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
拓拔开山狂嚣道:“那是我心甘情愿!你不过侥幸赢了一仗,有什么好得意的。天风虽强,却也未必就能灭得了止水,京远城不失,天风军就永远也休想进得了止水一步!你可以杀了我,但我死后也是止水英雄,世代久仰,总好过你这屠夫,杀我子民,将来为万夫所指!”
浅水清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如此张狂,又如此得意:“青史留名。。。就真得那么有吸引力吗?”
拓拔开山一楞。
挥挥手,让所有的士兵共同后撤,浅水清一个人站在了拓拔开山的面前:“世人之名,本如过眼云烟,皆为虚妄,不过既然你不喜欢被人骂,那我就和你分析分析,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得到你想要的。你以为,只要我杀了你,你在止水就还是个英雄。却不知,只要我打下京远城,灭了止水国,统三国为一帝之下,则天下史书,皆由胜者书写。到时候,只要野王愿意,大可以重新委任史官,重书历史。到时候你拓拔开山能不能史书留名都是个问题,而就算留了下来,只要我天风军高兴,想怎么写你,就怎么写你,你的名声,荣誉,最终还是要落在我们的手中。你。。。可喜欢这样的结果?”
“你!!!”拓拔开山恨不能一链子砸死这个眼前的混蛋。
浅水清笑笑道:“史书,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那些历史上的好人,名人,往往不是因为他们真得做过什么好事,有功于国家的事,而是因为他们是斗争中的胜利者,所以他们就是好人。至于那些大奸臣,大反派,也未必就坏到什么地步,仅仅是因为他们输了,所以就注定要为千夫所指。”
“拓拔开山,你虽是勇士,但只要我天风军愿意,史书上完全可以把你写成懦夫。北门关一战,之所以为我天风所下,完全是因为你贪生怕死,吃里扒外,勾结外敌,开门献敌的原因。史书留名,你拓拔开山注定要被后世所骂。你可喜欢这样的结果?”
“我杀了你!!!”拓拔开山再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举起了手中的铁链。几名士兵牢牢将他抓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按住。
浅水清朗声笑了起来:“你何必这么激动,我只是说说而已。当然,你要是肯归顺我,此后史书留名,就会这样写:止水英雄拓拔开山,因不满国主无能,治下无方,愤而高举义旗,转归天风。此后一路作战,杀敌勇猛,封侯拜将等等。只要你喜欢,还可以写上很多好听的话。”
“我不在乎!”拓拔开山大叫。
“不,你在乎。每个人都在乎。人这辈子注定是自私的,问题只在于勾引他的诱惑是否够大。我知道你拓拔开山是条血性汉子,不愿为了自己的利益舍家弃国,不过你可曾想过,止水将灭,国将不国,到时候,你的忠心又将何去何从?”
愤怒的眼神,终于流露出一丝痛苦的无奈,浅水清的话,最终还是说到了他的痛处上:止水若灭,国已不国,自己纵然忠心为国,不惜一死,结果却不能改变任何事情。不过他还是低吼道:
“就凭你,也配谈灭止水?”
“我既能打下南北二关,一个小小的京远城,又有什么可难住我的。整个止水,在我看来,也不过是数月时间就可拿下,至于那抱飞雪嘛,哼,枉为名将而已。”
浅水清继续道:“一个人,倘若连现在的情势都看不清楚,又谈什么放眼未来?所谓的史书留名,根本就是一个笑话,无谓为其努力。反倒是眼前的局势,需要人颇多思量。我这个人做事,从来只求目的,不择手段。只要你肯降我,有什么条件代价你都可以开出来,我珍惜你是条汉子,武力无双,不但是止水之首,就算是天风军中,怕也找不出几个你这样的。我爱惜人才,却也需要那人才自己懂得爱惜自己,否则,一个不懂得爱惜自己的人,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当不上这人才二字。好好考虑吧,拓拔开山,你虽能力拔山河,可这国之战事,终究不是靠力气就能决定胜负的。”
拓拔开山缓缓摇头:“我不会投降你的。浅水清,我佩服你能在一日夜间拿下南北二关,也佩服你有好口才。你说得没错,所谓的青史留名,根本只是一场笑话,而忠心为国,国也未必能保。可是我拓拔开山的忠心要是因为你这两句话就这么毁了,那所谓的忠字,就更是一个大笑话了。要知道,人之忠,有时,未必是需要回报的。我从征入伍多年,曾立誓要为国捐躯,这些年来,无论多少大仗小仗,从未有过后退之时。我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怕你那小小的威胁。”
说到这,拓拔开山的嘴角抿出一条刚硬的曲线:“你说止水必亡,那么我告诉你。如果你真能灭了止水,到时候我或许会考虑跟着你。但是现在,永无可能!”
