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着错 作者:独根草(晋江vip2012-11-16正文完结,宫廷侯爵,情有独钟)





  虽说这心内委实还很贪恋李重正的怀抱,可陶芷如却也渐知此时他眼中的头等大事便是陵州策举取中者入京殿试一则了,由此也不敢太在其眼前尽巧言媚色之能事做扰,甚而还一道规劝着丽嫔其人比照以往安稳了放多,那静嫔自不必说,从未曾有过多言多语的时候,自也难讨李重正的嫌。
  李重正在那日殿试过后便就心情大好,且已然发下旨意,各州府接下来均要依此选良留贤,又言明朝廷如今正是求才若渴之际,吏部以后每两年便会办此举试,而他则依旧会亲自殿试以求得遇高才。
  陶芷如至此方才渐悟,老天爷果是偏着李重正的厉害,他那厢才始龙颜大悦自己却又要为他添喜了,只就不知他听得此讯面上会如何,自己倒是真想看上一看。
  李重正初听得陶芷如已有身孕一事便立时没了言语,那手中正在翻看的书卷也径直落了地,一旁伺候着的小顺子上前急忙拾起。
  “皇上合该去淑妃娘娘那里坐上一坐的。”
  “先去唤香萱过来。”李重正好半天才将眉头舒展开来。
  香萱起初倒还未太明了李重正唤自己过来问询所赐香料是否如常燃用为何意,待得回话后退至殿外方自小顺子口中得知了一二,自始方知隆兴帝行事果是出人意料,不过自己如今伺候着的这位主子想来也是非同寻常,在此等情形下还能怀上龙种,多半是那江太医的医术高明使然。
  李重正摆驾至云华宫时,陶芷如正靠坐在床中低着头不知做何思量,待见得他进得房中自是忙着堆了一脸的甜笑起身接驾。
  “你且不必多礼。”李重正倒是稍显体贴之意上前示意其尽可稳坐,“既有了身孕便少劳动些,每日也再多请两趟太医过来,怎都要平平安安的才行。”
  李重正此时虽说面上未见有喜悦之色,可这话却是出自真心,试想他再怎样不喜此事出于自己的掌控,如今陶芷如腹中所怀的总还是他的骨肉,哪里会忍心就对其痛下狠手呢。
  可惜他这话听在陶芷如耳中便是别有一种意味,且观其面容,总觉李重正那眼内均是怨恼且隐有杀机,其实这也是她聪明太过,以致误辨了李重正其语间本意。
  “皇上放心,臣妾自有分寸。”
  “那便好,平日里还要多进些补身子的东西。”李重正转过头便吩咐香萱,着她此后多留意着淑妃娘娘的饮食。
  陶芷如对着李重正这般关切心内愈发难安起来,偏他又沉吟着添上这么一句,“再着皇后与你担些宫中的事务才行。”
  “臣妾尚能应付得来,不必姐姐跟着一道辛劳。”
  李重正未想到陶芷如全无一丝领情的意思,且还语间略有防备宗凝之意,他也便懒得与其多言,依旧吩咐她将其份内的事务交与宗凝近半,免得此后真因这劳累她腹中孩儿有了闪失。
  宗凝听闻李重正口中所言陶芷如已然有了身孕之时便觉心内终抹不去那丝黯然,不过对着他交下来的理事之权却还是柔声应下。
  “陶妹妹既是有了身孕自该好好将养。”
  “凝凝,她、她这身孕,我也未曾料到。”李重正一时间真有些要不知如何是好的意思了。
  “这等事重正料或不料都是一样让人欢喜的,承佑早晚都得有弟弟或妹妹不是?母妃也盼着多几个孙儿孙女抱呢。”
  听得宗凝这番谈笑李重正再无了言语,只余下来几日他却也极少前往云华宫以示圣恩,且连带着丽嫔与静嫔两个的去处也再不踏足。
  而现今的陶芷如虽则权责被皇后娘娘分去了一半,可是人前却似更为风光非常了,来往的宫人因着淑妃娘娘怀有龙种之故对其更为恭敬,只不过她却已然无意享受于此,每日里只坐卧不宁,连着德太妃时常差人送过来的补身汤水也懒怠着多用。
  “娘娘,这可是太妃特意让人做来为您补身子的。”
  香萱倒还尽责地略劝了劝陶芷如,可也隐约觉察出她如今似对自己没来由地多了些戒备之意。
  “你先尝一尝可入得了口。”
  陶芷如的一反常态香萱如何会不明白,她这是怕有人要在饮食上做手脚呢,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她这般的草木皆兵总还是太让人为难。
