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尘埃
“好象是冒险了点。”阿萨点头承认。
“幸好我昨天听到您几乎把城里酒馆全砸了就为找一个帮手的事,想到您大概会这么做。今天就带了全城的护卫队在不远处等着,派人监视着这里,看到你们一上来我就带人冲过来了。果然一切尽在我的意料中。公爵小姐还没事吧?”波鲁干大人得意地晃动着自己的大脑袋。
阿萨转身一刀砍断了木栅栏上的锁,克莉斯从里面跑了出来。看看周围的情况已经完全被控制了,她又突然左右张望,一下看见了躺在那边的大耳怪首领,冲过去又踢又踩了起来,边踢边叫:“你居然敢抓我?还关我这么久,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这只是小孩子的闹剧而已,谁也没在意。
突然间那个大耳怪首领一跳站了起来,一把把克莉斯抓住,用刀抵住了她的脖子。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阿萨和罗德哈特都隔得远,完全来不及上前。
“全都给我别动!”首领大吼一声。听到这声叫喊,本来已经四散逃开了的大耳怪们看到首领似乎又占据了优势,慢慢地又都跑回来了几个胆大的。
而这边所有的人类都只有面面相瞰,不知该怎么办。
“你们这些人类居然用这样的阴谋来陷害我们。”首领很愤怒,他脸上的绿色皮肤涨成了黑紫色更显得丑陋。
克莉斯的脖子被箍住,发不出叫喊。她原本就清瘦秀气的面容完全被惊恐的表情笼罩,再加上下面那只绿色又满是疙瘩的手臂,让她看起来像一只被等待解剖的金丝雀。
“谁去把那个家伙的头给我砍下来,”首领指着阿萨狂吼,他原本就丑陋的脸完全被愤怒憋得像一颗在阴沟里泡了许久的木瓜一样。“我把他的头送还给公爵,告诉这些人类我们是不容藐视和欺骗的。然后叫他把两万个金币亲手送给我们,要不就把他女儿的头给他送过去。”
一个大耳怪咕噜了一声,提起把刀朝阿萨走了过去。
罗德哈特见状刚上前一步,首领立刻大吼:“别动。”刀子在克莉斯的脖子上抵了一下,黄色的锯齿状的刀立刻微微地陷进了她的皮肉中。只要再用上一点力,立刻就可以把那层细腻洁白的皮肤戳破。罗德哈特立刻定住了。
那只大耳怪走到了阿萨旁边,举起了手中的刀。阿萨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他一直都皱眉盯着劫持着克莉斯的首领。他的眼睛里露出的并不是和其他人一样失措的杂乱的神色,而是另外一种奇怪而单一的味道。
罗德哈特大叫:“住手。”。他的面容已经扭曲。他刚刚向前迈出半步,却看到原本一动不动的阿萨突然把手伸了出来按在了这个大耳怪的脸上。
轰。一蓬混杂着血花的巨大火花爆开。空气中血腥味顷刻间浓烈了起来。
‘当啷’,那把刀掉在地上,大耳怪的两只断手还握在上面,而下半截身体飞了出去,内脏倒了一地。上半身被那一下炸作了满天的血肉飞溅开去。粘到同伴血肉的大耳怪齐声发出猪一样的惊叫,一下又全四散逃开。在场的其他人都完全呆住了。
阿萨眼睛都没眨上一下直楞楞地盯着首领,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往外面吐:“现在是我们这边占优势,轮不到你说话。”
那个大耳怪的血肉现在才从空中慢慢地散落完毕,一只孤零零的眼睛落到了首领的脚边,上面还拖着些经脉。首领看着阿萨那双死死盯在自己脸上的眼睛,再看了看自己脚下的那只眼睛,身体开始抖了起来,他手上的刀子一抖,克莉斯也开始抖了起来。
阿萨的声音冷得像在冻了几十年的冰磨成的刺刀。“我再让你猜猜。如果你把你手上的人质伤了,我会怎么样对付你。”
首领的声音也开始抖了起来,只是一个劲地喊:“你别动,你别动……”
“我给你两条路。”阿萨还是死盯着首领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你自己选一下。一,你可以把你手上的人杀了,然后我们把你抓到,一刀一刀地把你身上的肉全都割下来。我亲自动手,保证你可以挨上一百多刀,还可以亲眼看见你的自己内脏怎么样被拉出来然后才断气。”阿萨的手指了指,首领看了看地面上的内脏和血迹。
