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川次郎-死者的学园祭





    长池幸枝从座位上朝真知子眨眨眼。很幸运地幸枝隔壁的座位是空的,介绍结束后,真知子将会坐到那个位子上。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笑容。
    班上大概有四十人。教室非常宽敞,桌子和椅子也都是大尺寸的。这些地方显出这个学校的大手笔。这所手冢学园在创校之初,有许多富家子弟来就读,甚至在媒体上还造成轰动。学费虽然不便宜,但因为设备充实、环境幽芙,所以还是颇获好评。至今还是有许多公司老板之类的商界名人,大老远地让自己的女儿来这里就读。也正因为如此,当学校要募款的时候,非常容易就能达到预定目。当然,这里给老师的薪水也比其他学校要好,导致附近的私立学校为了要留住老师,也必须要提高薪资才行。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这类的传言总是不断。
    早上的课外学习结束之后,真知子的四周立刻显得非常热闹,并筑起了一道人墙。
    「喂,你家在哪里?」
    「你父亲做什么工作?」
    先从这类身家调查问起,接著是
    「兴趣呢?喜欢什么运动?」妇女周刊型的问题。
    「要不要加入英文社团?」
    「欢迎你来我们排球社。」招揽社员的对白也陆续出笼。
    「有作业不会做的时候来找我,我有一群东京大学学生组成的智囊团,收费非常低廉。
    」竟然连这种「佳作」也出现了。
    会有这么热闹而且无忧无虑的气氛,大概是因为这群千金大小姐生长在富裕之家,从小不知人间疾苦的缘故吧。真知子也立刻融入了她们之中,就好像已经是多年的老同学了一样。
    【第四章:最初的事件】
    「真是个让人愉快的学校呢。」晚饭的时候,真知子如此告诉母亲。
    「那太好了。」
    惠子边夹酸梅边说道,「我本来还很担心那都是一些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不知道你能不能适应呢。」
    「你也来参加一次家长会看看嘛。」
    「我不习惯参加那类的活动。」
    真知子觉得很不可思议,不知道妈妈为什么总是讨厌家长会之类的活动。然而并非一开始就是这样的,而是在真知子上了高中之后,妈妈才变得很不喜欢去真知子的学校。
    真知子心想,妈妈其实是个害羞的人,跟外表一点都不像。
    「爸爸是不是又当上学校的理事了?」
    「好像是。」惠子以平淡的口吻回答。
    「为了我,他老是接下一些麻烦的工作。」
    「你别为那种事担心了。他这个人啊,本来就比较适合忙碌的生活。」
    「今晚他是在札幌吗?」
    「不清楚耶,会是在哪里呢?」
    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大作,惠子连忙去接电话。
    「啊,爸爸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咦?」
    听到妈妈讲电话的声音。真知子对著挂断电话走了回来的妈妈问道:「他在札幌吗?」
    「不,他已经到了羽田机埸,现在就要回家了。」
    真知子和惠子相视大笑。
    「真拿他没办法,实在是个闲不住的人。」
    真知子突然静下来仔细聆听。
    「啊,下雨了。」
    走到窗边,外面是著一片漆黑。
    「雨势还真不小呢。白天的天气那么好,怎么……」
    「住这种地方真不好,待在屋里头连天气变了都不知道。」
    因为是临时搬家,一家人只好暂时先住进了中野某大厦的六楼。房子相当宽敞,不过对于喜好纯日式住宅的惠子而言,还是嫌局促了些。
    真知子来到了有遮雨栅的阳台,望著眼前不停落下而且还发著光的串串雨珠。
    在俯瞰地面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从阳台上一跃而下的由子。
    自从离开之后,事情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进展。打个电话给大阪的朋友吧。真知子急急忙忙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就像是跃入游泳池一般地扑到床上,拿起桌上的电话。这是走廊上那支电话的分机,只要那支电话没人使用,就能打出去。当初惠子并不赞成在真知子的房间里装电话,不过,父亲正造却说:「没关系啦,谁教真知子是独生女呢……」应允了她的要求。想必这一阵子,真知子一定是电话公司的大客户。
