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
然后她收回视线,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不过公主是我的好朋友。”
或者,现在这个时候说这些不太合适吧,云霓改变了话题。“为什么那些止水国的骑兵能在天风的领土上来去自如呢?”
显然,这个问题她放在心中已经很久了。
“首先,这里还不能算是天风的领土。至少在止水人亡国之前,他们不会承认这一点。其次,铁血镇可以封锁盘山,但三重天有两座大山,可以绕开封锁的道路实在太多。二万人不可能封锁住所有出山的通道。所以,只要止水骑兵愿意,他们有太多的机会可以出来。”
“可我并不常听说止水骑兵出来袭扰我们的粮道。”
“那是因为他们出来很容易,要回去。。。就不那么容易了。袭扰粮道岂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千里奔袭,往返折突,后继乏力,身陷险地,一个弄不好,只怕毁不了敌人,反毁了自己。。。别看他们现在嚣张,让我们进,进不得,退,退不去。可只要我们能守住这三天,那么被追杀的,就该是他们了。方圆百里,现在到处是止水骑兵的侦察哨,只要前线那边一有风吹草动,这帮人就会立刻由来路撤回。所以,只要我们能挺过接下来的日子,前路,将会通畅无阻。”浅水清悠悠的说着。
史书常说千里奔袭粮道等壮举,其实所谓壮举,其实就是大冒险。
冷兵器时代,要以一支轻兵插入敌后,短时间还好说,长时间的话,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毕竟他们要吃东西,而处在敌人控制的国土之上,每一次劫掠,都会带来异乎寻常的风险。
所以抱飞雪的飞雪卫看似嚣张,却只有这几日的劲头,日子稍微长一点,只怕就后继无力了。一旦这时候被天风人大部队抓了个正着,到时候壮举就不再是壮举,而是笑柄了。
云霓听得很入迷,仿佛此刻在她面前解说这战事的不是一个普通新兵,而是一个纵横沙场多年的老将。
她又问:“我们死了多少人?”
“很多。昨夜一战,没了八百战士。现在全队能作战的,差不多只有半数了。剩下的不是死人就是伤者。”浅水清冷漠的回答。战争的惨烈,残酷到令人难以想象。高耸的尸体堆积成一个个山包。幸存的战士们必须不顾疲劳,就地将死者掩埋,否则时日一长,就会形成瘟疫。
对于护粮队来说,唯一可以值得欣慰的就是,新兵在接踵而来的战斗中迅速得到成长,他们开始学会了许多他们原本在训练营中永远也学不到的一些东西。人数在减少,战力却在迅速提升。
“今天白天,估计他们还会发起一次冲锋。倘若依然拿不下我们,那么聪明点的做法就是立刻退兵。否则等到援兵来了再退,只怕就来不及了。他们选在这样的开阔之处袭击我们,本就是为了这里求援不便,适合冲锋野战,而不利于设套打伏。”浅水清开始整理身上的盔甲。“好了,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也要准备出战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有。”云霓点了点头。她看着浅水清,明眸闪出一抹坚毅:“我已告诉衡长顺,战事结束,若大家还都能活下来,不许他动你。你的事,到时候会提交军部解决。到时我会为你求情。所以,你一定要活下来,不要让我的努力成为泡影。”
整理盔甲的手,凝结在空中,停滞了片刻之后,继续着原来的动作。浅水清淡淡的回答:“谢谢。”
推开马车门,他向着自己的队伍走去。身后,少女清澈的眼神化做漫天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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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雪卫再次动了。
骑队展开一个巨大的扇面,成大波浪式的包夹过来。一杆血色大旗迎风飘展,左右摇动,骑队纵马奔驰,驰骋在这平原大地上,交叉纵横,呼喝连连,慑出威猛夺人的气势。
他们做出进攻的态势,却并不真正进攻。
严阵以待的护粮队眼神中露出不解的迷惑,一个骑兵悄声问:“大人,他们在干什么?”
