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七辑)
“支付黄金这点很好办。书信往来可就难办了。公主为什么会给沈家寡母写信呢?”谋士停顿了下,然后点了点头,“是很困难,但并不是没法解决。所以就随它去吧。”
谋士伸出双手,掌心向上,接着我把双手放至他的手掌上,以显示我的同意。
“明日早晨拂晓之后半个时辰,准备好出发。”谋士站了起来,向我母女二人依次作揖,接着就朝村子走了过去。
母亲用双臂抱住了我。我俩都没有出声。即便是在柳树的树阴下,天气还是热得很。当我俩彼此紧抱在一起时,天气变得愈加的炎热。码头上的船工再次注视着我俩,可是我们拥抱了好久好久。
我先前以为谋士想在第二天早晨用船把我带走,可他只是在我母亲的房内施了一道法术。他说,相比于公主和我两人的魂魄间的距离,皇宫与村庄可谓近在咫尺。我跛着腿跨过卧室地面上的一个用白垩画下的记号,穿过一面又阴又暗的帘子,走进了公主的闺房。
让我们快速地跳过我在皇宫里逗留的那段日子。公主的侍从知道施法术之事,尽管她指导我该怎么表现得举止大方,我还是发觉要假扮好公主很是困难。的确,公主娇宠任性,我不必装出一副娴静有礼的样子。但我还是必须要记下众人的名字与面容,要记下皇宫里外的布置。还要知道如何呵斥奴仆;学会如何嗤嗤窃笑、而并不是规规矩矩地微笑;尽管食物尝起来异常的美味,我可以即刻扫清一桌的饭菜,我还是要学会像只麻雀般慢慢享用食物。难之又难的,就是我必须要像对待父亲般看待皇上,要装得好像我敬爱他。
妖怪们坚持要在雨季中雨水最泛滥的日子里举办婚礼。雨水填满了都城的大街小巷,围聚在太庙之外的人群也淋得湿透。我跟在皇上身后,踏上了太庙宽阔的石阶。一顶华盖撑盖在我们头顶上,可雨水还是滴渗下来,溅湿了我的丝绸嫁衣。
太庙里面,熏香的气味也压制不住妖怪们的恶臭。妖怪们闻起来就像是腐烂的肉块。他们蹲坐在太庙的左侧,深色而又笨重的身形介乎于牛与大狗之间,但却比二者更为丑陋。除了四只带蹄的脚,他们还有一对带爪子的手。当我走向祭坛时,妖怪们击打着他们的利爪,仿佛在准备要一口吞掉他们的猎物。
我跪在祭坛前的蒲团上,合拢手掌,让双手不再颤抖。我即将嫁与的那个妖怪蹲在我的身旁,可是我没有、也不可以瞧他一眼。与之相反,当祭司站在上面念诵词文时,我凝视着蒲团周边的一圈红穗。我告诉自己,我的婚姻将结束一场战争,可是我的心中的那股冰凉凉的悲哀感觉依旧存在。我告诉自己,我的婚姻将使母亲变得富有,在片刻之间我的心情变得舒缓了些。
铙钹的清脆乐音告示着婚礼的第一部分的结束。祭司把象征婚姻的金碗放至我与妖怪之间的架子上。他用公主的名号称呼我,让我把双手放到金碗上面,以此表示我同意了这门婚事。我随即将双手放在了金碗上。
祭司又招唤起我身边的妖怪,让他把手搁到我的双手之上。妖怪却猛地击出利爪,把金碗从架子上击落了下来。我被吓呆了,双手紧攥着方才还搁着金碗、此刻却空空荡荡的地方。屋瓦如金属般叮当作响。妖怪咆哮着,朝着妖怪们的大王奔去。在皇家宾客们的厉声尖叫之中,妖怪吼叫着:“不!我不会娶这个身材瘦弱、呜咽不止、不长脑袋的笨女人!”
有许多次,我在村子里无意间听到别人称呼我为瘸腿女孩或者“跛足”,可是从没有一个人会当着我的面那么叫我。听了妖怪的话,我的悲哀感又浮至心头,一股急躁的怒气攫住了我的情绪。我在人群、皇上、妖怪的大王和情绪激动的妖怪面前站起身来,开口说道:“不长脑袋?你才是那个愚笨无知的蠢货!如果你并不想娶我,早在几个月之前你就该提出来!现在,你的愚蠢似乎将再次启动战事!”
妖怪的大王气得暴跳如雷、直立起身:“你竟敢称呼我的儿子为蠢货,你这个下贱种族的没有一丝臭味的狗杂种!”
