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尘埃
摆放在树荫下或者是水潭边的石凳和石椅都是死灵法师们亲手雕琢的。每一件都足够让最挑剔的艺术品收藏家疯狂,现在漂浮在山德鲁面前这只杯子同样也是如此。
在这里,美,高雅,脱俗已经是一种境界,一种感受。一种空气。不需要刻意去感觉,它本身就无处不在。即便是一个杀猪卖肉的屠夫,来到这里之后也可以感觉到这完全有别于俗世的气氛。
“二十年没有回来过了……虽然我这人和什么狗屁艺术美学完全不通气,但是这里确实是最眼地地方。”山德鲁点了点头,他的眼神已经柔和了很多。
斯蒂淡淡说:“笛雅谷能这么美,是因为这里超越了世人,这里没有功利,没有欲望,没有恐怖。死灵法师能站在众生之上,也是因为有一颗高贵的心。”
“没有功利,没有欲望,没有恐惧,超越了生死,清明高远,这种心态才是伟大的阿基马德给我们留下的最宝贵的遗产,也是一个死灵法师最重要的东西。”山特努力咳了咳嗽,有气无力地看着山德鲁,问。“你,现在还有那颗清明高远的心么?”
“确实,没有了。”山德鲁叹了一口气,终于端起了面前的那杯茶,一饮而尽。
“你们居然派人监视他?”阿萨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三人。
“你搞错了吧?山德鲁先生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被人监视而不发觉?”小懿冷冷说。“塞德洛斯送给帝国的结盟礼物,那颗完整的星之眼重新安放在传送魔法阵之后,我只是让大神官吩咐派人每各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去图书馆找汤姆老牧师拿书而已,他突然之间不见了,大神官自然会派人我了。”
“你连他也要牌算计?”阿萨腾地站了起来,声音带着难以压抑的怒意,但是他终究还是把怒意重新压抑了下去,说:“那些东西你们知道了也没用。”
小懿也一下站了起来,看着阿萨说:“这里是王都,是整个帝国的心脏和头脑,我们有权知道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危险东西埋在我们脚下。我不管山德鲁先生守护的是什么,也不管那该死的笛雅谷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鬼东西。我们要守护的却是这幅员数十万里的帝国国土,上千万的帝国百姓。”
站立的两人眼光互相交汇。阿萨心中原本的愤怒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莫名其妙的失落。面前的那张面容即便在发怒,有些红晕的双颊却仍然是美若桃花,那双并没有笑的眼仍然看起来是仿佛在笑,仍然是那么好看。
仍然还是恋人的眼睛,不过现在那是帝国宰相的眼神。
其实这种感觉在之前小懿做出那个对山德鲁的暗示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那个暗示满带着一股政治家特有的心计味道,这中味道他以前也感觉到过,从之前的姆拉克爵身上,还有罗得哈特身上,不过更深更隐讳而已。
当然他知道这并不说明小懿已经朝父亲的方向接近,他当然也知道她现在所做的也都是一个帝国宰相该做的,该说的,该想的,而这样在他面前赤裸裸地表现出来正是亲近的一种表现……但是那种味道,那种把所有事情权衡,分析,算计后产生的类似的金属相刮的生冷味道他已经在姆拉克公爵,罗得哈特身上闻到得太多,太重。现在再闻到,无可抵御地在他心头唤起一种厌恶感。
在自己寄予了最多感情希望的人身上发现了这种已经有些过敏的味道,巨大的抬头让他有些愤怒。但是他旋即又明白了这是无可避免的时候,心中顿时就全成了空荡荡的失落。
小懿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眼神中的奇怪变化,她也不再说话了,表情同样地显现出一种奇怪的落寞和局促不安。两人不约而同把眼神都挪开了,不声不响地重新坐下了。
塞德洛斯和罗兰德团长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然后咳了一声,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说:“之前罗尼斯连我也没有告诉,也同样没有告诉罗兰德团长关于地牢中那个东西的事,我也大概猜得到那东西已经重要到不能让我们知道的地步了。否则当日他怎么不回光辉城堡去做教皇而留在这里?山德鲁先生又怎么会委身在这王都中做了二十年的守尸人?”
