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宾与怪客 -莫里斯·勒布朗 着
“是的,差不多好了。”
“今晚之前一定要备好,因为明日早晨10点我们就要上路了。”
“不是说要到12号才返回巴黎吗?明天刚11号啊!”
“我清楚。我们明天先去乡下游玩一番,在那里住一晚,12号直接返回巴黎去。
由于这件扑朔迷离的疑案,你们两个心里时时忐忑不安,为了让你们的心情放松一下,我要领你们到乡下如画的风景中尽情地玩耍。”
“太感谢你了,但是那件疑案又怎么处理呢?”
“已经处理完毕!”
“什么时候?结果呢?”
“详情我以后再讲给你们听吧!现在我马上要去检查一下汽车,以免明天上路时车子出问题。”
他们一行三人一块儿来到罗宾首次抵达此地时停放汽车的地方。车况良好,引擎也十分良好,油箱中也蓄满了汽油。
罗宾与两姐妹摆摆手,便来到贝修寄居的农屋。
“明天也许会更忙的!也许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所以我们要充分地养足精力。”
用毕晚饭之后,他们二人马上上床休息。不一会儿,贝修就沉入了梦乡。
确定贝修已经睡牢之后,罗宾又悄无声息地爬下床。他把农屋檐下靠着的一架术梯扛在肩上,悄悄地来到了拉达尔·叶达庄的后门。罗宾把梯子靠近围墙,爬了上去。然后他一脚蹬开梯子,梯子应声倒在草堆上。
罗宾隐蔽在树林里,密切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皎洁的月光,仿佛流水一般地泄在草地上。
秋虫在“啾啾”地唱着歌儿,不一会儿声响就变大了,再到后来它们的吟唱声混在一起,仿佛下雨一样了。
罗宾趴在那里纹丝不动地窥探了将近半个钟头。
“当!当!当!当……”
村落里教堂的钟沉闷地敲出了报时的声音。在森林的另一边古堡中,每个屋子都关掉灯了。
“贝兰得熄掉了灯,卡得丽也黑着灯,不知道她们能不能安然入睡?”
罗宾十分清楚,连日来她们姐妹二人精神过度紧张。因此罗宾十分牵挂她们,怕她们睡不着。
有一个神出鬼没的怪客,正在伺机对她们俩暗下毒手。这个怪客什么时候会现身呢?也许今天夜里,他正潜伏在院子的某个角落,用他那阴森可怖的帽子掩往脸庞,静等时机钻入她们的屋子哪!
那个像妖魔异形一样的怪客一定清楚明天她们就要回巴黎了,因此今天夜里是最难熬的时光,也是最可怕的!如果稍一掉以轻心,卡得丽和贝兰得姐妹俩就有性命之忧……想到这儿,罗宾浑身就如针扎一般不安。
皎洁的月光照耀着大地,但葱郁的大森林却幽暗无比。树丛中有几处看上去仿佛泄下了银色的瀑布,那是月光从树枝的缝隙倾泄而下的结果。
罗宾纹丝不动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这个时候,天地之间静寂无声。
忽然,他的神经紧张起来了。因为他觉得森林的另一头有一个黑黝黝的东西正徐徐向前挪动。
罗宾屏住呼吸,紧紧地盯住森林的那边。在后边的森林里,好像有个物体倚在树干上。罗宾不敢确定那是个人,还是这棵大树干的一部分。
但是,他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仍然十分认真地盯着那棵大树。正在这时,他觉察到那个影子微微动了一下……再定睛一看……哇!确实是人在移动……。
那个人的动作十分轻缓,不在意还当是树枝摇晃了一下。现在。那个影子又继续挪动了。罗宾凝神再看时,那人已俯身趴在了地上,正在匍匐前进。
那个怪物缓缓地挪动着身躯,逐渐离开了树林,来到草地上前进着,再后来又行至铺着砂粒的道路上。到了砂粒路面时,只见那个怪物立起来向前走去。嗯,那千真万确是个人,而且是一个怪异的人物。
罗宾在树丛中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悄悄地尾随着这个人,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支乌黑发亮的手枪。
怪容缓缓地向前走着,从铺着白砂粒的道上来到繁茂的草地上,罗宾也不动声色地跟着他。
白色砂粒铺就的道路一直延续到濒临坍塌的破温室旁的小土丘上。抵达土丘时,怪客又匍匐到地上缓缓地爬上去。
罗宾停止脚步,又向四周打量了一番,预备着一旦怪客扭过头来,他马上就跳到树背后。但是,怪客一次也没有回头,好似一只青蛙般地向上攀去,而后在土丘上的树丛中不见了踪影。
罗宾也悄悄来至丘陵之上,但哪里也找不到那怪客。
濒临坍塌的温室房顶,由于月光的倾泄而银光闪闪;连脚下的落叶也泛着银白的光芒,四周仿佛沉入海底一样的寂静。远处,几只猫头鹰哀戚地鸣叫着,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太可怕了!
