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七辑)
很难讲我期盼的究竟是什么。也许我想实现在我之前的成千上万人的梦想:与一个非人类的种族进行交流,成为一名接受者,或是观众。我不相信自己有任何先见之明,除了知道这将是一个“讯息”,正如林霍尔姆提示我的。
起初,我有些失望,或者说半信半疑。第一组全息镜头持续的时间很长,展示的是一幅无边无垠的银河系的天文景象,更确切地说,是我们这两个文明星球遨游其中的那一小部分太空。开始是长镜头,后来越拉越近。其实这就是一个井然有序的目录,包括了我们探索过的恒星系,以及我们占领的行星、卫星和小行星。属于他们的星球和属于我们的星球。毫无疑问,对于将军们来说,这肯定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可这对于我毫无意义,除了让我昏昏欲睡。
第二组镜头持续的时间短了许多,只是以图解的方式呈现出巴蒂克人和地球人太空的全貌,没有具体的距离和比例。我看到的全是恒星——根据它们在星系中不同的战略重要性,有的大一些,有的小一些,属于不同星系的恒星以不同的颜色加以标识。巴蒂克人的太空呈现出暖色调,地球人的太空呈现出冷色调。全息图并没有显示我们真实的领土情况。实际上,处于前沿的那些恒星是白色的。或者说,它显示的是几百年前我们的领土状况,那时我们的飞船尚未入侵他们的星系。
处于巴蒂克人那一侧的前沿恒星从白色变成黄色,再从黄色变成橘色,处于地球人这一侧的恒星则从白色变成暗黄绿色,再转成绿色。接着,在一颗橘黄色的恒星旁边出现了一个绿点,这颗恒星随即裂成了均匀的两半,一边一种颜色。其他星系经历了同样的转变(我把它称为相互容忍的过渡阶段)。一颗恒星开始闪烁起来:黄色、暗黄绿色、黄色、暗黄绿色。显然,这是伊雷克斯星。然后,它突然之间完全变成了橘黄色。
我想起了椅子里那个变成木乃伊的巴蒂克人,但是没有扭头去看他。战争刚刚开始。伊雷克斯星又开始闪烁起来,直到完全变成翠绿色。我们重新占领了这颗星球。接着,全息影像描绘了前沿发生的战争,那些星星的颜色改变了好几次,常常以冷色调告终。在入侵阶段内,随着我们侵入巴蒂克人的太空,那些恒星的颜色变得越采越红,接着变为了绿色,只留下若干孤零零的黄点。那是巴蒂克人的保留地。
直到特伦斯星系出现在眼前。
全息图像上显示出的特伦斯星系是从拍摄的,这艘飞船从奥特星云里冒了出来,接近了特伦斯6。它围绕着这颗巨大的行星旋转,然后在距离特伦斯6-14星球两光秒的地方停下了。
我想,特伦斯6-14的样子和现实中的一样。我能看见八个暗橘色的光点,是以伪装的面目出现的:这些是处于大气控制下的地区。七个绿色的光点开始围绕着这颗小行星舞动起来,突然,一道翠绿色的火花击中了它们,橘黄色的光点消失了。
之后的十秒钟内,什么都没有发生。接着,特伦斯6-14整个变成了绿色。镜头的视角扩大了,将整个特伦斯6收入镜头,这颗大行星也转为绿色,而当特伦斯恒星重新出现在全息画面中时,它也变成了绿色。
镜头回到处于伪装色的巴蒂克太空和人类太空的全貌。一颗孤零零的橘黄色恒星变成了暗黄绿色,而在巴蒂克人这一侧,离它最近的一颗恒星闪烁起来。
橘黄色、绿色、橘黄色、绿色、橘黄色、绿色……
我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目光穿梭于全息影像和那具木乃伊之间。
林霍尔姆回来接我的时候,发现我弓着背蹲在木乃伊前面,暴躁地用两只手抵住椅子的扶手。我在哭泣。中校没有问我任何问题,只是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温和地说:“将军们在等你。”
在返回密封过渡舱的路上,我绊倒了好几次。我没有和精神病学家说一句话,也拒绝他再为我注射一针新的镇定剂。在飞行途中,我竭力让自己的大脑处于空白状态,却办不到。我怀疑自己是否还能找回心灵的平静。事实上,我已经体验到什么叫彻底绝望。直到我们走过利里号的指挥所,来到娱乐室的门前,林霍尔姆才向我透露了一条线索。它上面满是倒刺,每个倒刺都在致命的毒液中浸泡过。
