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钱程
让自己很紧张了一会的瘟魔,就这么完蛋大吉了?早知道我拿一颗菩提子出来,不就好了!想是这么想,金一一是不知道可以这样来对付瘟魔,二是知道了也不敢试,毕竟蟠桃是蟠桃,菩提子是菩提子,纵然彼此有些相似处,又怎能单凭猜测就贸然行事?
他谢过了关尹,将那桃核收了起来,一旁许旌阳也称谢不迭,这般了结了瘟魔,也让他放下一桩心事:“幸好有关尹子在此,甘愿舍弃一枚蟠桃仙果来化解这一场劫难,当真是关中苍生的福祉。”
“也是这楼观境界的造化吧?”尹喜一句话,说得许旌阳也有些尴尬,原本他们还真想放了瘟毒祸害这楼观,总好过到外面去害那些黎民百姓,也幸亏是多了个心眼。
幸而尹喜也只是一说,只当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洒然笑道:“好吧,此事已了,我请三位上这琼台,乃是另有要事相商。姜太公,请了。”
金一立时提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盯着那姜尚,大部分目光都落在了姜尚手中那疑似权柄的短棍上。只见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先向尹喜拱了拱手,却转向金一,将手中短棍一扬:“金钱神,你可是纳闷,此物怎会到了我的手中?”
对方既然已经道破,金一也就不再沉默:“不错,姜太公手中这件宝物,看上去和我大周天王之宝颇为相似,若非我能断定这并非大家之宝,几乎要错疑是姜太公取了大家的权柄到此。敢问太公,此物名叫什么,从何而来?”
姜尚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短棍,轻轻转动,转动之间光华隐隐,那是灰色的光芒:“此物乃是我当初出玉虚宫时,从我师元始天尊手中获赐,名为打神鞭!当日商周革命之际,多得其助力。至于,金钱神觉得这打神鞭和宇文天王手中的权柄有些相似,那也不出奇,这原本就是当日黄帝乘龙上天之后,我师参详他留下的权柄法宝,亲手炼制出的一件宝物。”
打神鞭,竟是元始天尊亲手做出来的仿制权柄的宝物!而且在商周革命之际,落在姜子牙的手挥了巨大的作用!这个秘辛,对于金一来说真是出乎意料之外。元始天尊到底有多厉害,他不知道,只知道那是三清之一,和太上老君并驾齐驱的人物,连他都会对权柄动心,作出这样的打神鞭来,可见这权柄之中所蕴含的力量,连元始天尊也会为之动心!
但,姜子牙显然是抱定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打算,伸手虚画了个圈,道:“实不相瞒,这座琼台也是老夫当年所居之地,其时这台上竖立着一面旗幡,高悬一张黄榜,那就是奠定了殷商之后天地大制的封神榜!从此以后,中土神州的种种神力,再也不能为所欲为,尽皆在这封神榜的拘束之下,而世间的凡人,只需依循着圣人所传下的仪轨,便可从这封神榜上获得神力的庇佑,更无需修仙成圣。”
封神台……金一顺着姜子牙的手,向这台上望去,果然见在高台的北端,矗立着一根玉石旗杆,只是旗杆上空空如也,并没有什么封神榜。他的心里,却不由得一阵发虚:“我是钱神,可不曾上过这封神台,封神榜上想必也没有我的名字。也幸好这封神台上已经没有了封神榜,否则本神今日岂不是要归位?”
他心里这么想着,忽然又想起已经离他而去的钱神金主来,心头不由得一酸:假如金主还在,见到这封神台,会不会高兴呢?上了封神台,他也终于有机会成为真正的神明,而不会被人一口一个毛神地叫着了吧?
