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
忌生冷荤腥,每日只能吃些小米粥,至少需要二十日时间方可正常进食。半年之内切切不可动气,否则伤势必发,到时再想救治就难了。别的都还好说,就是烈帅的脾气太过火暴,我们现在可是真怕了他,惟恐他发脾气呢。”
烈狂焰不耐烦道:“一帮庸医,总喜欢把事情夸大,这个不许,那个不行的,如此一来,万一有个什么差池,他们也好推卸责任。什么忌生冷荤腥,不可动气,全是胡说八道,不用理他们。老夫该吃还是吃,该喝还是是喝。让老夫二十天不近肉食,那才真正是叫老夫死呢。”
“义父!”浅水清凄惶叫道:“你就听大夫一次吧。”
看着浅水清伤心的表情,烈狂焰也只能无奈道:“好吧,好吧,你是我干儿子,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听你的,二十天,就这二十天啊。二十天后老夫要好好吃一顿。”
暴风军团的几位重将同时笑了出来,烈狂焰脾气执拗,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他生性除了脾气暴烈外,对肉食和杯中物也极爱,如今要他不能二十天不能吃肉,到也是难为了他。大家劝他都不听,还是浅水清说话有了效果。
那个时候,烈狂焰挥挥手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要和我的儿子好好说些私话。”
众将只能同时向烈狂焰拱手告退,帐中只剩下烈狂焰和浅水清两人。
看着浅水清悲痛的神色,烈狂焰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刚才有军中诸将在,他不想显得自己太弱,说话虽然无力,言语中却充满豪气。这刻只有浅水清了,他也便不再强撑,声音已经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孩子,能见到你,我很欣慰。你能来到这里,那说明你在苍天城的事都已经办好了,是吗?”
“是!”
“那就好,不必伤心,我还没有死,也还撑得下去。我烈狂焰沙场纵横这么多年都没死,这次也不会死。”
浅水清欲语还休。
他很想说,如果不是赵狂言那该死的批命,他也不相信烈狂焰会有事,但是赵狂言的批命却如那跗骨之蛆,令他浑身难受。还是烈狂焰看出他的心事,轻拍他的手道:
“放心吧,以前我受过比这还重的伤,许多大夫都说肯定救不活了,结果呢?我烈狂焰不还是又生龙活虎地活过来了?我记得有一次,我身负重伤,昏迷了三天三夜,连心跳都停止了,都要准备下葬了,结果呢?一天后,我突然就又醒过来了。而且这一醒过来啊,又什么事都没了。呵呵,却把准备我收殓的士兵们给吓了一大跳,以为我诈尸呢。”
说到这,他连连咳嗽几声,吐出点点血丝,浅水清忙为他拍着后背:“义父,你伤势很重,不要多说话。”
烈狂焰摆摆手:“不碍事的。咱们军人,既然上了战场,这条命就不在自己手里了,不是今日死,就是明日亡。我烈狂焰半生征战,杀敌过千,欠下的人命债早就还不清喽。就算老天爷索了我这条命过去,又哪够一千多人分的。我心既甘,纵死无撼,就是可惜啊,你和云霓还没能给我生个孙子出来。”
“请义父放心,水清一定会为义父多生几个孙子,继承烈家香火。”
老头欣慰地笑:“那就好,那就好。”
大概是因为浅水清的这句安慰,就象一剂强心针,竟使他精神也好了许多。
想了想,他指指身边不远处的一个小盒子道:“去,把那个盒子给我拿过来。”
盒子拿过来,里面放着一样东西,一枚刻着飞鹰图案的勋章,那飞鹰栩栩如生,展翅欲飞,上面赫然还有一记血色刀斩之痕。
血色刀纹鹰章?
浅水清心中一颤。
在天风帝国的勋章制里,按规矩,杀敌百人可得金质勋章,杀敌千人可得鹰翼勋章,杀敌万人可得紫心勋章,杀敌十万,可得护国勋章。
在这里,当然不是只有按杀人数才能颁发这些勋章,只不过这种方式是帝国承认的一种可以得到勋章的方式罢了。
然而在天风历史上,最多也就只有百人斩,刀纹金章成为既普遍又难得的勋章,但从未有人获得过血色刀斩的鹰翼勋章。
烈狂焰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鹰翼勋章上那记血色刀斩的痕迹,充分显示了这名曾经的狂龙武士的强大与可怕。那一记刀斩,劈出的是一千名敌人的鲜血与灵魂!
