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钱程





  “请寇师君指点!”金一手心攥着铁棒,都攥出汗来了,强自耐着性子陪寇谦之说话。
  “五行,乃是将天地之元气,以其特性分为五种,彼此交感生克,从而化生万物。”此时的寇谦之,半点看不出方才那惊天动地的威势,倒象个慈眉善目的西席,竟对金一循循善诱起来。
  “这天地元气。目不可见。耳不可闻。手不可触。老子所谓道法自然。这里地‘自然’说地就是天地之气。天地之气。杂然赋形。万物生灵之中皆有。只是随物多寡不同。以至于物性也有差。先贤识之。以其物性之差。强名曰五行。”
  寇谦之举手一招。一道风飘然掠过。随即消散:“这风当属何五行?是中有水。有沙土。亦可助烟火之气。若是必欲以五行来区分。连我也不知这风该当何属。”
  “这说地是天地万物。神明则不然。神而明之。皆贵乎其专一。如道家常用地四灵之力。便是各依五行排布。其中白虎属金。招引为兵戈之用。则锋锐无匹。不过。那五行之气成神之后。俱是精纯无比。绝不参杂其余各气。”
  他举起手中地金钱。饶有兴味地看来看去:“这位神明却不然。虽说其性近于金气。然而其余四种五行之气亦同时兼备。样样不缺。大异四灵之性。这可奇了。”
  金主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可又不敢跳出去面对寇谦之。谁知道这道法通神地老道会不会把他地神识就这么抓出去研究研究?只在金一地灵台里叫道:“本神法力无边。自然不是区区地金属之气所能涵盖地!看看本神地法体。外圆而内方。象天地之形。你那什么道德五千。所说天地之理不也是如此?若要自成天地。五行之气自然是缺一不可。”
  寇谦之能够听见金主地说话。金一已经见识过了。不过他被金主抢白了这一场之后。反应却让金一大吃一惊。他竟然笑了起来:“哈哈哈~有理!如此说来。你这位神明地来头当真不小。我看你分布神力能划地为阵。亦有些神通。只是想要自成天地。恐怕神力有些不足。亦不大精纯。”
  只是刚才远远地看了一眼,寇谦之就已经看出了金钱
  倪么?金一越不敢大意,正想着要如何应答,猛然)7吼:“寇谦之!还我大哥命来!”
  王子元!这位素来潇洒自若的道士,此时披头散,散着道袍,嘴角溢着鲜血,眼角都已经迸裂开来,双眼中满是火焰般的恨意,形状更胜于地狱中的厉鬼。而在他的怀中,王伯元双目紧闭,嘴角犹带着一丝微笑,竟已阖然长逝了!
  寇谦之,眼睛只是在王伯元的脸上一晃,对于王子元的复仇怒火竟是视而不见,却向金一道:“虽然如此,然而这中土自商周之际封神以来,从未听闻有新的神明出现,你这位家宅古钱成神,也是一桩了不得的大事。如此,待我回转王屋洞中,将此事上告天庭,给这位钱神封一个神号,领一份神职,才好享受世间香火供奉,岂不是好?”
  金一的眼睛立时就直了,原来当初王家兄弟伴着当时李长庚附体的李大白,一同来到五指山,竟是出于寇谦之的授意,而寇谦之更是来头大的吓人,直接受命于天庭!“五指山之役后,佛门因为西方道绝,对我是欲得之而后甘心,却不知天庭如何?那玉帝和佛祖一同害了老孙,多半是穿一条裤子的吧?”
  金一心中忐忑,寇谦之好似一眼就看透了。
  他随意挥了挥手,一道圆环飞出去,将正要扑上来的王子元给困住了,看也不看一眼,却向金一微笑道:“你莫要担心,如今这局面虽然有些出乎天庭的意料,不过这意外却是好处多过坏处。个中详情也不须多言,总之你可算是天庭的有功之臣,老道是不会来和你为难的。只要……”
  金一的心刚刚放下去一些,被这一声“只要”又给提到了嗓子眼:“只要什么?”
  “只要……”寇谦之半转身,目光投向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空无一人的朱雀大街,声音转冷:“只要你知所进退,不要来挡老道的路!”
  金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呼吸立时为之一顿:那大街上,一队人马跃然而出,当先一人气宇轩昂,手中一根金光闪闪的短棒,不是宇文是谁?
  原来这老道在这里东拉西扯,就是要等宇文回转禁苑来!
