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钱程
而后来,慧可携炼妖壶在渭水河滨自爆,将一大片富饶的土地变作荒芜的沙土,依旧是遍地黄沙,了无生气,而那一片沙地之中,却蕴含着最为纯净浓郁的天地精气,更让金一得以种下了对他无比重要的菩提根。
可是,眼前的黄沙,却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和狂暴!
狂风呼啸,灼热难当,一颗颗沙子被风吹卷着,彼此摩擦着,撞击着,高温的风再加上高速的旋转,沙子之间竟是火花四溅,赤红色的狂风龙卷在那万里流沙上盘旋奔袭,似乎永无止境。
偶尔一两道沙流吹过鬓边,那种灼热几乎要燎着金一的碎。
这样的威势,难道只是因为那八骏所牵系的战车嘛?就只是一辆战车?
……真的就只是因为一辆战车!
狂风中传来一声长长的嘶鸣,似乎是马嘶,却又更像是龙吟,开始只是一点,在那呼啸的狂风中几不可闻;然而转瞬之间,那嘶鸣便大到了让人心旌都为之摇动的境地,风沙中骤然闪现出一团火光,大如宫室,中间隐约现出一辆形制奇古的战车,八匹御马咆哮奔腾,所到之处风沙俱都变得炽热狂躁无比,也不知是战车上燃烧的烈焰使然,还是那八匹骏马的奔腾如龙引来这无边风烟?
张开了金钱阵护住身前,金一才得以免受那燥热黄沙的侵袭,然而战车所挟卷的无尽热浪,还是让他为之动容。沉默片刻,他忽然转过头来,对着王子元问道:“王尊师,似此神物,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降伏了它?”
开玩笑!尽管还隔着一段距离,只是这么远远地看着那八骏拖着烈火战车在沙土上来回奔驰,搅起漫天地火焰,但金一一样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恐怖之极的威势。这样的东西,他哪里能上得去?也不知道当日的周穆王,是凭什么能拥有这样地座驾的。
王子元却也在愣。他愣不为别地。却是因为八骏战车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眼前。天底下怎会有这样地巧事。刚一到沙海边上。八骏战车就这样出现了?
被金一这么一问。王子元才回过神来。正要回答时。陡然间听见战车上竟传来一句人声:“什么人作法。将我战车引来此间?”
车上有人?!金一第一惊便非同小可。这样地一乘战车。实非人间所该有地。这车上居然有人!这人得有多少神通!
第二惊。惊地是那人话语中地含义。这战车居然是他地!莫非。这竟是周穆王本人?
幸好。王子元地扬声问话。让他稍解惊疑:“楼观尹喜后人。求见造父。”
不是周穆王。却是什么造父?见金一似有不解。李大白从旁悄声道:“这造父。便是当日为穆王驾车地御。古时上大夫皆凭车而战。御至关重要。非敢勇高强莫办。”
金一这才明白,穆王虽然不在这里了,这战车可没空下,还是它原先的御在驾驭着他。想来这楼观之中也和五指山的佛境有些相似,时间在这里与外间有所不同,故此这造父从周时一直活到了现在,也不说明他能有多大的神通。可是这烈焰战车如此的威势,造父又是怎么能驾驭自如的呢?
“尹喜后人?”造父的声音威严中透着爽朗,金一乍听就觉得有些熟悉,在军中待得久了,听到最多地就是这样的声音,勇士的性情岂难道都是一般的吗?“是楼观派中的道士么?你们历代都有人进这楼观中来寻覓道法仙术,怎么,如今打起我和这战车的主意来了?”
虽是质问,造父的话中却听不出多少恼怒之意就算这事会惹恼了他,王子元也不在乎,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如何歪肩膀卸担子了:“造父大人,是这位金一小哥,上阵在即却少了坐骑,只因他与本派渊源颇深,晚辈故而为他引路。”
牛琪琪登即怒了,这王子元等于是把金一往造父面前一领,就什么都不管了,好生奸猾!怪不得他之前总说只管引路,其余全凭金一的造化,看现在这架势,别说是降伏八骏战车了,人家只要往那万里流沙里一跑,金一拿什么去追?这里不比外面,腾不得云!
