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园里夜话





  “怎么了?橙子??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岳清冉也被肖楚城的不安感染了,可是她不是走了吗??
  “我想说的是,如果真是咱们玩碟仙请来的,那么按照锐儿所说的咱们必须在游戏没有结束之前把她送回去,不然她自己是不会消失的……但是,现在……”肖楚城举起自己的手,苦笑的晃了晃,“咱们已经离开了那个碟子,也就是说明游戏已经结束了。”
  他对面那刚刚有了一丝放松的两人顿时像是被人泼了一整桶的凉水。只有李锐对着瞪向自己的四道怒火,委屈的辩解:“人家也不想的啦……”
  “还不是你要玩的游戏!!”眼刀、眼刀
  “还不是你先放的手!!”眼刀x2、眼刀x2
  就在两人对李锐小同学身体力行的解释满清十大酷刑的时候,屋内的灯光再次毫无征兆的熄灭了,叠在一起的三个人顿时定格,紧接着走廊里不知是谁的一句:“X的,又到熄灯时间了,老子的头刚洗到一半!!!”才让三人再次记起了呼吸,原来是到了熄灯时间了呀。这才把三个人从刚刚那僵硬无比状态下解放出来,接着一个个的灰溜溜的爬回自己的床。这一晚把谁都折腾的不善,浑身虚脱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所以那两只连洗漱都懒的动了。只有肖楚城还在端着自己的脸盆挣扎着是不是要在黑暗中完成,虽然无法忽略自己那小小的洁癖,但真要他现在自己一个人穿过那黑洞洞的走廊去水房的话,心里还是有些发憷的……
  正在他站在那里犹豫不决,精神上早已妥协,却仍抱着那个脸盆不舍得放下的时候,一阵沉稳的敲门声响起。
  清晰的声音从门口处缓缓传来,一声两声三声……不紧不慢的声音使得刚刚躺下的那两个人也噌楞的坐了起来,面面相觑,谁也猜不出这午夜十二点会有谁来敲门,只得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
  “谁呀……”肖楚城实在想不起来有谁会在熄灯后来敲自己的宿舍门。新生大都刚到不久,而且他们和别的宿舍的人相熟的也不多,因为这一层仅仅自己屋里的三个人是临床系的学生,剩下的都是检验系的,就连平时上课也不在一起,那么究竟是谁会在大半夜里敲自己的屋门?现在他们三个人的神经已经被刚才的事情打击的脆弱不堪了,看来老天是真的没有早早放过他们的意思。
  像是听见肖的问话,敲门声随即应声而止,紧接着一个低沉暗哑的声音在外边传来:“是我,关穆炎。”
  关穆炎?最后一个舍友??岳清冉不解的看向肖楚城,不是说他刚手术完要等些日子才来吗??
  肖楚城也纳闷呢,上午辅导员是和自己这么说的呀,怎么大半夜的就来了呢??他还在这里寻思着,那敲门声却再次响起,比刚才略有急促。“喂!开门呀,行李很沉诶!!”
  肖楚城看了看那两个人的意思,都是一副你拿主意的表情。顾补上再思考些什么,下了决定后他也就把手里的盆塞回床底,在裤子上蹭了蹭手,硬着头皮去开门。不开行嘛,别说他真的是那关穆炎了,就算他是鬼,肖楚城也不认为区区一扇木门可以挡的了他。
  打开后,肖楚城看见一个面色苍白的人站在门口,看身影和自己差不多,身上罩着一层冰冷的气息,因为离的近,借着窗外的月光,肖楚城可以清楚的看见来人脸上那骄傲冷漠的神情,精致的下巴,长而稠密的睫毛掩衬下的双瞳幽深无底,端正的鼻梁,而那小巧的唇却同样的苍白而无血色。原本算的上清秀的面孔却被那病态的颜色掩盖……不错,确实和自己曾经看过的照片一般无二,只是照片上的人神采熠熠而眼前的关穆炎却……从骨子里渗着一种冰冷和死寂。
  见对方开了门却是站在那里不让开只是盯着自己看,关穆炎皱了皱眉,不悦的哼了一声,肖楚城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过身让那人进去。
  对方进了门左右扫视了一下就把身后背的超大行李放到自己的床边,一声不吭的开始整理起来。
  被彻底无视的三个人也觉得挺没意思的,想说点什么打破这沉闷的气氛,岳清冉好心的说道:“同学你看这儿刚才还有电来着,这黑着灯你也不好收拾,要不我们帮你一把吧。”
  肖楚城也帮腔到:“对,那谁,锐儿呀,看看你那里还有手电什么的没?我忘了备着了。”
  李锐在自己床上翻了半天说:“哦,我想起来了,我的那个电池用来听机子了,中午就没电了。对了,刚才那半截蜡烛不是还在桌子上吗?”