看着这枚血纹鹰章,浅水清的心,也微微颤抖起来。
军中获得鹰翼勋章的人并不少,但从未有人有资格在这上面留下刀斩血纹。这枚勋章以前不曾有人有过,以后也不会有人拥有。
千人斩,将永远成为一个传奇。
烈狂焰颤抖着双手拿起那枚刀纹鹰章说:“对我来说,紫心勋章虽然难得,护国勋章虽然罕见,但终究不是不可追求的东西,惟有它,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骄傲。因为除我之外,再无人可有如此一枚鹰章,它是我一生戎马生涯最好的见证。今天,我就把它送给你,你要答应我,将它流传下去,交到你的儿子手里,让它和千人斩一起,成为我烈家最大的骄傲,遗留后世。”
这,算是交代遗言了吗?
浅水清心中颤栗:“义父!你不会有事的!孩儿这就带你回苍天城,咱们去找最好的大夫,去找御医!”
烈狂焰呵呵一笑:“我把它交给你,不是因为我认为自己会死,只是放在我身上,已然无用,到不如给你,等将来你和云霓有了孩子后,这就是我送给我孙孙的礼物。唉,虽说我的年纪大了,不象以前能抗了,可要说就这样轻易死去,也没那么容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至于回苍天城嘛。。。呵呵,不必这么麻烦了,我还不打算回去呢。我若走了,军心必散,战士们会认为我烈狂焰活不久了。军中无首脑,各路军帅都是心高气傲之辈,谁也不会服谁,军心必乱。所以,我不能冒这个风险。”
浅水清心中一阵感伤,烈狂焰一生戎马,即使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忘自己的责任。他对烈狂焰,也只有无尽钦佩。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烈狂焰把秘道的事跟浅水清说了一下,让浅水清自己把握分寸,看看如何可以利用。
可能是话说得多了,烈狂焰只觉得浑身一阵疲累,昏昏欲睡,他躺回去道:“你能赶来看我,我已经知足,上天待我不薄,你也就不用苛求太甚。我看你脸色苍白,怕是身上也带了伤吧?不用装着没事了,你义父这双眼睛,可是毒得很呢。这里没你可操心的事,你还是早早回苍天城,处理善后把伤养好吧。”
“可是义父你现在身边无人照料。。。。。。”
“什么叫我身边没人?暴风军团十几万人都在这呢,还怕没人照顾我?让你去你就去,不要在这里哭哭啼啼的丢人现眼,男人就要有个男人样。你若不走,我就命人把你赶出军营,你可要我如此?”
“是,义父。”浅水清心不甘情不愿道。
手中一紧,那枚刀纹鹰章已被烈狂焰放入他手心中,老人的眼神中带着欣慰的笑。他轻声说:“去吧,好好去做一番大事业。”
浅水清躬身退出中军大帐,看着浅水清退出去,烈狂焰轻轻叹息一声,喃喃道:“军人的宿命,就是战死沙场。”
然后,他沉沉睡去。
。。。。。。。。。。。。。。。。。。。。。。。。。。。。
出了中军帐,浅水清翻身上马,烈狂焰没死,却又受重伤,他心中既担着心,也放下心,这种矛盾的心情,却是说不出的难过滋味。
不过现在他没功夫考虑这些事,苍天城里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处理,他必须立刻在第一时间赶回去了。
轻拍飞雪的颈子,浅水清道:“飞雪,又要辛苦你了。”
飞雪低低嘶鸣一声,然后扬起双蹄飞奔而去。
后方是无双匆匆跑来,大喊:“将军!将军!”眼看着浅水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远外,他气得大骂:“怎么来了就走,我还有事没跟他说呢。”
想想不甘心,大叫道:“给我一匹马,我要去苍天城!”
第五部 决战风雪之巅 第六十二章 幕后交易(上)
苍天城!
