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
现在我军一路高奏凯歌,怎么却断了肉食供应,粮食也减半了。兄弟们吃不饱,怎么去打仗?还得请惊掌旗给个说法。”
惊风展老脸闪过一丝怒气,低喝道:“战事期间,资源紧张,如今我部孤军深入,后方粮草供应不及也是正常。你身为营主,不想法安抚军心,却跑到我这来找说法,不觉得有负职责吗?”
外面方虎的声音冷冷响起:“身为营主,当抚恤军士,厚待英雄,为兵请命,沐少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军人卖命于国,却连饭都吃不饱,这样的道理说到哪都说不通。你身为掌旗,在外统兵,不为旗下将士考虑,只想着自己怎么升官发财,这才叫有负职责吧?”
竟然敢说我只想升官,有负职责?
惊风展怒气横生,抄出战刀冲出营帐大喊:“你说什么?”
话音刚落,惊风展却已浑身呆滞。
营帐之外,数千名佑字营的战士排列成整齐的纵队,仿佛一个泥雕木塑,整整齐齐横亘于他的面前。竟将整个旗帐团团围了起来。
他们手握杀器,脸现杀机,虎视眈眈望着惊风展。
方虎和沐血并排而立,脸上露出一线阴狠的笑意。
方虎扬声道:“听说我部供应的军粮于昨日已被止水人劫走了,既然粮道已断,看来这粮食是无指望了。若再不下令我铁风旗就地取粮,只怕我铁风旗上万将士,就都得死在这异国他乡的土地上。惊掌旗,浅少当初所言,如今俱已成真,如今看来,你是大错特错了。所以,我们现在是来请命的。请掌旗立刻下罪己书,声明自己领兵无能,立刻退位让贤,铁风旗,还是让浅少来统领的比较好。”
惊风展浑身如坠冰窟之中。方虎这一连串的话说出来,就象是一个个霹雳打在他的头上。
他们竟然想逼自己让位给浅水清?
他们怎么敢,怎么能这样做?!
“你们!你们这是要兵变!”他大吼。
方虎眉头一挑,镇静自若:“不,我们只是想吃肉而已。惊掌旗若是做不到,那就只能找做到的人来替掌旗了。”
他单臂突然上仰,无数战士同时仰天大吼:“我们要吃肉!我们要吃肉!我们要喝酒!我们要喝酒!”
就算是在最困难的战场之上,也从未有过这样的艰难,惊风展彻底被这震撼长野的吼声慑住了。
不过他毕竟是死亡沙场中走出来战士,到了这刻,他知道这只怕是有心人借机挑起来的机会,好向他发难而已。深深吸了一口长气,惊风展说:“若是我做不到呢?”
方虎的声音透着阴寒:“那只怕就要劳动你惊掌旗,为大家贡献点身上的血和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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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水镇,因月牙河水流经此地时水色呈红而得名。这里富含一种奇特的红土,不适合用来种植农作物,但却适合用来烧瓷做瓦,因此,红水镇也是月牙河一带少数的几个非农业为主的城镇。这里的居民大都是瓦匠,陶匠,所烧制的五色花釉大瓷瓶也算是大陆有名的珍物。
天风人封锁止水之后,这些陶瓷器只能通过那帮自由联盟的商人进行对外出售,所得利益之薄,仅够养家糊口。而这些制作精美的陶瓷制品再经过那些黑心商人的转手加价后,一度卖到了一个天价,成为各地权贵富商的珍惜之物。赤水镇,也因此而扬名。
然而在历史上,赤水镇之所以能留下一页足迹,却是因为另一件大事赤水镇兵变。
在那个劲风萧萧的夜里,惊风展的声音随着风劲飘,声音中偷露着绝望的呐喊。“混蛋,你们这帮混蛋!!!”
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今天的一切,其实是早有准备的。
沐血方虎是怎么知道军粮被劫的?
为什么今天只有佑字营的人出现在这里?
铁狮营和虎豹营的人去了哪里?
旗帐这里如此之大的动静,所有的士兵都在做什么?
那些熊族武士又为何如此好脾气对曾经的一切不闻不问。
他终于明白了。
他狂叫:“洪天启,东光照,连你们也要背叛我吗?!”