  肖楚城一听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着,感情他还惦记着用那蜡烛呐,那用来玩碟仙的东西是随便用的吗?更何况刚才还弄出了那么个大乌龙,这事还指不定完没完呢,他还敢用呀……再说了,自己可不认为那鬼气森森的破蜡烛能帮得上什么忙。冲着李锐做了个闭嘴的口型,肖楚城不好意思的对着背冲自己的关穆炎解释到:“嘿嘿,其实那蜡烛也快烧没了,火苗不大还挺味的,我看还是算了吧,我给你搭把手好了。”说着就要挽袖子过去。
  关穆炎听见他说了这句话后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后,又转回头去,“不用了,谢谢。我就把床铺了,剩下的明天再说。”然后也不理会身后的肖楚城,径自忙乎着。
  见人家不领自己的情,岳清冉耸了耸肩也躺回去睡了,只有肖楚城还站在地上,尴尬的搓着手,没话找话到,“诶,对了,辅导员不是说你要等几天才来的吗?”
  “恩,前段时间做了个小手术,本来是打算过些日子再报到的,不过现在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家里看的太严这个不行那个不许的,就先来校园里熟悉熟悉,等过些日子再正式报到上课,那么……”收拾好了的关穆炎回头冲肖楚城一笑,“辅导员那里就拜托了,这个身体恐怕还跟不上课程,所以还不想被辅导员发现我已经来了。”
  “恩,知道了,放心包在我身上,那你还是早点休息,反正过几天就是军训,看你这样子也挺不下来,还是先等等再说吧。”肖楚城理解的点点头。
  “那谢了。”关穆炎道了谢,上床在铺好的床上躺了下来,阂上眼打了个哈欠就睡了。
  肖楚城抓了抓头发也躺了回去,可等其他人早已入睡,而他却仍躺在床上把烙饼翻糊了也睡不着。听着屋子里深浅不一的呼吸声,心中还琢磨那李锐今天恐怕是第一次没在那阴森恐怖的伴奏下就睡着了。刚才被吓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想他今后应该收敛一些了吧,有些东西真的不是能拿来玩的。倒是岳清冉的心里素质够强,一会儿就好多了,至于刚刚到来的关穆炎……想到这里肖楚城下意识的往对面那张床上看过去,不禁一皱眉,其实这个城市的夏天是闷热的那种,虽不及自己从小长大的那座城市,但在这个季节也是根本用不上被子的……那人却像是极度怕冷似的把周身上下捂了个严严实实,月光下仅有那张苍白的小脸露在外边,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肖楚城此时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去,很快他就发现了另外一个比较……恩……怪异的情况,那人睡的很安静,或许他是累极了睡的沉吧,看上去身体却是完全没有动静。可但就算他的呼吸声低的自己听不见,也不能连那浅浅的呼吸起伏都没有,就那样躺着一动不动,那情形让肖楚城脑海里猛的蹦出一个词来,挺尸……然后他就觉得怎么看怎么像,宛若小时侯在老家破败的大堂里见到的,穿着寿衣躺在那里的太爷爷一样,僵硬的躺在墓棺里,在一明一暗的灯火下,表情诡异的闭着眼睛。那么关穆炎呢,真的也没有呼吸吗?不试试怎么知道……
  当肖楚城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已经蹲在关穆炎的床前了,难道是自己今天受刺激过度??看什么都不正常,真是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了。但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儿,刚才学不久学校也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无非是开开会,演演讲,看对方那样子身体怕是根本就没有复员,真的有必要一个人在大半夜赶到学校里来??现在那人就在自己眼旁,离近了就越觉得那人越发单薄冷清,真的是由于手术的原因??迟疑了一会,肖楚城还是把手伸了出去,他打算探探对方的鼻息,虽说这样做看上去很白痴,但如果不这样确定一下他今晚怕是失眠失定了。
  可还没等他的手伸到地方,就见对方猛的一睁眼对上自己的,显露出一对充满血丝的眼珠;那血色眼睛,正在狰狞地盯着自己。肖楚城倒吸了口冷气,可还没等他惊恐的叫出来,对方就一口咬住他的手指,白森森的利牙磨的如同刀尖一般,狠狠的像捕兽夹一样牢牢的固定住他的手。极度的恐惧使得肖楚城已经顾不得疼痛了,对着那双泛着心悸寒光的眼睛,硬是把尖叫压在喉咙的深处。接下来肖楚城全身突然热了起来,像是猛然间被地狱的焰火火焚烧一样苦不堪言。