    大阪的区域码应该是「0六」吧。真知子躺在床上,等著对方接起电话。
    「喂喂……令子?是我,真知子啦。嗯,你好吗?……我很好……学校方面呢?……我这边的学校简直棒透了,十分令人满意呢。」
    光是向令子说明新学校的事,就大约花了十五分钟。
    「对了,令子,我想跟你打听由子的事,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喔,那个碍…」感觉得出电话另一端的令子似乎有些踌躇。「那个碍…这件事我已经答应别人不能说出去了。」
    「令子!难道我们的交情只有这样吗?我明白了,以后我再也不会」
    「等等,等等!我说就是了……嗯,你记不记得我有个叔叔是新闻记者,我是从他那儿听来的,不过这个消息还被禁止刊登出来呢。」
    「你应该知道我的口风一向都是很紧的。」
    「嗯……那个,听说由子死的时候,身上曾经注射过毒品。」
    「毒品?」真知子不禁从床上跳了起来。
    「没错,就是那种所谓的兴奋剂。」
    「就是LSD之类的……」
    「是的。注射那种东西之后,好像会产生错觉,认为自己变成了一只小鸟,能够在天空飞翔。」
    「所以才会那样……」
    「而且会以为走在阳台栏杆上,对目己而言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没想到由子竟然会吸毒……」
    「我也是吓了一跳。要不是从叔叔那里听来的话,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那,警察是怎么处理这件案子的呢?」
    「叔叔也只知道这些而已。我猜想警察一定是在进行秘密调查。对了,真知子,你千万不能跟任何人说哟。」
    「知道啦,我发誓绝对不会说出去,连爸爸妈妈也不会说!」
    由子吸毒……。挂了电话之后,真知子躺在床上,一直盯著天花板。那么乖巧的由子怎么会染上毒瘾呢?她家应该就在学校附近,离繁华的市中心有著一大段的距离。她既不是不良少女,也没有那一类的朋友。
    不过话又说回来,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由子和毒品之间,虽然就像诺贝尔奖跟奥斯卡金像奖的关系一样,八竿子打不著,但是……或许警察在暗地里调查由子背后的贩毒组织。一个单纯的高中女生自杀事件,有可能牵扯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大黑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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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不久,听到门外有说话的声音。是爸爸。真知子从床上跳了下来。
    「爸爸,你回来了!」说著,打开了门。
    这阵雨下得真烦人。∠复üё有∨懿窖杆俅┕孤罚闹腥绱讼胫C淮恚褪峭低荡橙胧犹淌业哪歉雠宙ぁ?
    今天真是倒相透了……。早上,闹钟没响睡过了头。赶到学校的时候,迟到五分钟,被老师狠狠地训了一顿,而且因为慌慌张张地出门,所以忘了带数学课本,惨得一塌糊涂。
    放学回家的时候也是一样,由于心情郁闷,因此去朋友家听摇滚乐,听著听著就遇到了这埸雨。想要找人来接自己回家,但很不凑巧,今天家中一个人都没有。于是向朋友借了一把他们用不到的雨伞,可是这把伞又因为太旧所以会有雨水漏进来。
    好想早一点回到家。恭子心中只有这个念头。头发和上衣都因为淋湿而变得冰冷,鞋子也因为踩进水洼而湿透了,实在很想痛哭一常从地铁的车站走回家,平常大概只要花十分钟左右,但是今天感觉好像已经走了超过三十分钟。回家的路,必须穿越过宁静的住宅区。
    十点刚过不久,路上看不到其他人影。街灯在雨中显得闪烁不定,恭子只是一味地快步前行。她连回头看的多余时间都没有,当然不会察觉到有一辆没开车灯的车正尾随在自己的后方。
    右转、左转,在转了好几次弯之后,总算来到了家门前那条笔直的道路。再两三分钟就到了,恭子松了一口气。
    当尾随恭子的那辆车跟著开到这条路上时,突然像是要歇口气似地停了下来。接著,亮起车灯猛然向前冲,有如一头猛兽倏地睁开了眼扑向猎物一般。
