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
昔庄墙头上其实长满了带有坚硬毒刺的棘蔓。
仅有的几个轻功卓绝的也没好到哪去——提气跃过长毒刺的墙头才发现,外表可笑的忘昔庄内居然是一片汪洋的湖水,忘昔主屋如一座孤岛般座落在湖的中心。连接主屋与所谓的大门的是一条绵延的船桥,巧妙的角度让人只有从大门经过才能踏上。
忘昔庄主屋
独自听完全总管的说的情形,皇甫岳人的眼睛深邃了片刻,反复思量后,“准备飞鸽,让心扬这个武林盟主发点话……算了,还是我亲自去打发他们。”听雪一家很快就要回她的世界了,他不想在这时候再出什么乱子。
在一旁的凤心玫看着全总管匆匆离去,“当初忘昔庄选址,你选这块地就是知道会……”
“‘退出江湖’这四个字是个结实的遮风板,但要是遇上些个较真的耍横的,特别是武艺特别高强的,这块遮风板就会变成一片不顶事的窗户纸。”皇甫岳人看着他的妻子,“忘昔庄还没彻底脱了侬月的影子,一些老江湖在闲谈间往往无意中会漏出个一句:当初皇甫世家如何如何。今天的事不过是迟早的事,只是……”他的话顿了顿,眼神看向院中和他们的儿子隆珏彼此“切磋”着技艺的小荇,“人家不见得是冲着皇甫家来的。”
院中的小荇仅用一根小小的筷子就射断了一柄钢质的宝剑。一旁的隆珏似乎在小荇的指点下也拿着筷子试了试,但每次都是筷子断!而常老搭着小荇的脉,一脸的匪夷所思。朔夜与听雪也来到了院中,再看到儿子显露的这一手时……那双金色的眼中似乎也多了一点意外?
看着这一幕,凤心玫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份了然。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的这种感觉,她摇摇头露出一个苦笑,“岳人你说的一点也不错。”
“什么?”妻子的话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院中
朔夜修长的手指弹了弹钢铁的兵刃,“我不记得我教过你‘以气断刃’。”以气断刃必须有十年以上的内力方可修习。他从小荇六岁起教他内功,而今年……小荇才十四岁。
小荇执起一根细长而毫不起眼的竹筷,“‘以气断刃’?那是什么东西?”竹筷如一道闪电般射出,只听到朔夜手中的剑身发出一声脆响!
“锵!锵!”断剑落地!
“没教过你的一种功夫。”看着整齐的断口,朔夜盯着儿子,“你怎么做到的?”
“用力学。”小荇看了看他美丽的母亲:确定她脸色不错,精神很好,“单用手,必要用很大的劲才能板弯一把钥匙。但如果把钥匙插入锁眼,轻轻一折就会断,折断钥匙的力主要来源于门而不是手——这是物理学上的巧力。”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点,“把沙砾放在玻璃上轻轻一揉,玻璃表面就会出现划痕。从力学的观点上来说那是‘点’,跟‘面’磨擦而造成的损伤。就像金钢石刀切玻璃一样,只要在玻璃上划一条线整齐的线,就能轻松折下一整片坚硬的玻璃。
用相同的道理。先决定好目标的“面”与“点”,再运用‘巧力’调整射出物的角度,让它……”
朔夜摆摆手,让小荇不用再说了,“你什么时候学会……你这一套的?”他的儿子靠着随便摸索就练就了一手断金切玉匪夷所思的身手?他该说可惜吗:如果小荇留在这里,不需要几年就就会成为当世高手。
“本来没多留意的,但后来爷爷发现我发现能用铅笔刀削开的他的钻石领扣。”小荇似乎也觉得有些无聊,“爷爷就拿了很多钻石……让我常常表演给他看。”
查尔斯(笑咪咪):没关系,只是一些小玩意。
听到这里,朔夜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小荇十一岁的时候,靠着天天帮雪开核桃做核桃派练就了“鹰指”。
小荇十二岁的时候,靠着暑假天天帮怕热的小星儿买冰激凌练就了“玄冥真气”。
小荇十三岁的时候,靠着寒假帮雪在茶店里帮忙(端烤箱里刚出炉的滚烫的烤盘)练就了“炙炽掌”。
雪有时还会疑惑地问他……
——朔夜,你到底怎么教小荇的?