大事要紧,牛琪琪只得暂且隐忍,总不合在这里就与王子元争竞起来。却听金一朗声道:“造父前辈,正是小子想要一睹上古穆王八骏的风采,倘能求得一匹为坐骑,
心。“
“甘心?”造父忽地大笑起来,战车的烈焰就像是被一股风吹过,道道火蛇向上飞腾,烈焰地炽热一层层地向外散开来,吹在人脸上刀割一样的痛,金钱阵上的片片金钱都被烧的颜色亮了起来。
“小子,若是能将我这八骏战车都取了去,岂不更是甘心?”
钱神又再惊叫起来:“小辈,这烈焰好不厉害,竟有几分大日烈焰的威力,若是被它烘地久了,我这些打入金钱中的神力怕不会消融殆尽!”
火原本就能铄金,钱神地神力之中,有一部分仍旧是来源于最基础的金铁之气,故此遇到这样地烈焰,他便有些胆怯起来。金一却凝神瞪着那烈火战车中的高大身影,挺直了胸膛,大声道:“天生这样地宝物,就是为了战阵克敌,前辈几千年来都只能在这无尽流沙中奔驰,枉空了八,荒废了火车,就连前辈自己,难道能不受这千年寂寞的侵蚀吗?何不交给小子,扬威神州万里,再现上古神宝!”
火焰瞬间凝固!那不是什么幻觉,围绕着八骏战车一直熊熊飞腾的火焰,就在金一说出这句话之后瞬即停滞,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声息,火焰,就像是变成了一座山,静默之中蕴藏着无限的炽烈。火山!
“这小子……真的有胆呐!”王子元汗流浃背,原本以为金一见到了这样神奇的八骏战车,就会知难而退,谁知他竟会堂堂正正地向周穆王的御造父提出索讨八骏战车,还要的这么理直气壮!眼前的景象,分明是暴怒之前的沉寂,爆之前的压抑啊!
八战车,这乘上古周穆王恃之直上昆仑、周游八极的战车,在造父的驾驭之下一旦爆,会是什么景象?王子元简直不敢去想了,这天会不会就这样塌下来啊!
出乎意料,那火焰凝固成山之后,竟没有再动作,造父也没有再出声。
隔了半晌,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那火焰山中徐徐浮现出来,就像是从水中浮出来一样。那是一个光头长髯的大汉,比金一高出两个头去,身上披着青铜的掩心甲,**一条犊鼻短裤,除此之外身无长物。
“……我说,这造父说得神奇无比,好大来历,怎么看起来也只是个凡人而已?顶多是个头高一些而已。老卢,你们古人也没什么了不起呐。”金主又忍不住向卢真人叨叨。
卢真人没好气:“凡人再过几千年也是凡人,这地方只要你自己不去寻死,我看想活多久都成,就和我在那周天山河大阵中一样……活的久就一定了不起么?不过这人能在烈焰战车上出入自如,想必也有些道行。”
那造父站在金一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的少年,眼中若有一丝火苗在那里微微跳动,良久,方道:“小子,你倒有胆……你凭什么来求我的八骏战车?”
“因为我知道前辈的心!”金一从那双眼睛里,看到的不是恼怒,而是深深的寂寞和厌倦……就像他童年时,从父辈的眼中看到的那样,最多,只比他的父辈们少了一点绝望。因为在这里,造父不必象金家的世世代代那样,畏惧三十年必至的死亡。
“你知道?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造父的眼中露出的是讥诮。
“我知道,我知道在这里待上几百年,几千年,除了无尽的岁月,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出路,那是什么滋味。因为,我金家十九代以来,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那样的活着,和死了都没什么分别!”
造父瞪着金一的眼睛,半晌,忽然仰天大吼一声,口中喷出的是白色炽热的火焰,高高的火柱笔直向天,似可直冲天际!王子元与李大白都不禁倒退了两步,如此威势,真可令天地变色。
“这小子,怎么净是被他碰到这样的人呐……”卢真人忍不住唏嘘起来,他已经看出,造父这一吼,吼出的不是怒火,却是那千年的寂寞和郁积!
