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七辑)
他先是查了《独立战争烈士志》,没有查到“梅里?鲍尔斯”这个名字,看来“梅里”这个名字也许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爱称,并不是鲍尔斯正式的名字。又根据“混交林”这条线索,在《植物志》上查到这样一段话:
在阿巴拉契亚山地中部生长着夏绿树,夏绿树树叶较宽,入秋则变成红色或黄色,与少数针叶树的绿色映衬在一起,形成美丽的景色。
接着,沙德医生又在《美国地理》上查到这样的内容:
阿巴拉契亚高原,中部有一段平缓的地带,其中心位于宾夕法尼亚州南部、西弗吉尼亚州西北部和俄亥俄州东部。阿巴拉契亚高原以东北部最高,海拔1200米,被流水切割得相当破碎,高原上水网密布,高原上的大部分河流向西流入俄亥俄河,组成大大小小的峡谷。
可是查了很多旅游资料,都没有关于那座奇怪的石碑的记载。
“你前生的家乡是在阿巴拉契亚高原的中部。”沙德医生很肯定地告诉波朗,“你所看到的那个有着一座纪念碑的小镇很可能会在俄亥俄州、西弗吉尼亚州和宾夕法尼亚州。你的前生是个小镇上的农民,种着大片的豆子,还和一个叫芬杰的姑娘订了婚。注意,你也许真的在第二年春天和她结了婚,这就是说,在某一个地方,可能还住着你和芬杰的后代呢!”
“太不可思议了!我不但有可能找到我前世的家乡,还有可能找到我的后代吗?”
“完全可能,只要你尽力地去找他们。但你要注意,你的那些后人们年龄都比你大得多,如果你轻易地说明自己的来意,人们一定会把你当成疯子。”
“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会很小心的。”
以后的三个月里,波朗向整个俄亥俄州、西弗吉尼亚州和宾夕法尼亚州发出了5000多封信,这些信发往波朗在地图上查到的所有小镇,收信人是小镇的教堂、镇办公所、学校、医院和各种报刊。
波朗陆陆续续收到一些回信。这些信多是对波朗表示同情安慰,虽然这些充满爱心的话给了波朗温暖,但毕竟没有解决波朗的病根。后来他甚至连信箱都懒得去开了,有些信干脆堆在桌子上,没有兴趣看了。
这天黄昏,天下起了小雨,波朗无聊地待在家里,给沙德医生通了个电话。
沙德医生一再鼓励波朗振作点,把那些信好好读下去,说不定某一封信里,就会有好消息带给他的。
当波朗拿起最后一封信时,刚一打开,他的眼睛一亮,心跳顿时加速。波朗把眼睛瞪得老大,恨不能把每一个字都吃进肚子里:
我想我的家乡就是你正在寻找的那个小镇,它是俄亥俄州西部的劳伦斯镇。在这个小镇上,确实有一座方形的纪念碑,碑顶插有一把利剑。这座碑据说是纪念一位古代勇士的,距今已有400年的历史。不过有一点和你信上说的不一样,石碑不是在河边,而是在小镇的一条小街上。我希望这里就是你苦苦思念的家乡,并诚恳地欢迎你回到故乡来。
波朗反复地把这封信读了无数遍,常常在不知不觉间,让泪水打湿了信纸和衣襟。
一星期后,波朗出现在劳伦斯的小镇上,那原本遥远的不可企及的一切,现在真实地出现在波朗的眼前了。
果然,像信上所写的那样,石碑没在河边,而在小镇的一个小广场上。当梦里的石碑真的出现在波朗眼前时,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眩晕感,恍惚之间他已经站在了220年前。
广场的长椅上正有几个老人在闲坐,波朗上前去打听石碑的来历,老人都说这座碑是小镇的象征,为的是纪念一个古代的勇士。勇士力大无穷,曾用他的利剑劈开过一块顽石。后来,他把自己的剑插在这座顽石上,告诉后人说,谁要能把这把剑从石头里拔出来,谁就会像他一样有力量。
“400年来,没有人能拔出这把剑是吗?”波朗小心地问。
“当然没有。如果剑被拔去了,这座石碑也就会不存在的。”老人们异口同声地说。
波朗上前试着去拔那剑,只觉得剑身似有千钧之力,铸在石碑座上纹丝不动。
老人善意地笑了:“年轻人,很多人都来试过了,他们比你要强壮得多呢!”