大凡一个老人说起他过往的辉煌,总是会情不自禁滔滔不绝,姜子牙也不例外,扯起封神时代的旧事来就有些没完没了的架势,还是尹喜适时提醒,要他快些切入正题,姜子牙才收回了话头,向金一道:“惭愧,如今已经到了新时代来临的时候,老夫却每每沉迷旧事不能自拔。金钱神,今日我等将你请到这台上来,乃是因为我占算天机,发觉这新天地的开启契机,正应在你的身上。”
新时代,新天地,这又说得什么?金一隐隐有些预感,似乎自己一直朦朦胧胧看不清楚的那条道路,那条似乎在冥冥之中已经被安排好了的道路,现在终于将要在自己的面前揭开其面纱。这种自身的命运并不操纵在自己手中的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
他沉住了气,等着姜子牙揭开谜底,哪知姜子牙话锋一转,又转到了张良的身上:“说来惭愧,自从当年齐天大圣大闹天宫,天庭失去了对这天地神明的主宰之力以来,我每日占算天机,却始终难明,那并不是我的术数不精,似乎这天地的命运,就一直处在混沌之中,在等待着什么契机的出现。直到日前,我心血来潮,算出我那隔代传人张良张子房已经命丧神州,而取了他性命的人,金钱神你,却正是和天机相应之人!”一指金一,姜子牙的脸上莫名兴奋,脸色更加红润了。
听他提起张良时,声调没有任何起伏,只像是说起一个不相干的闲人,金一略略放心,但说自己和天机相应,又做何解?“太公神算,人所共知,不过小子愚钝,却不知太公究竟说得是什么天机,为何应在小子身上?”
姜子牙见问,摇了摇头:“天机难测,纵然我不惧报应,但这新天地的来临,恐怕就连我师元始天尊也未必尽知其详,就好比当日封神之役,蕴含着天地神明的翻覆兴衰,那就不是我师所能逆料的。连三清圣人都无法前知之事,我又如何能知?不过,此事应在你的身上,也不是没有端倪,你可知道,这琼台当年曾经用来做过什么事?”
我怎知道,你这老儿说话就不能痛快点,总是要卖关子……幸好姜子牙还没糊涂到家,只是罗嗦了一点而已,随即为金一揭开了谜底:“这琼台之后的高山,便是西王母所居的昆仑山,山中虚无缥缈处,便是那瑶池。当年你师父齐天大圣大闹天宫,搅了蟠桃会,便是从这条路下了天庭,途经此处时,他趁着大醉,飞起一脚来,将高台上悬挂着的封神榜也给踢飞了,就从那一刻开始,天庭才渐渐失去了对各路神明的约束管辖之力,天条成了一纸空文,也才有了如今中土神州数百年的乱世。金钱神,开启这乱世的人是你师父,结束这乱世的重任,你不来挑谁来挑?”
“胡说!”金一立时恼了,不为别的,只为姜子牙话语中对于老孙的偏见:“中土乱世之起,只因道门野心勃勃,祸乱人间,挑动反乱所致,庄周,你便是始作俑者,当日那太平道书便是你传授给黄巾的张角兄弟,敢说个不字么?”他原本就一直心存警惕,不晓得这些传说中的仙人们将自己带到这里东拉西扯,到底是想搞什么名堂,姜子牙这句话一说,立时将他刺得跳了起来。
庄周面对着金一的指责,却是泰然自若:“金钱神,你也太瞧得起贫道了,向使若不是齐天大圣大闹天宫,踢飞了封神榜,天庭失却神力护持,那许多神将又怎肯归属道门之下?纵然有我传授的道书,张角兄弟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不论黄天是否当立,苍天已死却是不争的事实,大闹天宫之事,纵然是定数如此,也还是经齐天大圣之手而行,金钱神,你难道能否认这一节么?”
金一被他一番话堵住了,胸中的火都发不出来:庄周素有雄辩之名,这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要不是老孙闹了天宫,后面哪有那些事出来?不过,他也不肯就此善罢:“苍天纵然已死,你道门的黄天也未必当立,中土这数百年的乱局,休要推到老孙一个人的头上!就看那寇师君的所作所为,哪一点当得起平定乱世的重任?”说话时,眼光向列御寇只一扫,却见他垂着头,一言不发,寇谦之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庄周摇头道:“金钱神,你对我道门成见太深,我也不能细说,只是这中土数百年的乱世,确实是从天上开启,而后才波及到中原,你说我是祸道门是祸首,未免太高抬我了一点。即便是寇师君,当年以道术佐助北魏拓跋氏,也险些平定中土终结了乱世,却终因天庭纷争不息而未竟全功。今日我们请你几位到此,并不是要翻旧账,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真的要终结这中土神州的乱世,势必要让天地神力重新恢复秩序,即便不是封神榜的定制,也须得让这天地间的众位仙佛神明有所归依,凡间芸芸众生有所依靠才是。而这件事,据姜太公的占算,非你不可!”第六章完
第七章 非你不可
第七章
恢复自从封神之役以后延续下来的天地秩序?让众位仙佛神明有所归依?非我不可?
