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风暴
亚里这才扭转视线,掏出烟递给多里昆和马赛,边点烟边扫了一下周围的人:“妈的,领导重视好办事啊!该来的都来了,咱们公安抓人,检察院直接批捕,法院马上宣判,最后由武警押赴刑场。哈哈,这是为分裂分子准备了流水线处理,一条龙服务!”
几个人都被亚里的话逗笑,陈漠军想笑又笑不出来,脸色怪异。
这时,一辆车飞驰而至,车上下来了李东阳,陈漠军几人马上围了上去。
李东阳边往前面走边问:“情况怎么样?“
“刚才……刚才耽误了一下,恐怕人跑得差不多了,唉!我没找见你,后来……”陈漠军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
“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了,咱们还是进去搜一搜。”李东阳看清阵势,朝赵副书记加快步伐,伸出手迎上,“辛苦你了,赵副书记。”
赵副书记笑:“唉,辛苦什么?老李,你来得正好,我这个外行还真的不会指挥打仗,你看,怎么包围,大家意见还没统一呢!”向乱哄哄的人群高声叫道:“大家注意,李局长来,听他的指挥!”
李东阳点头高声叫道:“把车灯全部打开,照向院子!”
十几辆车的车灯打开,整个院子犹如白昼。
几个手执冲锋枪的武警冲了进去,里面空空如也,几个房间也踢开,一个人也没有。
“谁打中的?”
陈漠军站在一条旱沟旁,用手电筒往下照,小胡子的尸体趴在下边。
亚里看马赛:“我的枪法你知道,多里昆的估计也不怎么样?只有大学生了!”
陈漠军朝马赛歪头:“你下去,把他弄上来!”
“我、我下去?”马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你打中的,弄上来才算完事。”陈漠军的样子像是找人出气。
多里昆不忍地说:“陈队长,我下去吧?”说完就要往下跳,被陈漠军拉住。
马赛瞪了陈漠军一眼,跳下沟里。
亚里也看不下去了:“陈头儿,人家是第一次,打中就不错了,你通触一点行不行啊?
”
陈漠军斥道:“你滚一边去!这是为了他好。过了这一关,以后就不会害怕了!”
黑暗里,有个人打燃火点烟,火光映出李东阳的脸,默默看着马赛从沟里扛出尸体,走向警车。
一间小屋子旁,几棵沙枣树下,一个青年表情凶恶地击打悬吊在树上的沙袋,赤裸的上半身密布着豆大的汗粒。旁边另有几个青年也在锻炼,有的在举石磨做的土制杠铃,有的在炼哑铃,有的在做俯卧撑。
击打沙袋的青年累了,停下手去拿起一碗水,拿到嘴边,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水了忘了喝。
只见阿迪力踩着自行车摇摇摆摆地进入村口,脸红扑扑的,眼睛半睁半闭,口中念念有词,八成是喝醉了。也没看清前头有个牧羊人,自行车照牧人撞去,自己也飞了起来,掉进羊群中。
“他妈的,在路上放羊!”阿迪力跌了一身羊粪,恼羞成怒,揪起牧羊人,就一是一耳光。
沙枣树旁的小屋子内,光线昏暗,十几个八九岁到十一二岁不等的小男孩围坐在一起,眼神惊恐,表情痴呆。这个教室不像教室,托儿所不像托儿所的地方,就是让李东阳深恶痛绝的地下讲经点。外边的青年也是讲经点的人,他们除了学经,还要习武。
讲经点中间的一把椅子上,买买提闭目轻轻摇晃,身边的一个小男孩在背颂古兰经,不时地皱眉思索,背颂的声音越来越不连贯,越来越小。
买买提的眼睛睁开了:“背了一早上,还是这么结结巴巴。听从安拉的旨意,午饭就不要吃了!还有呢,昨天布置你们背圣训经第六条,接着背!”
小男孩嘴巴一张一合,却没背出一个字,看难子是难住了。
“好啊,一个字背不出!哈力达!”买买提跳了起来。
一个在门外击打沙袋的青年闻声跑进,小男孩流着泪脱下裤子,趴到椅子上,屁股蛋上还有没消褪的鞭痕。
“十五鞭,今天只许他吃一顿,喝两次水。”
买买提下命令,哈力达鞭子高举,每次落下,便响起小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周围的孩子如惊弓的小鸟,纷纷闭上眼睛。
这时,有人在门边探头,买买提走了过去:“出什么事了?慌里慌张的?”