皇上的侍卫们拔出了他们的剑。皇家的宾客们大声嚎叫,与此同时,妖怪们涌上前来。
“等等,”一道平静的嗓音响起,他的话虽说得轻声细语,却传遍了整个太庙。一个穿着黑袍的老头走向祭坛,人类和妖怪们都静静地站在原地。我还不知道皇上的谋士已经回到皇城里。
“是聪明还是愚钝,要确定下来很容易。”老头说道,“的确,我们两个民族具有着相互征战的历史,而且今日在这儿,我们可以流淌下更加多的鲜血,来纪念那一段历史。可是我们也共同拥有着其他的传统,用那些方法来测定双方的智慧,更为适合。我提议在这两个年轻人之间举行一场手谈赛,也就是传统主义者们称之为‘围棋’的玩意儿。”
谋士拍击手掌,接着一副围棋棋盘和棋子就出现在我面前的蒲团上。他望着我的新郎:“我猜想你定然懂得围棋的规则吧。”
“当然。”妖怪大声叫道。他抓起一粒黑色棋子,由此获取了先下第一手的优势,然后把棋子放在靠近棋盘天元的位置。
我拾起一粒白色棋子,将其放至棋盘上,我仿佛一下子又变成了一个孩童,坐在地面上与父亲对弈,世界里只剩下我们二人以及围棋。的确,我听到了妖怪们的吵嚷声和皇家宾客们的低语声,可他们在黑白棋子的棋枰上、在守住棋局和伺机反扑的较量中没有丝毫的位置。
有一次,在棋局进行到一半时,在我的头顶响起一道干咳声。我抬头望去,看见老迈的谋士的浓密白眉紧蹙不展。我再次低头凝视棋盘,看到我即将取胜,那么老人为何会皱眉呢?啊,对了,我这时才回想起此次棋局的更广阔的含义:最好取胜,可也别胜得过于轻易。
就那样,我以三子击败了妖怪。当全部棋子被收拾干净,我的视线从棋盘上挪到上方。夜幕已至。烛火照亮了太庙。
“下得好。”我对面的妖怪赞道。他拾起了象征婚姻的金碗,把它放回到架子上。“我会娶你的。”
我把双手放到金碗上,接着他把爪子缩回,将他的湿冷粗糙的双手叠至我的手上。
在我与丈夫出发前往东土之前,我对皇上的谋士说道:“幸亏我懂得如何下围棋。”
“这与运气毫无关系,”他答道,“你的父亲是一位围棋大师。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摇了摇脑袋。我知道父亲把了其他的村民打得落花流水,可也就仅此而已。
“你父亲有次曾写信给我,”谋士说,“他说你在下围棋方面显露出了天赋。”他停顿了下。“我很抱歉利用你成就这桩婚事。愿这项婚事的未来比你料想的要好。”
结果正是如此。我的丈夫脾气急躁、喜怒无常、外貌丑陋,可他同时也心地公道,甚至可说是心地善良。我们自然没有儿女,但是我们收养了两个孩子。一个是人类,一个出自我丈夫的种族。当孩子们在家里时,他们令宏大的城堡不再那么的让人孤单。
在我们婚姻的每个夜里,我和我的丈夫都会对弈棋局。我的丈夫每一次蹲伏在棋盘边时,都会大声宣称:“今晚我会取胜的。”
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取胜过。
《审判》作者:'英' 布里安·阿尔迪斯
时值圣诞节。承蒙气象局的美意,下了雪。
里克·谢立丹灵活地驾驶着直升飞机,早早地改变了航向,在白云中穿行,按照老习惯,高度保持在为他这一级消费者规定的范围内。如果一定要说他有什么特点的话,他的特点就是心情舒畅。现在,他吹着口哨,显得十分轻松愉快。
口哨声充塞了小小的座舱,与连在他手腕上的3时电视屏上发出的爵士乐声比试高低。
圣诞节!众所周知,是个喜庆和大量消费的日子。这是人人都想快乐的时辰——也许,他警告自己,他的妻子尼塔除外。她的忧郁变得让人受不了。只要他一想到这一点,口哨声就戛然而止。
着陆是个难题,里克打开了自动着陆装置。这点儿奢侈是2个月前才由幸福直升飞机有限公司提供的。直升机发出微弱的响声下降了,降到云下,降到大气层下,降到屋顶下,最后停在谢立丹家的后院里。
作为院子来说,那是个大院子,有16呎长,10呎宽,新铺的水泥。里克跳出来,伸了个懒腰。虽然他已足足28岁了,却突然感到重新变得年轻和健壮。胃里翻动不已,想吃东西。
“啊,来碗好吃的,美味的天鹅肉!”他快活地喊道,连跑带跳地进了后门。
他的消费者等级可以使他拥有一套两间的华丽住室。他穿过起居室,走进娱乐室,叫道:“尼塔!”