  “都这么久了,难道没有人将此处的战况告知大家,叫他暂避锋芒?”金一差点要跳脚,以寇谦之的道法威能,又蓄势已久,他若是雷霆一击,谁能抵挡?
  望着跃马长街的宇文,他此时已经恢复了本来的面目,然而其意气扬扬的神情,几乎要赶上刻意作出这种模样的宇文直了!隐忍十年的大敌一朝瓦解,可想而知,在宇文的心中,此时是如何的兴奋和喜悦?
  可是,金一的心却沉到了谷底。谁能抵挡寇谦之?谁来保护宇文?这位刚刚夺回权柄,得报两位兄长被弑杀之大仇的大周天王,茫然不知在他人生最成功的时候,却正面临着最大的危机!
  “铮!”寇谦之手指一弹,金钱弹回金一的手中。金一不假思索,伸手便去接了,谁知刚一入手,钱上一股热力回流过来,金一立时浑身巨震,手脚都被麻痹了,动弹不得。“中计了!想不到这老道这么阴险!”
  身子动不了,嘴巴也说不出话来,金一急得眼中冒火,只见寇谦之双掌虚抱如球,左掌中圆右掌外方,掌心处已然初显一个黑色的空洞,那种天地间就少了这一块空间的古怪感觉再次重现!然而这一次,距离更近,感触亦是大不相同,金一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快要掉进那个洞里去了,“掉进”那个比自己所站之处更高的洞里去!
  “年少血气,老道知道你心里不服!”双掌作势,寇谦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渐行渐近的宇文,沉声道:“且给我老实呆着!今天,老道已经见到了太多不该流的血了……”
  不该流的血?难道是在说那刚刚死去、尸骨未寒的王伯元吗?一个自己不想杀死的人,最终却死在自己的手上,在这位修炼了一百多年、已近太上忘情之境的道门师君寇谦之心中,究竟留下了什么样的涟漪?
  嗡的一声,金一耳边似乎掠过了一道狂风,过了片刻,寇谦之那特有的抰带着滚雷的声音才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然而这一次,声音中似乎多了几分特殊的忿怒:“大周天王宇文!贫道寇谦之,特来领教‘大权’之威!”第六十四章完支持作,支持泡
  第三卷 战长安 第六十五章 搅局
  一曾经想过,寇谦之会用什么方式来攻击宇文或是利用宇文与宇文护相争不下的时机,从旁侧击。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寇谦之竟是等在禁苑的城楼上,以堂堂正正的姿态,正面挑战刚刚击败了宇文护、手握“大权”的宇文。
  这不是两个人的决斗,这是寇谦之以北方天师道师君的身份,孤身挑战大周天王!
  适才的一战,双方虽然打的惊天动地,然而禁苑中原本就设有玄门法阵守护,再加上天罡北斗阵的设置,亦阻隔了术法的威力,是以禁苑之外竟没受到多少波及。
  可现在,寇谦之以这样的姿态,在长安城中挑战大周天王,其言一出,满城皆惊!
  “可恶的牛鼻子!”独孤伽罗紧紧咬着下唇,瞪着城楼上的两个身影,双手攥在一起,捏的咯咯作响:“象他这样公然挑战,大家身为天王,根本无从退避啊!可是,大家得到‘大权’才不过一日间,恐怕比起当日太祖的境界还有所不及……不,即便是当年的太祖,对上这寇谦之,恐怕也是输面居多啊!”
  “象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对于俗世之事如此热中呢?若说是为了宇文护,如今宇文护已死,大周王权重振,哪怕是为了道门的利益,这寇谦之也该转而与大家合作才对。可是看他的样子,就好象与大家有什么私人的恩怨一般!这怎么会?”
  饶是独孤伽罗聪明过人,又自幼历经磨练,毕竟岁数尚浅,总觉得这中间有什么关节想不通透,模模糊糊地,似乎有些感觉,却又捉摸不定。
  长街之上,宇文也是骤然停住了战马,默默注视着城楼上那雷光中矮小的身躯,心中翻腾不已。“真不是时候啊!”
  刚刚杀了宇文护,目下最紧要的是趁此机会,一举扫平宇文护的党羽,别的不说,眼下单单在这长安城里就有数千霸府大军,还掌握在宇文护的忠心手下如刘勇、侯伏龙恩等人手中。这些人都是长久追随宇文护的,其中不少人还参与了前两次弑杀天王的阴谋,决无可能投降宇文这边宇文也不可能饶过他们!
