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妃子陈圆圆





  卫队留在府门外警戒,二人携手入内。
  走进歌舞大厅,吴三桂见那大厅宽敞豪华,心中想:“这个老东西有什么功劳?靠女儿当了贵妃便安享富贵,住着如此大的豪宅,简直就是个小皇帝,老子在前方出生入死,保护这种老废物,真他娘的不值!”
  大厅高台上已摆好酒宴,田畹请吴三桂入席,二人相对而坐,四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侍女侍立于后,给二人斟酒布菜。
  田畹举杯说:“吴将军乃我朝柱石之臣,我朝中兴仰仗将军,能光临寒舍,田某不胜感激,田某敬将军一杯!祝将军鹏程万里,功业千秋!”
  吴三桂也举杯说:“国丈德高望重,在下仰慕已久,得国丈相请,深感荣耀。我借花献佛,也敬国丈一杯,祝国丈富贵绵长,寿比南山!”
  二人举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田畹拍了拍掌。
  忽然间丝竹大作,丝幕拉开,丝幕后缓缓走出两队丽人,合着音乐,翩翩起舞。
  丽人如彩蝶翻飞,队形变幻,忽如梅花,忽如万字,忽如荷叶。
  丽人队伍闪开,排列两侧,抛洒缤纷花雨,纱幕后又走出一个素妆美人,她将浓云密雾般的秀发挽成一个倭堕髻,嫩绿的压发玉簪旁,斜插着一朵金黄色的、颤微微的秋菊蓓蕾;她披着玉色水纬罗比甲,露出大红抹胸和两条闪着光泽的玉臂,下着素白湖绸长裙,一条长长的银色绸带搭在她的香肩上,舞动起来有如银虹经空,白云出岫。在五彩绚丽的丽人队伍中她好似一朵洁白的芙蓉,缓缓开放,出世脱俗,令人耳目一新。
  吴三桂睁大双眼,露出惊喜、爱慕的光芒。
  这就是陈圆圆!
  陈圆圆当年正是桃花喷火的灿烂年华,比当年唱卷梢戏时丰满了,与楚楚可怜可爱的“小莲”相比,另有一种令人神魂失据的诱人风采。
  陈圆圆舞到吴三桂席前,眼波流荡,风情万种。
  吴三桂双眼如同被线拴住,随着陈圆圆婀娜多姿的身影转来转去。
  曲终舞停,田畹对陈圆圆招了招手。
  陈圆圆缓缓走到吴三桂席前,对他展颜一笑,灿烂如同阳光射出云隙。
  吴三桂双眼痴迷,他看得醉了醉了。
  田畹说:“圆圆,这位就是名震天下的平西伯吴三桂将军。”
  陈圆圆施礼说:“吴将军万福,姑苏一别,将军功成名就,小女子敬仰非常。”
  田畹说:“为吴将军把盏。”
  陈圆圆提起玉壶,走到吴三桂身边,为吴三桂斟酒。
  吴三桂见陈圆圆身子遮住了田畹的视线,伸手捻了捻陈圆圆翘起的小指,陈圆圆心头一热,凝眸看了看吴三桂,二人对了一下眼神,都已心领神会。
  田畹说:“圆圆,唱一曲给吴将军祝酒。”
  “贱妾遵命。”陈圆圆对杨阿萍招了招手,杨阿萍送上把紫纹琵琶。
  陈圆圆坐于锦凳之上,调好琵琶,唱起初遇吴三桂时的《竹枝词》:
  侬家住在越来溪,五月荷花路欲迷。郎若来时休用问,门前杨柳一行齐。
  七十二朵莲峰青,总是江南小洞庭。侬家惯向湖中去,自小从人唱采菱。
  不见郎归万里船,枫桥北望水连天。平生空爱双罗袜,无处凌波逐水仙……
  这首《竹枝词》将陈圆圆的心迹表白无遗,吴三桂兴奋鼓掌,说:“天阙仙音!妙极!值得浮一大白!”他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田畹挥挥手说:“圆圆,带他们下去吧。”
  陈圆圆说声:“遵命。”带歌姬们退下去了。
  田畹见吴三桂高兴,趁机说到正题:“吴将军,如今天下扰攘,东虏虎视,流贼逼京,老夫日夜忧心,如有万一,能得到将军袒护否?”
  吴三桂决心把陈圆圆弄到手,已经急不可耐,听田畹提出所求,便借酒盖脸,大声说:“此事有何难哉?圆姬美如天仙,歌舞精妙,吾甚爱之,如国丈能够割爱,将圆姬赠与下官,下官感恩戴德,终生不忘,国丈家事就是下官家事,下官将拼性命,保护国丈一家平安!”
  田畹怎么也没料到吴三桂会提出这样无耻的要求,感到受了极大侮辱,气得面色骤变,嘴唇发抖:“这、这、这怎么可以?你、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吴三桂扬声大笑,笑里藏刀,透出凛凛寒气:“哈哈哈!国丈不愿?国丈舍不得一名歌姬,哼,只怕是贼未至而家先破,鸡飞蛋打,那时你岂不是悔之不及?哼,既然如此,在下告辞!”说着他站了起来。
  田畹再愚蠢,也听得出吴三桂话中的威胁意味,不由心惊肉跳,寻找托词,说:“将军请坐……从长计议……并非老夫不愿,只是不知此事圆圆是不是愿意……”
  “如果圆圆愿意呢?”
  “这……如果圆圆愿意,老夫怎么敢吝啬……”
  “好啊,那就一言为定。国丈先同圆圆商议吧。请国丈权衡轻重,是一名歌姬重要,还是国丈一门的身家性命重要?下官暂且告辞,明日再来听信。”
  田畹已气得发喘,连身也没起,只说:“将军慢走,恕不远送。”
  吴三桂抱抱拳,扬长而去。

