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妄想症 作者:既晴





  高钦福举手制止周围警员的窃窃私语。
  “事不宜迟,警方需要你的证词。请你开始说明吧。”
  朱作明放松身体整个人靠在椅背上,轻轻地呼了一口气:“高组长,林浩山和我,是相交多年的工作伙伴。自从大约十年前我们合作创业以来,到今天整个公司已经有相当的规模了。就我对他的了解,就算他在商场上是树立了一些对敌,也绝对不至于有用这么残暴的方式置他于死地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件绑架案竟然演变成抢劫杀人案,是一件让我出乎意料的事。
  “我想,还是从绑架案的事情开始说起吧。高组长,你或许知道,林浩山与市长的关系相当不错,事实上,林的确有意涉及政界,他在社交圈也建立了一些人脉。不过,市长在市民的心目中,近年来的声望逐渐下降,所以这次的选举,对林而言可以说是相当重要的关键。林赞助了不少资金在助选活动上,另外,他也很在乎自己的公众形象。”
  朱作明的语气出奇的平静。
  “我想这或许就是绑架案的肇因吧!林现年四十九岁,妻子来自于一个和金融界有密切关系的家庭,另外他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从外人的眼中看来,这样的家庭应该是非常美满的。但,除此之外,其实他还有一个私生女,名字叫苏艾惠。
  “他在年轻的时候,曾经和一位苏姓女子过从甚密,不过或许是他早就要攀权附贵,所以和那女子最后并洠в薪峄椤V勒饧虑榈娜瞬⒉欢啵蛭獬×蛋窃诿拦迹苍诿拦崾摹?br />   “那女子后来好像死了,留下一个女婴,从母姓。林浩山虽然热衷政治,却也不是冷酷无情的人,他想办法在家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将艾惠抚养长大,并且从美国接回来。当然,绝对享受不到家庭的温暖,据林说,艾惠后来似乎变成一个不良少女,只是这样无可奈何,林的妻子永远不可能同意收养那女孩的。
  “绑架案的肉票就是艾惠。早在六天以前,我正在办公室里看一些代理契约。他突然进门来,面色沉重地向我坦承一件事,就是他收到了一封信,上面写着他的私生女被绑架的事,要放人就先准备好现金两千万的不连号旧钞,否则等着收尸,艾惠的事也会告知新闻媒体之类的话语。这封信或许你们可以找找林的办公室抽屉,说不定可以找到。”
  “信?但是,一般歹徒的作法都是用打电话的啊?”
  “那时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不过,林说,信里面还附了一张照片,上面是艾惠被绑住的样子,旁站了一个手持刀子、戴狗头面具的男人……
  “我问他,会不会是他女儿缺钱用,所以才和朋友共谋,用这种方法要钱呢?毕竟知道艾惠是他私生女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但林说不太可能,因为他对女儿是很溺爱的,由于不能常陪他,所以钱的供应一点都不吝惜;另外,他还反问我,若我也收到这样一封信,我会因为想到小孩和朋友共谋这个可能性,而不愿意付钱吗? 
  “我无言以对,而且很快就知道林浩山的想法了,他是想向我借钱。果然,他接着就说,绑匪只要他筹钱,尚未做进一步的指示,所以他希望我能够帮一点忙。
  “事实上我很难拒绝他,曾经有一次我因为投资失败,差点倾家荡产,若非他设法利用岳父家那边的关系援助我,我不可能现在还有这么一个董事的头衔。而林自己因为已在助选活动中花了不少钱,已经没有办法独力拿出两千万了。
  “我和林商议的最后结果,是我借给他一千万,等日后有能力时他会偿还给我。其余一千万他自己再想办法。两天之后,我们把钱凑齐了,然后就静待绑匪进一步的指示。”
  “朱先生,当时你们为什么不报警?”
  “我也曾经这样向林浩山提议过,不过林为了自身的政治前途,还是很不希望让私生女的事情曝光。当然了,如果林在政界能够有一点影响力,对公司来说总是很有好处。另外,我们也怕歹徒察觉以后会愤而撕票。高组长,或许这就是商人的天性吧,如果用钱就能解决的事,我们是不会希望用其他方式解决的。”
  朱作明谈到这里,口气就好像是在谈一笔生意似的。
  “但是你是否想过,这种事会重复发生呢?歹徒很可能会食髓知味啊!林浩山就算给过钱、对私生女做好万全的保护措施,但歹徒却仍然可以威胁要向媒体公布此事,而一再向林勒索吧!”