  “这是专为着娘娘做的稀罕东西,奴婢怕是用不得呢。”
  “要你尝你便尝,难不成还要本宫送到你嘴边才行?”陶芷如的一双眼陡然凌厉了起来。
  香萱无奈地饮下两口汤水给她看。
  陶芷如待她饮过后好一会儿方端起碗来用了一半,另一半却是怎也不肯再用,香萱情知也难再劝,只默默地带人收拾过去了事。
  “香萱姐,怎娘娘自有身孕后脾气倒变了许多?”与着香萱同在陶芷如身侧伺候的宫人这日终是忍不住有此一问。
  不肯多话的香萱只与她摆了摆手,示意其只管照以往更小心着伺候便是,其实她心内早都明白,淑妃娘娘已然渐有杯弓蛇影之象,夜里多有不能安枕之时,而有时睡的沉了却又会被梦所扰,当真算得上是寝食难安了。
  虽则知淑妃娘娘猜忌自己处颇多,香萱还是尽责地将她而今的情形如实地秉知了李重正,由此李重正自是走了一趟云华宫,叮嘱陶芷如只管静心安胎之时也露出宫中事尽要交与宗凝之意,陶芷如哪里会点头应允,直说自己镇日里闲坐倒是更没大意思,李重正便也只随她了。
  只是李重正不懂此中的利害关系,那每日里为着陶芷如诊脉的江太医却深劝她不可太过硬撑,若不然太过劳心劳力怕是于娘娘的身子不利,不过陶芷如眼下深恐自己失了协理后宫之权便给了他人可乘之机加害,如何还会听从他的劝告,由此这也不过就是十来日的工夫,她整个人便渐有萎靡之状,面容也憔悴的厉害,旁人见了就只以为她是害喜,如何会晓得内里的隐情。



☆、63第五十八章

  深为着陶芷如现出的害喜之症所急的除德太妃之外便就只宗凝了;一旦听闻她懒怠饮食便就着人去御膳房,吩咐其必要挖空心思做些淑妃娘娘可用的菜品才行,更兼着此时正逢瓜果鲜甜之季,她也常自栖凤宫尝得脆爽的送去与她开胃,吃多吃少的总是尽份心意罢了;只不过她这般的好心却未必人人皆可领会。
  “娘娘便是吃着这果子好也不必非要送去给她;免得以后多生事非。”香蓝这也是怕宗凝以后未必会得人家的好报。
  “不过是个新鲜的酸甜意思罢了;她这会儿有了身子必是喜欢的。”宗凝其实是自己吃的有些停不了口;总似比以往多了些贪吃之意。
  “那也不必娘娘这般费心的记挂。”
  香蓝说着将嬷嬷正抱进来的李承佑接过;扶着他颤巍巍地于床头处站了一会儿;可到底他还是个懒怠动的,只一松手便就又直坐了下去。
  “怎还是一步也不肯走?”宗凝笑着将李承佑抱入怀中,又亲了亲着他那嫩嫩的小脸;“承佑快要有妹妹了呢。”
  “娘娘万不可对旁人这般说。”
  香蓝这一提醒宗凝方醒过神来,但凡为妃者无不是盼着生养个皇子好扬眉吐气,“皇上前些时候才说想要个公主。”
  “皇上的心意如何旁人自是不敢计较,可娘娘这话若被人听去就只会疑你心存不轨。”
  “难为你了,诸事都要这般的小心。”宗凝当然明白香蓝全为的是自己打算。
  “只娘娘不嫌奴婢烦便是。”香蓝见着宗凝这会儿听着受用便又再度规劝她道:“再者,皇上想要公主的心里话说与了娘娘听,那多半也是想要娘娘快些生养。”
  “旁人生养的许是比本宫所出的更为伶俐呢。”
  听得宗凝这般的妄自菲薄香蓝也觉无奈,唯有盼着隆兴帝能开解得了她心内似积多时的郁结,只是这两日间勤勉的隆兴帝又宿在了御书房,不知要几时才会驾临栖凤宫了。
  李重正如今倒还不单是自己不得闲,即便是才自陵州调任回京的萧缜也一并未得好歇息,虽则他才将人家升任了吏部尚书的官职,却也一并将凤朔各州府均要开始的策举试之责交付了下去。
  而李重正这几日间还忙于斟酌将朝中官员的排位更换一事,而起因则不外乎是中书令识时务的告老,他心内暗自喜悦之余自要调换启用有真知灼见之人才称心如意,再加之虽说已然是临近初秋,个别南部州府的水患却还未有退却之势,由此他这整日的忙碌也就不足为怪。
  对于李重正在前朝的政务所为陶芷如本无意探知,只是心内不屑宗凝其父在此时机得加俸禄以显君恩日隆,自己的爹却全未得半点儿李重正另眼相看之意,怎不令人心内恼怒?
