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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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中兴道:“一群降人,谅他们也没那么大勇气叛来叛去,就不必指望他们了,只要不给我们添乱就好,反正我们自己的实力也已足够。石将军是守城大家,你估计再过多久,我军可以全面下城?” 
    石容海决然道:“今夜天黑之前,如无意外,我军必破大梁城。” 
    林中兴沉声道:“浅水清打仗,素来诡计百出。从他前段时间的战争手法来看,我不认为我们可以如此轻易快速地下城。” 
    易星寒却摇头道:“那只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浅水清。我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一直在观察着这个人。浅水清曾经说过,这世上永不会有一个好将军,作战没有任何特点,没有任何缺点。因为没有特点,就意味着没有特长,没有缺点,通常也就意味着没有优点。所以,我也一直在寻找浅水清的弱处。” 
    两个人他,易星寒继续道:“要想知道他的弱处在哪,就得先知道他的长处。浅水清此人长于谋略,精于布局,这个人从入伍到现在,一路积功,所打下的每一场战争几乎都是经过他精心策划下的进行的。他最大的长处就是谋定而后动,看似大胆,实则谨慎。由于每次都是他掌握着进攻的主动权,不知其作战思路者,往往就为其所趁,从而导致败北。其最明显的战役表现,莫过三重天与蓝草坡上的几场大战。所以,要想打赢浅水清,第一点就是我们绝不能给他作战的决定权与主动权。” 
    林中兴点头称是:“就目前大梁城天风守军的表现来看,他们这次的守城异常仓促,显然是绝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我护民军会打过来,浅水清先失主动,就得输掉一半。” 
    “没错!”易星寒重重地用拳击了一下自己掌心:“浅水清擅攻之名,如今天下皆知,但他的防守能力如何,却还难说。大梁城守卫战,非他挑起,他事先缺乏充足准备。这个人虽有急智,却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大梁城内民心军心不稳,他可借之势全无,正是他最薄弱之机。假如在这个时候我们还不能战胜他,那咱们这些人统统都可以抹脖子上吊去了,又何必再在这里丢人现眼,谈什么精忠报国呢。” 
    林中兴点头说:“正是如此。浅水清进展太快,根基不稳。象他这样进攻,固然可以取得辉煌大胜,可一旦事情有变,则动辄全军尽没。哼,这一次,铁风旗孤军拿下大梁城,转眼间又将为我护民军所灭,也算是给他天风人一个教训。只要我们抢回大梁城,则我们就有了与天风人谈判的本钱!” 
    易星寒的眉头微微一皱:“你们还是不想放弃和天风人谈判吗?” 
    石容海沉声道:“止水覆灭已成定局,仅凭护民军根本不可能抗衡天风人。拿下大梁城,形成独立势力,再与天风人谈判是最好的结局。” 
    易星寒怒道:“我打浅水清,是为我止水子民出头复仇,不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 
    石容海回声叫道:“易星寒,复仇是你的事!止水将灭,每一个还活着的人都要为自己考虑以后的路。如果只是为了复仇,就要让这数十万的人去送死,我石容海可不做那样的英雄!” 
    “你!”易星寒怒视石容海,石容海却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那个时候,林中兴默默旁视着,心中却不免想到:浅水清固然是因为他进兵速度太快,而导致身陷危局之中,护民军又何尝不是因为如此高速膨胀的发展速度而导致内部的不稳。 
    曾经的小兵,如今成为一支数十万军队的领袖,别说石容海不服,就连自己,也未必就愿意听从易星寒的命令。如果当初不是看中他在民间有足够的号召力,当初也不会把他捧上神台。可现在他要仅仅为了报复浅水清而攻打大梁城,这样的决定,到底又有几人能遵从呢? 
