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七辑)
“都不是!它们的来路无可指责,请您别瞎猜乱想。”
“那您是怎么弄到手的?捡来的吗,还是从哪儿挖出来的?”
“都不是。我说,”甘斯苦苦哀求,“您完全不必这么追问。钱总共并不多,是……我……收藏的,有好多年了。”
“据谢费恩说,您曾透露在某处还有许多这样的金币,而一个收藏家即使喝得再醉也不会把心爱的藏品乱花乱用。您应采取合作态度,甘斯先生。”恰纳先生的威胁语调使甘斯浑身发抖,“您最好还是和我们一起干,别对着干。有些想试试我们耐心的人结果都活不长,还受尽折磨和苦难。”
甘斯明白,他眼下已别无选择。他舔了一下嘴唇:全怪自己!只好对他们承认一切了!他再也提不出任何一种合乎情理的解释。
“好吧,我告诉您……”甘斯低声嘀咕,“可您决不会相信,有这么一个怪人……”
汽车停下后,尘土还在飞扬,铺天盖地,长达几分钟之久。车里的人眯起眼睛,竭力想通过车窗看清车外的地点。
“是这里吗?”哈纳先生有点失望。
车里的空调开到最大,但甘斯还在冒汗。他整整三个昼夜流汗不止——就从恰纳先生和他认识的那一刻开始。
“是这里,”甘斯回答,他尽量打起精神,“也许教授正在等候我们,不过他的事情可不好说。”
“我们能和他处好的。”恰哈纳先生点点头。车门打开,乘客鱼贯而出。他们一共五人:谢费恩,恰纳先生,他的两位保镖和甘斯。
灰尘渐息,他们仔细打量面前这个荒凉的峡谷,只看见稀疏的灌木丛和斑驳的山崖。晚间炎热的空气使人口干舌燥。一座毫无诗意的水泥平房坐落在陡峭的山崖前,几乎和山崖融为一体,从飞机上都无法把它们分清,因为周围连条小路都没有。
“走吧。”恰纳先生说。
“这就到了,”甘斯想为大家鼓气,“门就在那后边。”
他们紧跟着他,脚下红褐色的尘土飞扬。恰纳先生衣着端庄,领带笔挺,其他人都把上衣留在车里,腋下露出了枪套。后墙既没有窗也没有洞——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扇铁门。
甘斯神色惶恐,伸手按下椭圆的凸出物。
他们站着等候。
等了好久好久。
“根本没人。”谢费恩说,他从来没到过这么令人生厌的地方。
恰纳先生没吭声,他的目光使甘斯脊背起了鸡皮疙瘩。恰纳先生绝不喜欢被人愚弄。
绝望的甘斯再次按下电铃。
“或许电铃坏了?”保镖摩乌克恼怒地龇着牙,“还是他出去了?”
“他肯定在里面,”甘斯反驳说,“我通过专用电话找过他,是在这儿,我知道。”
另一个保镖卡尔从枪套中拔出手枪,弄得甘斯直翻白眼。但卡尔只是抡起枪管准备用枪托砸门。
正在这时响起一阵刺耳的嘎吱声,门上露出了一个小窗口。
“谁在外面?”一个气愤的声音说,“连一分钟也不让人安静。你们要干什么?”一对锐利的鹰眼从窗内望着甘斯。“是你……我早该猜到的。”声音更加咆哮,“还不是一个人,带着朋友哪!把我这里看成是什么地方啦?”
甘斯既狼狈又畏惧。
“教授,他……他们对您非常感兴趣,”他很快补充说,“他们愿意花大价钱。”
“哼……别来这一套!难道我不清楚他们想要什么?难道我是低能儿?”
甘斯再次汗流如注。
“教授,听着,”他几乎在哀求,“您总不希望当局也发现这个地方吧?”
教授用能把他烧成灰烬的眼光瞪着他,气咻咻地哼上一声,小窗被关上了。
刹那间似乎谈话已告结束,但铁门慢慢开启,教授闪在一边,面露不悦。
“既来之则进之,许看不许动手。”
客人们迅速走进,恰纳先生眯细了眼睛。
莱耶尔教授总是一副愤世嫉俗的模样,从来不能忍受别人的解释,他那至少三天没刮的胡子和肮脏的外衣更令人敬而远之。
“这不仅是台时间机器,还是空间——时间的统一体。能对物体在空间及时间中的运动加以协调,能把人从甲地任意移到乙地,从目前返回到过去。”他介绍说。
恰纳先生依然在怀疑这里有什么花招,他望了一下蜿蜒盘旋的粗大电缆。
“耗电量很大吗?”