  “娘娘,江太医过来为您诊脉了。”
  香萱拾起地上散落的鲜果,着实在心里替皇后娘娘不值,她这送过来的青果本正是孕妃喜食之物,可惜不知为何又惹得淑妃娘娘火起。
  “那还不让他快些进来。”陶芷如这才一起身便觉头上昏沉,腿脚也似有些虚软,不过却还是硬撑着沉声道:“不用你们伺候了,全都给我出去”。
  香萱只能带着众宫人屏声静气地退至了外间。
  进得房内的江太医才一见陶芷如的脸色便在心内暗道不好,而待搭上其脉多时便小心地跪在了当场,“娘娘胎象异常,怕是连日来心力太过交瘁所致,臣、臣怕是他多有不保。”
  “本宫若是有何差错便要你的脑袋。”陶芷如震怒间便要踹上江太医的胸口,只是她到底是气力不支,不过是踏了人家的肩膀一下而已。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江太医的头直磕个不停。
  “若真要本宫息怒还不容易,快些尽心开个安胎的药方出来。”陶芷如这会儿终于是没了多少力气,只能跌坐入椅中。
  “娘娘如今的身子太过虚弱,即便是强用汤药也只能保得了一时,且末了娘娘的身体反还要受其害。”
  “果是如你所说的那般艰难?”陶芷如的声音似有些茫然。
  “臣医术浅陋,多半无计可施了。”江太医依旧是头也不敢抬。
  “日防夜防,到底还是没能防得住那些个手段。”陶芷如反倒有些无谓地吃吃笑了起来,“那你可知本宫因何至此?他到底用了何种落胎之药?”
  “臣断不出。”江太医此时哪里还敢说全因她不知将养、且心力太过才致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不过依臣诊来,娘娘这两日怕是就会有下红之状,到时定要及时施针方可保得以后的身子康健。”
  “退下吧,”陶芷如不耐地直将其斥退,可待其起身却又嘱道:“先不拘何药方开上一个与本宫用,再就是不许与外人说起这些。”
  战战兢兢的江太医这才退下,香萱便就带人进来于她身旁伺候,只不过短少了几分精神的她只摆摆手示意自己想清静清静,香萱等也就只能为她铺好了床褥,再就是待其安稳的躺好后放下帐帘。
  陶芷如此时已然是满腹的恨意却苦于无处宣泄,只觉自己如今落得这样的境地多半定是高高在上的隆兴帝李重正授意所为,可再一想他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下得去手,那背后便定是有她人言语媚惑才做出虎毒食子的失却人性之事 ,而那人除了宗凝还会有谁?自己若任由着这孩子白白地折了却无一点儿做为当真是要让她在背后偷笑到合不拢嘴了。
  暗里恨到牙关紧咬的的陶芷如这一晚就又是未得安眠,由此待得早上起身之时那面色便全然是苍黄灰败,不过整个人倒是比昨日有了几分安宁平和的的形状,还颇带了些恬静闲适的模样吩咐将江太医昨日所开方子的汤药为其端来,而待其饮下后就果似又有了些精神般,不单是如常地来往于各宫室间,更甚至有了那赏玩花草之心去了趟御花园,只不过旁人不得所知,陶芷如自己却明白,腹中的骨肉已然要舍自己而去了。
  陶芷如有此一料是因那江太医所言的下红之状已然渐现,她勉强挨过了糟糕的一晚便坐在床头思量着如何行事,前思后想了好一会儿才定下心来,单等那栖凤宫再送瓜果来便要为自己如今这境况讨个公道了。
  宗凝这一日还真就未有空闲差人为陶芷如送吃食过去,只因萧缜的夫人薛媌这才至陵州回还便带了上好的茶叶进宫,意在要众人尝个新鲜,而她又是个不肯独享好味的,自然要请了诸位姐妹过来一道品尝了。
  陶芷如自是未想到还有此绝好的契机,一时间倒感慨因果循环报应不晚,想来宗凝于已背后的所做所为定是招得了天怒人怨才有此一着,自己这般的所为也并不为过。
  做得此想的陶芷如自是细心地妆扮了一回才到得了栖凤宫,而彼时那宫中已然是热闹非凡,丽嫔与静嫔两个早已先于她坐定多时了,且那静嫔还颇有闲情地逗弄着刚刚开始学话的李承佑。
  宗凝见得陶芷如到来自是要与她寒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