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钱程
因此关东的北齐人提到大周,一直都是嗤之以鼻,目为关中狗子,就像战国时关东六国看待秦国一样。
斛律明月此言一出,登时激起了北齐军的敌忾之。气。说来有些好笑,大周和北齐的开国集团,都是源自北方六镇南下之民,然而分道扬镳之后,却彼此看不起,目为仇寇一般,恐怕连他们自己都弄不清楚,这种情绪来自何方吧?不管怎样,斛律明月这振臂一呼,已经将北齐军的士气也激发了起来,加上高长恭昨晚一宿没睡,往来各营整顿军旅以备今日大战,北齐军的气势原本就已经振作了不少,此时更是火上浇油一般,嗷嗷叫得连各营的主将都弹压不住。
“上!”斛律明月将身一纵,一片朦胧的月华之中,他。的身形已经飞上半空,剑锋指处,驻守在河桥南城以及周边诸营的北齐军犹如红色的浪潮,轰然决堤,迎向大周军。红色与黑色,两种截然不同、水火不容的颜色,两方水火不容的势力,就在这大河上下,邙山北麓,重重地撞击在了一处,顿时激起血腥的浪花!
站在那黑色浪。潮最前端的,却是一抹鲜亮的黄色,那是来自蜀郡的黄龙兵,人人都以蜀郡盛产的名物蜀锦制成锦帕包头,身穿亮眼的明黄战袍,跳跃翻腾健步如飞,更有无数人影若隐若现,眼力差一点的根本看不清多少。
“又是这家伙!”前日一战败垂成,关键之一就是这后来加入的两阵,总兵数加起来也不过六千而已,但是却战力惊人,其主将更是犹如鬼神一般的勇猛,饶是斛律明月平生自负,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但日前这黄龙兵出现的时候,正是北齐军将要取得大胜,大周军已经濒临崩溃边缘的时候。如果说,挽狂澜于既倒,已经足以表现出此军的勇猛的话,那么将这种勇猛用于冲锋陷阵,又会如何?
自西晋亡国五胡乱华以来,妖胡各族的骑兵驰骋中原,蹂践神州,战争的技巧也随之翻新,与道术相结合的阵战之法,成为战阵的主要部分,相应地种种冲阵破阵之法,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能够发挥本方阵势的作用,冲破敌人的阵法,便成为了战争胜败的关键。
假如被这黄龙兵一冲而入,把本方大军的气势来个迎头痛击的话,这一仗真是想赢也难了!斛律明月心知肚明,当即从上方飞身直下,这一下挟带着月华如水,宛如神将自天而降,令北齐军又是一阵欢呼。
“斛律明月!”杨剑神目何等了得,即便是站在邙山顶上,也是一眼就看见了,更瞧出斛律明月这是打算亲自来迎战自己的黄龙兵,好稳住大军的阵脚。他回过头来,见金一和许旌阳都凝神望着宇文邕的寝帐,紧张地等着最后的上尸作动,心里颇为踌躇,不晓得自己是应该上阵去厮杀一番,还是留在这里以防不测?
李大白适才立了一,以儒家八道的法术将中尸降伏了,现在正坐在一旁休息,见杨剑左看又看,举棋不定的样子,便晓得了他的心思。“杨都督,你可是要去迎战斛律明月么?”
杨剑点头:“不错,日前一战,我顾着收拢败军,重整阵列,没顾上和斛律明月大战,被他得利而去,想想也是不甘。今日这厮见我黄龙兵打头阵,竟然又来,若是我在阵前,一刀便将他这不伦不类的明月剑气给破去了,叫这塞外蛮胡见识见识,我神州仙术的厉害!”
这话说得可有点诛心了,大周的宇文氏说起来可也是塞外来的,当初北魏六镇戍边,宇文氏出身武川镇,和敕勒部所在的怀朔镇相去也只是数百里而已,快马也只要一天就能跑到了。不过敕勒部乃是高车之种,从归降北魏以来就一直保持着原先的部族形态,与已经开化了的宇文氏又不相同。
当然在神州嫡传、二郎显圣真君传人的杨剑看来,敕勒部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妖胡蛮胡,自然是嗤之以鼻。杨剑自从出世以来,秉承着二郎显圣真君的传承,在蜀中向来是横行无忌,不管是妖精匪类,还是佛道两门肆行不法,遇到他都是三尖两刃刀一挥的下场,这赫赫威名不是靠着二郎显圣真君的遗荫,而是实实在在杀出来的,在蜀郡,杨二郎就是无敌的象征!
