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
但是今天,事情开始改变了。
天风军在雨季到来之前提前发动了攻击,而非雨季之后。
这一点,令范进忠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放下千里眼,范进忠喃喃道:“没有天时,没有地利,同样也没有人和。兵家作战,仓促而攻是为大忌,天风军又怎会犯下这样大的错误?鸿北冥,是你已经骄傲到可以欺我北门关无人了?还是你另有打算?”
这一次,没有人回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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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往常的惯例;每一次攻打之前;天风军都会派出士兵对着城门喊话;建议对方投降,打击对方士气;同时鼓舞大家奋勇作战。
但是这次显然和以往有很大的不同。
没有任何的宣告,在士兵们来到城关下的那一刻,进攻便已经开始。
最先发起攻击的,是军中上百辆重型投石车。
上百块重逾千斤的大石在同一时间流星般飞向空中,在划出一道道震撼人心的抛物曲线后,以雷霆之势狠狠地砸向北门关的城头。
那是令人望而生畏,无比震撼的一幅场景,空中石雨漫天,带着死亡的呼啸,落向城内。而北门关的守军也不甘示弱,同样以投石车进行凶狠的还击。
石块落在人群中,摧毁城墙,夺走生命,鲜血喷洒,飚射出死亡怒放的鲜花。
仅仅是在开战那刻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有成批成批的战士倒了下去。
他们中有的人已经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有的却是刚上战场的新兵。有些人已经杀敌无数,踌躇满志,有些人可能却依然保持着一只鸡都没杀过的记录,渴望立功建业。
然而在这一刻,他们共同成为这场壮烈大战的第一批牺牲品。
天风军的投石车,主要目标是城墙,而止水军的投石车其主要目标则是对方的投石车。
目的不同,战术也略显不同。
天风军的投石车几乎都是朝着一个部位进行狠砸猛攻,因此在短短几分钟时间内,几乎将城头的某个位置砸出了一个绝对空白区域。而止水军的投石车则以四面开花之势在对手军中蔓延。
在一辆辆投石车被对方砸得粉碎成为一个个破木架子之后,立刻有大批的弓箭手上前,向着天空发出手中的愤怒之箭。
利箭如死神的尖啸,鸣转着冲向天际,击破苍天,焚化万物,化成死亡的黑潮扑向城头。
箭的威力虽小,但是带来的伤害却更大。
成片成片的箭雨落在城头上,将那片无人的空白带又扩大了几分,与此同时,第一批攻城队终于出动了。
顶着箭雨出击的第一批攻城队,并非攀城的士兵,而是一支奇特的工兵队伍。
他们有的手拿铁铲;有的则持着用于钻凿的鸦嘴鏙;还有人推动足以掘毁城基、洞开城门、摧塌城楼、攻破城防的大型攻城槌;开始冒着死亡的威胁冲到城墙下,利用远程部队制造的相对空白地带,对着那片保护城基的矮墙进行土工作业。
他们清除陷阱,扫平铁蒺,刨砸墙基,推倒矮墙,用自己的生命为后面的士兵的前进铺平道路。
无论是天风人,还是止水人,在多年的大战中都早已经总结出一套与之相对应的攻城与守城经验。
每一年,大家都会拿出新的战术,第二年又彼此破解对方的战术。
彼此相互恶战,相互交流,相互学习,各自都已经熟悉得没法再熟悉了。
就象鸿北冥知道对手的下一步会如何应对一样,范进忠对眼前的一切同样熟悉了解。
一切如各自预料的方向去发展,范进忠甚至可以看到天风军最终完成拆除矮墙大军齐攻,却又在己狙击将士的奋战下伤亡累累的场面。
一切,都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唯一令他想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鸿北冥要如此仓促的进行着这场毫无胜面可言的战争。
然后,他冰冷的语言发出冷酷的语调:“传令,左首城头加派五百刀盾手,准备滚木擂石,敌人将在那个点上发起强攻。”
随着一小片矮墙的迅速拆除,一个有利的进攻点出现,全面进攻的号角终于吹响,大批的战士发出狂潮般的怒吼,以一种摇天悍地,暴雨雷卷之势轰击而来,范进忠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可置信的诧异。
“全面进攻?竟然是全面进攻?鸿北冥。。。他疯了吗?”
