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字军(上、下册)
安吉洛把她拦住,“别发火,长官。也许他只是想找点乐子——这可是你说的哦。”这正是安吉洛和佐尔闹翻时,她对他说的话。
“你很开心是吗,嗯?”她冲他暴跳如雷,这时她有了绝妙的报复打算。她掏出两张电影票,“这样吧,我想你得做我的保镖了,大个子!”
安吉洛的脸耷拉下来,^他找到合适的措辞之前只能发出一阵怪声,“啊噢,谢谢,中尉。不过我还要去……”
“难道你没听到吗,中士!这是命令!”
克隆人首领的最新报告要比他们期望的更加黯淡。
“我的主人,史前文化能量的贮存已经接近枯竭。整个舰队都已经感知到这种效应。我们的新克隆人还在沉睡,并未产生感应。我们的武器效能十分有限,我们的防御护盾也无法全时段开启。如果不能确保得到大量的史前文化能量补充,我们会遭到灭顶之灾。”
随着捷达的解说,悬浮着的史前文化罩通过脑电波图像为洛波特统治者把六艘母舰中开始恶化的情况一一显现出来。炙热的史前文化能量曾经在高速公路和动脉管道般的战舰各系统上流淌,这种神一般的能量现在已经弱化成不稳定的涓涓细流。图像看起来就像一只濒死的巨型生物的内部器官。
在巨型旗舰的另一处,六个克隆人——两组三位一体——闹翻了,他们意见是五对一。
对立的一方是缪西卡,编排轻灵乐曲的宇宙竖琴女主人。克隆人首领利用她的旋律来塑造和控制他们的下属。她肤色苍白,身材纤细苗条还有一头深绿色的长发。
另一方是她的两个克隆人姐妹,奥克塔维亚和艾莉歌拉,她们都被那个无法协调一致的想法压制住了,都感到莫名惊恐。而在缪西卡对面的是守护组三位一体的头目:体态高大、匀称、灵活的男性军人,无论是心中的怒气还是血缘,他们都保持着高度的一致。
卡诺队长代表他们发言,他的长发像火一样红,作为洛波特统治者的奴仆,他的话音带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怒气,“缪西卡,事情该怎么样可不是由你做主!”
另一个叫达西斯的人也表示同意,他和卡诺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这件事情我们说了算,你无权对此说三道四!”
第三个叫索寇的人也补充说:“这是我们的处世方式,自古以来就是这样!”
缪西卡垂下眼睑,看着铺着地毯的甲板,为自己的叛逆行为瑟瑟发抖。可是,她却说:“是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们被彼此选中作为伴侣,就必须舍弃自我来术接受它。可是——这并不能改变我们之前并不认识的事实——我们乐师组和你们守护组。”
卡诺的眉毛拧起了疙瘩,就像她说的语言他从未听过一般。“可是……这又怎么样呢?”
缪西卡朝他传递了一个哀求的眼神,然后再次移开她的眼睛,“我非常希望能够接受主人的决定并相信主人的话是正确的,可我心里有种非常奇怪的念头,我断定,如果我产生了这种感受,那么主人的决定就不可能是正确的。”
“‘感受’?”卡诺重复了一句。是不是在地球的原始人登上旗舰发起短暂的袭击时,她从人类身上感染了这种可怕的瘟疫?
达西斯和索寇都倒吸一口冷气,艾莉歌拉和奥克塔维亚也不例外。
“你疯了!”索寇不禁脱口而出。
缪西卡痛苦地摇摇头,“是的,感受!虽然他们始终说我们对它是免疫的,但我却为情感觉得愧疚。”
疯狂,一点不假。
她看见他们意识到她被感染成为下贱人之后流露出的厌恶表情。但不知为什么,这并没有改变她的决心,她绝不放弃这些全新的感受——就算她能做到,也不会把它们清理出去。
“我知道自己将为此受罚,”她断言,“我知道我有罪!可是——我无法否定自己的情感!”她说着,眼泪滚落下来。
“你在——你在干什么?”达西斯困惑地问。
“我想我知道,”卡诺用单调冷漠的声音回答,“这是被地球人称之为‘哭泣’的一种病态行为。”
如果这是一种病,缪西卡毫无疑问地知道是谁把她给感染了。那是鲍伊·格兰特,当他们登上旗舰展开侦察行动时,她曾经遇见过的一个年轻英俊的地球ATAC部队士兵。
他并不是身穿铠甲没有大脑的原始人,事实上他是个机敏的生灵。鲍伊是一个音乐家,他坐在她的宇宙竖琴前面弹奏了他自己谱写的曲子——很美的乐曲,发自内心的美——它撕碎了束缚着她的东西,使她对他有了感觉。新的曲子——那些都是洛波特统治者的乐曲主管准许演奏曲目之外的。他一开始就传递给她一种直达她内心的不可名状的温暖,而他也很快从她身上得到了同样的感受。
此刻,缪西卡发现自己正坐在竖琴前,弹奏着同样一套乐曲,而其他五个人则目瞪口呆地看着。
鲍伊,你对我也有同样的感受吗?我多想和你再次相聚啊!
