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为君留
“那姐姐跟少爷怎么了?”小玉儿坚持不懈的想要问到底。对她来说,黎唯唯的感情问题可是头等大事,她得看着姐姐跟少爷好好地才行。
“呃……”黎唯唯回答不上来。她总不能说他们刚刚在接吻被她给打断了吧。“那小玉儿来找姐姐做什么?”回答不了的问题就转移注意力,对付小孩子这个比较有效。
“小玉儿是来看少爷的病好了没有的。”
看他的病你叫我做什么,小孩子的思维真是跳跃。
“哪,看见没?你家少爷人好好的呢。”他现在大概除了心情什么都好吧。看他那副黑脸的样子,再联系他不爽的原因,黎唯唯没能忍住地笑了出来。
“唯儿。”看她笑得那么开心,少爷他更不痛快了。
“好好好,我不笑就是了。”忍着笑的黎唯唯本身就是一个笑话,裴舒迟再有什么不甘愿也放宽心了。
“唯儿,把承谦的药箱拿给我。”指着柜子旁边的小方桌,裴舒迟有了吩咐。
“哦。”黎唯唯很听话地将药箱拿给他,顺带关心道:“要药箱做什么,你哪里不舒服吗?”
打开药箱,里面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的瓶瓶罐罐。裴舒迟查看着瓶身上的标注,从其中挑出一罐来,打开闻了闻,便把药箱盖上,放在了一旁。
“坐到我身边来。”
“什么?”
裴舒迟拍了拍身边的床褥,示意黎唯唯坐过去。
虽然搞不清楚他到底要干嘛,黎唯唯还是乖乖坐到了床边。
“手伸出来。”
“啥?”黎唯唯迷迷糊糊地伸出了一只手。
“不是这只,是另一只。”裴舒迟的眉头有些皱了起来,牵过黎唯唯的右手,看到上面的一片红肿。“你自己烫伤了都不知道吗?还是你居然迟钝到没感觉了。”
“我知道被烫到了啊,我用凉水冲过了。”咕咕囔囔的,黎唯唯把话含在嘴巴里不让裴舒迟听清。没人喜欢被骂迟钝的,她也不例外。
也不管黎唯唯在嘟囔些什么,裴舒迟挖起一些药膏,细细的涂抹在伤口上,一点点的抹开、涂匀。
男人的指腹带着那些微凉的药膏细心地处理着手上的烫伤,黎唯唯却在这个时候拼命地想把手抽回来。
裴舒迟抓紧那只不断想脱离他掌控的小手,带着些强硬的语气沉声道:“别再给我乱动。”
“那个,可是小玉儿在看啊!”说着黎唯唯还在试图抽离魔爪。
裴舒迟也不说话,眼神扫过小玉儿,小玉儿马上就心领神会了。
“嘻嘻~姐姐,我去找承谦哥哥玩了,你叫少爷给你上药吧,我不看了。”
“欸……”黎唯唯还没开口说话呢,小玉儿已经不见了人影。
这小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机灵啦!
第三者被顺利驱逐,裴舒迟继续专心地上药。室内忽然的沉默,让暂时找不到话题的黎唯唯也沉默了下来,她低头默默地看着裴舒迟为她上药的样子,一股淡淡的失落又涌了上来。
“你这是熬药时被烫的吗?”说话时,手指还在继续揉搓着伤口的肌肤。药渗入得均匀一些,伤口才会好得快一些。
“嗯……”
“为什么这么不小心?”
“就一时疏忽了。”
手上的动作停止了下来,裴舒迟抬眸对上黎唯唯的目光。
“你今天怎么了?”
“我没事啊。”黎唯唯的目光不断的游移,始终不敢对上裴舒迟的。她怕他在她眼里发现些什么。
裴舒迟也不去强逼黎唯唯与自己对视,他只是捕捉着她躲闪的目光,过了许久才轻叹了一句。
“我的病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
“……嗯。”
“承谦回来以后我们就回意迟斋。”
“嗯。”
“那个消除苦药味道的方式可不可以延用下去?”