  可是,如果在这里因为寇谦之而延误了时间,夜长梦多,这些人一旦知道了宇文护被杀的消息,天晓得会闹出什么乱子来?这里可是长安城啊!
  沉吟半晌,宇文跳到马鞍上,双手抱着“大权”,向上道:“久闻寇师君之名,只恨无缘识荆,想不到初次相见便要刀兵相见!师君既然如此厚待,身为大周天王,我宇文亦不敢不应战,只是我曾听闻,兵不祥,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不知师君以为然否?”
  这是老子道德经中地话。寇谦之身为太上老君门人。一生精研道德五千言。岂会不知此语?又岂会不知宇文言下之意?
  冷哼一声。整个长安城上空地乌云也为之翻滚。寇谦之依旧双掌虚合。淡淡道:“宇文大家年纪虽轻。却已有了大家风范。实属难能!不错。圣人不得已而用兵。今日之事便出于不得已。若是大家肯放一句言语出来。今日之后。道门之地位权益一如往昔。此战自可作罢。否则地话。为道门百万生灵计。本君不得不付诸一战!”
  “寇师君!”这却是杨素在说话。滚滚雷声之中。他地声音显得那么渺小:“敢问师君。此战莫非是天师道向我大周王庭宣战之举吗?”
  他地声音很小。然而这一句话。却能令寇谦之也要三思而答。经此一问。寇谦之若再出手。那就意味着天师道治下近千万地道士和百姓。要与如日初升地大周全面开战!
  即便寇谦之是当世之雄。亦不能不为此注目杨素:“大周国中。果然有些人才。竟懂得以道门千万生灵地身家性命。来牵制本君地出手!实不相瞒。此前本君已经与贵国大冢宰宇文护公约定。护公允诺不久便要大开三教之会。定三教之高下。道门必居第一。压倒儒释两门。敢问宇文大家。今日之变后。此约是否依旧?”
  “不对劲!”金一心中一动:“方才王伯元之所以用性命来拖住寇谦之。使他不能加入到冢宰府地战场中去。自是因为寇谦之一旦出手。大家尾难顾。必致败亡。而王伯元殁后。到鼓楼上传来大家获胜地消息。其中虽间隔甚短。然而毕竟事有先后。为何寇谦之在伤了王伯元之后。没有立即飞赴冢宰府?刚才。我以为他是想要堂堂正正地以一人之力。正面击败大家。使他威风扫地。不能再兴。可是现在。他却被杨素地一句言语束缚住了手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寇谦之地老练。不可能想不到他自己地一举一动。都牵涉着道门上下。”
  心中虽有疑惑,无奈浑身都不能动弹,
  急万分偏又无计可施,与那热锅上徘徊奔走却无处安7何其相似!
  正惶急间,耳中忽然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蠢才!七十二变的传人,怎么会如此不通机变?快用木石变固化肩腿关节,将四肢与脏腑分离开,则禁法自解!”
  “这是谁?好似用的是传音之法啊!”传音之法并不出奇,可是此时金一身处在寇谦之周身笼罩的雷光之中,这人的传音却还可以透进来,而寇谦之对此竟毫无知觉,这可就大不寻常了!况且,这个人竟然还知道自己是七十二变的传人?除了李大白、王子元等寥寥数人之外,金一从未将此事透露给旁人知道啊。
  “还愣着干什么?不想要命了!”那人好似很没耐性,见金一一时还没动静,立时起急来:“要不是看在孙大圣的面上,我才懒得来管你死活!”
  金一登时一喜,这个人的口气,竟然是老孙的素识相交?怪不得有这样的神通,那好歹也是三百年以上的老妖怪了吧!当下不再犹豫,依言运起木石变。
  原本他浑身不能动弹,手捻不出道诀,口诵不出咒言,这七十二变是使不出来的,寇谦之亦以此对他不加提防。只是金一的情形特殊,他当日初练成这七十二变时,是凭着金主的钱神法力先行,打开了各处窍**,而后才锻炼成功的。
  此时钱神法力仍在,木石变又是前四层的变化,金主只一转念间,木石变之力便从窍**中涌将出来,由内而外,迅即将四肢与身躯交联处的关节血肉变作了石头。
  变化初成,金一立觉缠绕在身上的那股令人麻痹的力量消散开去,脏腑间的元气又可游走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