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
经过今天的那场战事,惊虹人对天风人的粪便战术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以想象,惊虹将领一定会挑选那些心理素质过硬,曾经在战场上负过伤,在刀山血海中打过滚的老兵担当下一波的攻城任务。他们会通过巨额悬赏,语言煽动,挑动仇恨等一系列手段,使士兵们重新回忆起战争的残酷性和对杀敌的向往。
在这种残酷性与刺激性面前,又脏又臭的粪便其实不值一提,它们没有任何阻挡进攻的能力。相反,冲天的臭气对处在城头上方的守军反而会产生视线上的影响。因此,当惊虹人再一次发起进攻,打定主意冒着粪雨淋浇的命运攻城时,战术注定将会全面失效。
不过做为一个优秀的指挥官绝不会去打消士兵的积极性与信心,即使是一些无意义的准备,同样也可以让他们对战斗充满自信,所以这刻他什么也没有说。
他再度来到核桃的房前,这一次,他是直接推开房门。
核桃见他进来,吓了一大跳:“你。。。你过来干什么?”
雷火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我是来谢谢你的。昨天要不是和你说话,我也不能想到这一手。”
核桃满脸惊讶:“你是说,今天的大粪是你想出来的,就是因为我昨天。。。。。。。”
雷火点点头。
核桃急得都要哭了:“完了,完了,让乡亲们知道会打死我的。你害死我了。”
她心里害怕,焦急的心情看得雷火心中微痛,那一刻他突然不能自已,很想抱住她抚慰她。
这刻便拉住核桃的手说:“核桃,跟我走吧。”
核桃愕然,呆呆地看着雷火:“你。。。你说什么?”
雷火用他那特有的粗厚嗓音道:“跟我走吧,做我的女人。等我们的援军来了,我就带你一起离开。”
核桃已经彻底傻了过去:“可是。。。可是我还不认识你。”她结结巴巴道。
“我们已经认识好几天了。我叫雷火,天风人,军人,男人,你还需要知道什么?”
“可是。。。唔。。。”核桃的话没说完,已经被雷火一口吻了上去,牢牢地堵住了嘴唇。
核桃的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都陷入一片眩晕之中。
良久,雷火终于放开她,呆呆地,傻傻地,紧张地看着核桃。
沉浸在对方炽热的眼神里,核桃轻声说:“你。。。你身上好臭哦。”
第六部 第十五章 平阳大战(5)
10月28日。
仅仅过了一天,惊虹军已经再整人马准备攻城了。
方虎已经从病榻上起来,用黑布笼住那只还渗着血水左眼,要亲上战场指挥战斗,看上去狰狞凶恶,威猛之极。
“虎子,你的伤还没好,今天这一仗还是我来指挥吧。”沐血劝慰他。
方虎摇了摇头:“不必了,守不住今天,只怕以后都不用再守了。让我躺在床上等死,我做不到。”
众将心中都是一片惨然,绝望的心情油然而起。
尽管每一名士兵都做好了战死的准备,但是他们依然渴望在自己闭上眼睛之前,能见到自己人的援军赶到。哪怕就此死去,至少亦可无憾。可惜无论是方虎,还是沐血,又或是无双,雷火,他们都无法向士兵做出这样的承诺。
眼前的惊虹大军,已经派出了由老兵组成的新的攻击阵容,士兵们的口鼻罩上了湿布,很显然这一次他们有了充足的准备。
方虎叹息道:“让大家放下粪捅吧,对方既然敢来,自然就有了心理准备,不怕粪便淋浇。既如此,咱们就打一场正式的,死也死得干净些,有尊严些。”
命令传了下去。
呼啸的箭雨从敌军的阵营中再次腾空而起,无穷无尽的箭枝像毒蛇的芯子一样吐动,在狂暴箭雨的掩护下,惊虹士兵推着攻城车,抓着云梯冲近城墙。
眼看着下面如海浪潮水一波一波涌上的战士,方虎厉声长嘶:“铁风旗的兄弟们!让他们见识一下天风军人的尊严与骄傲!杀!”