“不错,”莱耶尔说,“城里那点可怜的电力够我屁用!”他气呼呼地哼上一声,“我需要不间断的能量——这是最起码的条件,绝对不容许停电。”他脏兮兮的手指着地面说,“发电设施在地下,足有半英里深,被厚厚的地层盖住。”
“您居然还挖了地道?谢费恩问。
“亏你想得到!”莱耶尔不屑一顾,“这里有座废矿,竖井和坑道完全任我利用。”
“这房子的外表毫无特色,的确是真人不露相。”恰纳先生说。
莱耶尔撇撇嘴。
“我知道您想要什么,”他说,“您和其他人一样——都想到从前的时代发笔横财。”
恰纳先生脸上显出正义的愤慨:
“发横财?不,我可对历史有特殊的爱好。当然我有时也对……对某些古董感兴趣。”
“哈!”莱耶尔辛辣地讥笑,他指着保镖说,“那您为什么需要他们?”
“这是以防不测的。”恰纳先生的声调趋于严酷,“武器的唯一用途是自卫。”
“哼哼!”莱耶尔又说,“您真以为我是大傻瓜不成?我知道你们和他是一路货色。”他的手朝甘斯一挥:“都是贪婪的骗子,只想从过去弄到不义之财。不过这并不关我事,别指望我来帮忙。”
“难道您没有把某些朋友送往过去吗?”
“别提那事!”莱耶尔义愤填膺,“这都是因为我可怜那些家伙。我救他们,帮他们逃过警探的追捕……所有人都对我许诺过,结果呢?言而无信!”他朝甘斯投去不屑的一瞥。
甘斯委屈地申辩:
“我可是付了钱的,对吧?分厘没少。基尼可比现在的钱值钱。”
莱耶尔干笑几声,他把眼镜推上额角。
“别和我争,你带来的麻烦就够多了!”他生气地呸了一声,“哪怕你们偷光十七世纪的钱库——那也是你们的事情,但是要付给我现在的钞票。”他转向恰纳先生恼火地补上一句:“要预付!”
恰纳先生同样报以冷笑。
“我们怎么能确信您真的是造了台机器而不……不是在哄骗我们?万一是骗局呢?”
“如果出了这种事,那只怪你们自己太迟钝。”莱耶尔厉声说。“听着,我受够了!有过不少像您这样的人上我这儿来,甚至答应对半分成,但一分钱也不预付。结果我又得到什么?”他气得直喘气,朝一旁的古老家具挥舞双手,“他们赖在那边,只把这些破烂玩艺儿传送给我,我又不是古董商。”他的语气悲怆:“够啦!如果你梦想自用我的设备,那没门。我受够了!再不干蠢事啦。”他余怒未息。
“您说他们赖在那儿,”恰纳先生急问,“这表示有些人没有回来,对吗?”
“正是如此,”莱耶尔以凶狠的目光对他上下打量,“您理解什么是……过去吗?它有什么好处?要知道现代人在那里就是国王!只要有一管38口径的手枪,他就是不可战胜的!我曾听到各种各样的承诺,但有什么用?他就是一去不返。我受够了!”他再度气急败坏。
就连恰纳先生的脸色也都微微泛白。
“轻点,教授!”他安慰说,“和我打交道您尽管放心。我绝非那种骗子小人,我们可以好好商谈商谈。”
“连这话我也听腻了。”莱耶尔尖刻地答道,“你们全是一丘之貉。承诺,承诺,除了承诺还是承诺!要么预先付款,要么滚开,随您的便。我对花言巧语烦透了。”
“安静,教授,安静些。”恰纳先生说,“我很有钱,也很乐意为您提供必要的资助。”
“耳闻为虚,眼见为实,”莱耶尔疑虑重重,“我再也不上当了!我对你们纯洁的动机不感兴趣,所有这些话都请留给自己吧。要么现金——要么祝您一路平安。”
恰纳先生犹豫一下后向谢费恩示意,谢费恩打开箱子取出厚厚一叠钞票,随后又拿出三叠,全部平摊在桌上,顿时满屋生辉。
“如果我没弄错,您的价码是每人两万,”恰纳先生鹰隼般的目光向莱耶尔射去。“这点钱刚好够两个人上路。假定一切顺利,还可以考虑加码,我们是从不讨价还价的。”
“嚯……”莱耶尔教授走向桌子拿起一叠钞票打算放进口袋。
“别忙,教授。”谢费恩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干嘛?这钱不是归我了吗?”莱耶尔忿忿地说,“付不付钱在你们,别浪费时间。”
恰纳先生暗示谢费恩退后。
“拿吧,教授,它们是您的。但在把人正式送往过去以前,得请您先演示一下……”
“为什么?”莱耶尔似乎有些意外,“您这是什么意思?”他把最后一叠钞票也塞进罩衫深处,扶了一下眼镜:“您本人去一趟不就得啦?”