  “我们当时的想法是!艾惠先平安无事地回来就好,最重要的还是人命。至于媒体的问题嘛,当时实在考虑不了那么多了,争取时间要紧。林说,一定要先救回艾惠,等选举一过,他把艾惠送回美国,再来想办法对付绑匪。到时候不必太担心媒体了。”
  “我明白了,”组长继续问,“那么,接下来呢?”
  “我们将准备好的钱锁在电子保险柜,就放在我的办公室里。我们约好,要打开那个保险柜需要四个号码,我和他各设两个,由他设定第一、三个,我设定第二与第四个,这样一来,我和林必须同时在场,保险柜才能被打开。会有这项约定,当然是因为我们彼此都还有一点点不信任,但为了保护这么大一笔现金,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就在将赎金备妥的当天,就是在——四号,林又收到了一封信,上面还是有一张照片和一项指示,绑匪要我们准备十个装钱的木箱,另外,还要准备好可以绑紧这些木箱的绳子。”
  当朱作明提到“木箱”两个字,高钦福的胸口微微一震。
  他想到上午那名向他袭击的箱中男子。
  “现金两千万,都是面额一千元的纸钞,也就是说,一共有两万张。歹徒要我们在每一个木箱里平均各装入两千张纸钞。不过,很奇怪的是,歹徒居然还规定我们必须使用某一种规格的木箱,那种木箱是用来装中型艺术品用的。当然,若是装艺术品的话,那就另外要填充泡绵或保丽龙来避震了。”
  原来,那个木箱是用来装赎款的——高钦福想。但是,歹徒为什么要使用这么多个木箱呢?他脑海种浮现内有疯狂男子的木箱。那并非容积很小的木箱啊!两千万现钞,只需要了两个相同大小的木箱就绰绰有余,为何歹徒要他们分成十箱来装? “
  另外。若是一般的手提皮箱,总数两万张的一千元纸钞,大概两、三个就足够了,况且在搬运上恐怕也比木箱方便……
  更奇怪的是,现场只留下一个木箱,而且里面没有钱,却竟然装了一个疯子?
  “朱先生,歹徒在信上是否有说明,为什么要用木箱装赎款呢?难道……”
  静静坐在一旁聆听的郑绍德此时突然发言:“组长,会不会和取款方式有关?”
  “啊!没错,有可能!”
  “高组长,你们警方经手办了许多案子,想必对于绑匪的手法一定经验老到,”朱作明困惑地说,“可是,这位刑警所谓的取款方式是什么意思呢?”
  高钦福提高音量说明。
  “歹徒当然不希望你们报警。但是,对歹徒而言,被勒赎者通知警方是极可能发生,而且必须设法应付的事情。在绑架案中,歹徒最头痛的问题?并不是在挟持肉票,或是打电话指示被勒赎者下一步行动,而是在于——倘若被勒赎者真的报警,那么送赎款的人身边必然会有尾随监视的刑警,那么,歹徒该怎么顺利地取得赎款,并摆脱警察的追踪呢?这就是所谓的取款方式。
  “以这次的绑架案来说,歹徒要你们把钱放在木箱中,很有可能,是要你们在接到某项指示后,将所有的木箱抛进河流或海上。装载艺术品的木箱都具有防水功能,而且也不会因为密度过大的问题,会像普通的手提箱那样沉到水底。若是歹徒早就准备好了水上交通工具,在警方始料未及、没有做好对应措施的情况下,拿到赎款并顺利逃脱的可能性就会大增。”
  “原来如此。那么,那些捆绑木箱绳子的功能,就是用来防止木箱因为水流的关系而四处漂流,造成歹徒取款的困扰吗?”
  “没错。”对高钦福而言,这个答案虽然尚未解决他心中的“赎款为何要分成十箱装载”的问题,但至少解决了“为何舍手提皮箱而使用木箱”的疑惑。
  ——十个木箱,实在太多了!
