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七辑)
一排排的摩天大楼,窗户闪烁;大楼之间空气新鲜;天空湛蓝,近平阴暗。在这种环境中生活和娱乐,真是妙不可言。(但是在你看不到的高空,天空更加阴黑。在暗紫色的天空中,星星在闪烁。在暗紫色的天空中,一个银绿色的东西,呈蓓蕾的颜色,以每秒钟三英里以上的速度迅速降落下来。这种银绿色的东西是一种新研制出来的、能扰乱雷达的颜料。)
罗比说:“在我们等待光线到来的时候,你们这些小朋友还有时间好好地喝一杯提神的高级啤。你们大人——体高超过五英尺的人才有资格买——可以享受一杯提神的香槟酒。只要给我二毛五分钱,成人二元二角五,我就可以给你们酒。五秒钟之内——”
可是他的这些话也没有多大效果;三秒钟之后,银绿色的蓓蕾在曼哈顿上空开成了球形的橙色花朵。摩天大楼越来越明亮,简直和太阳内部一样明亮。窗户上盛开着白色的火花。罗比周围的人群也开了花,他们的衣服膨胀成火焰般的花瓣。他们的头发变成了火炬。橙色的花不断变大,向上逆行,开放。冲击波来了。一排排闪烁的窗户破碎,变成了黑洞洞。墙壁变弯、摇晃、断裂。一大片石屑从门楣上掉下来,人行道上的火焰立即熄灭。罗比被推开十英尺远,他的金属裙起了皱纹,然后又恢复了原来的形状。
冲击波过去了。长得很大的橙色花在它魔术般的巨大豆茎上消失了。它变得很黑。一动不动。门楣上的石屑刷刷地落下来。有一些小碎片从金属裙上反弹回来。罗比稍微动了几下,好象是在摸头骨断了没有。他到处寻找交通灯,可是再也看不到红绿灯了。
他慢慢地扫描了一周。周围没有任何东西能和他储存的各种轮廓对得上号。可是当他要移动时,他的弱扫描器就警告他,脚下有障碍。实在叫人迷惑不解。瑟瑟声和一种劈劈啪啪声打破了沉寂。起初象是远处的老鼠在惊惶奔逃的声音。
一个被烧伤的人从路边站起来,他衣服上的火已经被风吹灭了,但还在冒着烟。罗比对他进行扫描。
“先生,你好,”罗比说,“你要抽支烟吗?我这里还有一种没有上市的——”
可是顾客已经尖叫着跑掉了。罗比从来不追顾客,虽然他可以对他们进行跟踪。他沿着那个人爬行过的路边前进,小心地和低矮的障碍物保持一定距离。那些障碍物有些会蠕动,他不得不走得很慢。
不久,他来到一个消防水龙头跟前。他对水龙头进行了扫描。他的电子视力虽然还起作用,但是由于冲击波的影响,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小朋友,你好。”罗比说。过了好久,他又说:“你怎么不说话呀?”
“我这里有一件小礼物给你,一块好吃的糖果。”
“拿去吧,小朋友。”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这是给你的。别怕。”
很奇怪,到处都有顾客开始从地上爬起来,他们把罗比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他们奇形怪状,凭他储存的人体轮廓根本辨认不出来。他们停留的时间很短,根本无法对他们进行认真扫描。
有一个喊道:“水,”
可是罗比的金属爪里没有二角五分钱的叮当声。于是他听到有人喊水后便说:“喝一杯提神的啤酒好吗?”
火焰的劈劈啪啪声变成了风吹过丛林时的细语。百叶窗又开始吐出火来。地面上手臂和腿脚纵横交错,一个小姑娘在其间行走,地上的东西她连看都不看。她之所以能幸存下来,是因为她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她周围又站满了比她高的人。使她免受强光和冲击波的侵害。她的眼睛在死盯着罗比。她的双眼仍然充满了傲慢的自信,但是她以前注视罗比时的那种欢乐不见了。
“罗比,救救我吧,”她说,“我要妈妈。”
“小朋友,你好,”罗比说,“你要什么呢?是连环漫画还是糖果?”
“罗比,我妈妈在哪里?带我去找她。”
“你要气球吗?你喜欢看我吹气球吗?”
小姑娘开始哭起来。哭声触发了罗比的另一条新电路,触发了一个备用的服务性装置。
“出了什么事了?”他问道,“碰到困难了吗?迷路了吗?”