这般口径,听在李大白的耳中倒没什么,李长庚却是心花怒放,他是天庭星君,心仪的是商周革命以来所建立的天地秩序,那是什么秩序?天庭对于下界,除了黄帝后人的华夏族之外,一概是目为妖类,能杀就杀,杀不了的就招安,总之是不会放任自流的,而今听说杨剑对于敌人如此贱视,自然正中他的下怀。
“杨都督,你五色神光厉害非凡,来去如电,这战场上谁能拦得住你?那斛律明月吹得厉害,其实比你差了九万里,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便这么杀出去,一刀斩下了斛律明月的人头,来个旗开得胜第一,岂不是好?就算大家这里有什么变故,你五色神光要来便来,要走便走,谁也留你不得。”这番话乃是李长庚教晓李大白的,李大白觉得并无不妥,也就这么转述出来。
杨剑心里正在蠢蠢欲动的当口,听到李大白这般说法,正中下怀,转头宇文邕那里,还是没什么动静,许旌阳和金一主仆全神贯注,根本就不来看他一眼。倘若这时,不管是许旌阳还是金一,向杨剑望上一眼,以示这边还需要他的坐镇,杨剑纵然再有想法,也会按捺住,偏偏就是缺了这么一眼,杨剑就好似是野马脱去了最后一道笼头一样,没有了任何束缚,将三尖两刃刀一横,叫了声:“我去也!”嗖地一声,一道五色光华闪过,已经直奔战场中央两军相遇之处而去。
而与此同时,那河桥南城之中,有一个刚刚出场,却已经几乎要被人遗忘的仙人,也正缓缓睁开他的双眼……第五十七章完
第七卷 第五十八章 温琼的决意
第五十八章
法坛之上,寇谦之手握法牌,却是举棋不定。他也没有料到,在这样的时候,天王宇文邕正处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大周军本该是群龙无首乱成一团,自保尚且不足,竟然还会主动出击!不仅如此,只从七杀廉贞这两颗星所绽放出的煞气光芒来看,大周军的气势比昨日防守时强了不知多少倍。
七星剑上所绽放出的星光,超出了寇谦之的预计,那钉头七箭书上的铁针在这星光煞气的注入之下,竟超出了其本来形状的限制!细细看去,这两根铁针都变了模样,一个好似是七杀之剑,一个好似是廉贞之斧,这只有在两大星君的神力运使到巅峰,杀势积蓄到最高点时,才会具现出这法器的形状来。
将七杀和廉贞的星力在战场上释放出来,原会有这样的情形出现,只是寇谦之没料到大周军的煞气之盛,使得这两位星君的神力也为之水涨船高。到这地步,他心里也不由得要有些踌躇,自己能否驾驭得了现在的这两股神力?要知道请神作法,好比怒海操舟,万一稍有不慎,神力脱离了控制,第一个受害的必定就是自己,那可真叫做作法自毙了!
温琼元帅身为护法元帅,虽然不像赵公明和王灵官那样频繁出外勤,不过被天下道士请来守护法坛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自然知道这中间的厉害,原本他就不赞成寇谦之这样使用北斗七星中最为凶险的两星,现在更是得了道理。正要再说时,忽然法坛下一阵小小的骚动,那些从海外归来的仙人都纷纷站了起来。
寇谦之向下一望,立时面露喜色:“留侯,你身上好了么?”原来是留侯张良,自中了李大白的暗算之后,第一次醒转过来,看他走路时也不须旁人搀扶,脚步还算轻捷,寇谦之不由得喜上眉梢。
喜从何来?张良可是不折不。扣的智囊一个,兴汉张子房!现今局面隐隐超出了自己的掌握之外,中尸下尸前后无,用来激发上尸的两大星君的神力又随着战事的进行而越发高涨,寇谦之自己都要担心是否驾驭得了。每当这种时候,人们常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叫做“前途未卜”,换句话说,这种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占卜的术士大显身手了。身具三略之能,可以占算天地人三界之事的张子房,岂非就是寇谦之现下的及时雨?