“……不能。”
“我挺喜欢的。”
“管你。”
寺边老儿
九方迎的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
黎唯唯独自一人呆坐在街角的石阶上,抱着双膝,无精打采地看着过往的行人以及商贩。
有妇人带着孩子在街边吃汤面,母亲一边叫孩子别吃得太急,一边将自己碗中的面夹给孩子,笑着说“多吃点”。有个公子哥大冬天的拿把折扇故作风骚,装作很懂行的行家在地摊上鉴赏着古玩,实际上眼睛瞄得都是旁边摊上买胭脂的漂亮姑娘。有大人为了讨生活卖力地叫卖货品,卖得了好价钱以后笑容满面。有小孩儿三五成群的结伴在巷口踢石子儿,追逐着那小小的石子,口中起劲地嚷着“那边!那边!”……
这个世界的人们井然有序地生活着,没有人因为她这个现代人的到来就改变了原来的生活轨迹。黎唯唯忽然觉得自己无法融进他们的生活,因为她与这个世界是格格不入的。
十天,再过十天裴舒迟他们就要启程了。她从穆小子那里打听到他们启程的日期,每天算着她与裴舒迟什么时候分别。这几天里,她总是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围绕在裴舒迟的身边,与他谈情说爱,连被他欺负去了也都是笑笑就原谅他了。
但是一旦离开了裴舒迟身边,尤其是当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就会像个被人蹂躏过的破娃娃一样,把自己丢在孤单的角落里默数分期。
可是“装”实在是一件累人的事情,所以她就找了个借口溜出了府,待在这大街上消磨起了时间。
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双男人的长靴,黎唯唯下意识地就抬头往上看。
“你怎么会在这?”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 男人的语气淡淡的。
“什么叫‘你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黎唯唯从石阶上跳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而后双手叉腰,大声地质问道:“你身为一个病人,不好好待在家里,在外面乱晃什么?!”
“那你又在外面做什么?”像个找不到家的小女孩一样躲在街角,茫茫然地四处张望。
当他看到她脸上出现那种落寞的神情时,他心疼得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勉强她留下她。
“我出来买东西不行吗?”干嘛一副抓到她小尾巴的样子。话说回来,他到底看她多久了。“你什么时候出现的?”该不会她刚刚那副死咸鱼的样子都被他给看到了吧。
“跟你出现的时间差不多。”裴舒迟也不撒谎,大大方方的说出了实情。
“那就是说你跟踪我咯!”黎唯唯的手指指着裴舒迟的鼻子,对他不知反省的态度很不满意。
裴舒迟看看指着自己的纤细手指,满不在乎的伸手拉了下来,紧扣在厚实的掌心里。
“我并没有跟踪你,只不过我们出府后走的路都是一样的。而你在这里犯傻装发楞的时候,我恰好就在对面的茶楼饮茶罢了。”
“恰好?”如果他这都不叫跟踪的话,那这世界上就没有跟踪犯了。黎唯唯对裴舒迟翻了个白眼,她真是懒得跟他计较。
裴舒迟对她的回应则是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牵起她的手就往大街上走去。
“要回府了吗?那该走这边啊。”黎唯唯拉着裴舒迟的手,指着后头的相反方向。“你该不会这么路痴的吧。”
裴舒迟头也没回,直接地告诉她:“我们先不回府。”
不回府?“那要去干嘛?”
“我想带你逛逛这兑宛城。”
“可是你该在府里养病的。”黎唯唯拉住裴舒迟,伫足不前。
“我病的是心,又不是腿,四处走走也没什么不好。走吧。”三言两语,裴舒迟又打发了黎唯唯。
“知道了。”黎唯唯到最后只能是服从。
没办法,谁叫她碰上的这个男人叫裴舒迟呢。
手上拿着的是裴舒迟排队买来的芝麻饼,热乎乎的温度从指间一直暖到了黎唯唯的心坎里。裴舒迟带她离开了喧嚣热闹的九方迎,两个人牵着手静静地走在北淮河的河堤上,没有杨柳青青,也没有轻舟泛湖,但是黎唯唯却很喜欢这种感觉,很舒心,很安逸。
这样看……他们两个算是在约会吧。黎唯唯嘴角的弧度忍不住偷偷地上扬,就让她贪心的享受一下现在就好了,就让他们两个这样一直走下去吧。
“想什么想到那么开心?”
“没有啊。”黎唯唯咧嘴笑了笑。“诶。”
“什么?”
“要不要吃芝麻饼?”
