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系列
她的话,完全可以用公用电话或随时可以丢弃的手机和她联系。
“说说嫌疑人的情况吧。”现在该听听那个脚踏两条船的男人的不在场证明了。
“嗯。”祈佐人清了清嗓子,“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心悦的男朋友吕望峰了。他的说法和心悦舍友的一致。他们晚上八点到十点钟都在一起,后来心悦说她困了就送她回了宿舍。本来吕望峰有个哥们昨天过生日,在外面吃饭K歌,一直打电话叫他过去。于是他看看时间还早,就打车去了。一大帮人一直疯到早上才回来。所以,至少有十个人可以证明,从10点半到第二天早上,吕望峰根本未离开过大家的视线。”
我的心沉了下去。真是铁一般的不在场证明。这家伙不顾真鸿的死活,原来是和不相干的人在一起快活逍遥。
真鸿真鸿,若是你得知真相,怕不会再伤心赴死?
然而这一瞬间,我脑海中仿佛闪过一丝奇怪意念。待我想细细探究,却已无处可寻了。我觉得自己仿佛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线索,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能暂且放下。
“然后就是纪真鸿了。她和吕望峰走得很近,毫不掩饰和他的暧昧之情。有一次和心悦狭路相逢,大庭广众之下争吵不休。纪真鸿是个个性很强的人,心悦好像完全不是她的对手,最后竟然被她骂哭了。”
“咦?”作为横刀夺爱者,真鸿也未免太强势了。偏是对那男人如此软弱。人间痴情女子,都是如此这般色厉内荏吗?那邱心悦看来更孱弱,换了是我,属于我的东西,哪容他人染指?
可能是看出了我的疑问,祈佐人讷讷地道:“其实……其实是这样的,那个吕望峰是先追求纪真鸿的,可是开始不知怎么纪真鸿并没答应。偏偏那时心悦主动向吕望峰表白了,于是他们就在一起了。可是这时候纪真鸿又不愿放弃吕望峰了,于是三个人就……”
我听得目瞪口呆。昨晚真鸿完全没有对我提及这段。从她的描述,我一直以为她是欲求而不得的女子,怎知道其中还有这种曲折?……我想起来了,她曾说过:她想把他抢“回”来。当时我心里还有一丝奇怪……照这么说来,吕望峰当真是个浅薄无比的男人,若是对真鸿有几分真心,怎会轻易改弦更张?但我也明白了真鸿不甘心的原因:因为那本该是属于她的爱情,她怎愿轻易错失?而邱心悦的孱弱也可以想见了:她才是个掠夺者,故而理屈词穷。
想清楚了,我只觉心里的厌烦又加深了几分。这样一个薄幸之人,却可以让两个女孩一个身死,一个心伤,这是什么逻辑?虽说感情上的事没有对错,可也不是这般甘心“夏建”(BD敏感词|||)。人类愚蠢的情感,真是混乱的无以复加。
“好了,你可以说和纪真鸿在一起的情景了吧。”祈佐人见我沉默不语,开口问道。于是乎,我不得不再次叙述一遍,只是在说的时候,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出现:吕望峰让真鸿在天台等他,自己却不来,而又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如果我未曾出现,谁来证明真鸿的无辜?我心中一跳,吕望峰果然有些蹊跷。如果真鸿不是为了要等他,那种时候肯定已经休息了,于是便有舍友证明她的置身事外……真鸿,你到底遇上了如何狠心的男人,要拿你做替罪羔羊……
“这样看的话,虽然纪真鸿在11点到12点之间有一段空白,可是她的确没有机会处理尸体啊……看来她也不是凶手。”祈佐人喃喃自语,“这样的话,果然只有那个人最可疑了……”
“嗯?”听他这么说,似乎还有一个嫌疑者,而且已成了最大的怀疑对象。“那人是谁?”