“一开始先由别人去,”恰纳先生乜斜了保镖一眼,“比如说让卡尔……然后再让他回来。如果他证实您确实能把人送往过去,那我们再商量下一步计划,这样做比较公平。”
莱耶尔耸耸肩:
“这里的表演从不免费,如果您真要这么做,那也得照样付钱。”
“这未免太贵了,”恰纳先生争辩说,“我们不过想验证一下您的仪器是否可靠,去那么几小时也足够了。”
“随你的便,”莱耶尔生硬地回答,“您付一次来回的钱,我就安排一次来回,但对去的人是否肯回来我不负任何责任。”
“什么,什么?”
“我已经对您说过了:现代人到了过去,什么都变得天翻地覆,即使现代的白痴也比当时的国王伟大得多。他们将面临无数机遇和权力……您不知道那种诱惑力会有多大。”
“就连卡尔也会留在那里吗?”恰纳先生连下巴都已凸出,“不!他绝不会那么糊涂,他一向唯命是从,知道不这样做的下场。”
“啊哈!”莱耶尔嘲笑说,“如果你们之间相差几百年的距离,您又能把他怎样?难道您能再花大把大把的钱,把人送过去抓他吗?能抓得到吗?您能保证第二次派去的人不也依样画葫芦吗?我可知道,我已经有过教训了。对于现代人来讲,过去是一块未开垦的处女地,那里可以为所欲为,称王称霸。我曾送去……”他估算一下后说:“有十九个人本打算去那里作短暂的时间旅行,结果肯回来的只有三个,包括他在内……”莱耶尔指指甘斯。
“他们都自愿留在那里吗?”
“他们都带上联系卡,我当然知道!”莱耶尔傲然自若,“不,够了!我再不冒险啦!”
“您不能迫使他们回来吗?”
“在这里想办法?不,联系卡只能单向传送消息,我无法迫使他们。”
恰纳先生拿起雪茄,咬断一端送进嘴里,他皱着眉头,谢费恩递上打火机为他点火。
卡尔对他主人睨视的目光感到极不自然。最后恰纳先生说:
“换句话说,我们无法保证旅行者能自愿返回?”
“办法倒是有,”莱耶尔眼里闪起魔鬼般嘲弄的光彩,“我想出一个点子。”
他走到一张老式写字台前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小管塑料药瓶。
“是这个!这种药能在六个小时内致人于死地。它溶入人体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再留一个小时作为保险系数,剩下四个小时——完全够派去的人有充分时间在那边逛逛。但如果他长期逗留则难免一死,因为此处才有解药。”
恰纳先生深深吸进一口烟却忘记吐出。
“嗨嗨!这是个好主意,”他满意地说,但是卡尔悻悻不悦地盯着莱耶尔。
“我不喜欢吞吃毒药。”他声称。
“卡尔!”哈纳先生厉声说,“你不会有什么麻烦的,过二三个小时就回来服解药,事情不就完了?”
“是吗?我可从不吃什么毒药,”卡尔强调说,“万一出岔子呢?万一我在那里被人揍伤呢?不,请原谅,恰纳先生,这行不通。”
恰纳先生脸色微变,但他懂得卡尔的决心无法更改,在盘算一下以后又说:
“好吧,卡尔,这次就换摩乌克去好了。听到了吗,摩乌克?”
摩乌克在检查手枪的弹匣,他甚至连头都不抬。
“这不合我的信仰,恰纳先生,我的宗教不允许我这样做,玩命的事我不干。”
恰纳先生从没遇上有人这么公开顶撞他。他心中恼怒,又无计可施,只好转移目标。
“谢费恩,你呢?”他的声音十分吓人。
谢费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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