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七辑)
我丢下木棒,颤抖着。
“跟上来!”曼诺尔坡拉住我;我反对。他放开我,跑过沟壑中的骚乱;他安全到了另一边,“跟上来!”
我跟了上来,害怕极了;但那些下巴,忽隐忽现,膝盖、手腕、骷髅、没有骨头的肉,摸起来感觉如同移动的沙子。我通过了。
“他不能形成得太快,几乎是不可能。”曼诺尔坡解释说,他颤抖得好像要爆炸似的。“跟上来!”
我们向前跑着,不停地跑,穿过森林,跨过更多的沟壑,渐渐地沙子和碎石消退了,肢体部分也变得越来越原始,灰白阴沉,如同原形质,就像当我们进化时,我颠倒过来看进化史,用论据来解决我们时代的争端。
当我们看到曼诺尔坡雕像时,我们在距我车子100米的森林里,这是个胜过真人的更年轻、较弱的雕塑;强壮、留着胡子,他斜靠在一棵树上,自豪,双臂交叉,并不凝视我们而是望着幽深的森林。他站着一动不动。
“不。”我刚要举棒粉碎这个塑像,曼诺尔坡一把抓住了我。
“干什么?”
“不要毁了它。”然后他便抚摸这个塑像,赞美它。他拍了拍头骨,听起来声音很硬,“非常英俊,是不是?”他看了看我,雕像把它拦腰抱住,紧紧抓住了他。
真人曼诺尔坡看起来很惊奇;他挣扎着,但雕像把他抓得很紧。过了一会儿他说,“噢,往前走,斯戴文。书怪很快就会疲乏,往前走。”
“曼诺尔坡……”我说;然后我跑开了,来到停在森林另一边的车上。
有什么东西从地里长出来;灰乎乎的,一个巨人,他的卵形的脸好像无限大。他半个身子从腰往下埋在黄草底下,他的粗糙的手正伸向我座位的底环。我没有等着看这块石头究竟能形成什么样的人;我开始挥动我的木棒猛击它;我先打掉了它的胳膊,然后是头,接着我开始毁掉它的躯干。这个雕像好像由于没成形显得尤其脆弱。
我爬到了我的座位上。
两星期后,我完成了我的初稿;现在已准备完毕可以送到卡外斯基,他是《自然哲学论坛》的主编。在稿件中我尽量在描写书怪,包括它的历史和它与山地人尤其与艾多吉亚村民的传统关系,我也仔细考虑了他通过添加细胞于机体的机械理论、他的新陈代谢,以及他可能患的疾病。这是一篇完整、论据充足的论文。
但手稿仍放在我的桌上,用绳捆着放了三天。我不能确定是发表了它还是毁了它。因为我理解为什么书怪会怕我——他料想到我会写这篇论文,他知道他将最终读到它。他的本性促使他在石头中发现他所读的;他实现了,用雕塑的方式表现出他所读到的人物。由于读到了自己,他必须用石头创造一个自己的翻版。
他怕这点;他怕自己将被卷入无休止的创造深渊中,因为要想真正复制自己,他必须明白他的翻版也必须读这篇文章,这样一个真的复本便会包含另一个复本,如此下去,永无休止。他恐惧这点,我相信;他需要耗掉整个地球,甚至宇宙来完善自我。
或许,我会重写这篇文章,告诉世人书怪是一个骗局,是我们刚刚摆脱的无知时代的遗迹,或者甚至声称他是真的,但小得不及一只苍蝇,一个原子。
《输运苦力》作者:韦恩·怀特曼
邓笛 译
一
乌蓝的天空嵌着五彩斑斓的星星。星光点点,使人眼花缭乱。一个散射着银色光辉的飞行物,缓缓游动,在这些珍珠般的星星间穿行。这是一艘来自地球的宇宙飞船。
“范瓦队长,完成了任务你真的要退休?”助手紧靠着范瓦身后站着。他们都注视着主屏幕,接近中的行星变得越来越大。“现在,”助手继续说道,“你肯定很想家。”
范瓦微耸双肩:“干活吧,凯斯。与那个情报员联系……她叫什么名字?……对,格丽。告诉格丽,我们来了。”
“是,先生。”助手应道。