浅水清的眼中露出激赏:“好,很好。我就等你这句话呢。一个好英雄。。。是值得让人期待的。等我灭了止水那天,我就再来劝降你,若是你还是不肯,我就一刀把你杀了。反正这样不知进退的人,留着也是没用。”
说完这话,浅水清大步向营外走去:“把他的铁链摘了,好好照顾他的伤,以上宾对待。”
“将军!”有士兵立刻大叫起来。“这样不合适吧?”
“放心吧,象他这样的英雄,绝不会辜负别人对他的信任。从现在开始,他再不是俘虏。我相信以他拓拔开山的性格为人,他绝不会逃跑。”
所有人都为之呆滞,拓拔开山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惟有浅水清,眼角唇边,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拓拔开山,你当真以为,我会等你到那个时候吗?
这人世间的丑恶心机,你这样性格的人根本就无法理解。我现在等着,等着到那天你自动来到我的帐前,求我收下你,成为我的战将,作为我攻打止水的头号猛士!
第二部 威震三重天 第二十二章 野心
被打斗弄乱的营帐已经重新整理出来,拓拔开山被带了下去,无双也回到了自己的营房。
夜晚终于又恢复了属于自己的寂静,惟有浅水清独自一人,坐在那片星空之下,呆呆地望着天空。
雨刚停,周围的空气一片清新,浅水清贪婪地呼吸着,试图用这清新的空气来洗绦自己内心中已经被鲜血溅染了的泥泞。
他知道自己变了。
事实上不仅仅是自己变了,无双也变了。
经此一战,无双注定将会成长起来。那个依旧怀着美好的侠士梦想的少年,已经被拓拔开山威力无比的一铁链彻底砸死,代之而起的,将是一个新生的铁血战士。
或许在他以后的未来里,依然会有许多不成熟不懂事的地方,但是在他心中,最困难的那一关已经度过。
在那一箭射出之后,旧的无双便已经死去。
浅水清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感到悲哀,因为他彻底扼杀了一个少年美好的心灵。
他可以对自己说:这是战争。
但他无法欺骗自己。
他知道:无双死了,是被自己亲手杀死的。
在这个风雨潇潇的夜晚。
在那天他屠戮了四千战俘之后。
可他更知道,自己的今生,还将会杀许多许多人,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悲伤,去犹豫,去彷徨。他必须站起来,挺直胸膛,面对一切敌人和即将到来的挑战。
哪怕是。。。因此而抹杀良心。
他能够清楚地看到自己在杀戮的泥沼中蹒跚,却不能有一丝的犹豫,否则,就是他死。
脚步声在这刻轻轻的响起,那是沐血来到了他的身旁。
眼看着篝火劈啪的燃烧,耳中不断传来树枝的炸响,沐血的声音低回迷离:“你教训无双的手法,让我大开眼界。这个小子回去的时候哭了,哭得很伤心。”
“他会长大的。”浅水清眼都不眨地说。
沐血萧瑟地笑:“是啊,人都会成长,会改变。现在回想起来,这几个月的生活,仿佛就是一场梦。几度艰险,几度危难,跌跌绊绊地走过来,很惊讶地发现自己还活着。可是人虽活着,心却。。。已经死了。”
浅水清微微沉默了一下:“不,我的心还活着。我没忘记自己在戚少坟前立下的誓言。沐少,无论我浅水清将来要造多少杀孽,我都不会对不起自己的兄弟。我做这一切,都只是只想保护大家而已。”
沐血的嘴角边溢出淡淡讥讽的笑:“是这样吗?”
