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
仿佛是一个预言,决斗场上的浅水清,的确开始撑不住了。他吃亏在早就有伤,难以久战,千人斩又是极耗体力的刀法,不适合两人死战,因此时间一长,他体力消耗,渐渐就不是南无伤的对手。火萤飞的眼光还是很准确的。
这刻南无伤一刀斩过来,浅水清竟没能架住,硬是被他劈得连连倒退几步,眼前是一片头晕眼花,那是即将脱力的预兆,看来他是再支撑不了多久了。
南无伤哈哈狂笑起来:“浅水清,我说过你今天会死在我手上的!”
低低冷笑一声,浅水清冷哼道:“那可未必。”
目光中熠熠炙闪着激昂的情愫,眼看着南无伤再次冲上,浅水清大吼一声,嗥——痛怒的音喉发出了雷鸣般的巨吼,战刀狂挥仿佛雷霆火焰,在激昂的血烈亢奋之中,在生与死的边缘上徘徊,绝不放弃的信念带来的斗志竟在他的身体里暴滋出新的力量狂潮,那四周扫荡的力的气浪,竟生生地将南无伤的身体震得连连倒退,在其周遭都激荡出一片嘈杂喧嚣的锐利气波。
铿!
两把战刀在这充满力量的对撞之后,再受不了狂暴之力的肆虐,同时断为两截。
烈家千人斩的最后一式,竟然在这要命的时刻被他悟通了。
无生无死,一刀斩千浪!
可惜,他悟通的晚了一些,因为挥出这一刀后的浅水清,力气也终于用尽。
南无伤本人也在受了这一击后,挡不住那雄浑力量的侵袭,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冰雪消融,他的力量显然也快要走到尽头了。
但他却还是大笑起来,“烈家的千人斩果然厉害,你能在一年时间内就尽悟精髓,也算是个奇才了,但今天,烈狂焰唯一的传人就要让我给杀了!”
说着,他大步向浅水清冲去。
两人再次撕打在一起。
这两个人手上的兵器都已断裂,惟有用拳头互较胜负。他们现在是生死之搏,虽然都已无力,但是下手处却尽挑对手的伤口打,务必要将对手的软肋撕开,扩大,使其流血不止。两个人同时做出这般选择,都可谓是阴毒之极,于是一转眼间,风雨雷霆不见了,互斗的两人却已浑身浴血,成了血人。
他们用拳头打,用头撞,用手撕,甚至用牙咬,这哪里还是两名将军在做搏斗,根本就成了泼妇打架,然而如此凶狠要命的泼妇,大家也是头回见到。
浅水清的胸前一大块皮肉都被南无伤给撕了下来,露出一片血肉模糊的狰狞景象,南无伤小腹处的要命部位,也被浅水清打了重重一拳,血如泉水狂涌。这两个人打到现在,都没了力气,甚至连周围的一大片墓地都被他们翻腾得墓碑倒塌,青草飘扬,整个地方一片狼籍。
最终,浅水清的力气还是耗尽,他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南无伤站着的身体,虽摇摇欲坠,却显然犹有余力,至少杀死对手不成问题了。他终于狂声大吼着笑道:“我说过,我会是那个最后的赢家!浅水清,你现在终于明白了吧!”
躺在地上,望着那片蓝天白云,忘却痛苦,浅水清轻笑道:“是啊,你赢了,看来今天,我要和戚大哥同穴共枕了。可惜,我终究还是没打赢你。”
所有的恩仇,终于在这刻消散,突然间,心头一片轻松。
他向戚天佑的坟前爬去,抚摩被他们刚才激烈搏斗弄倒的墓碑,上面还刻着戚天佑的名字。
“对不起,戚大哥,我终究没能为你报仇。”他喃喃低语。
南无伤大跨步地向他走来,他一把揪住浅水清的头发,手伸向浅水清的脖颈,只要这么一拧,就可以把他的头颅拧断,如此一来,这场对决,自己就算是赢定了。
突然。
浅水清说:“南无伤,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正欲拧断他脖子的南无伤一楞,手劲也微微松了一松。
浅水清低垂着头,轻声道:“以你现在的体力,怎么可能再逃得过两万大军的追杀?又怎么会有机会进入丛林为猛虎所噬?如果那所谓的命丧虎口,指得不是丛林猛虎,那么今日一战,到底是你死还是我死?”