  迷恋令陈圆圆心热

  陈圆圆回到闺房,呆呆地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那个美丽的倩影,浮想连翩。时隔五年,她又看见了吴三桂,岁月在他身上似乎没有留下多少痕迹,他仍然是那么英武、雄壮,只是在神情话语中流露出成熟男人的狡黠和对她的毫不掩饰的迷恋,这,她估计,她离开后吴三桂会有所行动,田畹也许会拒绝,自己应随机应变配合吴三桂而又不使田畹疑心。经历风波磨难,陈圆圆成熟起来了。
  这时,田畹气冲冲进了屋子,一屁股坐在椅上,边喘边骂:“流氓无耻,气死老夫!”
  陈圆圆缓缓转过身,惊讶问:“国丈,你这是怎么了?”
  “大明天下落在这种流氓将军手中,天昏地暗啊!”
  “国丈,到底是什么事?”
  “吴三桂竟然要老夫将你赠送给他!”
  “啊!他怎么敢这样无礼?”陈圆圆一声惊叫。
  “还不是倚仗皇上宠信他,还不是倚仗手中握有兵权!他竟然威胁老夫,说什么如果老夫不送,老夫会贼未至而家先破!气死老夫!”
  “他,他,他难道真敢做出什么不利于国丈的事?”
  “这个人流氓成性,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陈圆圆显得十分惊恐:“哎呀,这,这可怎么办?”
  “老夫只好托辞,说要同你商议,他明日还会来纠缠!”
  陈圆圆掏出绢子,掩面哭泣起来。
  “圆圆,圆圆,你怎么了?”
  陈圆圆拭了拭泪痕,说:“贱妾自从入府以来,国丈爱如珍宝,圆圆受国丈天高地厚深恩,圆圆怎么舍得离开国丈?”
  “你舍不得老夫,老夫又怎么舍得了你?圆圆,不要伤心,老夫回绝他就是了。”
  陈圆圆反而失声痛哭起来。
  田畹吃了一惊,忙问:“圆圆,这,你怎么又哭?”
  “国丈,我,我怕,我怕那吴三桂果然使出什么暗计,不利于国丈,更何况如今天下大乱,京城危机四伏,到时候有谁来保护国丈?为了我一个低贱的女子,国丈一家受害,岂不是,岂不是我害了国丈?我,一生一世良心难安啊,罪过难赎啊!”
  田畹心情十分矛盾,叹气说:“唉,是呀,这叫我怎么办呢?”
  “权衡轻重,国丈还是舍了我吧!”
  “啊,叫我真的把你赠给那个无耻的武夫?”
  “为了国丈,为了国丈一家的平安,圆圆只好去下地狱了。吴三桂得到我,必然感激国丈,圆圆也要向他进言,国丈一家必然能得他有力的保护。”
  田畹已经被说服,无奈说:“看来,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圆圆呀,这样做并非老夫薄情,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圆圆明白。为了国丈,圆圆豁出这卑贱之身,以报国丈大恩!”
  田畹抱住陈圆圆,老泪纵横:“圆圆,我的好圆圆,你走了,老夫会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啊!”
  陈圆圆故作姿态,显得悲凄凄为田畹拭泪说:“国丈,不必伤心,圆圆愿与国丈相约来世。国丈,你既然答应将贱妾赠与吴三桂,莫如做得圆满一些,使他高兴,让他更尽心力保护国丈。”
  “怎样才能做得完满呢?”
  “莫如将妾身日常用的衣服首饰收拾两箱当作嫁妆,连妾身的两名贴身使女,还有杨阿萍,她虽然不是妾身使女,但她对妾知疼知热,也一起赠送给他。”
  “这些都不值什么,就依了爱姬。”
  “国丈,今夜就在这里歇息吧,以后妾身不能服侍国丈,妾身实在伤怀……”陈圆圆掏出绢子,连连拭泪。
  陈圆圆是江南名旦,这出戏演得实在逼真,田畹被感动得连叫:“圆圆,我的好圆圆……”
  次日,田畹同陈圆圆刚刚吃过早点,门官便来禀报:“平西伯吴三桂将军驾到!”
  田畹只好出迎。吴三桂被让进客厅,坐下后便迫不及待地问:“国丈,你同陈姬商议妥当了吗?”
  “商议了,圆圆百般不愿离开老夫,是老夫百般劝说,说将军乃当代英雄,国家柱石,前程不可限量,嫁给将军,我们便是亲戚,老夫也能得到将军有力保护,她才答应了……”


