿时变大不相同。金钱阵中的刀兵肃杀之气。再也进不到他身边的三丈之内。那一圈无形的空间中。连空气也变的凝固起来。这是令史万岁也望尘莫及的“万人敌”煞气!
  “贫僧智深。经莲何姑娘指点。特来与当世钱神金一相见。”
  金一浑身犹如被电击一样。顿时愣住:智深。这不就是白袍军神陈庆之出家以后的法号嘛?这个人。就是刚才令李大白向往无比。当年叱咤风云。独力对抗大半个中土的英雄的陈庆之!第十六章完
  第五卷 第十七章 世事如棋
  七章
  传说中的英雄出现在眼前,李大白自然是激动万分,不过对方显然并没有满足他这种追星的意思。
  “金小施主之所求,老已尽从何莲仙处得知,此番城将有大事,各方目标不一,难免有一场,老衲今夜冒昧前来,是想要先辨明敌我。”陈庆之一开口,毫无废话客套,直指本心:“老衲虽应孙药王之托,前来为北齐侍郎祖助力,为的是要破坏北齐打开西天路的这一场法事,倘若老衲此意与金小施主之所求并无冲突,则可以此界定敌友分界。”
  金一顿时糊涂起来:“这个,大师,你身为沙门护法,为何却要坏了佛门的好事?况且那祖转托孙药王请你北上,不会是特地要给自己国家的大事抽后腿吧?”
  陈庆之长髯飘拂,微微一笑,周身煞气倏地全收,再也看不出半点神通,只是一个寻常的老僧而已。
  金一冷不防,就像是全力相持的对手猛然后撤,自己全身的气力都落了空一样,说不出的难受,也忙将金钱阵的杀气收起,心中暗懔:“好厉害!我虽尚未出到全力,但他这么收放自如,实力显然还在我预计之上,当真是深不见底!”
  “金小施主如此说,也是人之常情。”陈庆之眼光幽远,好似想到了什么陈年往事,微喟道:“所谓往生极乐,只不过是一场虚话,当年梁武帝佞佛,三次舍身入佛,何等的虔诚,最终却落得饿死台城地下场。江南百姓争先恐后崇信佛教,最终换来地却是侯景之乱暴兵肆虐,杀得赤地千里,血流成河!若说礼佛无福,为何佛叫人须礼敬三宝?若说礼佛有福,为何佛门不能庇护百姓,脱人命于水火之中?”
  这等言语中,充满了激愤之意,然而陈庆之说来却如道家常一样,显然这番心思在他心中,早就不知回转了千百遍,激愤、不解、迷惑,种种一切都早已沉淀,剩下的只有一往无前的决意和觉悟!“故而,中土百姓当求自救,根本无须西天佛国;而我天台宗,也从不似那净土宗一般,指望什么往生极乐,老衲之救世,只凭这一双手而已。”
  “至于那祖么……此人心如海深,才华过人,到底有什么打算,老也甚了然。待见过他之后,当可有所见地。至少,老信得过孙药王的仁心仁术,他识人之广,更在老衲之上,想必不会置老衲于不义。”三言两语,陈庆之便已剖白己身,话锋一转便带到金一的身上:
  “如何,金小施主?老衲坦然相告,可能换来你一片真诚?”
  “身经百战。看透世情地军神。便是如此地直指本心么?”金一地心中不知怎地。对这陈庆之忽然起了一丝敬佩。或许。是他完全明了自己所该走地道路。在这乱世之中毫不犹地缘故吧?
  先收起了金钱阵。又向牛琪琪示意收起兵器。金一走近陈庆之身前。微微点头道:“彼此同此一心。自可坦诚相待。至少在这城中。我与大师是友非敌。”
  陈庆之露出一丝微笑。也不多言。身形一晃已在高墙之上。再一晃。踪迹杳然更不知去向。院落中只留下两句诗。余音绕梁袅袅不绝:“几番兴废天假手。世事如棋局局新……”
  “世事如棋局局新……”金一咀嚼着这一句诗。心中若有所悟。却又一时想不出来。忽然听见身后地李大白也在反复念叨这一句诗。如醉如痴。便上前拍了拍他。还没说话。李大白好似被吓到了一样。猛然跳起来。搞不清楚状况地左右乱看。
  等看到金一脸上地神情。李大白才醒过味来。赧然挠了挠头皮。
  “李先生。你这是怎么了?这两句诗当中又有什么故事?”金一见他好似大梦初醒一样。不由得暗自摇头。幸好适才陈庆之并无敌意。否则若是动起手来。李大白地战力可就半点指望不上了。有历史地老人家果然不是很好对付呐!
  “故事?当然有,当然有!”李大白忙道:“阿一,他这两句诗可不是念来好玩的,恐怕这就是他的道术了!你可知道,曾经在战场上与陈庆之对垒的人,都有一种感觉,无论你做什么事,全都在他的计算之内,那并非是像段韶一样的能探知战场每一个角落地动向,他根本就能操控对手,去到他所要去的地方!”