第三章
我敢以本人的一切力量担保,地球上出生的孩子当中再没有第二个是天顶星人和和人类结合产生的后代。当然啦,这是因为我能够直接感知到黛娜是独一无二的,这个计划还将继续进行下去,她一个人就能够满足全部的科研需要。
——拉兹洛·詹德博士,《地平线事件:黛娜·斯特林与第二次洛波特战争前瞻》
诺娃·萨特瑞中尉浅啜了一口酒,看了看手腕上的重型计时器,“零点了。”
在她的对面,佐尔迷惑地望了她一眼,“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尽管他骁勇善战,但还有很多事情他并不了解。在“约会”这个问题的处理上,他的进度不就显得有点落伍了吗?他是不是早就应该进行营房里的吹牛大王时常挂在嘴边的那一套奇怪的“身体交换”过程?不是有某种约定俗成的程序可以简化前戏么?也许他该脱下外套——不过要脱谁的呢?
诺娃盯着他,“这个……你别告诉黛娜或者其他人,救援部队已经起飞前往月球。”
除了要把黛娜比下去,诺娃这辈子再也找不到其他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个告诉他。要不是被他吸引住了,其实她也犯不着和他到这家饭店来——这几乎与她的意志相悖。
佐尔刚刚被俘的时候,是诺娃负责对他的审讯,她觉得他是敌人,可后来又觉得这事有点不同凡响。在他身上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吸引力:尽管他很年轻,但身上却有一种永恒的魅力:在失忆的痛苦折磨下,他显得十分平静,他仿佛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如果忽略了他外表所表现出来的年轻,他应该具有一个非常古老的灵魂。
而此时,佐尔却在思考另一串毫不相干的事情。诺娃对黛娜名字的提起,使他想到自己本该跟她去看电影。这件事竟然完完全全地从他脑子里溜掉了,他甚至怀疑自已所有的记忆能力是不是也会一点一滴地消失殆尽。
一种好奇心——事实上更应该算是冲动——使他邀请诺娃共进晚餐。他希望她能多谈谈和他自己有关的事情,甚至揭开自己丧失记忆的一部分秘密。但其中还有更多的东西,具体的动机就连佐尔本人也无法探知。
他审视着诺娃,她是个迷人的年轻姑娘,满头蓝黑色的秀发又细又长,她坐下的时候只能把它们掠在一边。和黛娜一样,她头上佩戴着一副像是耳机的设备,她的黑眼睛里激情无限,灵活的双唇能言善辩。
“地球呼叫佐尔。”她格格一笑,打断了他的冥想。
“嗯?”
“答应我别提这条事。黛娜的脾气很坏,当她发现自己宝贝的第十五小队没能参加这次重要任务的时候,她会暴跳如雷的!”
“别担心,我不会告诉她。”
诺娃耸耸肩,似乎在说,如果黛娜从他身上获悉此事,尤其知道消息是诺娃透露给他的,那真是太美妙了。
她说:“在明天之前都不该有人知道救援部队已经上路的事情,我真的不该把这个透露给你。”
佐尔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模糊不清的冲动,他发现自己问道:“这次派了多少飞船?他们又打算怎么冲破敌人的封锁?”