  第八部分:京 陷

  四面受敌如油煎

  闯王坐龙庭,吴襄阶下囚,吴三桂。刘宗敏温柔乡里销魂蚀骨,圆姬美名又惹淫心烈焰……
  一
  吴三桂在北京买的一座大宅,虽不能与田畹的国丈府相比,但也相当宏丽,临街大门粉墙碧玉瓦,五脊五兽,重檐滴水,铜钉兽环,左右上马石,影壁上有八仙献寿的彩绘。院中有一个小花园,假山水池,池中养着金鲤。正当秋季,院中菊花盛放,姹紫嫣红,令人赏心悦目。
  新房中,窗上贴着大红喜字,地上铺着厚厚的红氍毹,摆有红漆镂金大床,吊着绛云纱幔帐,云南玛瑙漆金钉藤丝甸矮脚东坡椅儿,螳螂脚大理石茶几儿,桌上摆着古铜炉,鎏金仙鹤。墙上挂着天青衢花绫裱白绫边儿字画。
  陈圆圆娇羞羞坐床上,云鬓堆丛,宛若轻烟密雾,飞金巧贴,戴着翠梅花钿儿,后鬓凤钗半卸,耳边戴着紫石英坠子,上着粉藕丝对衿仙裳,下穿紫绡翠纹裙,正面贴三翠面花儿,如同出水芙蓉,在烛光映照下,清丽逼人。
  外间传来一阵靴履之声,陈圆圆知道吴三桂到了,心不由一阵急跳,额头的筋也“哏哏”跳了起来。
  吴三桂掀起湘帘走了进来,陈圆圆抬眼一瞥,见他头戴镀金丝网巾,大红匾金补子圆领直裰,足登薄底皂靴,满面喜色而入。
  陈圆圆站起身,羞怯怯唤一声:“将军万福!”
  这一声唤使吴三桂只觉得有一股电流从耳鼓直透过脚心,使他热血奔涌,他一把扶住陈圆圆,握住陈圆圆双手,盯住陈圆圆莲脸不放,看得陈圆圆脸上潮红,侧着头,微启樱唇,吐出燕语莺声:“将军,不认识妾身了?”
  吴三桂仍然拉着陈圆圆双手,说:“一别数年,卿更加美得流光泛彩。卿可知道,数年来我一时一刻也没有忘记过卿,梦魂萦绕,如果不是前线军事紧急,我恨不得插翅飞到卿的身边!”
  “数年来妾经历坎坷,磨难重重,但将军英武的影子一直留在妾的心上,将军当年赠妾的墨宝妾一直带在身边,当妾得知将军来到京城时,妾的心如大海涌潮,浪花飞溅,盼望将军拔救妾于风尘之中,真是度日如年啊!”陈圆圆说着说着便滴下泪来。
  吴三桂心中一软一颤,揽住陈圆圆香肩,陈圆圆也就势倒在吴三桂怀中。
  吴三桂低下头,伸出舌尖,如蜂儿吮蜜,舐她脸上泪珠,陈圆圆感到心中一阵阵又痒又甜。
  吴三桂说:“好事多磨,卿不是来到我的怀中了吗?卿为何还要伤心?”
  “妾是高兴啊,流的是喜泪。”
  “卿如梨花带雨,娇羞异常,令人心疼心热。”
  “妾归于将军,余愿已足,只望与将军朝朝暮暮,相望相守,直到终老。”
  “卿放心吧,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离开卿了,海枯石烂,此心不变!”
  “妾相信将军……”
  吴三桂在想像中不知多少次抚摸陈圆圆的玉体,如今已欲火中焚,口干舌燥,手忙脚乱为陈圆圆解带。
  陈圆圆自从在南京秦淮与冒辟疆初度之后,没有与男人真正绻缱过,田畹只把她当作意淫对象,只能灯下观美,拥着她酣睡。在田畹府的那些日子,陈圆圆觉得自己好像在炼狱中经受煎熬。她早已对冒辟疆绝望,把他从脑中抹掉了,她把希望和幸福都寄托在吴三桂身上了,她也渴望这个雄壮英武男人的爱抚。吴三桂帮她解带,她也动手帮吴三桂宽衣。
  吴三桂吹熄了红烛,将陈圆圆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