第二部 威震三重天 第十四章 鏖兵(2)
战事初起的一刻,伤亡之大,就已经惨痛到令任何人都无法接受。
天风军从城墙的各个位置展开了悍不畏死的强攻,天空中布满了阴霾,那是箭雨在遮挡光线。
天风战士们纵情挥洒着来自身体深处的那片原始野性。他们尽情呼号,高声狂叫,挥舞刺矛和长刀,然后奋力攀登云梯,不要命地向城头靠拢,出击。
被投石城砸出来的那片空白段,是天风军的主攻位置,同时也是战斗搏杀得最惨烈,死亡人数最多的地方。
城头上旗帜飘展;来自各个方向的守兵不断地扑向这里。而在城下,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兵山人海,也在轒辒车的掩护下向着此处蜂拥而至。
可容小队精兵自塔顶直接跳上城头与守军进行肉搏的高大的攻城塔;可以将士兵直接从梯子上带到城头的翻梯云车;所有天风军能够拿得出手的攻城器械一拥而上;誓要将眼前的城墙打开一条通向城内的缺口。
于是;这片方圆不过数十米的土地上,仅是半个时辰,就已经倒下了数以百计的战士的性命。有天风人的,也有止水人的。
小小一片区域成了绞肉机,生命不断地填充进去,又飙散出来。
进来的,都是完整的,出去的,则大多已失去生命的光彩。
血色大旗在这一刻迎风飘扬,战士们狂奔怒喝,劲舞飙扬出最后的斗志,尽情地挥洒出刀光枪影下的那片血与泪。
哀号声弥漫四方,甚至连远在后方的将军们都能亲身感受到来自前方的惨烈搏杀。
范进忠的眉头越皱越紧,显然,事态的发展已经大大出乎于他的意料之外。
数十架云梯集中在左侧的城墙上,士兵们咬着钢刀无畏攀附,顶着箭雨和对手作战。死伤太重,以至于城墙下已经积累起厚厚的一叠尸体。照现在的样子打下去,要不了多长时间,天风军踩在自己人的尸骨上就可以登城了。
嗡的一声弦动巨响,一支硕大如臂的粗重铁弩在强弩车的弹射下飚射而出,狠狠地扎进了城墙石壁之中,穿透了一名止水战士的胸膛,牢牢地固定在了城墙之上。
巨大的铁索在铁弩的弹射中带动起一支宽约五米的超级大宽梯,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天风士兵。
大宽梯以凶狠的态势砸向城头,两支硕大的铁钩在宽梯落下的同时自动放下,勾住城墙,无数梯上士兵就在这刻同时向城头守军发起了凶猛而凛冽的攻击。一时间,这片区域里的止水兵被杀得人仰马翻,大批的天风战士随之涌上城头,狂呼胜利的口号,挥动起屠戮的战刀。
“看来鸿北冥是真打算跟咱们玩命了。”范进忠叹息着摇头。
一名将军说道:“有三十多名天风士兵冲上了城头,照这样下去,此处被占是早晚的事。”
范进忠冷笑:“哼,北门关要是这么容易被他就拿下,那也就不是北门关了。让骑兵队准备进攻吧。”
“是。”
可供十人跑马的城头,在下一瞬间突然变起肘腋。一支骑兵队突然从藏兵洞中现身,奔喝呼啸着冲向即将失守的城头。他们挥舞长矛,借助马力迅猛暴雷般冲至,凶猛如暴虎出笼,仅在片刻之间,就将冲上城头的天风士兵杀了个干干净净。
一名手持巨大厚柄战锤的高大壮实的止水战将,将战锤挥舞出一片耀眼的星光,然后山吼一声,重重地砸向大宽梯上的铁勾。
铁勾断裂,大宽梯立时倾斜,大批的天风军士惨叫着从梯上跌下十余米的高空,跌成团团肉泥。
重锤战将余威不减,竟然又是一锤砸下,声威赫赫若雷神扑击,重压下另一只铁勾如柔软的柳条软绵绵的折断。然后铁锤猛砸梯首,大宽梯不堪重击,发出惊心动魄的碎裂之声,从空中如山般重重跌落。
十多名正在使用冲车锤砸城基的士兵被生生压倒,砸死;发出濒死前最后的哀号。
守城的士兵见此情景,同时兴奋狂喝,士气暴涨,硬是将天风军悍勇的攻击势头生生抵住。
看着此情此景,站在高大的观察台上观察战局的鸿北冥也不得不赞叹一声:“骑兵的出击恰到好处,范进忠是个人才,可惜。。。却不能为我所用。”
而南无伤,则看着那名重锤战将,狠狠地说道:“那个玩锤子的,就是止水七勇士之一的雷霆战将,拓拔开山。他的手上,已至少沾染了我军数百名战士的鲜血。不杀此人,我心不甘!”