罗宾小心谨慎地向前迈了一步,忽然传来了一声木条断裂的声音。
原来,罗宾踏出的脚并没有踩到地面上,因为下边挖了一个陷阱,所以罗宾踩断了边上的木条。罗宾的身子向前一倒,一下子栽到陷阱里面去了。
当他知道自己摔入陷坑时,有人已从上面扔下了一张网。
罗宾忙不迭地用手去拨那张网,但是双手却被网上的细袋紧紧地绕住了,愈是挣脱得紧愈是缠得牢实,无论怎么努力也弄不开。他好似一只落入蜘蛛网的飞虫一般,整个身体被绳子困住了,过了不一会儿便脑袋一栽,倒在地上。
陷阱里面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清。罗宾也不知把手电筒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在一团漆黑之中,有另一个人喘息的声音。不必细说,那一定是那位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的怪客。
“我肯定会死在他手上。”
罗宾在心里盘算着,就一言不发地闭上了眼皮。但是,对方似乎无意杀害他,只是用绳子紧紧地系住了网子的口,而后把他扔到一边去。
罗宾拼尽全力想站起身来,想从陷坑中爬出来,但是被缚住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他的双手被罩在网里动不了,所以想取出衣袋里的小刀也不可能。
“这个地方必定是旧温室的地下室,怪客将这个地方设为藏身之地。但是,怪客为什么要把我囚禁在这里呢?如果我阻碍了他计划的实施,他会马上杀我灭口,为什么他不这样做呢?”
他在幽暗之中暗自思忖,忽然听见村子里的大钟响了11次。
“时间已经是11点钟了,再过一个小时就是9月11日凌晨了,今天我与贝修要陪贝兰得、卡得丽姐妹到乡下去游玩。我与她们姐妹俩约好上午10点钟去找她们的。
如若我在10点半之前逃不出陷阱的话,她们不知道会多么地焦急、不安呢。这次案件之中已有三个人做了牺牲品,她们俩找不到我,一定会误以为我死在凶犯手下了。
“无论怎么样,我一定要想方设法于明天早上10点钟之前逃出去。”
罗宾拼尽全力想解开绳子,但愈是使劲儿绳钩就往内里刺得愈深,连肌肤都被扎得血渍斑斑。
罗宾咬紧牙关挣脱着,然后忽然停了下来,吃惊地倾听着。
“啊?我的汽车被发动着了!”
从这个地下室里,可以隐约听见一阵汽车的声音。虽然十分微弱,但是罗宾认真地倾听了一会儿,确定了是自己的车子。
只要是自己的心爱之物,往往会被主人视若珍宝,甚至生命。即便合上眼皮,罗宾也能从车水马龙的巴黎大街上辨认出自己心爱的车子,因为他对于自己汽车引擎的特点最熟悉不过了。
“是谁?……谁开走了我的汽车?……难道是贝修?”
汽车以全速向着利尔本市飞驶而去。
“不错!一定是那个怪客……但是,他去利尔本市做什么?”
虽然不知道怪客此行的目的,但是罗宾必须从这个地下陷阱里逃出去。不过,他愈是焦躁不安,绳钩就扎人肉里愈深。不一会儿,教堂的大钟又依次敲出了12、1、2……下,最终到了凌晨6点钟。
正在这个时候,他听到自己心爱的车的声音从远方传过来。
“哦,他回来了。他为什么又回来了呢?”
他绞尽脑汁思索着。一丝光线射进了地下室中。
时间缓缓地流逝,8点,9点……12点的钟声响过了。
“劳佛……劳佛……”
“啊?卡得丽!”
罗宾侧耳倾听。
“劳佛……劳佛……你在什么地方?”
