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钱程
达奚武乃是自宇文泰在关中建国时就已经为将地老臣。论资历。自从五年前故随国公杨忠没后。朝中再无一人地资历能胜过他。即便韦孝宽地武名更在他之上。却也无法取代其在朝中地地位。
见宇文询,达奚武尽显武夫本色,站起来也不客套,大声道:“大家,我大周立国艰难,也不用讲什么仁义,咱们打仗就得求胜,就得有所得,好比二十年前南梁因为侯景而大乱,咱们一举取了江陵和巴蜀,两处地方都是富的流油,才打开了我大周的局面,这种仗就该打了。”
这开场白若是放到四百年前大汉的朝堂上,还没等他说完就要被轰出去了。可是在这里说出来,底下的各路大将居然都是一副心有戚戚焉的神情。要知
关中立国时,宇文泰自己都是朝不保夕,那时大家都存而战。但当东西对峙的局面形成,生存已经不是问题时,打仗的动力就渐渐转变成了对外攻掠。
达奚武捋了捋胡子,笑道:“大家说要灭法,就是要对佛道两门动手,说实话,老夫是乐见其成,谁不知道这两门肥得流油?可有一样,再肥也的到嘴吧,老夫刚才不说话,是因为老夫并不是反对大家这两道诏令,而是想问问大家,有没有方略?”
宇文笑了起来:“老将谋兵固然不失兵法,谋国也有可采!孤的方略么,说穿了也就是老将所说的,佛道两门肥的流油,现在就该到咱们吃的时候了!吃了这两门,咱们力量强了,就乘势将北齐灭掉然后再南下灭陈。这一统神州的大业,就得从灭法开始了!”
嗡嗡地又是一阵骚动,然而这一次,诸将眼中的惊神情已经夹杂着许多热切。诚如达奚武所言,能吃的肉谁不想吃?佛道两门几百年积累下来的财富,想想都叫人动心啊!可是,人家可没有要束手待毙的意思佛道两门的僧兵道士都不是吃素的,甚至军中也有许多佛道两门的信徒,倘若要用武力灭法起的抵抗想来不是一般的大。
宇文状,知道这把火已经渐渐要烧起来了,忽然向韦孝宽道:“勋公,你以为如何?”韦孝宽的成名之役,便是在玉壁守得高欢活活气死一役保全了大周的基业,因此事后加封时文泰就给了个“勋国公”的封号,以示表彰他所立下的不世功勋。
韦孝宽从刚刚始一直眼开眼闭,似乎神游物外一般。等到宇文问到他头上,才道:“兹事体大臣以为单凭诸将分治的话,恐怕无法收全功。应当先开法会两教优劣,待人心归服之后纸诏书即可瓦解两教上下,兵不血刃。如此,我大周势强,才可兴平齐之计。”
韦孝宽这话一出,诸将又一阵议论,其中都以点头居多,这样一块烫手货,还是交给始建其策的宇文自己去处理为好。
初闻大变的惊愕,就这样转变为了心期待事成的气氛,宇文对于朝议的结果已经颇为满意。其实,深悉佛道两教内情的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将这件大功和诸将来分享,利用这一次机会,他要将宇文王家和他自己的权势一举推到一个新的高度!
“大权”一摆,宇文下令散,却向金一丢了个眼色,金一会意,跟着他起身来到后殿。到了这里,才是真正商议大事的地方,殿中两边对坐,一边是宇文宪、韦孝宽等宇文心腹将帅,那随国公杨坚虽然年轻却也叨陪末座;另一边上赫然坐着天师许旌阳,下面是王子元、王伯元等楼观道士,另有一群僧人,辨其面目,依稀就是当日在禁苑一战中败于金一和牛琪琪手下的那群僧众。
奇怪的是,在这一边很明是归属于佛道两门的阵营中,却堂而皇之地坐着几名大将,身穿的服色竟与金一差不多,不是仪同就是都督。再仔细一看面目,金一不由得吃了一惊:这几员坐在佛道群中的大将居然是释远等人!