金一很难得地,居然没有发怒,反而笑了起来。他左右而后才对着庄周和姜子牙道:“庄真人,姜太公,你们说的,果然是我金一么?没有找错人?”
庄周这般诙谐雄辩的人,被金一这一反问,也不晓得该如何回答了。更准确地说,他是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金一相信他所说的话。想当年的封神之役,有三位圣人签押封神榜,底定了天地间的新秩序,但谁都没有乖乖听话,圣人一说就这么办,那一场腥风血雨,连天地变色都不足形容其惨烈,听说最后若不是惹出了这片天地至高无上的道人调停,几乎要将这盘古开辟以来不知经过多少劫数的大地,弄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样一件大事,连圣人都无法主张,说是要着落在一个凡人,一个封神榜上无名的小神身上,换了是庄周自己,怕是也不会相信吧?他是有道之士,也不为金一话语中的嘲讽之意而恼怒,只是看了看姜子牙,示意他设法。
姜子牙亦是挠头,他道行有限,虽然占算出了这件事和金一有关,但具体进程如何,定数如何,可就无论如何算不清了,要怎么说出来?自己想想没辙,眼睛在周围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了尹喜的身上。
尹喜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金一只道他又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言论道出,哪知尹喜一开口,却说起了金一自己的事:“金钱神,你家世代居住五指山中,可知这五指山是从何而来,其中有什么渊源?”
“五指山,乃是当年我师父孙大圣大闹天宫之时,天庭请来西天佛祖,将我师父诓骗了,用一只佛掌将我师父压在山下,那座五指山便是这只佛掌所化。尹真人,我说得可对么?”对于莫测高深的关尹子,金一颇有几分忌惮,故而说话中留了些余地。
尹喜先是点头,后又摇头:“金钱神,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远在大闹天宫之前,甚至还在殷商革命之前,当地便有了一座山,不过那时是叫做两界山,山东便是中土神州,山西则是西天世界。有五指山,那是后来的事了。想当年道祖太上老君在人间住行,正如西天佛祖住世为佛陀一般,也是为了传法度化世人,孰料大道不行,只得出关化胡。世人都说他是经过函谷关是被我强留,写下了道德五千言,实情尚有出入,我是追随老子西行,一直到了两界山下,将要离开中土之际,苦苦央求,才让老子留下了道德五千言。”
说到这里,他忽然叹了口气,望了望庄周:“同为住世传法,佛陀留下十大弟子,身后又有僧团传承其佛法,眼见得西天佛土日渐壮大;而道祖住世也是二纪之久,只留下两个传人,其中一个还是不务正业,宁可终日躺在烂泥里晒太阳也不愿传法渡世的。”
这烂泥里的人,自然说的就是庄周了。当日有国君来请庄周做官,他却打了个比方,说一生享尽荣华富贵、到最后上了祭坛挨一刀的太牢,和终日趴在烂泥里晒太阳的万年乌龟,哪个比较好?自然是乌龟活得比较滋润,因此庄周宁愿什么好事都轮不上,一辈子就在烂泥里晒太阳,也不愿去做官,把使者灰溜溜地气走了。
庄周倒也老神在在,权当没听见尹喜的话,就坐在那有滋有味地品起仙茶来。尹喜拿他没办法,摇了摇头,方道:“我在关中传法多年,留下了楼观一脉,到周室东迁时,遂分遣弟子以道术协助秦穆公,其中最著名者便是百里奚和蹇叔,遂平灭妖戎十二国,开拓出了今天关中的沃野。世人传言老子出关化胡,其实他是出两界山去西天了,这关中化胡之事,本是贫道尹喜一手所为。”
筚路蓝缕开创基业,果然是大有功劳,可这和我有啥关系?道长,你扯得有点远了……金一忍了忍,把这句话又忍回去了,看在自己和楼观派还算有点渊源,现在又喝着人家的仙茶,好歹算是来做客的份上,权当是听听远古秘辛吧。
好在尹喜倒也知趣,下一句话就说到了金一身上:“金钱神,你家世代所居的两界山,自古以来便是中土和西方的分界之处,但自从上古西方佛教创立以来,从未越过此界,来到中土传道,只是从商周革命,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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