这绝望的呐喊飘荡在赤水阵的土地上,得到的,是一声淡淡的回应:“洪天启在此,还请惊掌旗尽快发粮,以慰军心。”
东光照的声音则低沉嘶哑:“今夜之事,铁狮营不做参与,仅为公证。佑字营请求发粮,顺军心,合兵意,是为正当举动。惊掌旗手掌杀伐,决人生死,还请慎重对待。”
惊风展苦笑:手掌杀伐,决人生死?没有了自己士兵的爱戴,他拿什么去掌人杀伐?东光照怕是在提醒自己,自己的命被别人捏在手里吧?
他愤怒地低嚣:“兵变!你们这是在造反!!!”
沐血笑道:“掌旗言重了,此为请命,不算兵变。不过我辈军人,每日里冲锋沙场,过得是朝不保夕的日子,要说这性命,自也不算珍贵。掌旗一定要诬我等兵变造反,也随掌旗之意好了。”
惊风展绝望的想哭:“是啊。浅水清他胆大包天,我早敢想到的。这世上有什么他不敢做的?他连南督的女人都敢抢,天下权贵之子都敢劫,南门关可以血屠战俘,定州城一下就满城皆杀。他这样的人,就算自劫军粮,兵变造反又有什么稀奇的了?我稀奇的是,你们所有人竟然会都跟着他一起做这样的事!”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浅水清呢?他在哪?叫他出来见我!难道他怕了我,不敢见我了吗?”
方虎冷笑:“掌旗不用叫了,这种事,浅少是不会出来见你的。”
天空中漫卷的乌云将赤水镇笼罩在一片漆黑的迷雾之中。
整片天空因此而显得狭隘,黑压压的透不过气。
云层里奔腾跳跃着的闪电象一个个顽皮的孩子,在天中划出尖利的呼啸,在一个瞬间,将天空映得惨白。
映照出惊风展苍白无血的脸孔,充满了死亡前的惊悸:“这么说,我今天是非死不可的了?”
沐血摇了摇头:“属下等只是请命,岂敢杀人。若掌旗肯交出旗印,请浅少上位,一切符合理法规度,则万事无忧。若是不嘛。。。。”
惊风展的心中升起一丝新的希望:“此话当真?”
方虎哈哈大笑:“我铁风旗以下,有敢碰惊掌旗一下者,我方虎立斩不饶!我等只为请命,绝无害掌旗之意,请掌旗尽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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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红色的河水隐然带着那血色苍茫。
浅水清坐在河边,看河水在脚下静静地流淌。
夜莺躺在他的怀里,刀背将月光反射在她的脸上,清冷的面容下,是眼中那痴恋火热的情怀。初尝爱情禁果男女滋味的她,如今被浅水清开发的越发具有动人女儿魅力了。
沐血突然出现在浅水清的身后,手中捧着的,是掌旗旗印。
他将旗印放到浅水清的手中,浅水清却连看都不看,随手扔到了一边。
他悠悠道:“这东西若是有用,你我又在这里做什么?”
沐血笑了:“惊风展死了,他死前都没想通是怎么回事。”
“易星寒呢?”
“拿着人头走了。”
“很好,把军粮发给大家,然后咱们趁夜赶路。”浅水清站了起来。
沐血一楞:“这么急?”