“这回是贝兰得。”
罗宾翻身站起来,大叫道:
“贝兰得!卡得丽!是我,我在这儿……我……”
叫声在地下室里回荡着,但是却没有被姐妹二人听到,二人仍旧在扯着嗓子呼唤劳佛子爵。过了不一会儿,她们姐妹二人的叫声渐渐远去了。
“她们没发现我在这儿。”
罗宾大失所望,姐妹二人的叫声渐渐弱下去,最终听不到了。
“姐妹二人一定发现我没有去找她们,于是便焦躁不安地奔出去寻觅,贝修也许也在找我。
“但是,他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没有找到我在这儿吗?也许他觉得我每次行动都是独身一人,这回也是如此吧?”
“他们根本想不到我被怪客囚禁到这个地方,甚至是我,也根本不知道这个地方还有个秘室。”
贝兰得与卡得丽的呼叫声已经消失了。既听不到贝修的声音,也听不见汽车的动静,惟一能听见的就是教堂的钟声,每隔一个钟卢就响一次。
大钟一直准确无误地报告着时间,不一会儿便到了下午7点钟,一团漆黑又笼罩了这个地下室。
8点,9点,而后到了10点钟。地下室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了一一个人被困在黑暗中,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气绝身亡,罗宾真想跃起大叫一声。
贝兰得与卡得丽如今不知道正在干什么?也许因为一时不见罗宾,说不定她们正焦躁不安地抱作一团哭泣呢!“我一定要平安无事地从这儿逃出去!”罗宾紧提了一口气,又拼力站起来。
但是,绳索就犹如钢丝铁绳一样坚固,而且他从昨天夜里开始就一直眼睁睁地待着,也没有吃过一点食物。由于困乏与饥饿,罗宾只想倒头大睡。他拼力支撑着眼皮,怕它们会合在一块儿,就与冬季里畏惧严寒和疲乏而致冻死的登山者一样。
罗宾渐渐瞌睡起来,但每每垂下头去又把它抬起来。
“不可以,睡过去就等于死亡。我一定要活着离开这儿,为了要从杀人狂魔的利爪中救出贝兰得姐妹俩,我必须立即返回古堡去。也许就在我被困陷阱的这段时间,贝兰得姐妹俩已死在他的手下了。鼓起勇气,振奋精神,罗宾!”
自我鼓舞一番之后,他又拼尽全力去解身上的绳索。但是绳子的另一头被牢牢系在木柱上。罗宾思索片刻,然后坐在地面上用双手撑地向前爬。
这么一来,绳子被扯紧了,木柱也摇摇欲倾,并且从头顶上纷纷落下大量的沙尘,但是罗宾仍然拉着绳子。
突然,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声响,大批的泥沙“轰隆”一声坠落下来。因为罗宾把木柱拉倒了,它撑着的木板松了,上面堆积的沙土一下子落下来。
泥土落下来了,罗宾被埋在了土里。沙土以惊人的重量压住了他的身子,他一下子昏死过去了。
罗宾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睡在床上了。他张开眼皮,发现卡得丽与贝兰得正用忐忑不安的眼神盯着自己。
“啊!你醒了?!”
卡得丽欢呼雀跃地叫道。
“太棒了!”
贝兰得也放心地轻出一口气。
“我在哪儿?”
“古堡里啊,你在一楼的房间啊!”
贝兰得一边回答,一边用手触摸他的脑门儿,然后笑眯眯地说:
“还好,你不发烧了。”
“是这样吗?那我就不担心了!”
说话的正是贝修,他一边说一边炯炯地盯着罗宾。
“是的,他的脉搏并无异常情况,已经没什么事情了。不过,你怎么会被埋在地底下呢?真是不可思议!”
贝兰得问。
“具体情况我以后再告诉你们,我想一定是贝修救起我的。太感谢你了,贝修,我的挚友!”
“不,如果言谢的话,那么你就去谢谢夏乐克吧!是她找到你的。到了约好的时刻,你还没有来,所以大家都焦急地跑出去寻觅你的踪迹。直到后半夜,夏乐克才奔来报告说她在旧温室旁看见一个大洞,里边的泥沙里露出一角黑色西服。
“我们大家赶忙跑到那里,结果在沙堆里找到了你的衣服。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你拉出沙堆,当时你已昏死过去了,所以把你抬回城堡里。贝兰得与卡得丽衣不解带地照看了你整整一个晚上。总算让你苏醒过来了。不过,你的意识还未恢复。方才,我正要去找医生,没想到你却睁开了双眼。”
“太感谢你了,夏乐克。”
被谢的夏乐克又露出了喜忧参半的复杂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