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
“这不可能!”孤正帆怒吼咆哮,如一头发疯的狮子,吓得身边的一众将领瑟瑟发抖。
“父亲!”孤远影跪在地上叫道:“孩儿亲自去了一趟浅水湾,亲眼发现那里的确有差不多两万人留下的痕迹。附近一带的乡民也全部盘问过,有不少人亲眼见到是天风军。那几个来报信的百姓没有撒谎,天风军真的曾经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度过一夜,然后又匆匆而去。他们将抓到的百姓带在身边,足足有数十人之多。直到带出百多里路才放回他们。他们一路跋涉,走了两天才终于能赶回来报讯。”
孤正帆只觉得一阵昏阙。
无论是孤正帆还是他手下的一众经验丰富的将领,到了此时此刻都不可能再不明白浅水清打的是什么主意,如果不是烈狂焰的离奇死去,那么今天,可能已经是天风军坐在这大将军府里对着惊虹地图指点河山了。
汗水浸透了每个人的衣服,在不知不觉间,寒风关诸将竟已在鬼门关前转了个来回,却不自知。
孤正帆突然低低地发出一阵冷笑:“浅水清啊浅水清,我真服了你,竟然自贬其职,暗伏于后,伺机而动。。。。。行,你狠,这一仗,我承认是我输了你一着。”
一名长相英俊的青年将领突然走出来单腿跪倒,抱拳头:“大将军,浅水清劳师动众,偷袭寒风关,手段的确不错,不过天佑我惊虹,不给他这个机会,说明我惊虹气运未衰,天风人虽然强大,却无奈我何。说不定天命有道,正是我惊虹当起之时。浅水清逆天而行,注定了要为天命所抛,纵有天纵之才,亦只有亡命天涯一途。如今烈狂焰身死,浅水清与他的铁血镇身陷险地,正是我们的机会!”
说话的,正是那一箭射中烈狂焰的孤正帆的爱将寞子欧。此人不但作战勇猛,且心思细密,手腕灵活,指挥作战也颇有一套,最擅长奔袭作战,千里掩杀,是惊虹人最典型的速攻型将领。他和浅水清一样都是平民出身的将领,代表的是广大中下层百姓,因此在下层百姓中也颇有名望。
当初他指挥两万鬼骑奔袭烈狂焰,没能发挥出奇袭的作用,心里一直有所不甘,没想到当初射出的那一箭,竟然成了如今烈狂焰的催命符,同时也在无形中救了所有人一命,无意中立了一个大功。不过他很会说话,没有立刻揽功劳到自己身上,而是借天命劝慰孤正帆。
孤正帆可以说是国内最为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连烈狂焰他都不放在眼里,没想到这次却输了浅水清一着,心中怒火可想而知。
这刻听到寞子欧这么说,孤正帆心里的气算是平了许多,孤远影更是大叫道:“对,父亲!天命在我们这边,他浅水清如今身陷国内,大军重重围困,他再也跑不了了。”
孤正帆眼中露出凶狠杀机:“那几个百姓不是说,听到他们高喊回家了吗?看来浅水清已的确不再想着要拿下寒风关了。哼哼,回家?有那么容易吗?国家战史上还从没有一个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浅水清,你既然来了,就别想再回去了。你就给我留在惊虹的这片土地上吧!”
他猛一抬头,大喝道:“传令,通告天下,铁血镇浅水清如今已成笼中之鸟,我惊虹大军将全面消灭这支部队,不留一人!天风苍野望狼子野心,如今计划破产,就让他好好等着给浅水清收尸吧!”
被浅水清算计了这么一把后,孤正帆立刻改变了主意:他再不打算活捉浅水清了。
孤远影微微迟疑了一下,然后轻声道:“父亲,他们。。。。。。”
“怎么?还有什么事?”
孤远影一咬牙,叫道:“据那几个回来报信的乡民说,他们是冲着平阳方向去的。”
“什么?!”孤正帆浑身一颤:“不好!姜卓他们危险了!”
有将领忙说:“可姜卓那边足有二十万大军,铁血镇以一镇之力要想对付他们,怕不容易吧?”
孤正帆还有寞子欧同时叫道:“人多要是有用,止水就不会被铁风旗用一万人就拿下了。姜卓败局已定!”