范瓦毫无表情地凝视着屏幕上的行星——绿色的陆地几乎覆盖了它的表层,周围纵横交错的褐色河泊将其割裂为六。这些河泊如虹卧黛,襟连陆地,环结星球。海洋的下游地区住着维星人。
维星人智能偏低,善于干机械重复的工作。他此次的任务是建立运输站,凑足二万三千名维星人运到另一个世界——托星。托星是和地球结了盟的一个星球,地球人答应为托星的军工厂提供苦力,并视维星人为合适对象。
“队长,”凯斯说道,“联系接通。”
屏幕上出现了格丽的图像,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经过了精心的化装,皮肤下面塞了整形物,造成凹凸不平的效果,在地球人的眼里,简直就与托星人无异。
她穿着一件制作粗糙、捉襟见肘的褐色衣服,双肩显得过长,下颌显得过肿,头形显得过圆。头发如猪棕一样竖着直指天空,然后突然下折沿着脊梁骨直泻而下,给人一种健壮有余聪明不足的感觉。
范瓦上下打量了她:“装化得非常逼真,若不是现在看到你,我们登上维星时会错把你当作维星人。”
“我想说,你们对待维星人的计划太残忍了。他们善良、友好、诚实,从不相互欺骗……”
“格丽小姐,”范瓦队长严肃地说,“别忘了你是地球人。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在我们登上维星时,集中尽可能多的维星人。完成了这次任务我就要退休了,我希望进行得顺利。”
二
维星的上空出现了一束蓝包的光柱,蔚蓝的光射在下面维星人居住的密密麻麻、栉比鳞次的白色圆顶屋上。
圆肩的维星人仰着头嗤嗤地笑,一起拍起了长长的手,一片圆睁的眼睛和张大的嘴巴的海洋。光柱变成了红色,然后又转成黄色,最后转成耀眼的白色。维星人用手和臂挡住自己的眼睛,他们狂笑不已,不久光柱黯淡,他们拍起手掌比以前更响亮地大笑。
光柱的顶端,离地面越来越近,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球,这个球仍然闪烁,周围还旋动着亮晶晶的银花。
“一切顺利。”范瓦说道。
凯斯扳动一个旋钮,圆球立即唱起了聒噪的音乐。
“这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凯斯说。
下面,乱糟糟的维星人静了下来。
“好啦,凯斯。让他们见到我们。”
“是,先生。”
凯斯操纵了一番仪器,飞船变得透明,空中出现了十名悬浮着的男子。
维星人“喔喔喔”地叫唤,张大的嘴巴在他们松弛的脸上形成了O形。他们的笑声越来越响,数不清的脑袋随着笑声上下晃动,如汹涌的海潮一样。很快,脑袋的晃动又转成了身体的前仰后合。
“我要跟他们讲话。”范瓦说。
凯斯调整了语言转换器,空中响起了范瓦的声音:
“维星的朋友们,我们来自另一个星球,给你们带来了好运气。你们可以免费到其它星球旅游观光,还可以和别的星球上的人一起工作。那里的工作轻松愉快,又能使你获得巨大的财富。如果你们愿意,也可以带着这些财富回家,到那时你们就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什么事也不用做了。”
维星人大笑,笑声响彻天空。
三
格丽的圆顶屋内。
“他们为什么这样喜欢笑?”范瓦问格丽。
“是嘲笑!”
“为什么呢?”
“你们的长相,你的讲话内容。维星人缺乏想象力,想不出会有别的星球,别的星球人。”
“我们应该实施第二个方案,先生。”凯斯说。
范瓦白了他一眼。
“当然,这由你决定。”凯斯说。
“谢谢你提醒了我。”范瓦面对着格丽小姐,“我们怎样做才能使维星人同意离开这个星球?”