龙风殿惊变之后,南家父子倒台,引发的是一场剧烈的政治动荡。
浅水清说得没有错,只要易星寒在殿上刺出那一剑,那么无论他有没有杀死对手,他都已经为天风帝国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自那天之后,苍天城内到处都是城卫官兵,除持有皇帝手谕之人,其他人等一律不可轻易出入,整个城市一片风声鹤呖,大批大批的百姓被抓进城府,严加盘查,务必要给皇帝一个交代。
在这场大搜索中,总共抓到嫌犯一千三百余人,个个都有图谋不轨的嫌疑,仿佛一夜之间,人人都想刺杀皇帝。
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心理,真正是有罪的也抓,无罪的也抓。
主持这件事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苍澜与公孙石。
短短数天之内,日月换新天,所有曾经和南家有关的官员,撤职的撤职,查办的查办。来往密切者,视为同党,一起下狱,关系一般者,盘根究底,搜其罪证,或徇私舞弊,或贪赃枉法,凡有过错者,皆抓无赦。
官场之上就是如此,很多倒霉的官员不是因为你犯了法,而是因为你站错了队。
派系胜利,你便是清官好官大忠臣,派系失败,你便是贪官脏官大奸臣。
由此可见,犯政治错误不可怕,犯组织错误才可怕。
老百姓们到是可以欢呼一把,认为国家锐意进取,打击贪官,尽管他们并不明白为何贪官总是杀也杀不绝。
尚书省一大批的官员倒了霉,提学司陈进忠,礼仪司沈昱,刑名司周良,司封蒋元等一大批重要官员全部被革职,便宜的是公孙石。借着四处纠办南家同党的机会,公孙石手上权利大增。他说谁可能是同党,谁就可能是同党,他说谁是无辜,谁就无辜,就连如今代理尚书省工作的历明法也不得不对其礼让三分。这其中一分敬他是前朝元老,一分敬他手中生杀大权,还一分则敬他的盟友浅水清,与公孙石本人却无太大关系了。
借着这个机会,公孙石向历明法递交了一份新的尚书省人事任命的建议名单,里面绝大多数都是他自己曾经的心腹,这些人当初因为自己而受牵连,不得流落各地,如今又有机会被重新启用了。
但是历明法又如何愿意让公孙石一个人独占好处呢?他同样提交了一份名单,却是与他自己亲近之人。
这两个人都是政坛上的老狐狸,这瓜分利益之事,又如何肯轻易让步。
于是乎,南山岳倒台了,浅水清被调虎离山了,一大批人也倒霉了,新的委任官员却迟迟无法出台。历明法代理尚书省,每天忙得昏天黑地,还要和公孙石讨价还价,他到是不急着委任官员,再忙也心甘情愿,虽辛苦却是其乐融融,巴不得自己每天都如此繁忙,多忙些时日。这两个人为了权力的争夺,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在这场拉锯战里,政治黑幕层出不穷,政治交易每天上演。彼此用手中的权力做筹码,交换,堆叠,买卖,或威胁,或利诱,或哄骗,各施手段,然后各取所需。
7月4日,苍天城终于收到了关于第二次小梁河战役的消息。
小梁河一战,由于烈狂焰应变及时,率领烈焰卫拼死阻挡,战场上各级军官又及时接到了新的作战指令,鸿北冥,舞残阳等人纷纷将自己的亲卫队抽调出战场,奔赴后方支援烈狂焰,因此孤正帆的两万鬼骑并没能趁机打乱天风军的阵形,给予天风军以喘息之机。
然而烈狂焰本人却在那场战争里身负重伤。
孤正帆手下心腹爱将,鬼面郎君寞子欧,也就是两万鬼骑的首领,一箭射中烈狂焰,将其射落马下。是役,仅是为了救烈狂焰,烈焰卫就付出了二百余条生命。战后五千烈焰卫仅余不到三千人,死伤惨重。
但最终天风军成功守住后方,合力向一侧退缩,惊虹突袭骑兵眼看任务无法达成,只能悻悻离开,否则在这天风人的地面上,一旦对方有援军,就想回都回不去了。当然,他们这一次没有再原路返回,而是直接与孤正帆合兵一处。天风人的龟缩,为他们提供了畅通的道路。龟蟹之争一转眼掉了个个,天风军缩成了大铁龟,惊虹人则顺势将伸在外面的那只利钳回收,然后匆匆返回寒风关。
这场大战,打到最后双方都不满意,各自死伤惨重不说,且均没能达到自己的军事目标。
孤正帆没能毕其功于一役,甚至连战俘都没抓到几个,白白辛苦了一场,却什么好处也没捞到;天风军更是损兵折将,没能打败敌人不说,军中主帅烈狂焰还身受重伤,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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