城头之上,拓拔开山铁锤无敌,他仰天大吼:“狮蛮真!你这混蛋!你在天有灵,看兄弟我为你报仇!!!”
声若洪钟巨浪,传彻四方。
止水士兵为这一声大吼,同时精神大作,抵抗也显得越发强烈而凶猛起来。
鸿北冥的脸色,愈见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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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战线打得如火如荼,浅水清却依然在关后的那片草地上小寐。
方虎的心情,若火焰中的清水,在一点点沸腾。
“浅哥儿,差不多有两个时辰了吧?怎么北门关还不放求援烽火?再这样下去,咱们只能杀进城里去了。”
浅水清望着北门关的眼神阴兀冷绝:“看来有什么东西,是我们没有考虑到的。试图借援兵身份混入北门关,已不可行。”
“那我们怎么进城?难不成冲过去对那里的士兵说,咱们的耳朵已经灵到隔着数十里地都能听到你们的喊杀声,所以不请自来了?”
浅水清沉思了一会,事情的进展在一开始就出现了超出计划外的因素,令他颇感挫折。他摇摇头:“只能等,实在不行,只能以南门关调防士兵的身份混入。还好咱们带了荆忠守的印鉴来,制造伪信不是问题。”
“可这样一来,风险陡增不说;拖延时间的结果就是前方我军将士死伤必多!浅哥,我们还是现在直接杀进城去吧!”
浅水清哼道:“他们死得越多,敌人就越辛苦,对援兵的渴求也就越甚,那么我们成功的把握也就越大。”
方虎的心头一寒。
浅水清看着方虎的眼神却充满了坚定:“虎子,记住我的这句话。成功,不仅是建立在敌人的尸骨上的,同时也是建立在自己人的尸骨上的。如果要选择牺牲,那么哪怕是牺牲一万个己方士兵,我也不会选择牺牲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弟兄。我要保护的,永远只是属于我自己的士兵,而非其他人的。”
“你这样做,鸿帅不会饶了你的!”
浅水清却重新躺回了草地上:“吩咐兄弟们继续休息,没我的命令不许出击。至于鸿帅嘛。。。只要我们拿下北门关,相信我,无论要他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只会感激我,而不是痛恨我。”
“若是鸿帅等你不到,退兵了怎么办?”
“他若那样做,他就不是鸿北冥了。战争便如豪赌,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易放弃。底牌不出,他就这样轻意退兵?哼哼,你太小看咱们的大将军了。”
指了指远处,浅水清说:“你听,战鼓声声,密而不乱。喊杀阵阵,盛而不馁。咱们的军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一刻呢。”
方虎呆呆地看着浅水清,良久,才说了一句话:“浅哥儿,自从戚少死后,你就变了很多。”
浅水清的声音悠悠如天外飘来:“人,总是会变的。唯一不变的。。。是那颗永不放弃的心。虎子,我可以对不起天下人,却永远不会对不起我的兄弟。你若是对我不满,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但是请不要离开我。”
“因为。。。你是我的兄弟。”浅水清如是说。
方虎终于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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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阵线上,一骑快马飞奔而至。
马上的将军气色灰败,浑身上都沐浴着血与汗,头盔已落,甲片残破,手中的钢枪更是沾满了血肉碎块。
那将军刚一回到观察台前,就匆匆跳下马,跪倒在鸿北冥的面前大喊:“大将军!不能再攻了!”
鸿北冥眼神中暴射凛冽劲光:“风展,你在说什么呢?动摇军心者,杀无赦!你想死吗?”
鬼风旗掌旗惊风展凄然叫道:“大将军,我旗里兄弟已经没了一半,剩下的人,也大都带了伤,可是这北门关守得固若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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