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钱程
,以这样的兵法,除非能够从局外破局,否则谁能胜他?想当初他大败于洛阳,其实也只是因为援兵被敌人击败,而那一战的大势,从一开始就不曾真正控制在他的手中罢了。
既然知道了宇文邕的方位,金一有心布置之下,和方才的乱冲乱撞是不可同日而语。只见他调度兵将,重又连成一气,先是向四周各投数子,搅动了敌人的包围,随即挥动铁棒,引领着部分精锐朝着业已被冲动了的包围圈猛扑过去。
“终于发现了吗?那么,现在才是这一局真正开始的时候了……”陈庆之极为欣悦地笑了起来,只是寥寥数子落下,金一的面前顿时豁然开朗,那些挡路的白袍兵都不知到哪里去了,迎面而来的正是宇文邕一行。
他先是一喜,随即又是一惊,因为宇文邕的情形,已经开始变得糟糕了起来,大权的黑光不止在他周围缭绕,甚至已经开始侵蚀他的左手!从手腕以上,衣甲,血肉,全都开始变成了黑色,正是大权最为霸道的吸蚀血肉之特质。
“大家,速速稳住!”金一扑上前去,金箍棒随心变化,变短变粗,中间那空的钱眼却越变越大,瞬间就从一根铁棒化成了一枚硕大的铜钱,只是和先前金主仍在时他的神体相比,这铜钱形制上一般无二,颜色却略有分别,在铜钱的外缘上,多了一层淡淡的碧绿色,恰似是陈年老钱,多了几分铜臭的模样。
金钱一晃,已经套在了权柄四周,金一将点金手在钱眼之中点划几下,丝丝金钱与原本镶嵌在权柄上的那些金钱全都连通起来,两下钱力立时会师一处,就好像给狂奔的大权威能套上了一个笼头,再加上宇文邕自己的控制,终于将临近暴走边缘的大权给压了下去。
“行啦!幸亏你来得快!”宇文邕笑了一声,好似适才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根本不是他自己,而是别人一样的轻松写意:“不过阿一,你的实力当真是一日千里,上次你还有些对付不了我的权威,如今我权威增进不少,你却游刃有余,真不晓得你是如何修炼的哩!”
金一闭口不答,他有如今的实力,能够将钱力如此运用自如,当中其实多亏了金主牺牲自己,成全了他,又哪里是他自己苦苦修炼而来的?当日应金家历代祖先的祈愿而生的这位钱神,终于还是将一切都奉献给了他这个金家唯一的传人,可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
见他不语,宇文邕也不在意,晓得他若不是不想在这里说,便多半是自己也说不清楚。和一个神明合体修炼,这种事本来就甚为稀罕,没什么经验可循,进境慢或者快,都不足为奇。他正要问金一如何破局,忽然间棋盘上白气缭绕,大队白袍精兵严阵而出,当中拥着一位白袍老僧,满面笑容。
“正是这厮!”宇文邕身为天王,能在其堂兄宇文护的阴影下苦熬十年,其隐忍养气的夫实非常人所能及,虽然自己在陈庆之的法术下吃亏不小,险些送命,此际见到陈庆之的笑容,他却丝毫也不动气,只冷冷道:“老和尚,如今我援兵已到,你这法术立时便破,还能得意多久?”
“援兵虽到,立时便破却也不见得吧?”陈庆之摇了摇头,向四下比了比:“既然同在一局棋中,何不就各持一子,大家对弈一局,以定输赢?老衲叨光,便选这白子了吧!”
第二十六章完
第七卷 第二十七章 势
第二十七章
陈庆之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在这两国相争的战场上,数十万大军舍死忘生地厮杀,胜败都牵系到上千万百姓的命运,他居然好整以暇,说什么要下棋!
金一满腹气恼,正想要上去追问根底,宇文邕却洒然一笑,也好似并不是身处在这样关键的战场上,而是坐在禁宫之中,和自己的侍从们从容对弈:“好极!你的兵将都是白袍,用白子本是恰当,孤王的威能乃是家传的黑光,正该持这黑子,敢是上天之意,今日该有这一局么?”说罢竟笑了起来,一点都看不出就在刚才,为了摆脱陈庆之的束缚,他放开大权上的神通法力,几乎到了要反噬己身的程度,在宇文邕的话中,眼底,对陈庆之没有一丝的怨恨和执着。
凝视着宇文邕的双眼,陈庆之也似乎有些动容,隔了一会,方才点头道:“的确是雄主风范,难怪大周国势如此蒸蒸日上。宇文大家,小心了,这一局中,老衲当尽出平生之力,务要将尔君臣全数留在这棋盘之中,过不了这一关,你便不要想去争夺这天下的霸权了!”