    下面的战士,可以为了一个理想,一个口号而去抛头颅洒热血,他们这些上层的将军,却不能不看清眼前的局势变化。 
    那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护民军内部的领导问题尚未显露,就连浅水清都没能看出来,那深宫之内的一个女人,却清晰无比地看到了。 
    这个女人,她一生都在算计他人与被人算计中度过,对她来说,男人这种动物,天性就是为权利争夺而存在的。 
    当浅水清被卷进这个庞大的战争旋涡之中时,身在局中而不自知时,她却已经用局外人的眼光将整个局势看了一个透彻…… 
    一个时辰后,就在大梁城岌岌可危的那一刻,护民军中突然爆发出兴奋的吼声,传彻长天。 
    大梁城头,大河旗飘展欲飞,一支强攻部队终于突破铁风旗的防线,站在了第一道城墙之上!           
    第四部 血香祭大旗 第五十三章 冲出大梁城(1)     
    大梁城头,大旗招展。 
    随着护民军登上城头,这道原本就不甚坚固的防御线终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根据攻城惯例,战争打到这一步,通常就意味着防御方正在失去地利优势,面对的是失败的命运。进攻方会象撕扯布匹一样,将那个裂口一口气撕裂,将其整条防御线全部瘫痪,最终完成攻城壮举。在此间,将一道裂口增大所需要耗费的力气,远远小于打出缺口所需要耗费的力气。 
    也就是说,今夜之前拿下大梁城,已不再是一句空谈。石容海老于守城,同样也精擅于攻城,他的眼光,轻易不会出错。 
    城头上的护民军战士正在欢呼,但是他们高兴得似乎早了些。城楼暗道里,一波熊族武士猛然冲了出来,挟着雷霆之势横扫一切。他们嗷嗷狂叫着在城头上冲杀往返,折突来去,叫所有爬上城头的战士如秋风扫落叶般瞬间又扫了下去。 
    一柄厚重的大铁锤击砸在那刚刚插在城头的大河旗上,将大旗砸得粉碎,拓拔开山威武的身体如不败天神,狂喝出九天雷霆。 
    远方的石容海眼看着天风军以瞬间的强势出击将缺口又补了上去,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冷笑着。 
    熊族武士可以说是浅水清最可依仗的战力,平日里极为爱惜,自他进入止水以来,鲜少动用他们,更多的是作为一种威慑性存在。 
    但是今天,不过才打了半天的战事,城头各处就已经到处可见他们的身影。他们就象是一支救火队,到处奔跑,哪里有紧急情况,哪里就有他们出现。 
    但是火势燎原,熊熊不灭。 
    当一个城市有数十甚至上百处地方同时起火时,即便是再强大的救火队又能如何? 
    护民军战士们就象蚂蚁般成群成群地攀附在城墙上,咬着钢刀不顾矢石擂箭的威胁,一处城头占据了,又被熊族武士打下去,转眼间又是一处城头被人爬了上来。 
    铁风旗松散的防御架构使得他们每倒下一名战士,就会留下一个长达三米的大缺口,而来自护民军下方的冷箭则象利刃撕布一样,不断地撕扯着,割裂着,熊族武士们的奔忙所能发挥的效力开始逐渐见小。 
    “收缩!!收缩防御!!!”城门主指挥塔楼上,东光照大声叫道。 
    身旁一道人影电闪而过,正是碧空晴。他脸色阴沉,浑身浴血:“浅少呢?这个时候他在哪里?” 
    东光照大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再这样打下去,咱们铁风旗就得全军尽没了!” 