火已尽,人稍安,造父垂下头来,眼神重又恢复了平静:“小子,难为你能知我……当日我一念之差,想要在此求仙,没有随穆王离去,谁知几千年中求仙不成,只留下茫茫岁月,让我与这八匹神驹共渡……”
他好似下了什么决心,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好!只要你能让我出得去,在那广阔天地间能自由自在,我便为你御戎,让你做这八骏战车的主人!”第二十五章完
第四卷 三教 第二十六章 心火
沙在前,中有八骏。(远看已觉得如龙如虎,一旦奔要拉着战车飞到天上去一样;此时近看,当那烈焰战车上的火光凝练之后,露出八匹马的身形来,更是龙背刀颈,高筋壮骨,眼神睥睨间傲气尽显,更带着一丝寂寥,那是踏遍四荒八极之后才有的历练!
而那烈焰战车,威风简直不是凡人所能拥有的,若是驾乘这样的战车踏上战场,试问有几人能抵挡那连金铁都能消融的火焰?此外,这战车的御造父,早已成为神话中的人物,当日能为穆王御车出游,相伴始终,在他身上又不知藏着多少惊人的神通奥妙。
而这一切,都已经摆在了金一的面前,只要他一点头,便都属于他了!
可是,金一这头却硬是点不下去。仰头看着造父那高大的身躯,几千年的独居,除了在他眼中增加了如许寂寞之外,好似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印记,造父整个人就如一头猛虎一样的精壮,哪怕不借助烈焰战车的威势,也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从他身上散开来。
“他为什么不点头?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穆王八骏战车啊!”李大白大惑不解,然而看着这场面,他却又插不下话去。
仰望着造父,金一隔了半晌,才问道:“造父前辈,传闻穆王已成仙道,得以长生不老。为何你说求仙不成,长留在此?你……为何不能离开此地?”
“仙道,长生……”造父忽而仰天大笑,只是笑声中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他仿佛在嘲笑,嘲笑他自己!“姬满当日上了西昆仑瑶池,得遇王母,王母大开宴席,赐给万年仙桃和琼浆玉液,与姬满相聚甚欢,当时王母期以三年,应许姬满成仙之后,便可到瑶池长住。”
万年仙桃?金一忽然想起,好似曾经听过这样东西呢,是在哪里听过……耳边忽然传来牛琪琪的低语:“不用想了,多半是你的师父孙大圣说起过,这桃子他不但吃过不少,还种过呢!”
对了!金一这才想起,果真是老孙在五指山中曾经提及,说道那五指山里所结的果子,味道虽然鲜美,远胜凡间果品,不过若是和天上蟠桃园中的仙桃相比,还是差的远了。可这事,牛琪琪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很有名吗?
些许疑惑,一闪即过,却听造父地话越来越响,已然带上了冷笑:“姬满下了瑶池,却并没有回到镐京,而是住在这楼观中,与卢辄、杜冲等仙人比邻,你们知道为什么吗?他是因为吃了蟠桃之后,终日腹胀不休,食水难下,询问过了尹喜之后,才知道那仙界地蟠桃可比还丹,人吃之后确是可以立地成仙,然而却须用自身为鼎炉,将其蕴含的元气炼化为丹,才能成仙。王母期以三年,便是以为姬满用三年时光,便可将这蟠桃炼化了,因而当时姬满便在这楼观福地中住下,向众位仙人学习那炼丹之法。”
“可是。他却没能住满这三年!”
金一猛悟:“莫非是因为镐京变乱。穆王不得不回京平乱?”
“是啊……”造父长叹:“周天子受命于天。为天下共主。社稷所系在于一身。他往昔四处遨游。总还记得每年回来主持祭告大礼。可是在这楼观中无岁月。却将国事全都抛下了。国怎可一日无君?当乱事初起时。姬满几番挣扎。终究还是放不下祖宗血脉和国中地子民。离开了楼观。他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造父地眼中。若有水光流动。只是当金一凝神去看时。却又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听他地声音缓缓地。好似一汪流不动地死水般沉重:“姬满登基时年已五十。在位五十一年。寿至一百零一岁而终。由始至终。他都没有能登上仙籍。虽然贵为天子。到了也还是一介凡人!”
吃了蟠桃。却还是没能成仙。只是活地比较久一点而已?金一摇了摇头。也有些明白了造父要他应许。带他出去这话。背后所隐藏地含义:“前辈。你地意思可是。若要前辈出去。须得求一个成仙长生地法子。否则仍旧还是只能留在此间?”
“正是。孺子可教!”造父重重点头:“姬满周游八荒。又西上瑶池。为地就是求个长生。王母也见到了。蟠桃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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