反正明天早上一切都会揭晓,而且诺娃的舌头已经被酒精和佐尔喋喋不休的询问撬得有些松动了。“这个嘛,我听说……”
“哈!你们在这儿!”黛娜大喝一声,朝这张桌子冲冲了过来、钢琴师停止了演奏,正在进餐的人们手中银器也纷纷掉落下来。
满脸窘相的安吉洛·但丁跟在后头。《神秘火星女人的复仇》根本不是黛娜形容的那种火爆惊险的浪漫喜剧,不过是部弱智的卡通片。向黛娜推荐这部电影的军官显然是在捉弄她。看电影时安吉洛笑得是那么的张狂,黛娜只得揪住他的胳膊把他从剧院拖走。接着她就开始了自己的复仇使命。
此刻,她握成拳头的双手正靠在臀部,两只眼睛像利剑一样盯着佐尔。“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坏蛋,把我支开就是为了和她这样的人约会?”
佐尔面露困惑之色,甚至显得有些举棋不定。
诺娃说:“你最后这句话可不太中听。”
“你当然不会喜欢了,你这个荡妇!这是对我的侮辱!”
就在诺娃要从桌子后头跳起来冲向黛娜的时候,安吉洛赶忙拦在她的前面,黛娜一心想的就是冲破诺娃的阻挠把佐尔救出来。
“现在大家都冷静一点,女士们!”他朝佐尔看了看,希望他能帮自己一把。餐厅的领班已经朝这儿过来了。“嘿,佐尔,难道你想一直像棵大白菜那么傻坐着还是怎么的?”
佐尔想理顺自己的思路。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为什么把从诺娃那里打听救援部队的情报看得如此重要。现在黛娜又横插一刀,他几乎已经回忆不起当初又是什么原由让他置与黛娜约会的事于不顾了。
“我——我很抱歉。”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觉得不太舒服……”他踉踉跄跄地朝大门走去。
“该死的童子鸡!回来,就是死也得像个男人!”安吉洛火了,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近俯瞰花园的围栏上。他听见诺娃的声音又一次在他耳边回响,“救援部队已经起飞前往月球。”
但还有另外一个声音,一个冷酷的声音直接冲着他的脑子说话。这种声音使他全身充满了恐惧和憎恨,他看见一个幻象,因维德生命之花形状的衣领上那一张怒气冲冲、斧头般锐利的脸。
那个声音说,情报收到,确认无误。
在纪念城郊外的福克宇航发射场,最后一支紧急救援部队单位正在起飞。大量的战舰被十多具飞行牵引船的强大动力送上天空。当战舰爬升到足以挣脱地球引力束缚的时候,这些飞行牵引船就松开缆绳和它们脱离。
它们保持无线电静默状态,集结成队飞越了大气层,以极快的速度前进。现在,它们的爬升暂时还处在体积庞大的地球的掩护之下。由于洛波特统治者无法保持在纪念城上空与地球同步的位置,而且不能扼守住通往月球的途径,这次远征也许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对于旧时代的人们来说,配备有指挥塔和船尾巨大推进器模块的巨型战斗巡洋舰,跟核武器时代来临前的潜水艇非常相似。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估计六个钟头之后就能够和ALUCE化工站的飞船会合。
在月球的ALUCE基地,玛丽·克里斯托已在着手组织撤离。她告诉伤员明天早上就能回到地球,这些话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回家,她想道,她同时还想到一个倒霉的三等兵——他曾经是一名中尉——属于ATAC部队,第十五小队。希恩、希恩!我又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克隆人首领的头目捷达严厉地瞪着缪西卡,“你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没有意识到你对大家的生存造成了危害?”满脸胡须的伊克斯托也添了一句,他是三位一体克隆人首领的另一名成员。
高挑身材的女中性系人廷斯塔语气尖酸地命令她:“孩子,你自己解释一下。”
艾莉歌拉和奥克塔亚看着这一幕,一句话都不敢说。她们断定自己永远也无法理解缪西卡近来的异常举动,她们怕得要死,生怕她们三姐妹因为这件事情遭到拘禁或是受罚。这时,卡诺和其他几个守护组的克隆人就站在一边旁观。
缪西卡又一次发出将要哭泣的声音,艾莉歌拉和奥克塔亚再次感受到那种熟悉的不安。“我很抱歉!我希望能够解释这一切!我并不想抗命不遵,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你的伴侣已经选定,缪西卡,”廷斯塔说,“他就是卡诺队长。你必须服从这个决定。”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