    雨声,盖过了车子的引擎声。背后的灯光让恭子知道有车子正向自己驶近,于是转过身去。闪到路边去吧……。刺眼的灯光已经迫在眉睫,就连惊吓的时间也没有。
    车子在黑夜的大雨中疾驶离去,留下了趴在水洼中的恭子和一把扭曲变形的雨伞,任凭雨水摧残。
    出事了。当仓林老师走进教室时,真知子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这样的想法。大家所想的似乎都一样,全都不安地望著老师。学生对于老师的一举一动是最敏感的了。
    仓林老师的脸色有些铁青,而且表情僵硬,完全不见昨日的笑容。行礼之后,班长宫原昭子一如往常地站了起来准备点名。
    「不必点了。」仓林老师阻止了宫原昭子,接著一边环视全班同学,一边说道。
    「我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们。」
    全班顿时安静了下来。
    「细川恭子同学,昨晚发生了车祸。」
    「啊!」叫出声的是那个眼镜妹小野治子。
    「老师!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仓林老师回避著治子的视线,垂下了双眼。
    「细川同学已经过世了。」
    鸦雀无声。仓林老师从口袋里拿出了千元纸钞,交给了呆若木鸡的宫原昭子。
    「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去买束花吗?」
    接过钱后,宫原昭子迟缓地走向教室的门,接著突然哇啊地哭了出来,夺门而出。
    治子趴在桌上嚎啕大哭。教室响起了此起彼落的啜泣声。
    「校长要我告诉大家……」仓林老师接下来说的话,已经没有一个人听得进去。
    真知子没有哭。虽说死去的细川恭子是自己的同班同学,但她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太记得起来,因为真知子是昨天才来的。不过,真知子却为了完全不同的事感到错愕。
    前一阵子才亲眼目睹由子异常的死亡,现在又在这个地方……。如此年轻的少女,接连地死亡,世上真有这么不幸的巧合吗?
    真知子一直望著那唯一一个没人坐的座位。
    真知子的父亲正造,也以学校理事的身份出席了细川恭子的葬礼。
    一个晴朗但是有风的日子,并列上香的同学们,都被强风吹乱了头发,看起来更让人感到伤痛欲绝。恭子的父亲是某建设公司的部长,加上公司方面的人员,参加葬礼的人数变得很多。
    「撞了人还逃跑,实在太卑鄙了!」
    「逮到这家伙的话,我非把他大卸八块不可。」
    「这还不够,还得加上烙刑!」
    这些骇人的泄愤话语,传进了等著上香的真知子耳里。不过,最伤心的莫过于恭子的挚友小野治子和柳田真弓了,这两个人不管做什么事都会和恭子在一起。治子和真弓才稍稍停止了哭泣,但一朝棺材的方向看去,眼泪又不听使唤地流了下来。
    真知子捻完香后,同恭子的父母行了个礼。才四十多岁的年轻父母,哭得红肿的双眼目光呆滞,机械式地答著礼,心里头则是百般地不愿意。
    父亲正造在接待处和一个男人交谈,看起来像是校方的人。他看到真知子,于是朝她走了过去。
    「爸爸还要留在这里,你先回去好了。」
    「嗯,你要早点回家哟。」
    「知道了,自己小心点。」父亲的表情出现了少有的凝重。
    「真知子,你要离开了吗?」长池幸枝小跑步追了上来。
    「嗯,我实在是难过得待不下去。」
    「我也一样,真的好难过,好像自己也快死掉似的。」
    「那我们走吧。」
    于是两人离开了细川家。走了几十公尺左右,一辆黑色的中型轿车从他们旁边经过,并且在细川家前面一点的地方停了下来,两个穿著旧西装男人从车里走了出来。
    真知子立刻停下了脚步。
    「怎么啦?」幸枝觉得奇怪地问了真知子一声。
    「是警察。」
    「咦?」
    「那两个人,是刑警。」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见多了。」
    接著,她又对吃惊得睁大了眼睛的幸枝说道:「搞不好,撞人逃逸的事有进展了。
    我们去瞧瞧。」
    语毕,真知子马上掉头朝细川家走去。幸枝连忙从后面追赶上来。
    「你打算怎么办呢?」
    「不知道,只是想去瞧瞧而已。」
    看起来像是刑警的男人绕到了细川家的后门,在通往厨房的入口处和一位应该是细川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