格丽摇了摇头:“他们使用钱币只是帮助记忆物资交换的情况,因此金银财宝对于他们来说并无特别的诱惑力。”
“凯斯,”范瓦听了以后有气无力地说道,“去执行吧。”
“是,先生。”凯斯精神为之一振,
“他将在方圆五十公里内的所有饮用水源内投放J-9。”
“J-9?”格丽不解地问。
“这是一种诱人上瘾的药物,维星人一旦上瘾就好办了。”
几小时后,维星的河水变得淡蓝。一天之后,维星人就上了瘾。这时凯斯他们清除了J-9,水复又变得清澈,同时三个运输舱赫然耸立在维星上。
运输舱呈立方形,银白色,舱门敞开,舱中间放着一个玻璃容器,容器内盛着那种淡蓝色的水,专待愿者入内。人只要进了舱内,就会被传送到轨道飞船上去,然后再由飞船输送到托星。到了托星,维星人将得到去瘾的解毒药,然后被安排到工厂里。
终于,一个维星人摇摇晃晃地走进了一个运输舱,还未等他摸到玻璃容器,就被自动装置发送出去。紧跟着他后面的其他维星人,瞪着凹陷的眼睛,露出绝望的神情,没有一个再敢轻举妄动。
难熬的瘾使维星人疯狂了,年老体弱的,经不住折磨陆续死去,年轻体壮的也喝醉一般东倒西歪。然而,再也没有人指望得到舱内的水来减轻痛苦。过了两天,维星人稍有恢复,他们埋葬了死者,表示了哀悼,然后各就各位,犹如从前。
范瓦就此清教了格丽。
“他们缺少想象力,”她说,“他们看到有人没能取到水就不去重复他的失败。”
“队长,我们执行第三个方案吧。”凯斯双臂抱在怀里,手指叩击二头肌,不耐烦地说。
范瓦踌躇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行动吧。”
凯斯轻快地转身走了。
“他干什么?”格丽问道,“绑架人质?”
凯斯和八名身穿防护服、全副武装的队员。半个小时就绑架了十个人质,五男五女,包括一男一女二名小孩。开始,成年的维星人竭力保持严肃,但仅十几分钟后,他们瞥了一眼地球人,就控制不住地大笑。他们弯着腰,双手撑在膝上,眼泪鼻涕都笑了出来。看一眼地球人,就这样大笑一阵,直到脸色由于缺氧而变青为止。
孩子们更糟,他们一边大笑一边在地上打滚,象是身上爬满子叮人的虫子。凯斯通过连接了大扬声器的语言转换器,向维星人解释了他的意图。每一百名维星人走进运输舱,他就释放一名人质。如果一刻钟内走进运输舱的没有一百人,他就杀死一名人质,从那个小女孩开始。
他的声音传播到空中,每个圆顶屋内都爆发出大笑声。凯斯耐着性子等了一刻钟,八名全副武装的队员对称地围在人质周围。他点了点头,小姑娘被带了出来,她仍大笑不已,眼珠都笑得凸了出来。凯斯向她开了一枪,她跌倒在他的脚前,涌出的鲜血溅到凯斯的防护裤上。
人质看到死亡后,犹豫了一会儿,但不久又象从前一样不可救药地放声大笑。
一刻钟以后,凯斯杀死了另一名人质。情况依然如此。
他重新又作了声明。
“十分钟以后,你们当中只要有一个人走进运输舱,我将放走一个人质。”
有几个维星人从他们居住的圆顶屋里走了出来,看洋子想进运输舱,但是他们才走出几步就又笑得前仰后台。
十分钟后,凯斯将余下的人质全部击毙。
凯斯走进格丽的住处时,范瓦正把瓶里的最后一点酒往格丽的杯里倒。“解决了?”他头也不回地问他的助手。
凯斯费了好大的劲才讲了几句话:“没有,先生,还没有。我建议……我们开始黑箭计划。”
格丽不解地望着范瓦。
“黑箭,”范瓦说,“就是杀死所有的维星人。”
“如果我们听任维星人违抗我们的意愿,其他星球的人也会效仿,那以后我们就会用生命付出代价。”
范瓦用手转着手里的杯子:“准备去吧,凯斯。”
凯斯转身走了。
“你不能这样残忍,”格丽说,“你不能真的让他……”
“我是地球人,”范瓦忧郁地说,“我向地球奉献出我的忠诚,地球也给予了我极大的荣誉。凯斯也许是正确的,从长远来看,这的确是拯救了我们的生命。”
“难道拯救地球人的生命就是屠杀别的星球人?”
范瓦沉默不语。这时凯斯复又走了进来。“准备完毕,先生。”他说。不知怎么,他的脸上沾了一根白线。
范瓦看到白线笑了,这个文明杀手的脸上沾着一根线。
“先生?”凯斯又问道。
范瓦眯着眼睛端详那根白线,白线弯弯曲曲成s状。
范瓦笑出了声。
“先生?”凯斯惊惧地问。
范瓦不答理他。
倒地毙命的维星人、五颜六色的玫瑰园、摄人魂魄的武器、凯斯脸上的白线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