塞德洛斯顿了顿,话锋再一转:“但是现在知道地窖中有东西的人已经太多了,谎话对有心人大概是瞒不了多久的。而从贾维主教来看,知道这东西的真实身份而虎视眈眈的人大概也不只他一人。小懿说得没错,这里毕竟是王都,无论那对笛雅谷对山德鲁有多重要,对罗兰德团长和小懿还有我来说,都重要不过整个爱恩法斯特的安危。所以我在这里请你,把事情对我们说清楚吧。我们并不想冒犯山德鲁先生,但是我们更不想因为山德鲁先生一个人的秘密,危及到整个帝国和欧福。”
第五篇 心乱 心动(下)
“其实只要把这事说清楚,我们说不定可以找到更好的办法来解决应付。山德鲁先生所处的毕竟是帝国的魔法学院,毕竟还要依仗着圣骑士团的帮助,这样继续隐瞒下去确实对我们大家的合作没有任何好处。”罗兰德团长也看着阿萨说。
阿萨叹了口气,眼光从罗兰德团长,塞德洛斯,小懿三人的面上扫过。他无法对这三个人产生任何的厌恶感,不可能去责备他们的的动机和行为,从他们的立场来说无可置疑,即便是自己,在不知道真相以前也可能会这样想。毕竟山德鲁确实看起来就是个不知道轻重,也完全不理会世俗厉害的怪老头,把王都和帝国的安危和他的一意孤行拴在一起,确实不是任何人可以接受的。
但是真相确实是不能说的。即便是真的告诉了他们也不可能有任何的帮助,不管他们相不相信,那都只是徒增烦恼和危险而已。
“你们放心吧。虽然我还是不会告诉你们,也不会把你们的意思告诉山德鲁,但是却可以代替山德鲁向你们保证。”阿萨放慢了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今后那个东西绝不会再向你们,给帝国,给欧福增添任何的烦恼了。”
“我的话只能说到这个地步,你们到底是不是要冒着惹怒山德鲁的危险去看个空间,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了这番话。阿萨只感觉到了一种彻头彻尾地无力感,还有孤独。他闭上了眼睛。
塞德洛斯和罗兰德团长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有些古怪,但是也都没有说话。
小懿则是怔怔地看着他,神色更古怪了。
“美丽的维德妮娜小姐就在那边一里外地冥想室中。”斯蒂芬指了指身后远处的一个方向。“困住她地是一个五颗魔玉为核心的顶级封印魔法阵,对旁人来说也许很难,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从外部帮她解开。如果你要去把她放出来是你的自由,我绝不制止你,我保证这笛雅谷中的任何人也都不会制止。”他的脸稍微朝前倾了倾,用一个询问的姿态微笑地看着山德鲁,轻轻地,但是很清楚地问:“怎么样?你要去放她出来么?”
山德鲁的看了看远处,沉默了半晌后叹了口气:“算了,我想还是让她一个人冷静些的好。”
斯蒂芬微微笑了笑。似乎这些早在他意料之中。他说:“艾登和那几个小子的做法确实有些不妥,但是他们并没有真正的动手,只是四人合力用封印术制住了她而已。最关键地是,确实有必要让巫妖小姐在那里独自冷静一下。你也知道,她所做的有些事情已经太过分了……现在我再问你,如果你还是代理公会长。你会坐视不理么?”
“不会。”山德鲁面无表情地回答。
“难得难得,看来你的判断力已经慢慢回来了。你知道么?你的那颗原本清明高远的心就是从二十多年前,遇到维德妮娜的时候开始有了破绽,开始乱了。”
“就如同堤坝上有了一丝地裂缝,即便刚开始的时候再小,再微弱,但是终究会造成崩溃。原本只是心动,心乱。但是慢慢发展到后来你居然辞去了代理公会长的职务还取走了真实之冥想那几件宝物…连艾格瑞耐尔也受牵连辞去了代理公什么职务离开笛雅谷。”斯蒂芬又喝了一口茶,叹了口气说。“难道你还没发现?这个心结只要开了个头就会越来越大越滚越多,直到了今天,你居然连基本的判断都被那心结衍生出的知音掩盖了,还以为和和山特老师两人是来联手对付你的。想和我们在笛雅谷中动手?你疯了啊?”