  “我懂了。不过,诚如我刚才说的,这件事居然从绑架案演变成抢劫杀人案,实在太让人意外了……就是在昨天,林浩山告诉我,绑匪又来信了,而这封信的内容,写的正是他们指示午夜零点准备取款。
  “根据歹徒信上的指示,他们要我们两人都准备好移动电话,而两千万和木箱子当然也要准备妥当。另外还有运载木箱子的小货车。歹徒要我们在零点以前留在这家公司的一楼旁边的停车场等待电话指示。”
  “嗯……等一等,歹徒怎么知道你们有两个人?绑匪通知的对象只有林浩山,他们应该洠О旆ㄖ懒质欠裼薪饧赂嫠咂渌税桑俊?br />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歹徒在信中很明确地指示,要林浩山在取款那时找一个帮手。我想那可能是歹徒考虑到十个木箱由一个人来搬太费时费力,才要林找一个人。而既然林在一开始把绑架的事告诉我了,那么他的帮手自然就只有我了。”
  “原来如此……”高钦福又追问,“不过,歹徒从头到尾都是写信跟你们联络,却在取款时决定要打电话指示,他们有办法事先知道你们的手机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朱作明貌似无辜地转头望着郑绍德。
  “组长,我想到有两种可能。”郑绍德只得再度发表意见,“第一,歹徒至少可以从苏艾惠口,问到林浩山的手机号码,如果苏艾惠知道的话。可惜这个可能性我们已经无法确认。第二,歹徒是你们的亲友,早就知道你们的手机号码——但这里有个疑点,那就是歹徒的声音有可能被你们认出,除非对方装变声器。”
  “然而,无论是哪种可能,我们仍然难以缩小绑匪身份的范围,况且,歹徒如果真的有心,再怎么样也一定查得到。”
  高钦福和朱作明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好吧。朱先生,我们现在可以开始来谈谈昨天夜里的事情了。”
  朱作明听见高钦福这么说,脸色突然有一点不自然。郑绍德想,想要他重述一遍昨夜发生的事,对一个年纪初老的受害者而言绝非什么愉快的经验。
  听到这里为止,郑绍德非但无法理解先前林的尸体头颅被砍下的谜团,而朱作明对木箱里的男子显然也毫不知情,更让人疑实的是,这件始料未及的绑架案,从开端就很不寻常。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最大的疑点是,歹徒为什么要使用信件传递讯息。纵然可以说,绑匪是为了把照片附在信封里,让林浩山知道其私生女苏艾惠确实在他们手上,使他甘心付钱。但难道不能采用其他方式吗?比如说,绑匪可以利用电话勒赎,而若想让家属得知肉票是否无恙,则可以透过电话让他们讲一些话。使用电话,必然是比较方便的作法,更何况,歹徒并不是得不到林浩山电话号码。
  ——除非苏艾惠早就死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奇想令郑绍德头皮发麻。
  只有苏艾惠早就被人撕票,歹徒为了继续勒索赎款,才不得不利用照片和信件。那么,歹徒是在拍下苏艾惠被绑的照片之后,就马上被杀害的吗?不,不对,这样又矛盾了!苏艾惠在拍照之前当然还活着,林浩山不可能看到尸体的照片还愿意付钱!但若是苏艾惠没死,歹徒只要用电话通知家人就可以了,又何必拍照?
  无论如何,两者是不能并存的……
  “礼拜六——前天上午九点左右,林浩山将歹徒的取款指示拿给我看,他说那是几分钟以前才收到的。由于绑匪指定的时间是深夜十二点,所以我和林约好,晚上十一点时回到公司里来,把两千万从保险柜里取出,分装到十个木箱里,并且把这些箱子搬到小货车去,然后就在小货车里等待绑匪的电话。我在约定的时间,准十一点整回到公司办公室。但是,却迟迟不见林浩山的人影。我的心里有点着急,因为保险柜必须我们两人都在才能打开,而准备用来装钱的木箱则放在林的办公室里,他的办公室房门锁着。于是我只好打电话到他家里去,技巧性地询问他的行踪。事实上我们也说好了,昨晚不回家的借口是要开会。从他妻子那里问到的,就是这个答案,我无可奈何,只好坐在办公桌前一直等。我想林一定发生什么意外了,说不定他会打电话给我,所以我决定等下去。结果,我足足等了一个钟头。就在将近十二点时,我听到公司外头有开锁、进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