第六部 第十六章 平阳大战(6)
尽管只有一万七千人,铁血镇却成功地完成了一次伪装奇袭。
为了让惊虹军相信是整个暴风军团突破了寒风关防线,浅水清不仅伪造了各路军纵的大旗,同时还精心布置了骑兵冲锋阵容。冲在最前沿的骑兵是人数最多的,他们完全按照正常的骑兵阵容排布,且一字蔓延,长近千米。而排在后方的士兵,却每一列只有前方人数的一半,且只出现在前方骑兵的空档后,同时横列与横列之间保持着长达十余米的间隙,使整个骑兵军阵变得松散而庞大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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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人数多,后方人数少,前方骑兵快,后方骑兵慢,横向间距小,纵向间距大,通过这一系列举措,利用战马扬起的尘烟,再加上人们对纵向与横向间的模糊视距,浅水清成功制造出一个视野规模宏大无比的骑兵军阵,几乎占据了整片战场空间。冲在最前方的是一万七千名战士组成的骑阵,后方则是绑着稻草人的战马缓慢前移。当第一列骑兵出现在惊虹军的眼前时,他们看到的是一列又一列呼啸而来的骑兵,放眼望去,几乎漫山遍野都是暴风军团的骑兵在冲锋,他们驰骋奔喝,马刀挥舞,前面的人兴奋狂嚣,后面的人绵绵不绝,从四面八方包拢围来,不断有骑兵出现在远方地平线上,一列接着一列,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军队正在向这边开来,天风军纵横交错的身影已充斥了整个天地之间,怎么数都不能少于七八万骑。
铁血镇的从后掩杀,在士气上给了惊虹军一个沉重的打击。
士气就象一条看不见的线,牢牢牵挂着每一名战士,让他们聚集如一群猛虎,也可以让他们散落成一地念珠。
失去了这根精神线的惊虹军,实在没有任何可以抵挡对手的理由。城府军毕竟不是边防军,二十万大军人数虽众,却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他们来自国内城府群县的各个地方,平时并不是一个整体,缺乏相互合作,统一作战的经验与默契。这支临时组合的军队在优势情况下看不出什么问题,各级将领接受指挥,统领作战,皆能发挥自己良好的作战素养,可一旦碰上大战混战突袭之战,就会立刻乱成一团。
姜卓娄天德并不是不知道这个问题,但由于他们从没有考虑过会有一场旷野上的以步对骑,背后奇袭的事情发生,以至于完全没有在这方面做过任何准备。
当暴风军团的旗帜飘扬在平阳上空时,所有人都慌乱起来,暴风军团的赫赫威名,寒风关覆亡的消息,彻底毁掉了惊虹战士的抗拒心理。
在这种情况下,人多反而是一个累赘,士兵们的良莠不齐,士气的大幅度下降,指挥系统的不灵便,使得姜卓所部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组织起有效防御,而方虎带领铁风旗的趁势冲杀,两相夹攻,更使惊虹人慌乱无比。
铁血镇的穿插分割就象是狼群进了羊群,将他们趋赶,分割,围歼,恐吓,通过种种手段制造胜利气氛,打击对方军心士气,恐惧就象瘟疫一样迅速在军队中蔓延开来,最终形成崩溃局面。
与安府川不同的是,此时的惊虹人比护民军更不争气,大溃散几乎是在一瞬间爆发,顷刻蔓延全军。
尽管惊虹人比止水要强上许多,但有一点是他们共同的,那就是对于天风军的强大,他们从内心深处感到畏惧,这便是奠定他们败亡的根基。这场溃败来得是如此迅速,如此的讯雷不及掩耳,以至于许多军官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夹杂在败军的洪流中退却。
尽管也有人试图组织抵抗,但遭遇的却是更悲惨的命运。
姜卓在指挥部队反抗时死在了逃亡士兵的刀下,而娄天德则马失前蹄,被自己的士兵践踏而死。各部将官受此冲击,均死伤惨重,能够活着离去的竟是少之又少。荒野上,到处是仓皇逃窜的惊虹人,他们已经不再是刚毅勇猛的战士,而是一大群绝望的丧家犬。国门已破,家国将亡的消息沉重地打击了所有人,敌人凌厉凶猛的打击震得他们再无还击之力,他们丢盔卸甲、抱头鼠窜,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战斗、忘记了还击,只想着如何逃命。
然而在战场的中央,当方虎和浅水清两支军队汇合交拢时,方虎他们看到铁血镇奔来的旗帜下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所有人都惊得发呆。
“林跃!你怎么成了龙牙军的军帅?你老丈人呢?”