  “有这么神?那他打仗可简单了,直接驱使对手去投河就好了,再不然拔刀自尽,还省了动手。”金一有些不信,那他当年在洛阳怎么还会吃败仗地?
  “真有这么神,我朝太祖当年在尔朱荣军中,就是亲历之人,后来也曾对左右说及陈庆之的神妙之处,每每叹息不已。”李大白急了,抓着金一地手道:“陈庆之是寒门出身,原本只是个陪梁武帝萧衍下棋的清客,据传棋艺如神,
  从宫里一出来就做了将军,他地道术若是与棋艺相通不出奇。“
  “……好吧,能够名闻天下、威传后世的人,总是有他过人之处,反正很快就能见识到了,也不用在这里瞎猜。”金一摇头道:“至于你那些权谋争斗,交给我做恐怕要坏你的事哩,我看你还是另想办法吧。”
  他就想走开,李大白却抓着他不放:“对付斛律明月,韦柱国已经定下了离间之计,不用你操心。不过,他老人家也有一句言语,是与钱神法有关,要你好生揣摩的,恐怕有大用。”
  “是什么?”金一的钱神法第一次大进,了解了钱力与金气之间的区别,就是出于韦孝宽的指点,故而听得此言也要上心。
  李大白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递给金一,道:“韦柱国说,这本经典中藏有关于钱神的最大奥秘,是你尚未领悟到的,盼你详加揣摩。还有,这城繁华远胜长安,街市中的钱货流通,人情百态,对于你的钱神法进境也大有好处,让你这段时间多花点心思。”
  金一接过那书来一看,登时一头雾水:“周易?这不是术数占卜之书吗,与我钱神法有什么关系?”金家世代也有些藏书古简,因此金一也知道一些古籍,只不过家藏不全,又乏人指点,这书他却没好好学过。
  李大白笑道:“你是钱神呐,我又不是,怎知道这其中的关系?韦柱国学究天人,叫你多读总不会错的,城将有大事,眼见龙虎风云际会在此,你的力量强一分,就多一份胜算。少安勿燥,少安勿燥。”一面说着,一面又转回屋中去了。
  金一掂量了一下那本帛书,放在手里轻飘飘的,翻开来看时,只见扉页上写了五个大字:“生生之谓易。”下面落款是韦孝宽,看来这书竟是他手抄而成的。
  牛琪琪看了一眼就不再看了,中土神州的学问对于她来说实在隔膜太远,径自走到月下,用她妖精的法门去吸收日精月华去了。
  金一又看内页,字是基本上都认得,就是不知道具体的意思,好在身边有人可以参详:“卢真人,周易你懂得不?给指点一下。”
  “我怎会不知?先秦时诸子几乎没有一家不学《易》的,孔子也曾向老子请教《易》的学问,哦,那老子便是太上老君在人间的化身,后来出关化胡,遇到了楼观派的古仙人关尹,这你也知道了……”
  金一赶紧打断:“打住,扯那没边的做什么?我只问你,易经与我钱神法有什么关联?”
  这还真把卢真人给问住了,他就从来没见过修钱神法的,迟道:“这个么,易数多用来占卜吉凶,当年文王困里而演周易,用草卜卦也就是从那时传下来的,当时纣王杀了他长子伯邑考,用其肉做成羹给文王吃,文王虽然推算出了其事,却还是忍痛吃下了。纣王因此小觑文王周易之玄妙,放他回国,最终是国亡于周……”
  金主忽道:“卜卦,怎么和我钱神法力无关?那街上算卦的人,也不都是用草的吧,起金钱课的也是所在多有,就连杨素手下那些术士,不也有许多是用金钱课的?还有,用我钱神法,结合七十二变中的元龟变,亦可推算演化,小辈,你忘记了与那高延宗之战么?”
  这倒是提醒了金一,看来韦孝宽的指点果真有些道理,钱神法果然与易数有相通之处。他又翻到扉页,看着韦孝宽手书的那几个字“生生之谓易”,出了会神,轻轻道:“明天,咱们再到街上去看看,街市,钱神,易数,这三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
  次日,李大白一早起来,不知去忙什么了。金一与牛琪琪二人又上了街头,这一次别无心事,逛得格外起劲,不一会功夫,牛琪琪大包小包就揽了一大堆,好在她家传神力,这点东西拎在手上只当几根稻草。
  金一袖着手看她在那里东问西问,脑子里却一直在盘旋着诸多问,最后全都集中到“生生之谓易”这句话上头:“韦柱国手书这五个字,虽然也是从周易的系辞中摘出来的,然而特地写在扉页上,必定有他的深意……”
  正想着,忽然听见有人在那里叫:“好个骗财骗色的算命瞎子,给我打!”跟着一阵乱,就看一人背着个木箱子,手里拿着幌子,上面脏兮兮不知道写了什么,一路跌跌撞撞直向着金一这边过来,还差了几步,被后面的人追上了一顿暴打,打得他在地上直滚,满口叫:“救我,一哥救我!”
  金一定睛一看,大吃一惊:这算命瞎子原是他认识的,就是在长安时见过的大周国师~季才!第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