沐血迎着溯风凝立马上,未戴头盔的他,任由劲风吹拂着他的长发。
“看来碧空晴又要耍什么花招了,大家小心点。”沐血沉静道。
敌方是三千骑兵,人数少却兵力强,主动在敌,则怎么打,完全取决于对方的意志。
沐血唯一能做的,仅仅只是见招拆招。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左翼突前太多,成为一支孤军,中后两翼线型排开,距离太远。一旦左翼受到攻击,只怕中后翼都要救之不及了。说它是一字长蛇阵,它没有蛇头;说它是线型阵,却是一条弯曲的线;说它是燕尾阵,明明是双尖却只有单刃。实在是古怪啊。”方虎摸着脑袋发出疑问。
“碧空晴现在把他的骑兵用这样奇怪的阵势进行排布,首尾不能相连,左右不能相援。只要我方骑队稍做穿插,就可以将他们分割撕裂,令他们号令难遵,各自为战。左翼如此突前,就象是送给我们的一块肥肉,偏偏身后却没有待机伺伏的恶狗。这好比是捉老鼠放了饵,却没放老鼠夹子,这算怎么回事?碧空晴老于沙场,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难道他真得以为凭他一支左翼前锋队就可以一鼓作气冲开我们的防御不成?还是这小子被昨晚的大火那么一烧,把脑袋给烤糊涂了?”说话的是戚天佑,他的旁边是方虎和浅水清附和着点头。大家都懂兵法,谁也看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看这里面有问题。两军作战就如棋局对弈,你设套,我解套。现在碧空晴占据先手,他想怎么玩,只有他才知道。看不穿他的思路,只怕就很难应招。”浅水清也郁闷地说。
碧空晴搞出这么一个不合时宜的阵势,等于已经是在向对方的主将下了战书,怎么应战,就要看沐血的决断了。远处的骑兵依然在稳步踏进,再不下决定,总不能任由他们这样闲庭信步的散步散过来吧?
碧空晴现在的布阵有一个很明显的好处就是,他的左翼部队正在向整个护粮队做迂回行动。倘若再不做出反应,任由其自行其事,只怕再过一会,就会发现这支部队已经大摇大摆地绕到他们的后面杀过来了。
除非沐血乐于接受这样的命运,否则他就必须对碧空晴的出招做出应手。
以浅水清今时今日的身份,原本是根本没有资格在战场上反言的。不过他连立大功,不惜开罪军部也要保大家,虽是小兵一个,却人人对他另眼相待。
因此,沐血对浅水清的插话非但不反感,反而有心传他些东西:“浅水清,你可知道,沙场之上,身为一个战将,最要不得的是什么吗?”
浅水清一楞,摇了摇头。
“最要不得的,不是你无法根据战况做出最正确的反应,而是你根本没有做出反应。。。碧空晴布的这个迷局,无论我们能不能看穿,都必须要应招。哪怕是错误的应变,也比没有应变,要强得多。”沐血淡定的说道。
“你明白了吗?”
浅水清心中一颤,大喝道:“谢大人指点,属下明白了!”
“很好,既然明白了,你就不用呆在这里。你现在立刻离开这里,回到马车旁。”沐血说。
什么?浅水清大吃一惊。
沐血目视前方,神情专注道:“碧空情是抱飞雪手下的一员悍将,论武功,论官职,论指挥才能,都比我强太多。他既然布下了这个局,就不可能没有变招。他此刻挟忿而攻,必定会拿出所有的本事。此战,前景堪忧。倘若我们败了,粮草也保不住。但是至少不能让马车里的姑娘受到波及。血风旗派五百重兵保护于她,那必定就是重要人物,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让她落于敌手。浅水清,我要你现在立刻回去保护那个女子,一旦战局稍有不妙,立刻驱车离开,在未碰上援兵之前,再不要回来。”
这话说得有几分悲壮,带着壮士一去不复还的苍凉。浅水清仍自犹豫,戚天佑已经大喝道:“还不快滚!回到马车上去!”
浅水清一咬牙,重新向马车那边奔回。
身后,沐血已经颁下命令:“骑兵队准备。目标敌左翼先锋队,进攻!”