“杀!”所有战士同声狂呼。
这注定是一场在最后的绝境中依然不愿放弃自己士兵尊严的战斗,远处的姜卓娄天德眼中露出惊叹的目光,长声叹息道:“铁风旗,果然不愧是天风军中精锐中的精锐,二十万大军的重压之下,竟依然能保持如此高昂战意,仅在士兵的战斗意志上,我军就不如他们。可惜了,这一群真正的军人。”
血潮再起,在平阳县的城头上刮起一股红色风暴,席卷出勇士们最后的壮烈。两天前的壮烈一幕再度上演,但是这一次,铁风旗已经没可能再坚守下去。惊虹士兵前仆后继地登上城墙,与铁风旗战士展开了短兵相接。黑压压的大潮一波接着一波,冲撞着这破碎的堤岸。
只在开战后的小半个时辰里,就有三千左右的惊虹兵顺利上城。残酷的搏杀随之展开,铁风旗的战士几乎每一个都面临数倍于己的战士,却死战不退。
安海,隶属于虎豹营第三卫的老兵,从驻马店力抗飞雪卫开始,就一直跟随着浅水清,南征北战,然而今天,他知道自己或许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但在他战死之前,他至少还可以为自己拉进太多的陪葬。战刀挥舞出凄厉的光芒,安海就象一个疯狂的屠夫,身边倒下的尸体堆积成一片尸墙人垒,他犹自不知疲倦地狂砍着,直到身手至少六名惊虹战士同时戳进他的尸体。
清心,曾经的蓝城守军战士,浅水清负伤时的忠诚侍卫,这个年轻的大男孩,脸上总带着一些羞涩。但是今天,羞涩褪去,代之而起的是绝境里那凶狠的绝地大反击。他就象是人类最后的武士,在面对至少十名惊虹战士的围攻里,身中十余刀,却依然坚持不懈地战斗着,凶狠地砍杀着身边的每一名敌人。在他砍倒第六名对手时,致命的打击从脑后袭来,他两眼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见了。但他依然狂舞战刀,狂喝连连,一名战士刺进他胸膛的同时,他也反手将自己的刀捅进了对手的胸膛,然后他笑着躺倒在地上,耳边是无数战友的呼喊。
一名士兵在砍倒了冲上来的惊虹战士后,身中三刀,却依然怒睁大眼,坚持不倒。硬是抱着那刚刚上来的惊虹士兵一起向着城头下跳去,砸中一架云梯,将满梯的士兵一起带落,重重摔死。
还一名左臂被断,只留下一点皮肉相连的士兵神情麻木地看着眼前这一片修罗杀场,仿佛是在寻找自己的那只断臂,在茫然地转了几圈后突然呵呵笑了几声。然后他用仅剩那只手在身上浇满火油,向着城头下火光升起之处纵身一跃。
在这场注定失败的战斗里,士兵们对援军已经不再抱有期望,他们更渴望在自己战死前,和对手拼个同归于尽。战争,让所有好男儿的鲜血流尽,那个时候,无论是方虎,沐血还是雷火,都发出了绝望的叹息。
雷火已经累了,他太疲倦太疲倦。
眼前到处都是鲜血在飚溅,是血肉在翻腾,是战士们在扑倒。
越来越多的惊虹人爬上了城头,白刃战在这一刻更加白热化。铁风旗已经开始放弃城头,准备改打巷战了,这意味着他们很快将失去对县城的控制力,并最终全员战死。
方虎的一只独眼闪露出绝望的目光,他长笑看向身边的众位:“兄弟,看来咱们哥几个今天是劫数难逃了。”
沐血嘿嘿一笑:“战士的命运,就是战死沙场。”
“可惜啊,我还是希望能把自己埋葬在自己国家的。”
“浅少会给咱们收尸的。”
方虎雷火沐血拓拔开山还有无双,五个人互相搀扶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露出一线笑容。
他们突然同时发一声吼,身心深处再次涌上一股力量,大吼着冲向眼前的敌军。他们纵情挥舞战刀,大开大阂,肆意杀伐,他们勇猛战斗,血光飞溅里,雷火自己也不知道中了多少刀。当对手那凶狠的一击刺破他的胸膛,将他飞踢出去时,雷火几乎站都站不起来了。他亲眼看着方虎被敌人刺了一枪,正待上去补枪时,数名亲卫战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方虎。。。。。。方虎看着自己士兵惨死疯狂吼叫起来。
不远处,沐血厉声狂嚣,他的身上接连挨了数刀,头发散乱,状似疯虎。
拓拔开山身上已经被鲜血浸透,大蛮牛成了大血牛,吼声也低微下去,甚至那唯一没有受伤的无双也失去了往日的灵动。。。。。。
末路已至!
终究还是要死去了吗?雷火遗憾地想,缓缓地坐倒下去,眼前一片鲜血模糊,他有些看不清东西了,惟有那风中的凄号渗出亡者的哀鸣。
“雷火,雷火!”依稀有个声音在耳旁喊叫。
是核桃?