南无伤愕然,正思索间,浅水清猛然回头,手中竟赫然出现一把晶亮短刃,凶狠无比地扎进了他的胸膛。
嗥!!!
南无伤痛苦地长啸起来,连连后退几步,短刃脱离身体,竟在他身上扎了一个硕大的血洞,血泉劲飙,如血河飞瀑。
“怎么可能!!!”南无伤捂着伤口大叫起来,他圆睁大眼:“你哪来的武器?”
浅水清却已用最后的那点力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冷冷看向他说:“这把刀的名字,叫虎牙,是一年前我埋在戚大哥的坟前的。我从没想到过还会有再用它的一天。。。。。。我说过,戚大哥在天有灵,他一定会保佑我的。”
浅水清的确到是早就忘记了这件事;然而老天有眼,他的虎牙本就埋得不深;戚天佑的墓碑倒下;竟连带着把那把虎牙也掀了出来,露出一点手柄。他两人打斗激烈时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但是这刻浅水清临死也要死在戚天佑的墓前,却正正发现了那把虎牙,这才想起来这件事。
所谓老天有眼,冥冥中自有安排,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南无伤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那一刀,正刺中他的心脏。
“命丧虎口。。。。。。哈哈,命丧虎口。。。。。。赵狂言,你这个大骗子!!!”南无伤不甘心地狂嚎起来,然后就那样重重地倒了下去,溅起漫天的尘烟。
一代铁血镇督,终于完成了最后的交接。
望着他倒下的身体,浅水清也只觉得浑身无力,软软地倒了下去。
在他昏迷前,他看到大批的士兵正向他狂奔而来,其中有喜极而泣的云霓。
。。。。。。。。。。。。。。。。。。。。。。。。。。。。。。。
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浅水清受的伤其实不算太重,大多都是表面伤,虽然血流了一身,但却不致命,只是脱力而已,睡了几个时辰,身体竟已经大为好转。不过他当时满身浴血的景象,可是着实把人吓了一大跳。
这刻一睁眼,首先看到的竟是方虎。
这个家伙在浅水清受伤后没多久就赶到了孤星城,这刻看着被包得象个木乃伊的家伙终于醒来,他开心得跳着脚大骂:“你个***,怎么不死呢!怎么不死呢!你好啊,竟然和一个阶下囚做生死互搏,你***想不开想寻死,自己抹脖子上吊都方便些,害得我们这帮人跟着担心做什么?啊!”
他眼眶里还含着热泪,那是激动与开心后的眼泪。
浅水清有气无力地笑:“军规有令,下属辱骂上司,轻则八十军棍,重则可革职查办,你小心本将军报复哦。”
方虎指着他鼻子叫:“你少给我来这套,我就骂你了,怎么着!我都恨不得打你一顿呢!”
浅水清嘿嘿笑了起来。
兄弟就是兄弟,不会因为你做了多大的官就象别人那样动不动就又跪又拜,但他们内心深处,却充满了最深最重的兄弟情谊,是最可信任的伙伴。
这刻方虎也抽着鼻子笑了起来,抹了一把眼泪道:“奶奶地,老子来得晚了些,不然我先你一步,一刀宰了南无伤,那他也叫命丧虎口!”
浅水清不屑冷笑:“得了吧,那你得用嘴咬死他。你要是真这么干了,你就成食人魔王了。”
方虎哈哈大笑:“只要你小子能不死,我吃人也干。”
浅水清有气无力地给了他一拳。
兄弟情谊在这刻尽露无遗,一旁的云霓似乎知道此刻的自己,在这里到显得多余了,聪明的退了出去。方虎道:“南家已经倒台了,你和云小姐再无后顾之忧,你曾经的誓言,如今也多半实现,以后的日子,咱们就将是光明大道了。”
“是啊,历尽艰险,终于换来了明日的甘甜,这一切,却是不知值或不值呢。”浅水清也叹息了一声。
那个时候,外面有士兵匆匆来报:“报将军,苍天城的快马传书,有十万火急之军情禀报。”
“拿进来。”
信是碧空晴送来的,解读之后,只有一句话:“接天丛林有秘道。孤正帆已遣骑两万,奔赴暴风军团后方,欲做奇袭。”
浅水清唰地站了起来:“义父危险了!”