“这正是孤王所要说的!”宇文邕豪笑起来:“若是连这点小小的格局都打不破,我的雄心也就到此为止,不须你取我性命,也不用出去丢人了吧!”
“好,好,好!”陈庆之连叫了三声好,伸手一弹,两点白光从他的指尖飞出,沿着相反的方向,一直飞到了棋盘的对角上落了下来。当时下棋的规矩,是要在棋盘的四颗星位上先以对角布下黑白子各两枚,称为座子。
陈庆之这么下了,便该宇文。邕也落下座子,但这大周天王却做了一件让金一愕然不已的事,他竟将和他左手相连的大权,交到了金一的面前:“阿一,你来下!”
“我?”金一想问的就是这个,说是对。弈,可是宇文邕身边只有这么区区几百兵士,想要结成阵势也是力有不逮,怎够在这棋盘上分布要津,和陈庆之那似乎用之不尽的白袍精兵一争短长?
宇文邕却一副理所当然:“对,你!。你能在这棋盘里找到我,便是你的本事,下这一局棋,你比我更有资格!况且,你的钱力与我大权的威能有相通之处,你就用钱力来操控我这权柄上的黑光,以你的心意落子便是。”
他看了一眼对面的陈庆之,略略压低了声音道:“而。且,我有一种感觉,这老僧此来,来到这两国决战的战场上,费了这么大的心力,把我也拉了进来,这种种布局,其实都是为了你哩!要解开这个局,非你不可!”
果真如此吗……金一望着对面,白袍精兵簇拥之中的。陈庆之,面目只是带着纯净的微笑,看不出有任何特异,大概当初在他石头城的宫中和南梁武帝萧衍对弈的时候,也就是这样一种淡然从容的微笑吧?当他挥师北上,以孤军入洛,独挡北朝倾国之兵的时候,面对着大半个中土神州的豪杰英雄,是否也是这样的一种微笑?
金一伸出右手,搭在宇文邕的左手上,点金手的。金光从手指中丝丝发出,一缕缕地渗入到大权之中,再从那权柄上三百二十四个钱眼中穿出来,原本是耀眼纯净的金光,出来时已经带着微微的黑光,金光和黑光夹杂在一起,混成一种极为特异的深紫色。这种紫色,似当日钱神领悟了“生生之谓易”的境界之时,宝光之外所缠绕着的紫气到了最浓处一般。
他却并没有就。这样将紫光凝聚成钱,而是再度伸出左手,掌心托着的便是那小小的元龟。这一刻,他忽然有一种感觉,那元龟记忆中最后的一幕,殷商的末代帝王纣王和大祭司一同来到镇国元龟的背脊上,赌上这最后元龟的生命,占卜殷商国运时的景象,似乎重现在了自己的身上。在自己身边,和自己并肩而立,迎接即将到来的命运的,不也是手握着一国重权的天王吗?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占卜的结果,又会是什么?
奇异的紫气,丝丝附着在了元龟的背上,从那一道道细微之极的裂纹之中渗了进去,这小小元龟的全身甲壳,也随之变成了这样的深紫色,直到最后,两颗小小而深邃的眼珠也变成了紫色。而随着双眸的变色,紫光的注入,这元龟的身形也渐渐变大,一直变到了两丈方圆,恰好承托在金一和宇文邕的脚下。
“越来越象了……”适才的记忆,几乎和眼前的情景完全重合起来,金一不禁心中诧异,那一千多年前的商周革命,和今日的天地变局到底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联系?
这变化,似乎也有些出乎陈庆之的预料之外,他望着已经比自己高出一截的金一和宇文邕二人,直到那元龟的变化停止,才笑道:“还好,这神兽的双脚仍旧是着落在老衲这棋盘上,不然的话,若是这神兽竟可载着两位四肢离地,哪怕只是一分一寸,老衲也可径自投子认输,不用下这一局棋了。”
金一自然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元龟的四肢若是离开了这棋盘,那就意味着自己所操纵的力量完全超出了棋局的范围,这一局棋不必下已经破了!他心中忽地一动,陈庆之这句话,岂非是在点醒他,只要他能令这元龟的四肢离开棋盘,是否也就意味着胜了这一局?