“早上刚得到的消息,商有龙出兵了。边州一带,南督领一万铁血镇将士与其对阵,终挡不住商有龙后续援军不断,如今已退守三重天一带。商有龙开始收缩包围圈了。今夜不走,以后都别走了。”
沐血立刻转身离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浅水清心中一片怅然。
良久,他才对夜莺说了一句话:“其实,惊风展本可以不用死的。我从不认为自己与惊风展之间有什么化不开的仇恨,尽管他从来都不喜欢我。但是偏偏,他却硬要把铁风旗往死路上带。愚蠢不是错,但是愚蠢而身居高位,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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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风历11月19日夜,浅水清发动赤水镇兵变,掌旗惊风展身死,铁风旗群龙无首。
此次兵变,在当时并未为人所知,人们只知道,惊风展带兵无能,引起公愤,无奈之下被迫让位。不料一个叫易星寒的止水囚徒在当夜趁乱摆脱困缚,奋然一击杀死惊风展,夺马而逃。就连铁风旗内的许多军士自己都以为事情就是如此的经过。
而易星寒之名,一夜间传遍止水全国,成为民之英雄。
借着惊风展身死之机,佑字营,虎豹营和铁狮营三营营主共同推举浅水清为新任掌旗。而天风帝国在其后不久,承认此一选择有效,确认其合法性,并补授浅水清军衔为虎威将军,与李规,惊风展同级。直到许多年后,赤水镇兵变这一历史真相被当时的参与者所揭开,人们才意识到浅水清当时的行为,叫作弑上作乱,窜谋其位。
可是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人敢说浅水清的任何不是了。
封建帝国的历史从来就是如此,人们因胜利而正义,因失败而罪恶。
而由这一天起,浅水清正式接过铁风旗,率领旗下八千战士,和三千熊族猛士,开始了他在止水境内的血腥之旅。
第四部 血香祭大旗 第十九章 十三
劲风啸啸,处处风声鹤唳,易星寒策马狂奔。
终于得到了自由,摆脱了囚笼的束缚,换来的却是肩头上重重的担子如山般压下。
夜影憧憧里,马儿在快跑,他的脑子也飞速掠过一个个想法。
国势衰微,止水已将不保,边境数万大军枕戈待旦,随时进兵,到底要如何才能保国保民,他斟酌再三。
浅水清提出弃国保民的口号,他不是不同意,可如果可以,谁会愿意轻易放弃自己的国家。
哪怕这个国家,是一百年前偷来骗来的,但她毕竟存在了一百年,爱国忠贞的思想,早深深浓入他的血液之中。
不过目前要考虑的,首先是该从哪一步做起。
要如何,才能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他想起了浅水清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任何事物,皆有正反两面。作为一个将军,想要有所成就,就必须看到每一个可能存在的敌人,同时找到每一个可能存在的盟友。无论你是正义之师也好,残暴大军也罢,一路所过,总能找到你的支持者与对立者。倘若你要在止水拥有属于自己的势力,这份礼物,仅仅只是开端。它可以帮助你打造声誉,却首先需要你有一个将其施展发挥的舞台。”
“拉拢一切可拉拢的,打压一切可打压的。天风军如此,止水军如此,你也是一样。”
拉拢一切可拉拢的?易星寒心中苦笑。
看起来,那个自己最不愿去,最不想去的地方,如今却是非去不可的了。
安流,是止水内河三省中的一个并不起眼的小县。
在止水国人的眼中,它是如此的不着眼,缺乏特产,资源全无,惟有悍勇的民风给当地官府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安流的特产,就是强盗土匪。
最近三年里,安流换了四位县官,每一任都是不得好死。
他们有的人历经图治,试图重整安流,有的则心地贪婪,想要刮地三尺。任你是清官也好,贪官也罢,到了这安流县的地皮上,却都得守着规矩来。
这规矩就是:安流的十三路总瓢把子杨铭浩,是这里的老大,县太爷是老二。
不过如今,杨铭浩坐在这所谓的“十三路总瓢把子”的位置上,也有些不得安生了。
天风军打进来了,而且在一路向着这一带开进。
听说那个天风血魔浅水清,一路所经,鸡犬不留,反有对抗者,但杀无赦。手下人数虽少,却个个是能征惯战之士,止水军一败再败,眼看着国将不国。
这个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商有龙已发出全国抗战的檄令,但是止水高层常年腐败,民心不堪,纵有一两个天纵之才也是没用。国主昏庸,想要国民揭竿而起,奋而保国,保的却是他羽家天下,令人难免有些不愿。可要说投降浅水清,只怕他愿意,手下的这帮兄弟也未必愿意。
那个时候他一筹莫展,或许带着兄弟离开这里才是上上之策。
只是,天下虽大,又哪里才是自己这三千多号兄弟的理想之地呢?
就是在这个时候,有手下来报:“当家的,有人求见。”
“什么人?”
“不知道,来人不肯说,只声称自己姓易。”
姓易?杨铭浩心中一跳。
他站了起来:“长得什么模样?”
“戴着斗笠,夜黑看不清楚,只知道是个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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