释远和尚,先宇文护,后来又归顺宇文,只是其间诸事频繁,金一又出征刚回,也不了解其近况如何。即便如此,这个大和尚居然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大周仪同这样的高官,其间的落差也未免太大了些。
见到金一注目于他,神色自若,站起来哈哈一笑,正要行礼时,却觉自己条件反射地合十为礼了,疾忙改成大周的双手礼:“金小哥别来无恙?在长安听得金小哥捷报频传,威震敌国,真是令贫僧,不,是末将羡煞。”
金一脸上肌肉都有点抽抽,这释远的作派令他有一种很想要一拳揍在他脸上的冲动,倒觉得彼此间刀兵相见的场面还较为顺眼一些。
宇文他脾性,摆手道:“都坐吧。释远大和尚知所进退,已经率先还俗,投入我大周军中,孤授他仪同之职,令他自行招募僧众沙门为兵,若有佛门的治下百姓与田产等项,允与朝廷平分,其百姓可为他治下部曲,田产便做封地好了。
金一,你看我这般处置佛门,可好么?“
金一这才恍然大悟,为何宇文此优待这降人释远和尚,原来是为了要给其余的释子们开示一条全新的道路!的确,这么一转,有权的和尚依旧有权,佛寺换个牌子就当做府邸好了,虽然失去了一些百姓和田产,却换来了世俗的权力。假宇文即将动的对外战争能够让这些新晋的僧兵僧将有利可图,谁会不满?佛门简直就在宇文一纸诏书间,将化为乌有了!第四章完
第六卷 第五章 道门之罪
五章
“眼下,是我们一扫佛道两门的势力的大好时机。”开宗明义,宇文直奔主题:“佛门通往西天极乐之路中断,惶惶不可终日,势必要另谋出路。北齐以盂兰盆会的法事作为号召,也是想要收拢佛门的心,使之为其所用。但允许其另立门户,必然心志不一,譬如此次山之战,假若寇谦之与段韶等人能够戮力同心,相共进退,我们或许还难以取胜吧!”
“因此,孤索性下令,将佛门僧众悉数纳为孤之子民,既可保全其百姓田产,又开示其立功之路,比起北齐那样半吊子的政策,孰优孰劣?”说到这里,释远等人自然是赶紧大拍马屁,其余的几名僧人却面露不豫之色,看似心有不甘。
宇文不理会这些,转向金一道:“阿一,对于这佛门中事,我想你该有所知吧?”
“佛门吗……”金一想起城之事,越想越觉得宇文在这个时候灭法,真是英明之极。他站起身来走到殿中,朗声道:“大家,列公,我适从城回来,就在数日前城有一件大事,西天禅宗三十二代传人,中土禅宗初祖达摩,已经重临中土。”
这个消息一经布,登时引起殿中众人的轰动。尽管佛法自汉时已经传入中土,东晋时鸠摩罗什等人更将佛法广为弘扬,但达摩这个直接传承自释迦牟尼和迦叶尊的身份,仍旧是各路伽蓝都无法忽视的。而且这个消息是隐含了一个事实就是达摩这位原本已经圆寂往生极乐的释子,居然再临中土,莫非佛法的光芒又将再度照耀中土?
宇文业已从韦孝宽的告中得悉此事,故此不动声色,只是轻轻咳嗽一声,殿中顿时又恢复了安静。金一看了看释远那群人,续道:“达摩重临中土,只是偶然,西天之路实未开启。不过我与他交过手,试出他身上除了其本身的神通之外有诸佛尊的佛法,想必这打通西天路的重任,就落在达摩的身上。他既已与北齐结盟,则我大周惟有反其道而行之将佛门释子尽量收归治下,才能与之相抗衡。假如一味地怀柔安抚等到达摩树立起他中土佛门之的地位,再被北齐一加利用,我大周就落了下风了。”
此论一出,殿又是人皆侧目,宇文大笑起来:“说得好!假若达摩站在我大周这一方,或许孤也会与佛门采取另外一种方式联合而既然已不可得,为了与北齐对抗计惟有釜底抽薪,将佛门的人力财力尽数纳入朝廷治下。”
不过宇文身来,应该还有一个理由就是为了“大权”威能的增长吧。只要治下的百姓和土地不断增长,宇文权威也会相应地随着增进……这个理由,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宇向释远诸人,笑道:“事势如此,孤不得不为。不过,事关法统存续,就连你们之中意见都难以统一,想必佛门释子中也多有不解,这法统辩论、正理正义之事,就要拜托你们几位大德多多费心了。”
释远人赶紧下跪称谢不迭。看来着实受了宇文好处。已然是铁了心要反戈一击。将倾灭佛法这件事进行到底了。
不过。金一对于佛门也殊无好感。反若能将佛门地势力从中土清除出去。他真恨不得拍手叫好呢!想到这里。他又道:“大家。若是想要有大德高僧坐镇。我推举一人。四十年前地白袍军神陈庆之。如今亦已落为僧。皈依天台宗。其人对于佛门却并无眷恋。反而对于中土地生灵多所顾惜……”
单单是“陈庆之”这三个字。已经足以让在座所有听说过他名字地人都张大嘴巴。不知道如何反应了。要知道。那可是曾经一力抵挡了包括大周开国将帅在内地一代军神!