山德鲁没有开口,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过现在么,既然你还能够清醒过来,也还不算真地乱到了家。还有着那个曾经的笛雅谷代理公会长大人的几分潇洒。”斯蒂芬用敬酒的方式举了举茶杯,一笑。“我祝贺你。”
山德鲁默然了一会,猛然扭头过来看着斯蒂芬狠狠地说:“你知道么?在遇到这个敢在我头上动土的家伙之前,这三四十年来我最想宰了的人就是你。”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最想宰了你?”山德鲁迈着大步走到了斯蒂芬而去前看着他,好像恨不得用眼神在斯蒂芬地脸上看出几个洞来。骄傲一顿后,却叹了口气。“因为你每次惹我发火让我想宰了你的时候,却又完全找不到动手的理由。”
喝着茶的死灵法师依然坐着,依然是带点微笑看着满脸怒火的山德鲁。“坐下来再平心静气地喝杯茶?”
山德鲁再瞪了他半晌,终于在他的身边的石椅上坐了下来。
“我很高兴你终于还是没有完全失去那颗清明高远的心。”斯蒂芬微笑着给山德鲁重新倒上了茶,接着说。
“死灵法师和守护着的漆黑之星是一体,已经是这大陆命运的一部分。无论命运如何,我们都只能是旁观者,我们必须超脱命运的齿轮之上,这就是清明高远的心的来由。一旦有了野心和欲望,那就是堕落的开始。尼姆巴丝,艾斯瑞,艾斯却尔,诺波利诺特……他们已经更新换代了死灵法师的心,他们的死我觉得对笛雅谷浊损失,而是清理。”
“咎由自取。”巻缩在椅子上的山特咳出几个短语。“所以我从不管他们。还有维德妮娜…”山特狠狠地咳嗽了几下,好像要先咳个够,然后才勉强算流畅地一口气说下来:“二十年前我就坚决反对她的加入。虽然能够成为一句巫妖,这确实是续伟大的阿基巴德以后最伟大的魔法壮举,从资质和决心上来说,她有那个资格。但是我感觉得出来,好心底里的东西和神圣的漆黑之星不合,和伟大的阿基巴德的教诲不符。二十年前的一切也可以说因她而起,而二十年后的今天,她依然还是执迷不悟……她已经不是偏离了死灵法师的准则,而且简直就是在背道而驰。虽然她那不是野心,也不是欲望,但却是最危险的信仰。”
“信仰。这才是最恐怖的东西,比欲望和野心还恐怖得多,特别是对于一个死灵法师来说。”
“艾登那几个家伙虽然也都是被欲望野心冲昏了头,但是这件事情却做得很不错,维德妮娜确实应该是在那里静静地休息段时间。”
“现在笛雅谷终于清静了。我们几个老家伙就应该好好休息。”
“是。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应该是静静地观望,而不应该去涉足。这才是死灵法师真正应该有的立场……”山德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是回答斯蒂芬,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感觉得出,你那么重的杀意并不只是因为因哈姆惹了你而已,更多的是因为你在矛盾。”斯蒂芬的眼光在山德鲁的脸上游走了一下。问:“是么?”
“是。”山德鲁木然回答。“我一直也只是守着那个东西,任其自然地看着周围一切的发生。即便是看着那有些似乎不可能的巧合在我面前发生我还是坚持着不去理会,让它自然而然的发展……但是这样的事却在不断发生,让我实在忍不住了……不过我也不知道我所做的究竟是去反抗那个什么见鬼的预言,还是根本就是顺着它的流动在动……”
“是你的心在动。”山特因为咳嗽,话语一般都很简练。“该来的,终究会来,该去的,终究会去。”
斯蒂芬一晒,笑着说:“如果真的有命运,那你无论做什么都不过是它的一部分。如果没有,那你烦恼什么?”
山德鲁没说话,只是皱眉思索着,那双灰白的眉毛好像要被他自己拧着一道麻花了。终于,他似乎是很不甘心地叹了口气,看着两个死灵法师说:“混帐,为什么我会觉得好像被你们说服了?”
“不是我们说服你,谁能说服谁?是你自己清醒了些而已。也许是因为你还没有完全失去那颗清明高远的心,也许你已经烦恼够了,不想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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