“为什么,他会将这也告诉我?莫非真如宇文大家所言,陈庆之是别有用意?”金一咀嚼了半晌,才从元龟的双眼之中引出两道紫气,团成一团,便似两颗棋子一般,射到棋盘上的两颗星位。
座子一旦布下,这棋局便正式开始,陈庆之几乎是不假思索,落子如飞,而金一则是苦苦思索,几乎每一步都将元龟的演化之能用到了极致。可是这棋盘之大,变化之多,如今落子寥寥,他怎能全部算尽?无奈之下,金一只得将自己的子力和陈庆之所布的白子远远离开,顾自在那里布下自己的阵势。
其实对于他来说,还有一种耍赖皮的办法,那就是好似侯景与陈庆之交战时那样,模仿陈庆之落子的部位,所谓模仿棋是也。可是看过了侯景的下场,他怎敢再重蹈覆辙?在这棋盘上,他真的想不出要怎样才能击败陈庆之。
下着下着,几十步下来,黑白双方居然彼此都不相逢,没有一颗子是和对方的子力相接的。但金一却已经觉出不对来,就是这样大家下各自的棋,他却发觉自己可以落子的地方越来越少,明明陈庆之落子的地方离自己好远,看似根本没有关系,但他却分明感受到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从那些白子之间散发出来,那种暗藏杀机的感觉,令他越来越忌惮。
终于,放眼整个棋盘,他再也没有任何可以从容落子的地方,除非挥军杀入敌阵,从其中杀出一条血路来,再没有空间可以让他立足。“为何我全不和他子力相交,还用上了元龟的演化占卜之能,每一步殚精竭虑,到了这样的地步,却还是处处被动,有力也使不出?”有一种难过之极的感觉,金一好似被困在了无形的网中,浑身有使不完的气力,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发泄的地方,而身边的压力却越来越大,逼得他非得找个地方发泄出来!
他把心一横,就想找个白子最为稀疏的地方杀进去,想着两军相交,凭着我元龟的演化之能,穷尽种种变化,你陈庆之再如何的棋艺如神,也占不到我的上风吧?金一正要落子,宇文邕却忽然开了口,这是从棋局开始以来,他第一次开口:“阿一,你若是这么下法,只有一个输字!”
这一句话,好似是在金一身边无形的网上开了一个口子,把金一心里的憋闷全都引了出来:“大家,我何尝不知道自己已经落了下风?可是不拼,就一定不能赢,在棋盘上,陈庆之就是神!”
“陈庆之!他就是陈庆之?白袍军神陈庆之?!”对弈至此,宇文邕还是头一次听到陈庆之的名字。即使陈庆之离开世人的视线已经垂四十年之久,当时宇文邕甚至还没有出生,也丝毫不妨碍宇文邕对他的仰慕,那毕竟是这中土数百年乱局之中,创造了最大奇迹的一位军神!
连问三句,宇文邕目光异彩连连,声音中也不由得带上了一丝兴奋之色:“既然他是陈庆之,你就更不用想在棋盘上击败他,想赢,一定要冲出这棋盘,不是你自己冲出去,而是棋冲出去!”
棋冲出去?这一句话,似乎在金一眼前无边的迷茫之中点起了一盏灯光,可是遥远朦胧之极,他甚至找不到通向彼方的道路。
迟迟不见落子,陈庆之也不见有什么不耐烦,只是笑道:“金钱神,在这棋盘上,你大可徐徐思索,不必着急,可是就这么下去,你自己也该知道,能坚持多久吧?”
诚如他所言,随着时间的点点推移,金一身边那无形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而且到了后来,每多一秒迟延,那压力的增大便是随之倍增,甚至到了连呼吸都要停顿的地步。
终于,金一落子。这一子,便下到了陈庆之的身前,无数白子的包围之中!第二十七章完
第七卷 第二十八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第二十八章
这一招,违反了至今为止金一所知道的所有下棋的规则,没有和自己的子力相连,冲到了敌人实力最为雄厚的地方,不但出逃的道路极为狭窄,甚至连就地成活也缺少足够的空间。这一招,根本就是在自杀!
但陈庆之的眼中,随着这一子落下,却闪出了异样的光华。只因由他角度看来,原本是暗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