这个问题,他真的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儿子,他这做父亲的真的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听雪(下) 正文 第五十四章
章节字数:6419 更新时间:08…07…02 09:42
皇甫隆珏当然不可能听懂小荇所说的物理学,但从姑丈与他对话中零星他听得懂的部分以及姑丈那一脸诡异的神色……小荇折断舅舅的帝江所用的绝技是他自创的?
——隆珏,你是个有天分的孩子。最近几年你的内力精进迅猛,但比起真正的一流高手来还显尚浅……学武之道在于循序渐进,绝无速成之法……
——这……小荇,你的内力修炼了几年?8年?小荇啊,你是说你仅用了8年就有了现在的内力?
肩膀被拍的感觉让陷入思绪的皇甫隆珏回神。他的师傅常橼正捋着白胡子看着自己,一双含精光的老目中是告诫。
我明白。隆珏敛了敛眸:他怎么会不明白呢?天纵奇骨和凡夫俗子的区别,他怎么会不明白?
舅妈曾求师傅为舅舅把过脉……
——凤夫人,哦,让我这么叫吧,我来为凤盟主诊脉只是受了隆珏所托……
作为医者我必须告诉你:迟了,冥天绝学不是普通的肉体凡躯承受得了的。长年修习霸道的内力及多种不适普通人修炼的武功,他经脉早已不堪重负。最多一年,要是他不废去那一身反噬的内力就会经脉逆行而亡,并且……他现在已经不可能有后嗣了。
——自废武功?他是武林盟主啊,要是没了武功……不,他不会答应的。常,常老,能不能想点别的法子……对不起,对不起,我明白,我明白……没有后嗣?没关系,有我陪他就行,这就行了……常老,麻烦你就开点补身的方子吧。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
“妈妈。”他的小表妹星儿捧着一只刚破壳的小仙鹤跑了过来,“我们要回家了吗?”毛绒绒的小仙鹤居然一点也不怕生的窝在星儿的手心中,睁着一双刚出世的纯净眼睛看着同样纯净美丽的一双眼睛的主人。
姑姑揪揪星儿的小鼻子,宠爱的目光让辉煌的容貌映射着温柔,“对。”当这一动一静仿佛若的水晶人儿的母女俩站在一起,光彩愈加夺目,仿佛能把周围都照亮。
星儿继承了姑姑的美貌。她的美,像凝在最芬芳的花瓣上的透明纯净的朝露,映射着晨曦的光泽与清丽的虹彩。稚嫩青涩的同时又带着俏皮的可爱,可其中却已经开始渐渐透出姑姑的那种若有若无的惑人的妩媚。尤其是那一双眉眼……
“隆珏,隆珏,隆珏,隆珏。”一只白皙的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星儿见他好半天才回神嘟起了嘟小嘴巴,“我们过会儿就要走了。”
“哦?噢。”星儿的眼睛和姑姑真的很像,如坠入漫天繁星的魅惑深潭。看久了,仿佛灵魂都会被吸进去……
——咦?隆珏你17岁啊?那也没大我和小荇多少呀?妈妈……娘(你们这里叫法好奇怪)还要我叫你表哥。
——没关系,直呼其名好了。突然冒出来个叫我表哥的,还真有些不习惯,就叫名字吧。
——嗯,隆珏,隆珏……
柔软的声音像一道俘获记忆与感官的魔咒,皇甫隆珏看着美丽精致的小星儿,眼神中似乎……
“隆珏。”师傅的声音一下子把他惊醒。
常老看了“曾”是最让他放心的小弟子一眼,“星儿就要走了。”
“什么时候启程?”皇甫隆珏微笑依旧,容止若思,言辞安定。
容止若思,言辞安定——《礼记?;曲礼》。容止若思:举止安详,从容不迫,仿佛若有所思;言辞安定:言语安定沉稳,有定力。
隆珏。常橼看着他的小弟子,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隐忧。
别担心,师傅。皇甫隆珏和星儿说着话的同时,眼角的余光露出一个“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的眼神。
小荇一身练武的奇骨以及那令人嫉妒的天赋——他羡慕,但不嫉妒。毕竟他自己也能算得上是平凡人中的不平凡者:拥有“忘昔”富可敌国的庞大的家业,阎罗愁常橼多年来循循善诱教予他的一身的武功(如果出江湖,起码也能排入前十的高手之列)。