“呃……”不知为什么,祈佐人的脸上再次出现了懊恼的神气,“那就是心悦最死心塌地的追求者,直到她和吕望峰在一起了也不肯放弃的狄斌啊……”
这次案件,在我以后所遇上的故事之中,也许还算不上是最令人发指的一件。这个故事,究其本身,并不能逃脱其俗烂的事实。固然在这个故事里,大部分的角色都是真心,然而在那少数的虚情假意面前,那些执着、那些企盼、那些无望的守候和毫无保留的付出,都像云烟一样轻易地消散了,根本经不起任何推敲。人物最后可悲的命运,难道不正是源于他们那可笑的真心吗?放下全部身段,诚心诚意地将自己的真心奉上,去任由别人利用、践踏。如果付出就可以有对等的回报的话,那这世上怎还会有人埋怨命运的不公呢?而在这个故事里面,不要说回报罢了,就是想让那被爱的人的心少狠毒一分,也是妄想哩。的
这次案件的确算不上最令人发指,却奇怪地让我久久难忘。而我最后之所以作那样的决定,读者到最后也应该明白并且体谅的吧。尽管在此刻,你们还和我一样懵懂未知,冷漠凉薄如我,凡事不啻用最坏的角度来臆测的我,在这个故事的尾声里,其实也和你们一样,尽管怀着一丝不平和愤恨,却也是无能为力的了。
因着祈佐人口中的这个“最大的嫌疑者”,也因着他也未掌握到其的具体信息,我们去找那个狄斌了。
我也恍然有些明白祈某人要屈尊降贵和我联手的原因了。他和狄斌同为邱心悦的裙下之臣,是少不得有些芥蒂的。而对一个男人来说,知难而退比不得美人青睐显然要羞耻多了。因此到了狄斌的宿舍,人高马大的祈佐人居然凭空矮去了一截。从后面推搡着我,示意我来开口。
狄斌是个身材并不伟岸的男生,肤色偏暗,但眉目之间却展现着大气。此时,他冷静地打量着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对邱心悦的死,单从他的脸上,倒看不出什么悲伤痕迹。
我思量着如何开口询问,同时也暗恨躲在身后的男人,还侦探呢,这点小事都不能搞定。还好,也许是被我审视的目光盯得不自在,狄斌先发话了,质问对象自然是我身后的缩头乌龟。
“祈佐人,你来干吗?”
“我……我们是为心悦的死而来……”
我看得分明,随着“心悦”这两个字从祈佐人口中发出,狄斌的眼神瞬息就黯淡了下去。原来,看一个人爱不爱另一个人,只要看提到那人名字时的眼神就可以知晓。
虽然他极力掩饰,但哀痛,不可抑制地从他眼角眉梢泄露流淌。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吃惊地看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深切情意。
哪怕那个人,根本不要他。不在乎他。
然而狄斌又是隐忍的,大大咧咧如祈佐人一定不曾看出来。因为,这家伙居然开始毫无顾忌地问话了……
“昨天晚上11点以后,你在干吗?”
……我毫无任何惊讶地闪身,让狄斌如恶虎扑羊般将某人按倒在地,拳打脚踢。他赤红着眼,嘴里恶狠狠地骂:“你这个混蛋,居然怀疑我会伤害心悦!”
有的人用眼泪发泄绝望,有的人则是用拳头。狄斌无疑是后者。
某人何其不幸,连起码的察言观色也不会,这样也可以做侦探么?
我无意看人暴力相向,于是百无聊赖地走了开去,自寻了一张椅子坐下。将宿舍扫视了一圈。
学校的宿舍条件是优厚的,二人一间。狄斌的宿舍在男生里面应该算是整洁的了,原因嘛……我微微皱了皱眉,明白狄斌有嫌疑的原因了。
他舍友的床铺被褥叠放得整整齐齐。书桌上的东西也寥寥无几,我用手指在那桌上抹了抹,竟沾了一层的灰。看来狄斌的舍友是本地人,不常住校的,瞧这架势,分明好几天没待过宿舍了。
也就是说,狄斌晚上11点之后的行踪,无人证明。
我冷眼旁看狄斌的情态,一时的确看不出破绽。他对邱心悦的感情好像是真的,对她死亡的悲痛好像也是真的,但就算是真的,他也不一定就不是凶手。我知道有人杀完人后最难过的人就是他了。倒也是一种你所不得不承认的真心实意。
我琢磨的这会儿功夫,那边的两个人打的也差不多了,各自都在喘着粗气,祈佐人摸着脸上的乌青,气急败坏:“狄斌,有话好好说不行么,你打人干吗?”
“打的就是你!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心悦的事!”
“怎么,你做贼心虚?”
“不管你事,你休想用心悦的死来成就你侦探的白日梦!”
“我这是要探查真相!”