“是的,罗比。带我去找我的妈妈。”
“你在这里别动,”罗比再次安慰她,“别怕。我去叫警察。”
他尖声吹了两次口哨。过了一会儿,罗比又吹口哨。窗户吐出火焰,发出轰鸣。
小姑娘乞求道:“罗比,带我离开这里。”
她跳上了罗比金属裙上的一个小台阶。
“给我一角银币。”罗比说。
小姑娘从口袋里找出一枚银币。放在他的金属爪里。
“你的体重,”罗比说,“是五十四磅半。”
“你看见我的女儿了吗?你看见她了吗?”有一个女人在什么地方高声喊着,“刚才我走进去的时候,让她留在外面看机器人。丽塔!”
“罗比帮助了我。”小姑娘开始对她妈妈滔滔不绝地讲个没完,“他知道我迷了路。他还叫了瞥察,但是警察没有来。他还称了我的体重。你说对不对,罗比?”
从街道拐角处过来一个救险队,罗比已经走过去向他们兜售啤酒了。救险队员们穿石棉服装,看样子比金属皮肤的机器人更象机器人。
《生硬壳的人》作者:阿尔夫·安德森
起初,丹尼尔以为是气候的原因。
他和海伦最近刚迁入他们的湖边新居,一所真正的早期美国式建筑。在丹尼尔的想象中湖边的气候会湿润些,可事实正好相反,空气十分干燥,好像湖把所有的水都封固住了。
丹尼尔试用过海伦的润肤剂,可他的脸皮还是越来越干。
没过多久,脸上的皮肤摸上去就像牛皮纸一样了,随后则开始脱皮。
丹尼尔正照着镜子,小心地揭去脸上那层层剥落的皮。
海伦正在花园里拔着金鱼草花中的杂草,她抬起头来说,“一定是年纪大了,亲爱的。”
丹尼尔抬头扫了一眼,她身后是湛蓝色的天空和湛蓝色的湖。
“皮肤干燥,当然……”丹尼尔答道,他妻子那一本正经的腔调使他感到有些不快。“不过也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为解释他的意思,他把那只捧着脱落下来的干皮的手伸了过去。
“把那扔掉!”海伦皱着眉头说。“你捧着那些干皮像捧金子似的。”说完她重又精力充沛地干起花园里的活来。
“随你怎么说。”丹尼尔说着站起身来将那把干皮扬到空中。不时吹来的干风卷起了他脸上掉下来的那些苍白的皮屑。
“这不大对劲。”丹尼尔摸着自己的脸说。他的脸被风一吹变得又紧又硬,像个胡桃。
“很多事都事出有因。”海伦对着被翻弄过的土地说。“我们是在适应一个新环境,你懂吗?一种精神上的调整。我们的身体很快会适应的。”
丹尼尔瞪眼瞅着海伦无话可说,明知她也许是对的,可胸中难免对她讲真话时的那种麻木不仁的神情有些气恼。也许他最好是进里屋去把一切都忘掉。
晚上,他们一起躺在卧室的床上。海伦望着窗外,一群黑色的鸟儿从远处一棵树上飞起,追逐着它们自己飞越湖面时的影子。
“海伦,”丹尼尔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令人感到压抑的沉默,“你最近还常做梦吗?”
海伦望着他,眼光一闪。“最近没做梦。”她边说边用手指指着房子和天空。“现在我们在这儿了。”
海伦有好几个月一直梦见水。
循着她的梦,他们才来到这儿的。
丹尼尔试图不去想它,又发现自己办不到。他已不再从脸上往下揭皮了,这是意志上的胜利,然而皮还是照样掉下来。
早晨起床后,他的枕头上会留下一层白屑。
海伦拒不承认问题的严重性,还把她的冷霜塞到丹尼尔颤抖的手中。
“我知道这有伤你们男人的尊严,不过,用用这个,它会有帮助的。瞧我的皮肤有多好。”说着她还拉着他那硬皮手去摸她那洁白柔嫩的皮肤。
他开始在晚间涂冷霜了。睡觉时得脸朝上,以免把冷霜蹭得到处都是。他惊异地想,总得脸朝上睡觉,女人们可怎么受得了。
冷霜也无济于事。每天早晨洗掉敷在脸上的冷霜时,水盆里是一块块与香皂、冷霜混在一起的皮屑,而脱皮后露出的粉红色嫩肉皮疼得不敢碰。他的脸伤痕累累。