聪颖可人,纯净美丽的星儿——他倾慕,但不迷恋,或者说在他快要陷入迷恋之时,他过早的用理智强行截断了自己的遐思:有了舅舅以及父亲活生生的前车之鉴,他非常明白以平凡之躯想要拥有绝世武功或是绝色美人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何等的高昂。哪怕是最终得到了美人的芳心,但如果没有姑丈那样可怕的武功以及绝对的自信……多半还是以惨淡收场。
隆珏看向正和朔夜说话的听雪:比起星儿。姑姑的美更透着一种梦幻与魔魅,宛如曾在街头巷闻所传的《狐美人》中所述:声如天籁,回眸顾盼,魅人心魂,翩若飘羽,幽风送香……乃天陨之仙。
美人多情。姑姑她虽温柔,却不多情……在似水的温柔下隐藏着的是如火的绝情羁傲。她如娘所说是翱翔九天,周身翎羽都为烈焰的美丽银凰。
舅舅此生的悲哀在于妄图以凡人之躯去强行俘获这浑身散发着银色烈焰的绝傲凰鸟。如飞蛾扑火——在抚到凰鸟美丽翎羽的同时,也被化为灰烬。
但娘有一点说的不对:能与“凰”相匹的不一定要是与能她争辉的“凤”。
——星儿……真是个玲珑的小玉人儿。14,嗯,要不了些时日就能许人了……
——娘~~胡说什么呢,星儿还小……
——小?大周女子14,15,16就出嫁有什么奇怪的?
——可我们那里要18岁,18岁才算……及笄(成年)。
——18岁?听雪,我可还没忘:当年那该死的妖……“他”是在你17岁还未满的时候把你抢去的。
——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
——这……娘,成亲只是一种仪式,但“成为夫妻“则是另外一回事……就像移载绿鸳藤萝,在藤萝还没有抽枝开叶结出花苞之前,不宜移盆。娘,你懂我的意思吗?
——你是说,你们……好,好,好,我明白了……你让他等了多久?
——差不多一年。
——……看来我不认这女婿都不行……
姑姑和奶奶聊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正巧受娘的吩咐来唤她们去花厅用膳。走到门口的他在听到这段莫零两可的对话时,他并没有多想什么,可当他发现站在门外的姑丈露出一丝似无处可叹的无奈……隆珏终于明白了姑姑和奶奶在聊“什么”,他也明白了姑丈为什么能得到姑姑心。
凤,栖梧。姑丈他不是“凤”,既然注定不能化为能让凰鸟倾心的凤,那么化为梧桐地静待凰鸟的眷顾也未尝不可……他赌对了,骄傲寂寞的凰鸟最终眷恋上了给予她最多包容与幸福的梧桐。
“砰!砰!砰!砰!”忘昔庄朱漆大门在剧烈的外力的作用下,门轴与围墙的连接处的灰浆不断的抖动松化,直到灰浆剥落殆尽露出真正固定门轴的乌金铁链。
守门者,名为小厮实则为忘昔庄侍卫第一高手的小栓子依旧坐着他的破马凳,盯着忘昔大门——朱漆掩饰之下的是真正的铁木包以纯钢做成的整块重达万斤的门板,门闩则是四条刻意漆为木色的纯钢。
乌金门轴链在哗哗作响!不断的有某种兵刃或是掌风撞击在门上发出阵阵钝响并伴着隐隐约约的叫骂声。
骂吧,骂吧。小栓子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气:他昨晚上半夜忙着把几个从狗洞里钻进来“劫富济贫”的大侠“请”出庄子。而下半夜,总管责令他用砖头和灰浆把狗洞给封上,根本没合眼。
咯咚,咯咚,咯咚,咯咚……困极了的小栓子的脑袋点哪点哪:骂累了就快滚吧,他可是真的累了(还指望着和总管半天告假好好睡一觉呢)。
大概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祈祷,叫门声渐渐淡了。又过了一会儿,忘昔庄外似乎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这一静,小栓子反到没了睡意。一双眼睛牢牢地监视着安静过度的大门(门外的人没有散去)。
身后的脚步声让他立即起身施礼,“庄主。”忘昔庄主皇甫岳人和总管全福禄走过船桥来到门前。
“如何?”皇甫岳人的眼睛在看暴露在视野中的乌金门轴链。
“静了还未到半株香的时间。”小栓子说着自己的猜想,“怕是有高手在外坐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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