浅水清惊讶地看沐血。
“浅哥儿,或许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吧?我知道戚少于你,恩情并重,但是我相信就算没有戚少,你还是会去努力追求你想要的一切。没有云大小姐,你也依然会去做你已经做过的那些事。浅哥儿,其实。。。你天生就是那种渴望权利,渴望荣耀,渴望与众不同,站在众人之上的人。你自以为你是为了某个誓言而去努力,去拼搏,可是我却知道,你不是为了那些。誓言,从不是人们奋斗的目标,惟有内心深处的那种渴望,才是支撑他永不放弃的真正动力。你。。。天生就是做大事的人。”
浅水清微微怔住了。
他没有想到沐血会这样说他。
难道真的是这样?
没有云霓,没有戚天佑的死,自己依然会那样不顾一切,置生死于度外的去拼命战斗?
他不知道。
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从军,是因为他想证实自己穿越的意义。
他奋斗,是因为他有目标要去追求。
可是骨子里,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他自己也找不到答案,偏偏沐血却看了出来,并毫不容情地揭穿了他。
他告诉自己,自己在本质上就是一个渴望杀戮,渴望荣耀,渴望权利的人。他从本质就是与众不同的。
“沐少,你。。。真得是这样认为的吗?”
沐血长长叹了口气:“其实,我怎么看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帝怎么看你,总帅怎么看你,整个暴风军团的士兵怎么看你,你的敌人们。。。又是怎么看你的。”
看看浅水清,沐血语重心长道:“浅营主,我沐血只是一介武夫,除了一些刀枪棍棒的粗使武艺,一无所长。在南门关的时候,警报响起,我畏战欲退,是你鼓励大家继续进攻。在攻打北门关一事上,也是我反复犹豫,迟疑不决。我甚至比不上方虎,他没多大本事,却能忠心跟着你。比不上雷火,武艺高强,却无条件服从命令。也比不上方豹,能够舍身救你,帮助大家完成最后的攻击。我只是一个普通士兵,在天风军中混迹多年,功不彰,名不显,只因一时运气碰上了你,才屡次逃脱大难,还能有机会立上大功。。。但是,我至少还有一个长处。就是我知道看人,知道做人不能欺骗自己。我知道一个人在做了那样的许多事情之后绝不可能再成为以前那样简简单单的一个新兵。我知道那样一个人,从内心深处就始终在爆发着强烈的统领欲望,渴望沙场征战,渴望建功立业。我知道。。。你就是那样的人。”
一番话,浅水清终于无言以对。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自己吗?
那些所谓的外在动力,统统不过是借口而已。
那些所立下的誓言,也只是遮掩自己内心深处的野心的工具罢了。
自己,原来最终还是一个利欲熏心的普通男人罢了。
他微微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男儿汉大丈夫,行走世间,若不能闯出一番名堂来,的确是心有不甘。沐少,你说得很对。我就是那样一个人。而且。。。我对此无悔。”
沐血苦笑:“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选择的路,我只是想提醒你,在你追求这一切的过程中,不要因此而迷失了方向。”
“谢谢。”浅水清举起了杯中的酒:“来,沐少,我敬你一杯。顺便说一句,你刚才那句浅营主,喊得我很不爽。你要是再这样喊我,别怪我翻脸了。”
沐血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浅水清,你是条汉子。好,以后不管你是做到掌旗也好,镇督也罢,我都喊你一声浅少,怎么样?”
“没问题!”
两只杯子在空中激撞,溅起了漫天的水花。
天空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沐血皱了皱眉头,大骂道:“这狗娘养的鬼天气,害得咱们没法继续攻打京远城。否则便可趁抱飞雪不在的时机将它拿下了。”
浅水清叹了口气:“是啊。估计雨季未结,抱飞雪就会急急赶回京远城。如今,京远城已经可以说是止水最后的屏障了。只要拿下它,则止水门户洞开,将任我军长驱直入。”
沐血拍了拍浅水清的肩膀:“到时候,兄弟你又可以大展神威了。”
浅水清冷笑:“看来你还不知道?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