“别担心。你要说的话,他们已经知道一点儿了,参议员也做好了准备。整个太空舰队已处于警备状态,随时待命出发。”
我不得不靠在门框上,把眼睛闭上几秒钟,才没有失去知觉。
“一切会过去的。”林霍尔姆说。
他让我深吸一口气,然后喊了声报告,请求进入大厅。呼吸并不足以让我的脸颊恢复血色,但是我不能比赫尔墨斯还缺乏意志力。
莱特纳期待地等了我几秒钟,然后用热烈的语气说:“其实我们已经知道了。巴蒂克人向我们显示了其要塞所处的天文位置,妄图把我们引入一个陷阱。他们在全息图中展示了对地球人太空的全部了解,希望以此来吓唬我们,让我们自投罗网。我们也认识到,这次集体自杀就是他们的全面宣战。没有撤退,没有投降。我们会应对这一切的。教授,我们想从你这儿了解的是:这些发动大屠杀的怪物究竟本性如何?他们是政治疯子,还是宗教狂徒?他们是通过教育还是催眠法来灌输这种思想呢?我们是否有望以智取胜,或者让他们自相残杀呢?在什么程度上……”
我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我感到自己连吞口唾沫都很费力,然而,我无法忍受他连珠炮般的军事理性主义的论调,多听一秒钟也不行。我感觉莱特纳对我来说比赫尔墨斯还要陌生,因为人性,从其本身和本质上说,并不是身为人类就一定具备的,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我们的谈话内容会传送出去吗?”我开口问道,说这句话主要还是为了试试自己的声带还管不管用。
“当然会传给参议员们的,”贝勒姆回答,“你可以直接跟他们对话。”
奇怪的是,我一下子如释重负,我感到可以轻轻松松地说出我想说的话了。我站起身,向前迈了几步。莱特纳正想开口说话,我用疲惫不堪的声音说:“战争结束了,将军。”
房间里一片寂静,气氛比宇宙突然倾圮时还要让人感到沉重。我毫不怜惜地打破了这片沉寂。
“这就是巴蒂克人留给我们的信息,是一个求救呼号。内容是这样的,”我费力地咽了一口唾沫,“你们想要这个星球吗?你们想要我们所有的星球吗?拿去好了。我们无法阻止你们,也不打算再白费力气了。我们把它们全奉送给你们,不过上面没有居民。无论如何,我们早就了解你们,早就知道相互间是无法和睦相处的。
“我们曾经努力过。在你们最终占领了我们舍弃给你们的那些恒星系的时候,当时尼罗河沿岸的人还不知天文学为何物呢。在你们到我们的公园里修建蚁丘的时候,唉,我们误以为能够阻止你们。今天,我们意识到,我们再也无法让你们放慢入侵的步伐,哪怕一时半刻也不行。好吧,就让我们在此时此地结束一切吧。”
我的话音落下后,在房间里仍回响了几秒钟。我看见这番话引起的反应从一张脸蔓延到另一张脸上。莱特纳满脸狐疑。贝勒姆神色沮丧。林霍尔姆的表情让人想起一眼久已干枯,但出于惯性仍在地心的压力下向外喷涌的泉水。我感到我的这番话越过了茫茫的宇宙,通过参议员类的代表——的耳朵,使全人类都安静下来。
“战争结束了。”我重复道, “因为打仗需要作战双方的参与,而我们的对手已不复存在了。我不知道是否有比这更难堪的胜利了,但这是我们不得不咽下的一杯苦酒。我只希望我们永远不要忘记—百万巴蒂克人为此付出的代价。”
参议员们下令撤退所有的军队,并把俘虏的巴蒂克人安置在特伦斯6-14上的保护区里,我立即申请留下来。他们勉强地答应了我的请求,但也没有过分阻拦。
如今,我已在巴蒂克人当中生活了五年。我在湖岸高处的一块空地上选了一所小房子,在园子里自己种点儿东西吃。没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所有的门都向我敞开。我想拿什么东西,就可以拿什么,不会有人来阻止我。然而,巴蒂克人根本不理会我同他们进行交流的努力,对我完全视而不见。