他能听出是那姑娘的声音:“核桃。。。是你吗?你怎么来了?你快离开啊,这里危险!”
雷火大叫。
温柔的小手抚在他的脸上,嘴角边尝到那咸咸的泪水。他听到她说:“我来做你的女人了。”
雷火笑了,带着欣喜的无奈:“可惜啊,我快要死了,不能娶你了。”
核桃哇的一声扑倒在他怀里大哭起来。
。。。。。。。。。。。。。。。。。。。。。。。。。。
整个平阳县城头,已经变成了生命的绞肉场,惊虹大军旗帜摇动,全员齐上,再不留丝毫后力,二十万大军潮水汹涌,向着这片土地漫卷而来,在视野上造成强大的冲击效果,姜卓远远看着城头冷冷说道:“这是我打到现在,最无悬念,却最富激情的一场战争。铁风旗,亡局已定。”
话音刚落,身后竟响起千军万马冲杀之声。
姜卓娄天德愕然回首,只见远方旗帜招展,无数铁血骑兵已经从后方杀了过来,踏起迢迢烟尘,呼喝出威武之师的铁血风范。
“看哪!”城头上有士兵高叫。“是我们的援军来了!”
所有人一起向远处望去。
烈字旗,鸿字旗,舞字旗,劫字旗,龙牙军龙威军龙鳞军三军旗,还有风纵火纵水纵三纵骑兵旗,同时出现在苍茫大地上,旌旗一路招展,马蹄狂踏,飚扬出风火雷霆之势。
暴风军团果然全面杀进惊虹,且来得是如此之快,直扑平阳,杀向毫无准备的惊虹大军。
“援军来了!我们胜利了!”铁风旗所有战士在同一时刻将武器抛向天空,哪怕身边还有敌人也不管不顾,兴奋大吼起来。
远方的援军挥舞着长矛刺刀,风驰电掣般来到惊虹人的身后,招呼也不打一声举枪便刺,挥刀便砍,顷刻间在惊虹人的后方制造出一片大乱局。他们从四面八方而来,以包抄之势行进,没有阵型,却有着无可睥睨的威武之势!
那一马当先的,赫然正是浅水清,千人斩挥舞出血色巨浪,撩拨出激荡天际的血线。平阳县内的飞雪高声嘶蹄,不用看,它也知道是主人回来了。
“寒风关已下,孤正帆已枭首就戮,所有人还不立刻投降!!!”浅水清长声大喊。
“寒风关已下,孤正帆已枭首就戮,所有人还不立刻投降!!!”这是所有来袭天风军共同的呼喊,配合着那千军万马踏出的雷霆阵势,惊得敌人心胆惧寒,再无战意。
平阳城头,方虎大叫道:“铁风旗全体将士,下城上马!咱们冲出去,杀他娘的!”
“杀他娘的!”铁风旗将士同声大叫,疲惫的身体在这一刻就象被打了一针兴奋剂,流逝的力气又奇迹般的回来了。雷火翻身跃起,整个人一下子又活了过来,他抱住核桃的脸;狠狠地亲了她一口,然后大叫道:“在这里等着我,等着我回来,做我的女人!”
然后他冲下城楼狂呼:“兄弟们!冲啊!”前方是方虎等人送来的欣喜眼神和无尽雀跃。
士气此涨彼落,铁风旗士兵纷纷上马;两方骑兵同时向着西门战场上多达十余万的部队展开了凶猛的夹攻。
两股汹涌大潮,向着中间乌压压的大铁饼卷去,用他们犀利的冲击将敌人的阵营撕扯得四分五裂。血肉在兵刃挥动的间隙里飞溅,马的肠肚和人的腑脏、白的脑浆和红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把脚下乾燥的地面浸润成酱紫色的泥沼。在这片开阔地战场上,骑兵们最大限度地发挥出了自己穿插冲刺的作用,将庞大的敌军阵容如切蛋糕般一块块进行分割,包抄,围歼,消灭。。。。。。
一场历史上罕见的平阳大战就此完全展开。
。。。。。。。。。。。。。。。。。。。。。。。。。。。。。。。。。。。。。
寒风关。
“这不可能!”孤正帆怒吼咆哮,如一头发疯的狮子,吓得身边的一众将领瑟瑟发抖。
“父亲!”孤远影跪在地上叫道:“孩儿亲自去了一趟浅水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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