她的笑容贼贼的,带着些女儿家小小的娇俏,让他舍不得移开眼。这样的唯儿才他所喜爱的,有生气有活力,而不是像在街角那样彷佛缺水的植物一般,蔫答答的,失去了该有的生命力。
看他不回答,黎唯唯咬了一口芝麻饼,再把手里的饼递到了他的嘴边。裴舒迟看着眼前的芝麻饼,上面带着小小的齿印,莫名的,他的心里忽的柔软了下去,在那齿痕之上又咬了一口。
真好,像恋爱一样。
黎唯唯收回手,整个人喜滋滋的。手上的芝麻饼也好像更加美味了起来。
“为什么出了府以后却一个人坐在街边发愣?”裴舒迟还是担心得问出了口。
“那个啊……”黎唯唯稍稍呆滞了一下,才接下去回答道:“因为走路走得腿有点酸,所以就坐在路边休息一下啦,不行么?”
“唯儿。”裴舒迟站在黎唯唯的面前,最不愿意看到她逃避问题时满不在乎的样子。“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又或者是在承谦那里听到了什么?”
“没有啊。”黎唯唯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正是这种笑容让裴舒迟有种很深的不安感。那张笑颜虽然同样灿烂,但他就是可以察觉到那与平日里的她是不一样的,笑得虚伪。
“如果不想笑的话,就别硬笑,真丑。”裴舒迟刮刮她的鼻子,不再追问。
“哪会丑。”黎唯唯皱皱鼻头,装作闹脾气的样子不去理会裴舒迟,心里却惊于他那句“不想笑”。是不是他看出什么了?
“裴舒迟,陪我去庙里拜神好不好?”她想帮他求道平安符。
“可以。”裴舒迟点点头。“怎么忽然想起要去拜神了?”
“求姻缘咯~”
“……回府好了。”
“欸?我开玩笑的啦。”
“……”
“少爷~”
大觉寺坐落在兑宛城西,占地虽不大,却算得上是兑宛城内香火最鼎盛的寺庙了。每逢初一、十五就会有许多百姓来此求财求运求平安。不过腊月十五已经过去了,所以今天大觉寺的人并不算多。也因此黎唯唯很容易地就替裴舒迟求来了一道平安符。不过她并不打算在这时候给他,就偷偷收了起来。
谢过方丈后,黎唯唯走出了大雄宝殿,跳到裴舒迟的身后,轻拍他的肩膀。“嘿!好了,回家吧。”
“真不告诉我求了什么吗?”神神秘秘的放他一个人在外面等她。
“姻缘~”黎唯唯死不改口。
“那这次算是白来了。”裴舒迟的语气里带上些惋惜。
“为什么?”
“你来大觉寺求你已经有的东西,不是白来是什么?”
“你还真是……”
“姑娘不妨留步。”突来的男声打断了黎唯唯与裴舒迟之间的对话,循声望去是一个摆着算命摊子的老头儿。
“有什么事吗?”黎唯唯带着警惕询问道。她该不会遇上骗子了吧,不过有裴舒迟在,她不怕。
“姑娘可否让老夫为您卜一卦?”老头儿的神色里带着些狡黠,怎们看也看不出仙风道骨的样子。
“呃……还是不用了,我不信这个的。”黎唯唯婉拒他。
老头儿捋了捋花白的长胡子,呵呵笑道:“倘若不信鬼神不信命,姑娘又为何来这大觉寺求神呢?”
这个……黎唯唯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反驳他,求救似的望向裴舒迟。
哪知裴舒迟仔细打量了下那个算命的老人,然后对黎唯唯点了点头。
“唯儿,算一卦也无妨。”
“是啊姑娘,算一卦并无妨。老夫算命不收银两,算得准则对姑娘有益,算不准的话,老夫也在此地随时恭候姑娘上门来砸招牌。”
好吧,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再推辞也不好意思。既然不是骗钱的那就让他算一下吧。思前想后一番,黎唯唯坐在了摊前的凳子上。
“要怎么算?”写字、抽签还是看面相?
老头儿摇摇头,不回答黎唯唯的问题,而是望向一旁的裴舒迟。
“卜卦时,望这位公子能回避一下。”
裴舒迟和黎唯唯对看了一眼,再看看那老人家,颔首表示同意。
“我在那边树下等你。”说罢,便真的走开了。
“姑娘你非本城人士,近来有奇遇,不知我说得可对?”
说得这么模糊,她怎么知道对不对。不过如果硬要对上她的情况倒也算是对的。
“或许对,或许不对。”她可不知道原来这个身体是不是兑宛城人。
老头儿听了黎唯唯的回答也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