“水中棠!你怎么跑去指挥龙威军了?”
“碧空晴,龙鳞军怎么是你的了?”
“苏云,怎么风纵纵队长是你?”
“烈帅呢?暴风军团在哪里?为什么都是咱们铁血镇自己的兵?你们又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的?”方虎厉声质问,心头却泛起一丝不详之兆。
浅水清望着眇了一目的方虎,还有混身浴血的铁风旗诸将,心中微痛:“你们都没事吧?”
“浅水清,回答我!他们到底在哪?你们到底有没有拿下寒风关!”方虎大吼道。
望着铁血镇众将无奈而羞愧的脸色,方虎的心彻底寒了下去:“浅水清,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们没能拿下寒风关吧?”
浅水清微闭双眼无奈点头,仰天长叹一声。
方虎在马上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他抓着浅水清的脖子狂叫道:“怎么会这样?啊?你说过你一定能拿下来的!你知不知道为了完成你的计划,铁风旗死了多少兄弟?一大半都没了,就是为了这个计划!可现在你却想告诉我们,他们全都白死了,是这样吗?”
“闭嘴,方虎!”水中棠大叫道:“这不是浅少的错,只能怪天意弄人。具体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吧,这仗还没有打完!”
浅水清冷冷道:“中棠,空晴,你们两个按计划领兵追击,务必不能让惊虹军有重整的机会,铁风旗立刻回平阳县休整。有什么事情都等这仗打完后再说。”
“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追击敌人?浅水清,你到底在想什么?”方虎叫道。
浅水清怒吼:“你给我闭嘴!我知道铁风旗战死了很多弟兄,不过我还要为活着的兄弟考虑!我知道你痛心,但是我却连伤心的时间和资格都没有!”
方虎大叫:“你有什么好伤心的?不是你在守平阳,你不用看着这么多的兄弟倒在你面前。你以为我不知道做为一个铁血镇督需要考虑的是什么吗?作为将军,每一个死去的战士都只是数字!是数字而不是生命!可是现在,你们没有拿下寒风关,所有的牺牲都变得没意义了。你有什么可以伤心的?伤心的是我们,不是你!”
浅水清望着方虎,他那只瞎掉的眼里,血水依然在渗流,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却一句话都不说。
碧空晴叹息:“方虎,烈帅去了。”
方虎一呆:“你说什么?”
水中棠侧转马头,开始指挥部队追击逃逸部队,冷冷丢下一句话道:“方虎,你是条好汉子,不过你最好明白一件事,浅少比你更痛苦,而他最痛苦的就是,他现在必须忘记所有令他伤心的事,包括你的指责。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铁血镇活着带离这个鬼地方。所以,你最好以前是怎么尊重他的,以后继续怎样尊重他。否则我水中棠不会放过你。空晴,咱们走。”
灵风血风两旗去了,追着敌人的败军而去,平阳县依然只有铁风旗,凭添的是那无数战死者的尸体。
浅水清看着方虎,缓缓说道:“烈帅去了,暴风军团退了,攻打寒风关的计划出现重大挫折。铁血镇被迫放弃攻打,一路追击,终于赶到平阳。虎子,尽人事而听天命,铁风旗战士的血不会白流,但在那之前,我需要你冷静。现在,你带着铁风旗兄弟回平阳,你们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和养伤,而不是愤怒与指责。”
方虎默然。
他带着铁风旗默默地向后退去,眼中充满了怅惘与迷茫。胜利的喜悦转眼间被冲淡至无影无踪,代之而起的是援军出现前的那种失落与绝望。
。。。。。。。。。。。。。。。。。。。。。。。。。。。
日暮时分。
天空中下起了蒙蒙细雨,滋润土地,渗透泥浆。
方圆十里战场上,血水浸透大地,尸体遍布,到处都是残肢碎块,简直就是一片修罗地狱。
浅水清一个人寂寥地行走在这片血肉杀场上,眼望苍茫,放眼处,到处都是死人的尸骸残肢,随手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随着风洒下后,留在手心里的,是一片血色赤红。
这一战,已经死去太多人了。
包括了惊虹人,也包括了自己人。
从日出到日落,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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