就连已经得悉其事地宇文。在听说陈庆之将有可能为自己所用地时候。也不禁为之呼吸稍促:“阿一。你可有把握。能够劝说陈庆之来到关中?”
陈庆之吗……我相信。如果是为了中土百姓地福~。你一定会挺身而出地吧!金一用力点了点头:“目下因为一件要事。他尚不能分身。待其事了。我当尽力游说他前来关中。”
宇文用力一挥大权。兴奋地神情溢于言表。却没料到。这一下他得意忘形。没有控制好手中地法宝。金一只觉得自己所处地世界忽然晃了一下。眼中地景物全都多了一个斜斜地虚影。过了一会才恢复过来!“大家地权威。已经到了这样地地步么!”
他身负钱神法力,尚且如此,余人更是不堪,左右两边许多人甚至已经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那是面对这样的权威时,无可抵御的反应!
金一正自心惊,蓦地觉察到一道目光从侧旁袭来,等到他循之回望过去,却已经找不到那目光的来源了。
但在那方向上,有一人端坐巍然,似乎并不受宇文权威所慑,神情自若,正是随国公杨坚。
“这家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对于这位理论上来说的“情敌”,金一颇有些苦恼。家室之想,他并
有过,独孤伽罗从各方面来说亦堪为良配,金一唯一的,是他面前的道路,显然并不是属于常人所有的,在那条路的彼端,甚至可以见到西天诸佛、太上老君、老孙这样属于神话中的顶峰的人。在这样一条路上,独孤伽罗这个凡人间的女子,当真能与他携手并肩吗?
正因为如此,金一才对于杨坚其人甚为困惑,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他。但显然在对方的眼里,他已经不是可以忽视的对象即便仅仅是为了自保一也必须对杨坚理清立场才是。
“找个机会,彼此说个清楚吧……可是在那之前,好像我应该对独孤七小姐的婚事做出一个明确的回答才行。”金一挠了挠头,委实觉得有些为难。
等到殿中情形稍定,宇文话题已经转到了道门上头。当着许旌阳在,他可不会像谈及佛门时那么肆无忌惮,很是有礼地拱手道:“许天师,烦请将道门之事略述。”
许旌阳一直闭目养神,此时才睁开眼来,向宇文点了点头地轻叹一声:“道门之于中土百姓,委实罪大滔天,贫道亦难以启齿,故此将道门废止留几处道观为清修避世之所,乃是贫道向宇文大家所提出之议。”
净明道的天师动提议废止道门?!金一难以置信,而且许旌阳所用的,居然是罪大滔天这样的字眼。道门,不是一向以道术教授凡人,庇护百姓远离妖魔之扰的么?
殿中所有人,全都屏住了吸有人都预料到,从许旌阳的口中所道出的必定是震撼天下的秘辛!
手捋长须,许阳又摇了摇头道:“此事牵涉太广,贫道只能简短说起。列公百年来神州几近陆沉,百姓陷于水火,谁知道始于何处?”
“始于汉末桓灵之际。”作不是别人,正是杨坚。在金一的记忆中,这几乎是他第一次听到杨坚说话。短短八个字之中,竟仿佛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与沧桑,金一几乎有一种为之落泪的冲动!“这就是杨坚的神通么?高深莫测啊……”
金正自惊异,许旌阳扫了杨坚一眼,道:“不错,听随公的语气,应是想到了那年间的天下惨状,不错,桓灵之际中土大乱,乱事始于太平道张角起事,大汉四百年江山,于是倾颓。而这件黄巾乱事,便是道门意图夺取中土神州手段的其中之一!”
道门图夺取中土神州……?!金一的脑中,不期然地想起了那八个字:“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曾记得李大白说过,这八个字就是从那场黄巾之乱中所提出的,所谓苍天已死,就是指得天庭之乱;那么,这当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