去年,两名外星学学家要求前来特伦斯6-14,在我和参议员据理力争之后,他们得以与我汇合。但是,我们三人还是没有取得任何成绩。我得承认,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失败,我彻底心灰意冷了。
不过,这并不是我明天前往金字塔地下室去的原因。我打算趁白天去那儿,那时会有大批的巴蒂克人前去参观。他们把那儿当作一处陵墓来参观。他们会在那张椅子前鞠躬,椅子上端坐着惟一未被焚化的木乃伊。
明天,我将第两百万次地和他们一起鞠躬行礼。然后,我会在一张小凳上坐下,那张小凳是我用自己花园里的一颗树木亲手制成的。我会把手放在赫尔墨斯的手心里。
林霍尔姆向我保证,我不会有任何感觉的。他给我的毒药将把我的肉体完好地保存下来,同那个惟一和我对过话的巴蒂克人一样。
我知道,他的同胞们会明白我留给他们的讯息。
《商人》作者:'美' 亨利·斯莱瑟
郭建中 译
斯旺森走进董事会会议室,脸上保持着一副冷漠的表情,令他的对手都感到敬畏。但大家都知道,今天,身为联合男子服饰用品公司董事会的董事长,他得对公司经营的失败作出回答。然而,斯旺森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当然,他的对手也知道,这仅仅是一种姿态而已。见他冷漠坦然的表情,他们在座位上不安地挪动着身子。
主席没有任何开场白就宣布开会。他立即让销售部宣读报告。其实,报道的内容大家早就知道,在开会之前,大家都拿到了报告的稿子。董事们并没有注意听那些亏损的枯燥数字,而是注视着斯旺森的脸色,看看他对大家对他管理不善而产生的不满有什么反应。
最后,轮到斯旺森讲话了。
“各位先生,”他说,声音镇定,“大家都听了报告,战后,我公司的销售额急剧下降,收入大幅减少。我们不应为此感到意外。但是,今天我们担心的不是公司目前的亏损情况,而是这种亏损是否还将继续下去。先生们,我不同意销售部的预测。我认为,销售额将会成倍上升!”
董事们嗡嗡地议论开了,在长长的会议桌的另一头,有人发出了干笑声。
“我知道,你们很难相信我的预测,”斯旺森说,“但在会议结束之前,我会作出详细的解释。但首先,我要求你们听听专家的一个专门报告。这位专家是美国优生学基金会的拉尔夫·恩特勒教授。”
这时,坐在董事长身旁荣誉席上的一位脸色苍白的人站了起来。他向在座的董事们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发言,声音小得几乎难以听见。
“斯旺森先生要我和大家谈谈未来,”他说,态度有点踌躇,“关于男子服饰用品的销售问题,我一无所知。我是搞优生学的,专业是放射生物学……”
“请立即切入主题,好吗?”斯旺森说。
“是的,当然。我研究的是生物物种的突变。先生们,物种突变将成为生物繁衍的正常方式。今天,变异生殖率已达到了65%,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比率将会上升。”
“我不懂,”主席高声说,“这与我们的销售问题有什么关系?”
斯旺森笑了:“啊,关系很大。”他整了整自己夹克衫的翻领,看了大家一眼。
在座的董事们好奇地昂起头,看着斯旺森。
“先生们,这首先就意味着,我们帽子的销售量将增加一倍!”
《商人和炼金术士之门》作者:'美' 特德·蒋
李克勤 译
伟大的哈里发啊,穆斯林的领袖,匍匐于您的荣光之下是我的荣耀;在一个人的有生之年,他不可能奢望更大的福分了。我要向您讲述的是一个无比奇异的故事,篇幅不长,一瞥之下便尽收眼底。其中有奇妙的器具,还有更加奇妙的事件。对于能够被警示的人来说,它是警示;对于懂得学习的人来说,它富于教益。
我的名字叫福瓦德·伊本·阿巴斯,就出生在这座城市,祥和之城巴格达。我父亲是位谷物商人,但我这一生中的大半时间都在买卖精细织料,从大马士革进口丝料,从埃及进口亚麻,从摩洛哥进口镶金边的丝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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