波朗没有失望,他当然知道自己不能拔下那利剑,他比任何人都更希望那剑千秋万代地竖立在小镇上。
“这里原来是一条河,石碑原来就在河岸边,因为河岸泥沙一年年堆积移动,石碑离河岸才会越来越远,现在竟然站在小街上了!”波朗对那些老人们说着往事。
老人们一个个睁大了昏花的眼睛:“年轻人,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看到过。还有,我不是年轻人,对你们来说我很老很老。波朗真想把这些话大声地说出来,但那么一来,老人们一定会把他送进疯人院,波朗只好把这些话咽了下去。
傍晚,波朗一直在小镇徘徊。踏在他曾经生活过的土地上,波朗似乎记起了更多的事情。有时,他会突然在某条街道上停下来,愣愣地看着一个方向。他的眼前浮起了已经消失的景物,圆木小屋,爬满牵牛花的木栅栏,走过石子小路的穿着麻布长裙的女人和扎着皮裹腿的男人,吱呀的牛车,木轮上饱满的铁钉转动时晃动的阳光,这些景物越来越清晰。
“风车,这里曾有一个磨坊,有一架很大的风车!”波朗脱口喊了出来,“那边,还有一座木质的小学校,沿着山路上去有一座小染房!”
模糊的往事又清晰起来,波朗站在干净宽敞的小镇街道上,常常有时空错位的感觉。
“没有!没有你说过的大风车,也没有木质的小学,没人看到过山路上的小染房,你一定记错了!”所有的人都向波朗摇着头,他们不明白这个瘦弱的年轻人为什么老说些没有根据的话。他们眼里的小镇,是一座规划得很整齐,而且快速地融进了现代化进程中的美丽的小镇,哪里还会有陈旧的风车,破旧的学校呢?
波朗用了很大的毅力才使自己平静下来,他把前生和今生吃力地割断,又回到了眼前的生活中。
岁月无情,人世沧桑,往事只能随风而去,波朗深深地叹息着。
波朗租下了给他写信的保罗太太家的一座空房子,他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波朗再次感谢保罗太太帮他找到了故乡,他对保罗太太说自己是个孤儿,从小漂泊在外,今天第一次回到故乡来,善良的保罗太太对他的不幸遭遇深表同情。
“你想在这里长期住下去吗?我还可以帮你介绍工作。”保罗太太请波朗吃了第一顿饭,新鲜的豌豆汤和莴苣苗再加上香洌的果酒,这些家常食物又使波朗想起了他梦中的情景,波朗忍不住流下泪来。
接下来的半个月,波朗走访了镇户籍处,查看了堆积如山的旧户籍。他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当地的户籍只保留30年,220年前的人根本无处查找。
他又去参观了小博物馆,详细地看那里的展品。在介绍独立战争的展室里,波朗看到了这样的记载:200多年前,阿巴拉契亚山地曾是独立战争的一处主战场。由于这里贫瘠荒凉,环境恶劣,战斗打得很艰苦,独立战士们伤亡惨重。据不完全统计,劳伦斯镇牺牲在独立战争中的烈士共有30多位,他们多是25岁以下的青年。
文字下面,是30多位烈士的简单生平,波朗仔细看了每一个名字,姓鲍里斯的有两个:一个叫做克森·鲍里斯,牺牲时22岁;一个叫做埃里·鲍里斯,牺牲时24岁。
“我究竟是哪一个?”波朗深情地抚摸着这一行文字,他的记忆又在两次生命里交错,他心中迷乱不堪,身体也摇晃起来。
“年轻人,你不舒服吗?”朦胧之中,一个亲切的声音响在耳边,一位中年工作人员扶着波朗坐在长椅上。
“不,我很好。我只想知道到哪里能找到这两位鲍里斯的家人?”
“这要去户籍处问。220年了,怕是他们早就不住在这里了。”中年人一直关切地看着波朗苍白的脸。
“是啊,你说得对,220年过去了。”波朗对中年人吃力地笑笑,谢过了他的好意。220年的时光又一次割断了波朗的思绪。
“那么他们的坟在哪里呢?”波朗又想到一个问题。
“怕是都在他们牺牲的地方,他们都死在离这里很远的战场上,一定就地安葬了。你为什么问这些?”