此时,千骑卫已只剩八百余人,成为护粮队的主战中坚力量。戚天佑一马当先,挥动刺矛,一支剽勇怒猛的刚劲铁骑,以势不可挡的锐利锋芒,如一支钢刀狠狠地向敌人扎去。
这支骑队在平原上奔逐狂突,形成一股巨大的钢铁洪流,平地涡卷出一股死亡之潮,波涛汹涌的卷向每一个来犯之敌。
苍茫壮阔的平原上,驰涌起雄浑粗戾的血流,蓝天白云下,挥洒出一幅生命收割者们无畏无屈波澜壮阔的画面。
第一部 战火兄弟情 第十四章 对阵
战马在嘶吼;鲜血在激扬。
飞雪卫突前的左翼遭到了沉重的打击。来自八百壮士的铁蹄踏破虚空,带来死神的狞笑。弯月刺矛划出一道道雷电的激茫,击出血流天瀑。
扑,一名悍勇的骑兵受到了三支刺矛的同时夹击,矛尖穿透胸膛,将他挑上半空。
矛势不止,又重重地撞在了另一名骑兵的身上。
这样的情况在战场上不断的重演,一名又一名的飞雪卫骑兵在凶猛凌厉的交错攻势下伤亡惨重。
刚一交锋,飞雪卫就已经出现了极为巨大的伤亡。没有两侧的护卫,突出的左前翼成为一支孤军,被对手凶狠而疯狂的吞食着。沐血的豪情高涨,大喊道:“杀!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群起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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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水清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起来,沐血就算不是稳操胜券,至少也有能力把这支突前的部队全部吃下,差别,只是时间问题。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
碧空晴身为抱飞雪手下的一员悍将,不可能有勇无谋到派出部队来送死的地步。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到底,又在计划着怎样的阴谋?
浅水清眺望远处,只见那支突前的左翼被自己人打得七零八落,不断后退,但却败而有序,不慌不乱。他们看上去更象是个韧劲十足的牛皮糖,缠着你,黏着你,打不过你,却不放开你。
没错,就是牛皮糖,浅水清的脸色霍然大变。
“糟了!”他大喊。“沐校危险了!”
云霓闻言不明所以,忙问道:“碧空晴是不是又出什么诡计了?”
浅水清摇了摇头:“那不是诡计,而是一场堂堂正正的邀战。无论沐血怎么做,从他冲出车阵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输定了。”
他猛然跃到御手座前,拿起缰绳,此时此刻,他只能做好最坏的撤离准备。
正如沐血所说的那样,无论如何,不能让云霓落入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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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
刚刚还占据绝对优势的沐血,转眼间就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进退不得的局面。
远处的碧空晴,阴兀的白脸上缚着厚厚的纱布,眼神中喷射出愤怒的电芒,嘴角边却凝结出冷酷的笑意。他轻轻挥了下手,传令兵旗帜挥动,飞雪卫阵势陡变。
中右两侧的骑兵开始迅速靠拢而来,他们弓马娴熟,变阵迅速。一条蔓延的长蛇竟在转眼间便成一个张着大口的口袋,试图将八百骑兵一起包拢在这铁马金戈的夹击之中。
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左翼部队,以巨大的伤亡为代价,将这八百骑士吸引得逐渐远离后方主阵,其目的就是为了将其围而歼之。而这刻,他们眼看着友军部队的靠近,更是奋勇阻拦,设法阻止敌人的回归本阵。
虽然沐血一直很关注那两支迟迟不动的部队的动静,并发现对手没有任何行动的迹象,他却没有发现自己本身正在被对方吸引着不断向前突进,突进,再突进。
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对方的身上,以至于却忽视了自己离本阵正越来越远。待到他发现时,却已经为时太晚,被他击得溃不成军的部队便如牛皮糖一样将他死死缠定,决不给他分毫离开的机会。
碧空晴的确要把他吸入一个巨大的包围圈中,但却不是主动包围,而是待鱼上勾,为此,他甚至忍受了左翼部队巨大的伤亡,按兵不动。当沐血的骑兵挟着胜利之姿态冲至他的面前时,看到的,只是更多的铁骑雄兵。
对于碧空晴的变阵;沐血并不是没有想到过;不过这样的变阵;通常是可以被撕破的。
沐血厉声狂吼,八百精骑全力猛冲,八百骑兵组成的钢刀与刺矛闪烁着层层寒光,誓要将这个包围大口袋彻底撕碎,碾成一片破烂不堪的败絮。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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