“阿訇,阿迪力喝得醉熏熏的,骑车把人撞了!”来人是打沙袋的青年。
“哪一个阿迪力?”
“就是镇里那个酒鬼,他、他有个相好的在咱们村。”
买买提明白了,脸上露出一丝奸笑:“哦,原来是他,喝酒是要受到惩罚的,我们是安拉忠实的仆人,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
浑身肮脏的阿迪力进了小院子,扔下自行车,跌跌撞撞往屋子走,屋子门口出现一个戴面纱的女人。
“帕夏,我的美人儿,我、我来看你了!”阿迪力张开双臂扑过去,把戴面纱的女人推进门,两从一起倒在坑床上。
帕夏是个苦命人,嫁到万喀村不到三个月,丈夫就病死了。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句话虽然是汉人说的,但似乎哪个民族都适用。守寡两年,只要她出门,总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跟在身边风言风语。有一次,在镇里巴扎上,被几个小青年动手动脚,阿迪力把她带进家里躲藏。就这样,两人开始好上。可是,阿迪力母亲知道她是寡妇后,坚决反对。
“又摔跤了,以后你喝多了,不要骑车来。”帕夏将阿迪力沾满羊粪的外衣脱下。
阿迪力搂帕夏的腰,手伸进她怀里,不停地摸弄:“我太高兴了,我、我今天,赚了二百块,你等我……攒够钱,我、我接你去镇里,我妈不要你,我要……我、我就爱……爱寡妇……”说着说着睡着了。
帕夏幽幽地叹息,把阿迪力的手抽出衣襟,又把他吊在炕边的双脚抱上去,往他头下塞了一个枕头,完了坐在坑边轻轻抚摸他的脸。这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她刚站起身,又听到门被踢开的声音。
院子里传来买买提的声音:“阿迪力在哪?”
“阿訇,他、他……”帕夏走到屋门,买买提已带着几个青年进来。
“睡着了?”买买提望炕上阿迪力,“万能的安拉,宽恕这个有罪的人吧!哈力达,把他带走!”
帕夏像要挡住阿迪力,被哈力达推倒在地上。另三个青年一个抬头两人抓脚,把阿迪力整个儿端走。帕夏从地上爬起来,又想要冲出屋门去阻拦,却被买买提拦住不放。
看到三人出了院门,买买提回过身来,一步步逼近惊恐的帕夏,眼睛盯向她敞开的衣口,那是阿迪力扯开的,一条白皙的乳沟露在外边。
“阿訇,你、你要干什么?”帕夏发现了买买提目光所指,急忙合起衣口双手挡抱在胸前,颤抖地退到炕床边:
买买提道貌岸然地说:“你犯了通奸罪,还窝藏阿迪力这个酒鬼,你们都应该被石头砸死。不过嘛,安拉是仁慈的,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会想办法为你赎罪的。”抱住帕夏放上炕,一把撕开她的衣服,像狗一样气喘吁吁地啃着两只乳房,一手掀起帕夏的裙子,一手脱下自己的裤子,压了上去。
帕夏不敢反抗,低声哭泣,在摇动中,面纱渐渐被眼泪浸透。
*
万喀村是恰克镇最穷的一个村,虽然是附近最大的一个绿洲。但极目望去大多数房屋都破破烂烂,甚至路上遇见的人也没几个穿的是好衣服。
“我的买买提师兄,在这种穷地方也照样过好日子。”
戴着维族小帽的海达尔和巴提力克,骑在两头毛驴上,来到一个漂亮的院子门外。
巴提力克打量有精美图案的大门说:“比得上和库县的巴依老爷了。”
海达尔跳下毛驴:“巴依老爷只有钱,在这一带,买买提师兄可是又有钱又有权。”
巴提力克也跳下毛驴,殷勤地抢在海达尔之前敲门。
门开了,身姿曼妙的年轻姑娘站在门里款款行礼:“请问客人找谁?”
海达尔眼睛一亮,潇洒地回礼:“姑娘,这里是买买提阿訇家吗?”