……
我无聊地挖挖耳朵。多说无益,这种废话就不能少讲几句么?
“狄斌,你和邱心悦走得很近对吧?那你有没有察觉,最近她有什么心事呢?”先前祈佐人简单地告诉了我一些情况:由于狄斌的执著,邱心悦也默许了他在她身边的存在(这恐怕也是因为邱心悦从吕望峰那里得不到完全的感情吧),在吕望峰不在的时候,也可以经常看到她和狄斌出双入对(恐怕她也希望吕望峰能够出来阻止吧,可是,多情到以至于无情的家伙根本就是视若无睹)。名义上,邱心悦和吕望峰是情侣关系,可是,他们却分别可以毫无顾忌地和别人在一起,这种情感的误区难道不是导致惨案发生的原因吗?邱心悦如果真爱吕望峰,她就不可能不为吕纪的交往而苦恼,而能细致地察觉到这种矛盾的,恐怕只有真正关心她的狄斌吧。
“呃?”也许是因为我是女生,也许是因为我问出的问题并不是那么尖锐,狄斌在面对我的时候,脸色明显地缓和了。他狐疑地上下打量我:“你到底是谁?”
“我?”我倒不意外他会这样问,于是给了一个他最合适知道的答案,“我是纪真鸿的不在场证明人。”
“心悦一直懊恼自己来迟了一步,她觉得,如果自己能早点向吕望峰表白,就不会有纪真鸿的介入。她从来没有想过,我又比吕望峰出现的多早,她的一颗心维系在我身上了么?”狄斌这么说,满脸苦涩。
“她发现最近吕望峰对她越来越冷淡,大半时间他不愿陪在她身边,号称是希望给彼此一些空间,却和那个纪真鸿打得火热。她冲他发火过,哀求过,甚至以分手相威胁,而吕望峰呢?他很平静地说,如果你想分手的话,随便你。”
吕某此人,未见其人,已闻其声。这样的人,也会让人如痴如醉,真是用脚趾头都想不通。
“心悦还能说什么呢?她离不开他,只能绝望地忍耐。”
“那这几天,你有察觉她有什么异样么?”我又回到了老问题上。
“异样?”狄斌低下头沉思。“她情绪低落已经很久了,有一次,甚至产生了轻生的念头,还好我寸步不离,才又哄得她开颜……”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
“就几天前吧……”
又是一个不知进退的女子。
我低头沉思,忽然又想起什么:“你刚才说吕望峰现在大半时间都和纪真鸿在一起?”
“嗯。心悦经常找不到他。只好来找我。”
看来吕望峰绝对不会被需要他的人找到。
纪真鸿、吕望峰、邱心悦、狄斌,这四个人连成了一个环,而其中之一的邱心悦死去了,所以,凶手必在剩下的三个人当中,不是吗?
虽然狄斌没有不在场证明,我反而不首先怀疑他。明知自己会有嫌疑却不加掩饰,这太奇怪了。我怀疑的,反而是滴水不漏的吕望峰。
可是,如果他是在宿舍里面睡觉的话,还可以怀疑他是趁舍友不备钻了什么空子,可是如此凑巧的,他居然去参加了朋友的聚会!而且祈佐人还提到,他是“打车”去的,可见那地方离学校还有不远的距离,如果是他,他是如何做到的?
然后剩下的,就是真鸿了。
我当然不愿相信是她,而且我也倾向,吕望峰是要嫁祸给她,否则,如何解释他的违约呢?我笃定的,是我昨晚和真鸿的确是偶遇的事实,换而言之,我相信的并不是她,而是我自己。
(我是绝对绝对不会错的。)
然而我又隐隐感到了我似乎遗漏了至关重要的一环。而且我也很生气真鸿对我的隐瞒(也许不是隐瞒,只是她省略了一部分事情),而这一部分,如果我没估计错误的话,就是真相关键之所在。
默默告别了狄斌,出来后祈佐人问我:“怎么样,有什么进展没有?”的19ca14e7ea
“没有。”此刻他对我已无任何利用价值,我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
“对了,你那警官表哥有没有再向你提供什么线索?”
“没了,他说只能让我知道这些,余下的看我自己。”
“好,那就看你自己的了。”
祈佐人似乎还想张嘴说些什么,然我已经撒丫子跑远了。此刻我想找的是,是真鸿,真相就在她口中,我强烈地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