第五部 决战风雪之巅 第六十一章 血色鹰翼
西南。
暴风军团驻地。
从来不可一世的暴风军团,如今有些蔫了。
横亘在寒风关前的十里连营,冲天而起的是一股凝重的哀伤气息。
士兵们走路时都是低着头,脚步匆匆,偶而竟还会发生互相碰撞的事情。一些中基层的军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偶尔或会交谈几句,看到有高级军官过来,便又闭口不言。
整个军营笼罩在一片灰色之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忧愁,焦虑,不安的神情。
那个时候,无双就坐在一顶军帐前,兀自发着呆,也不知在想什么,眼神呆滞,空洞,仿佛失了魂般,事实上暴风军团好多军官都是如此。
这或许是暴风军团的第一次集体失神,他们看上去是那样无助,那样可怜,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中央红色大军帐中躺着的一个老人军魂烈狂焰。
正午时分,暴风军团外突然响起一阵骚动声,天边一道雪色光影拉出亮丽长弧。
有人高叫:“什么人敢擅闯暴风军营?立刻停下!”
苍劲进有力的声音大喊道:“浅水清去见义父,哪个敢拦!”
只听飞雪一声长啸,竟径直从军营拒马前飞跃而过,直接跳进了军营中。利用飞雪的强健脚力,浅水清竟一路匆匆从孤星城赶了过来,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势。
浅水清这个名字,令所有人士兵一呆,同时大叫起来:“浅水清来了!浅水清来了!”声音中竟带着无限喜悦。
无双心神一颤,只见远处浅水清坐在飞雪上,风尘仆仆的样子,面无血色。
“将军!”他大叫起来。
看见无双也在军中,浅水清忙跳下马对着无双喊道:“我义父有事吗?快说!”
无双眼泪都快下来了:“中了惊虹人一箭,跌下战马,又受到践踏,断了好几根肋骨。烈焰卫拼死相救,终于把他救了出来,可是他身负重伤,岌岌可危。大夫说能否支撑下去,就要看天意了。”
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浅水清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大叫道:“快带我去见义父!”
。。。。。。。。。。。。。。。。
中军大帐。
鼎内燃烧的香气,掩不去浓浓的药味,鸿北冥,舞残阳,劫傲,三军军帅,还有柏安国,陌伏,须明夜,三个骑兵纵队长,如今都神色凝重地守在病榻旁。
烈狂焰如今就躺在病榻前,胸前还包着药膏纱布,只是数天时间,人已瘦了一大圈。
“报:铁血镇浅水清求见!”外面是守护士兵轻声道。
鸿北冥眉毛一挑,正要说话,烈狂焰已经发出低低的声音:“哦?是水清来了吗?速度很快啊,让他进来吧。”
“是!”
浅水清大踏步走进军帐。
看到烈狂焰如今伤重不起,奄奄一息的样子,哪里还有昔日米家坡上,狂龙武士那横扫千军的风采,分明就是一位可怜老人,浅水清心里一酸,扑通跪在他的身前:“义父,孩儿来迟了!”
烈狂焰的脸上露出欣慰笑容:“不迟,不迟,来了就好。来,到我身边来。”
浅水清忙来到烈狂焰的身边,凝神看着烈狂焰,沉声问:“是谁干的?”
风纵柏安国将一支沾血长箭交到浅水清的手中。
细长的箭身上刻着一个“寞”字,浅水清眼神收缩:“寞子欧?”
众人一起点头,鸿北冥道:“不错,就是他,孤正帆的手下爱将,两万鬼骑兵就是由他亲自率领,小梁河一战,也是他亲手射出的这一箭。”
“我必手刃此人,为义父报仇。”
“那也得等拿下寒风关后。”舞残阳冷冷接口。
烈狂焰却低低道:“水清,战场之上,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哪有什么仇恨可言。你不要被怒火蒙蔽了理智,就当射出这一箭的,是名普通士兵吧。”
浅水清一滞,只能低头道:“是!”
看着烈狂焰苍白的脸,浅水清轻声道:“大夫对义父的伤怎么说?”
鸿北冥回答道:“大夫说,能挺过最初的这几天,烈帅最危险的时候算是过去了,不过接下来也不可疏忽大意。按大夫的意思,至少要静养个一年半载才能略有气色,没有半年时间怕是下不了床的。在这段时间里,忌生冷荤腥,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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