她正安详地坐在一张折叠桌旁,用心修理一台小型省力器,她聚精会神,低着美丽的头。她随意而自然地微笑着表示欢迎,露出一口又嫩又白的牙齿。她跳起来,张开双臂,抱住了他——小心翼翼,深怕弄皱了他的太迫式领带。
“里基,亲爱的,你来得真早!”她叫道。
“我提前完成了定额,”他得意洋洋地解释道:“感谢霍莱特公司。”
他们的独生女戈雅蹦蹦跳跳地跑来欢迎爸爸。她倒着跑,好让眼睛盯着墙上的屏幕,那上面肥皂王索博尔德正面对着3个面目肮脏的独身罪犯。
里克的眼睛在角膜镜片后面闪闪发光。他寻思着,一个3岁的女孩子多么富有感情啊。可是,这小姑娘的举止,有些地方肯定使她的母亲不快,因为她生气地说:“你为什么不好好地迎接你爸爸。”
“我想看老索博尔德用肥皂沫喷打罪犯。”戈雅顶撞道。
“你已经够大了,猜得到是怎么回事,”尼塔气呼呼地说:“他抓住他们,让他们用奶油似的、软绵绵的肥皂泡洗干净,而这种肥皂泡只有小布里彻肥皂公司才能提供。”
“别跟她生气,”里克说,“记住,今天是圣诞节。”
他坐下来,把戈雅放在膝上一起看索博尔德,忘了肚子还饿着。屏幕占满了两面墙。如果他工作得像现在这样好的话,下一年年底之前他就能买第3个屏幕了。有朝一日……他一想到他将被四面墙上的四重图像包围着,就激动得面红耳赤。
一道干扰的闪光闪过屏幕。里克厌烦地“喷”了一声;电视的巨大技术成就使每一个文明的消费者都引以为荣,然而,就在最近,屏幕比平时更加模糊的问题也非常明显。里克不由得想起一桩暖昧不清、捉摸不定的流言,那是他在工作时听到的。流言说,有一个卑鄙的运动要推翻现今的美好制度,有一些下定决心的人掌握了新式武器。
他悻悻地丢下这个念头,又把全部注意力转到了屏幕上。正义和清洁压倒了索博尔德的对手,这个小时的下一个15分钟要给“戴尔先生的日记”,那是一套关于20世纪农村生活的连载讽刺喜剧,由格林鲍姆肉类公司的职工演出。
“该睡觉了,戈雅,”尼塔宣布说,尽管这位小女主抗议,还是一阵风似地被带进了起居室洗澡换衣服,扑上贾克森公司的“最佳”牌扑粉。里克抓住这个独处的机会看了十分钟的春画,但是,他的注意力被一个快活的广播员吸引过去了,他穿着格林鲍姆公司的制服,正在大叫:“好,顾客们,你们现在要离开戴尔先生了。他得奖的牛果真要生小牛了吗?萨莉、霍布金会得到她理应得到的热吻吗?你们猜得和我一样,小伙子们。人人都深信不疑的是质量优良,格林鲍姆肉类公司的呱呱叫的质量优良。整个的躯体一下子就进入各个等份量的方形盒子。”
那广播员的身子看起来几乎探出屏幕,突然厉声喊道:“谢立丹,你今天买了格林鲍姆公司给你们的定量了吗?”
中断。屏幕一片空白。10秒钟以后是下一个节目。
“他这一手搞得真叫妙,”里克用手拂了一下前额,得意地喘口气说。“这总是让我跳起来。”
“它也让我跳起来,”尼塔淡淡地说,一边把穿着睡衣的戈雅领进屋内。
这种可以对顾客指名道姓的装置是电视最新的、可能也是最聪明的成就。广播员目前还不叫名字,作为替代的是,在正常时间里,由电视台发出信号,传到接收终端,即每个用户,突然呼叫用户的主要消费者的姓。
尼塔按了按折叠桌,桌子的一部分就伸开成了一张床。她把戈雅放上去,给她一杯冒气的东西,那是霍莱特公司的安眠药,她好不容易地喝下最后一口,就打着哈欠,头沉进枕头窝里了。
“好好睡!”尼塔温柔地说,放好孩子的耳塞。她感到累了,也不太知道为什么,倘若她能看霍莱特和佩?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