    碧空晴愤愤跺脚:“让骑兵出击。” 
    “我怕他们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碧空晴一滞,他又何尝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整个大梁城下,已经挤满了来自各地的止水人。他这一生战争,从没有今天这般打得如此艰苦≡方的纪律不整,素质低下,惟独有着死都死不完的人,有着不怕死的高亢士气。他们是止水最后的爱国勇士,虎豹营的三千骑兵就算是出击,只怕也会转眼间被淹没在这汹涌的复仇澎湃的巨浪之中。 
    可是此时此刻,惟有让骑兵出击,才能缓一缓城池将破的危局。 
    碧空晴沉声道:“让骑兵出击吧,老东。我们必须撑到浅少回来。我相信他,只要他回来,就一定能为我们带来胜利。” 
    “不行!”东光照厉声怒吼:“大梁城城高墙厚我们都守不住,出击又有何用?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放敌入城,我们和他们打巷战!到时候我们需要骑兵的支持。” 
    巷战,一种攻城战的延续战斗形式。它是防守方不甘心失败的一种最后挣扎,充分利用地形优势与敌人做短兵相接,发挥小规模作战能力的一种战斗方式。 
    历史上不乏凭借高城厚垒却无法固守,最终反而凭借巷战反败为胜的战例,因为巷战之中,对士兵规模的要求要远远小于纪律组织和协调能力的要求~光照相信凭借天风军强大的作战能力和组织优势,他们依然有希望在巷战中取得反败为胜的契机。 
    但是那刻碧空晴却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老东。要想打好巷战,最基本的两点要求就是熟悉地形和有民众支持▲我们……两者都不具备。” 
    东光照的心头一凉,他又何尝不知道,缺乏对地理形势的熟悉,没有当地民众的支持,要打巷战无异于自杀,可是此时他又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碧空晴的眼中闪过一丝凄凉,他苦笑道:“方虎不在,虎豹营暂时乏人领导,就让我……领他们出击吧。” 
    东光照一楞,呆呆地看着碧空晴,碧空晴遥遥长叹道:“我曾经叛过帝国一次,虽说是因为国家无能,国主昏庸,但终究还是个叛臣。既然身为叛臣,为义军所杀也就成为理所当然的事。一个将军,一生只有一次选择阵营的机会,我既然已经决定了加入天风军,那么就为天风军去战死沙场一次,也算是不辱我战士之名。如今对方兵众,天风军想赢的唯一机会就是虎豹营三千铁骑强冲敌营,直扑贼首。护民军是因为易星寒的威望而建立起来,只要我们能直下中柱,斩其敌首,则大军必然不战自乱,我天风军就可转败为胜。此战,虎豹营三千铁骑或许将不复存,但是至少铁风旗主力可得保全。只要再守过几天,等到三山平原上中央军团的人挥师而至,我铁风旗就算是大功告成。到那时,我碧空晴死亦无憾了。” 
    呆呆地看着碧空晴,东光照再也无话可说。 
    他曾经极度蔑视碧空晴的为人作风,血香祭大旗的计划,可以说至少有一半是他的主意。这个人对国内形势了解甚多,对国主的性情脾气也知之甚详,他曾经是止水重将,反叛之后则不遗余力地出谋划策对付止水。铁风旗能有今日之功,碧空晴功不可没,但有今日之险,同样也和他逃不脱关系。他立功时,铁风旗诸将未必承他的情,感他的好,他犯了错,所有人看他的眼神便非同一般。他是浅水清目前最看重的有指挥能力的将军,但是蓝草坡一战,碧空晴未能克竞全功,铁风旗下有知道内情的就私下议论,说是碧空情心念旧情,故意纵敌。也有说他是两面讨好,为将来战败做准备。 
    身为叛将,遭遇种种非难也是常有之事。碧空晴与拓拔开山不同,拓拔开山是浅水清费尽心思,最终用离间之计招过来的,碧空晴却是主动加入。在这个讲究忠义的时代里,碧空晴的行为就格外令人所不齿。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在这个要命的关头,就算是浅水清也不敢再把守城重任交给碧空晴来负责,而只能是委托东光照了。 
    然而谁会想到,就是在这个时刻,碧空晴却表现出一个真正的英雄所能表现出的英勇气概呢? 
    所以这一刻,东光照呆呆地看着他,一时之间竟是半晌无语。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那个曾经令他们充满对胜利信心的温柔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在他们的耳边。 
    浅水清的声音带着寒风下的萧索与落寞飘飘传来。 
    他淡淡地说:“此战我军已败定,碧将军已无冒险之必要。大梁城朝不保夕,神仙难救,大家准备突围吧。”…… 
    撤退的号角响起时,城头上铁风旗的战士开始随命令向后方退去,同时不忘在城头四处点火,制造烟雾,弥漫视线。 
    石容海脸色大变,叫道:“不好!浅水清想溜!” 
    林中兴恶狠狠的声音随之传出:“我军四面攻城,包得大梁城水泄不通,他浅水清插翅难飞,又能跑到哪去?” 
    易星寒闷哼道:“怕是他已经有了准备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他准备往哪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