线索再一次断了,波朗距离他的目标似乎只有一步之遥,却又偏偏无路可行。波朗站在这片他曾经熟悉的土地上,怅然若失。
5.遥远的外祖父
转眼20多天过去了,波朗已走遍了劳伦斯小镇,保罗太太也帮他走访了很多人,还是没有发现两位鲍里斯烈士的家人。更糟的是波朗的旅费快要用完了,如果再住下去的话,波朗怕是连保罗太太的房租都付不起了。
“我不能就这样离开,我一定要找下去,否则我会抱恨终生。”波朗经过一个个痛苦的不眠之夜后做出了决定。第二天一早,波朗对保罗太太说,他很愿意在镇上找些零工来做做,因为他不能老这样闲逛,他要找些事情来干。
保罗太太把波朗介绍给一家人,这家的主人名叫山坎,有一个很大的堆放干草和谷物的仓库。山坎准备把仓库彻底地修理一下,因为今年他家的牛增多了,需要存放更多的草料。
波朗在山坎家干了一个多星期,每天他都和山坎爬在仓库顶上,把有裂缝的木板取下来,换上新的木板和谷草。
这一天,山坎又买来几块木板,要波朗和他一起从街上扛回来,他要在仓库里做一个搁架堆放杂物。因为天气热,波朗就脱去上衣,扛着板子穿街而过。
就在波朗最后一次扛着板子走在街上时,路旁一个闲坐着的披着蓝披肩的老婆婆喊住了他:“小伙子,请你等一下!”
“老夫人,您要我帮忙吗?”波朗放下肩上的东西,擦着满头的大汗。
老婆婆走到波朗身边,揉了揉眼睛,认真地看着波朗的后背:“真奇怪,怎么这么像呢?”老婆婆边看边咕噜着。
波朗知道老婆婆在看他后背上的红痣,他笑笑说:“从小留下的,很像一棵松树!”
“当然像松树,否则我就不看它了。”老婆婆说出一句让波朗很感意外的话,她伸出手来,认真地摸摸波朗的红痣,“连长的地方都像,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老婆婆的话越说越奇怪。
“谁?我和谁相像?”波朗头皮一炸,浑身像泼了凉水一样猛一激灵,“你看过和我很像的人吗?”波朗的声音抖起来,他预感到自己可能会抓住什么东西。
“你的这块痣让我想起一个人,很久前就死去的一个人。让我想想,他的名字叫……”老婆婆又坐在长椅上,默默地沉思,想着想着,那样子好像要睡着了。
波朗急得直想跳脚,他恨不能从老婆婆嘴里掏出话来。
“波朗,快把板子扛过来,站在太阳底下干什么呢?”远处,山坎在叫波朗。
坐在长椅上的老婆婆昏昏沉沉,好像已经睡着了。
“老夫人,您别走,我去去就来!”波朗摇摇老婆婆,老婆婆糊里糊涂地哼了一声,波朗扛起木板飞奔而去。
到了山坎家,山坎又要波朗把板子都运到仓库里,堆放整齐。
波朗心急如焚,等他做完这一切,再飞奔到街上找老婆婆时,哪里还有老婆婆的影子。
波朗一屁股跌坐在长椅上,再也不想站起来了。
“很像,连长的地方都像,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老婆婆的话又在波朗耳边响起来,“这块痣让我想起一个人,一个很久以前就死去的人。”
老婆婆所说的那个人会是谁呢?会不会就是我?波朗索性躺倒在椅子上,老婆婆说过的话就像雾里的一盏灯似的隐隐约约亮着,指引着波朗朝一个方向望去。
可是老婆婆没告诉波朗他究竟像谁,波朗想抓住的那点希望就在他眼前飘飘晃晃,像一只飞动的萤火虫。
“老纳西,老纳西你快醒醒!”迷迷糊糊中,有人推着波朗。
波朗揉揉眼睛坐起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在长椅上睡着了,一个牵着狗的老婆婆在推他醒来。
牵狗的老婆婆这才看清睡在长椅上的是个瘦瘦的小伙子,抱歉地笑了笑:“老纳西总是睡在这里,我还以为又是她。”
“就是那个披着蓝色大披肩的老夫人吗?”
“是啊是啊!蓝披肩,老纳西的蓝披肩还是他的远房侄子送的呢!”这个老婆婆比那个老纳西更糊涂,一会儿就忘了她要找老纳西的事,而在没完没了地说着她年轻时也有一条新披肩的事。
“老纳西,我只想知道老纳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