他不再对海伦谈及此事。她在心满意足时,对别的任何事情都不在意,而且也绝不允许任何事情来搅扰她快乐的心情。她现在如愿以偿了,他们搬到湖边来了。这事他从没完全赞同过,他想念朋友们,怀念那些与汤姆和杰克在一起的夜晚,还有城市的喧嚣。
她曾说过搬迁能使他们亲近,他们之间的关系当时正经历着又一次低温,已经好多次彼此觉得无话可说了。
然而,一周后,沉闷的帷幕又在他俩之间拉开了,海伦变得越来越郁郁寡欢。
丹尼尔经常看见她漫步在湖边,双唇在动。她在对风,对浪花讲话,而不是对他。
丹尼尔用胳膊肘在雾蒙蒙的浴室镜子上擦出块干净的镜面。他缓缓地举起剃须刀,但他发现自己眼中噙着泪。那双眼睛似乎在深不可测的雾气中说我和海伦之间的关系千万不能再受伤害了。
他一惊,一滴泪珠从他那有道道裂口的脸颊上滚落下来。
他往脸上涂了些剃须膏,膏体能盖住两天来长出的胡须,却遮不住那张满是红色裂口的脸。他今天没什么重要活动,外观形象没什么关系。
他朝后退了几步,让腰间的浴巾滑落下去。他轻轻拍着自己的腹迹他近来一直在健身房练腹肌,以此来排解陷入困境而又一筹莫展的焦虑。
当他把湿漉漉的手从腹部挪开时,一块四寸见方的皮粘在他手上,像一块湿纸巾。他开亮顶灯。毫无疑问,他的蜕皮已漫及全身,脖子上有一道不明显的皱皮,好像套着一副皮囊。
他什么时候才能脱掉这皮囊呢?还有,他想知道皮囊下又会是什么呢?
“也许你前世是条蛇吧。”海伦说着,想笑,可脸上分明是痛苦的表情。“你得去看医生了。”
“不,不。”丹尼尔坐在客厅的角落里,皮肤红嫩得像个婴儿。“我决不看医生。”
“那我只好请医生到这儿来了。”
“如果你这样做,我就去城里找杰克作伴。”丹尼尔说道,眼睛盯着脚下那些从身上掉下来的皮屑。
海伦站起来,踱着步,然后回过身来,看了丹尼尔一眼,摊开双手。
“随你的便吧。”她最后说,声音很轻很疏远。丹尼尔看得出她其实心里想的是那个湖。
她去了前厅储藏室,窸窸窣窣地翻弄着。当她从那昏暗的房间里出来时,眼睛有些不好使。
“来,试试这个浴油。我皮肤干燥时就用它,它的用途很广。”她无精打采地递过那个绿瓶子。瓶子落在丹尼尔那露着嫩肉的膝上。
他那红红的指尖碰着了她的胳膊,她竟吓了一跳,就像睡着的人突然被惊醒了似的。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她充满爱怜地在他肩上轻轻地拍了拍,轻得像鸿毛。
丹尼尔在浴盆里放了温水。当他坐进去时只觉得像火烧。
他用一只红肿的脚趾搅开浴油,浴油先是呈现出好看的大理石纹状,然后慢慢扩散下沉,与蓝绿色的水融为一体。
丹尼尔在浴盆里躺了一小时,眼睛凝视着气窗外。海伦在湖边漫步,缓缓流动的银色湖波衬托出她黑色的身影。半个月亮把皎洁的月光洒满湖面。
丹尼尔迅速站起来,拉上窗帘。
他把热水器的开关放到最大量。
怪事儿,他突然不觉得热了,只感到气浪对皮肤的冲击和压力,有一种朦胧的快感。
他扭头时,听到自己像纸一样干燥的皮肤发出脆裂声,而且在僵化。
他觉得自己像是个躲在城堡里的孩子。
在接下来的一周里,丹尼尔不怎么脱皮了,最后根本不脱皮了。
丹尼尔早晨一觉醒来,发觉自己换了一身健康的新皮肤。
枕头上没有任何干皮了。他感到不再那么柔嫩,那么敏感了。
实际上,当他在镜子中仔细端详自己时,还真觉得脱皮给他带来了好处。他红光满面,气色就跟从前做完大运动量锻炼后一样好。
“海伦,我想我终于习惯了这个地方。我的皮肤有这样的感觉。”
海伦正在烤甜饼,她抬起头看了看说:“你的皮肤好像有点硬。不过,我想是在结痂,不久就会跟新皮一样了。”
有点硬?海伦挫伤他好心情的能力简直无可挑剔。结痂?
而他感到的则是精力充沛,焕然一新。
他的好心境飞出窗外,落到湖上。
他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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