年轻姑娘:“是,不过,我爸不在家,客人是……”
“啊,我叫海达尔,刚从麦加朝圣回来,特地来拜访买买提师兄。”虽然眼前的姑娘蒙着面纱,但海达尔感觉得到这是个美丽的姑娘。
年轻姑娘:“啊,原来是海达尔大叔,我爸在外边讲经,我带你们去找他吧。”说完跨出门带路。
海达尔向巴提力克打个眼色,自己走上前,与姑娘并排而行。起风了,不时撩动姑娘的面纱,海达尔几次想偷看她的脸,面纱又都刚落下。
“姑娘,我没记错的话,你叫热比亚,小时候我见过你。”
“我不记得了,海达尔大叔,可能那时我太小。”热比亚侧过脸,像是透过面纱看海达尔,又害羞地扭头。
“是啊,那时我年纪也不大,你还有个妹妹对吧?”
“是,她叫古丽仙。”
这时,又是一阵风吹来,热比亚的面纱被风吹起,身后的巴提力克顺风把面纱揭开。面纱随风飞去,热比亚清秀的面庞展现在蓝天与旷野之间。
讲经点里此时人声嘈杂,除了先前的十几个小男孩,还多了十几个青年,或蹲、或坐、或站,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围观躺在地下依旧沉睡的阿迪力。他们在等待买买提,没有人敢去找他,恐怕也没有人想到他现在正在干什么?
“大家看见了吗?”买买提背着手走进门,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
“抽烟喝酒是安拉不允许的,可是阿迪力这个败类,每天都醉醺醺地,还跑到我们村里来打架,来欺负女人。我们是安拉最忠实的仆人,今天我们要代表安拉,惩罚这个有罪的人。
来人啊!”
两个在小屋门外训练的青年正要上前,被人拉住肩膀,不由自主地后退。巴提力克越众而出,手执短刀上前几步,走到阿迪力的身前。
买买提吃惊地望这个陌生人,刚想发问,瞥见了门口的海达尔和热比亚。海达尔朝他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他惊喜地睁大眼睛。
“阿訇,你的命令就是安拉的旨意。”巴提力克向买买提行了一个礼,像是请示。
“惩罚他吧,愿安拉宽恕他的罪恶!”买买提突然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巴提力克再次向买买提行礼,完了俯下身去,脸上露出狞笑。
随着一声惨叫,一股鲜血喷溅在地上,中间还有一只刚被切下来的耳朵。阿迪力惊恐万状地从地上蹦了起来,手捂着本是耳朵的地方,鲜血像泉水一样从指间流出。哭喊着原地旋转了一圈,像是想寻找对他下毒手的人,这才发现周围有许多双不怀好意的眼睛,他绝望地捡起地下的断耳,发狂一样冲出讲经点。
*
讲经点外的沙枣树下,青年们停止了练习,正拿着杯碗喝茶歇息。举杠铃的年轻人大概觉得没练够,嘴里念着数,还在不懈地举着。最后一次挣扎举到一半,突然脱力,仰面朝天倒进沙子里,任由杠铃压在胸前。小屋檐下,坐成一溜儿的孩子们,轰然笑了起来。随着买买提目光扫过,又嘎然而止。
“这些小孩子中间,好像有一个是我。”
海达尔和买买提在不远处边走边聊,巴提力克跟随在后。听到笑声,海达尔也回头看。
“你当年背经也没少吃鞭子。”买买提感慨不已,“时光飞逝,当年的小鸟变成了沙漠上的雄鹰!”
海达尔长笑:“是啊,师兄,你就抽过我好多次。不过,我愿意让你抽。”
“你当然愿意让我抽,我哪儿是抽你,我是在给你挠痒痒。”
两人相对而笑。海达尔瞥了一眼在沙枣树下锻炼的青年,随口道:“怎么,村里是不是准备开运动会?”
“是啊,不过,他们是准备跟警察比赛。”买买提一直在猜测这个师弟的来意。
“哦,那是该多练练。”海达尔不动声色,“不过想打败警察,光练力气好像还不够。
”
买买提突然叹息:“唉,老弟,实话说吧,我不过是让他们给我壮胆而已。”
海达尔一幅讶异的神色:“师兄怎么这么说,你在南疆的事迹,连哈桑都有耳闻。”
买买提神情黯然:“我听从真主的安排,在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