张良上了法坛,指了指身上缠绕。着的捆仙绳,苦笑道:“何曾好了?多亏了师君用这兜率宫道祖的法宝救我,才能镇住那股邪火,不然的话,张子房千年道行,昨夜已经烟消云散了,连魂魄都剩不下!惭愧,到现在还不晓得究竟是什么邪火,竟有这样厉害……”
张良好没好,寇谦之原不放在。心上,他所关心的只是张良的占算之能而已。好歹装作关切之状,也不把捆仙绳当一回事,寇谦之向张良问长问短了几句,便将自己现在面临的处境说了出来,请他无论如何要占卜一下吉凶。
张良虽有三略之术,然而这占算大事,也不是说算。就能算的,尤其他一出手,便是算这天上地下的种种变故,只要是涉及到红尘之中,有所牵系,即便是成就了混元道果的元始天尊也逃不出他的天机推算。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元始天尊也不过是能超脱天地之外而已,但若是他动念要干涉这个天地之中的事,便须得遵守这一方天地中的规则!
这样的神算,以张良现在的身体状况,能有几分神。奇?然而张良心底纯厚,自以受了寇谦之相借法宝延命的大恩,实在无法推辞,何况就算不用占算的神力,在张良看来,眼下也已经到了决定中土命运的关键时刻,自己受命于兜率宫道祖,重履中土来佐助道门中兴,却只是和人耍了一场嘴皮子就差点丢了性命,如何能够甘心?
当下略不踌躇,慨然应允,就袖中取出一块龟甲,。三枚金钱。这可不是金一的元龟变、钱神法,而是正宗从上古流传下来的占卜之术,号为金钱课,尽管其所用的神力法则,与金一的元龟变、钱神法一脉相承,然而这占算的算法则是天差地远,那是太公望、河上丈人、安期生、黄石公一脉嫡传的神算三略之法!
张良将金钱放。在龟甲中,摇了摇,正要起课,温琼连忙拦住,皱眉道:“留侯,你如今这身子,怎能妄动神算?便是金丹成就的仙人,起这神算三略课,也是大损道行,甚至有金丹不保之虞,你可莫要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和千年道行!”
温琼乃是汉时生人,未成神时便对于兴汉三杰的故事耳熟能详,内中张良不慕名利,成身退的潇洒,尤为令人敬仰,故此温琼对张良格外敬重,丝毫不以自己是护法元帅之尊、而张良只是一介散仙身份为意。
张良却笑道:“是何言哉?温元帅,当初你为生人时,为了全村乡亲父老,甘愿舍弃性命吞了那枚瘟药,不止舍了你的今世性命,更舍了你来生的福报,那时你又何尝有过一丝犹豫?如今中土大乱,放眼尽是外族之苗裔,乱我大汉中华者尽是此类也!我道门若不振兴,则黄帝华夏之种,大汉子民,在神州竟无立足之地了,张子房逢此时,五内如焚,区区性命和这不成气候的道果又何足道哉?”
温琼被他这一反问,竟是哑口无言,双眼中不禁落下泪来,把脚一跺,牙关一咬,喝道:“留侯,你说得好!是我一时不及深思,不晓得自己该做什么,妄为护法元帅,枉空这一身的神通!寇师君,你只管作法,也不须留侯占卜祸福,这七元解厄星君若真要脱离你的掌控,我愿一力承担,助你法事作成!”
寇谦之大喜过望,张良纵然能预知前事,也未必有力量消灾祈福,这温琼出手可不同了,那可是连许多神明也要退避三舍的,护法元帅的神通!想不到张良一席话,再加上对于留侯性命的顾惜,竟能让一直不大积极的温元帅也改变了态度,开始主动为自己出力了!其实在温琼的心目中,他乃是追随张良的意愿,为中土百姓出力,哪里会将寇谦之放在心上,只不过这温元帅凡人之身成神,道基本就不大稳固,遇到这大是大非的抉择便没有自己的主张,只能跟随着他所认定的人去走了。
有了温琼的保证,张良也就不再起课,转身到法坛下去坐着,和众仙人一道观看寇谦之作法。此时寇谦之信心百倍,全不怕两大星君的煞气反噬,反而生怕其神力煞气不足,看看外面杀声震天响,法眼中都能看到被杀死的冤魂在战场上空徘徊来去,一眼还没数清楚,多出来的数目又已经是数不胜数了,足见这战况的激烈程度。
“死得越多越好!”寇谦之不惊反笑,将法牌在七星剑上反复连击,口中道诀声声,将七星剑招引七元解厄星君的法术运使了一遍又一遍,那钉头七箭书上的心口和喉间的两根铁针也是越发明亮起来,其形状更加清晰,当真好似一柄剑和一把斧头,正正斩在人身两大要害处。这正是破军和廉贞两大星力运使到了极致的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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