  就在肖楚城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那无边的热浪吞噬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喂,你做噩梦了吧。”
  睁眼一看,那张苍白无血的脸正在自己面前猛然被放大,浅浅的呼气轻柔的划过自己的脸旁。肖楚城丝毫没有思想准备,反射性的就把头向后一撤,企图逃离那危险的境地,可惜他本来睡的就靠里,现在再大幅度的一动,后脑勺结结实实的磕在身后的墙壁上,砰的一声不大却使得肖感到像是挨了一剂蒙棍,原本就不太清醒的脑袋更是昏昏沉沉的。
  “疼吗?”一只轻柔的手扶了上来,小心翼翼的帮他揉着。
  “没,没事的。”肖楚城裂着嘴说,看了看四周,还是黑黑的,天还没亮,上铺的两个同学还睡的香甜,而关穆炎则穿着睡衣半坐在自己床边,帮他查看着头。“刚才,我……”
  “刚才我刚睡着就听见你这边有动静,”确定那里只是稍稍有些肿却无大碍的关穆炎松了手,轻手轻脚的回到自己床上,面向肖楚城躺下,接着说到:“后来看见你很难受的样子,就过来看看,好像是做噩梦了,所以想还是把你叫醒好了。”
  “那谢了,”肖楚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麻烦你了。”
  “没关系,对了,看你脸色很不好,还是趁天没亮多睡会儿吧。”关穆炎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说。
  “恩,你也快睡吧。”
  关穆炎没说什么,只是朝他露齿一笑翻身睡去了,可是那白晃晃的牙齿不知怎的让肖楚城立刻联想到了那个梦,如果那真的是梦的话,冷意突然上窜他的神经,直至天亮再也没有睡着。
  “啊,吓死我了,橙子,你怎么了?”知道了自己比肖楚城大后,李锐就自动把那个哥给省了,干脆称呼自己一进门就给对方起的外号。可他刚爬下床就发现下铺的肖楚城正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神色疲惫的很,还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面容憔悴。
  “恩,睡不着……失眠了……”
  “你的脸色真的很差。”水房里李锐含着牙刷吐着泡泡说着。
  “有吗??”肖楚城停下手里的动作仔细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果然双目红肿,眼神迷离,精神不振。
  “老大,怎么还发呆??再不快点咱们就来不及了,小岳岳已经去买早点了,快点洗完咱们吃了就要出发了……”以光速洗完脸的李锐用眼角瞟到岳清冉已经提着早点回来了,所以在提醒了肖楚城一句后,就三步并做两步的响应早点那不可抗拒的号召去了,不掏钱的当然积极。
  随便应了一声的肖楚城才从镜子里抽回自己的视线,用手掬了捧水泼在自己脸,可当他起身时却看见镜子里的是一张女人的脸,白皙的皮肤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顾盼有神,左边还因为微笑而带着一个小小的酒窝,不似现在女生脸上浓墨重彩看不出原色,而是年轻赋有朝气,完全没有自己在别的女生上常常见到的娇纵孤傲……见鬼了,肖楚城心里暗暗发毛……不管自己对“她”有多欣赏,他的冷汗还是不由自主的滑了下来……
  虽然很想叫人,但全身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走一样,别说求救了,就连维持原本的站姿都不易。整个人混混僵僵的,脑子里更是乱糟糟的,像是许多人在喧哗,在嘈杂的声音里有一个细小的原本该忽略的声音却渐渐清晰了起来:谁,谁在那里……一个人好孤单,陪陪我,陪陪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不是说要一直对我好吗?不是说要一直在一起吗?为什么只剩下了自己……你来陪我好不好……好不好……少女那抹微笑并没有消失,但肖楚城却可以清楚的感觉出那里边的寂寞,太久了,等的太久了,久到自己都忘了究竟等的是什么了……
  她太寂寞了,一个人真的是太孤单了,陪伴自己的只有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