“二,把人放了,马上滚,我给你一条活路。”阿萨的眼光好象两把烧红了的刀子,直插进首领的眼睛刺进心头把里面搅得全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牙齿间崩出来的声音再把他所有残余的斗志碾得稀烂。“你自己选。”
首领哆嗦着,突然丢下了刀子没命地朝山下跑去。
克莉斯一下软倒了,看到旁边地下的那颗眼珠子和内脏又吓得跳了起来,跑到离他最近的罗德哈特旁边一头栽到他的胸口上大哭了起来。
阿萨长松了一口气,摇摇头。马背上的波鲁干大人也长松了一口气,也摇摇头说:“特使先生,您难免也太冒险了吧。”
“因为我猜公爵大人大概不也拿不出两万个金币,我不能让他看见我的头之后再看见他女儿的头。”
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被砍头。阿萨暗自说。刚才他不是在演戏,虽然他也想大耳怪首领不会有一命抵一命的勇气去杀克莉斯,但是如果不得以的话他也绝不会那自己的头去换克莉斯的头。山德鲁教他的东西他记得很清楚。
波鲁干大人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策马走了过来拍了拍阿萨的肩膀,皱起他蒜头一样的朝天鼻用鸭子声音很佩服地说:“想不到原来您是擅长这样处理事情的。”
第二篇 人间世 第九章 赃物
当天晚上,阿萨被自己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熏醒了。
他已经洗过澡,衣服也换下了。但是当他躺在床上,逐渐进入朦胧的半睡境地的时候立刻就闻到了白天曾经旋绕在鼻端的那股浓烈的血腥味。骨骼破裂,肌肉撕开的声音,大耳怪临死的叫喊又隐约在耳边响起。手上一阵一阵传来握刀砍杀进肌体时候的感觉混合着血腥味冲入脑海中。
在搏命撕杀的时候这种感觉曾经让人陷入一种原始野兽的亢奋——因为我不想死,所以我要你们死。但是一旦回到这平和的环境中,吃过一顿制作得很精细的饭,和其他人好好地商量过一些事情,躺在了布拉卡达最好的旅馆最舒服床上面。确实地感觉到了自己还是一个人的时候,这种野兽般的回忆又只会让人反胃。人的感觉和野兽的感觉无法在身体内融洽地混为一体,互相的冲击排斥让人感觉欲呕。
阿萨走出房间来到旅馆后园中,他打算吹吹风让自己清醒些。
前面酒馆中的灯火和喧嚣还在继续。后园中,干燥的空气从西方席卷而来,阿萨感受着这边塞高原的气息,头脑好象变德清楚点了,他舒服地叹了口气。但是这风中突然传来一阵呕吐的声音。
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一个人正弯着腰,一手撑着墙一手捂住自己的胸腹之间埋下头在呕吐。他吐得很用力,好象努力着要把自己体内所有的东西都倾倒出来,即便是已经没有东西可吐了,他还是在干呕,眼泪鼻涕涌到嘴边,和唾沫一起垂挂着掉下来。
终于他似乎把最后的一点力气都用尽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酒馆透过来的灯火把他的脸映成暗红,憔悴把原本的男子气变得很狼狈。阿萨看出是罗德哈特。
罗德哈特也看到了阿萨,从旁边饮马的水槽中拨了些水到脸上用袖子擦了擦,看起来好象恢复了点精神。
“第一次杀人吗?”阿萨问。他知道很多战士第一次杀人后都是这样。自己心里也很不舒服,不过比他好多了。“严格说来,那些也不算是人。”
罗德哈特喘了一口气,摇头说:“以前我连鸡也没杀过。”他今天至少亲手杀了十多个大耳怪。沉默了半晌,他开口说:“我是听着那些英雄们战斗着的传说长大的,也一直都很向往那种沙场驰骋,刀光血影的场景。以前我在骑士学校里学习剑术和怎样战斗的时候总是想着怎么去把敌人刺杀,一剑把敌人大将的脑袋砍下来。这些很多年以来都只是我脑袋里面很虚幻的概念,我已经习惯把‘杀’只是当作一个词了。今天我亲手终于做到了,但是……”他的脸色很苍白。“别说是敌人了,只是大耳怪,只要一想到他们会说人话,在很多地方他们也还和人类共同生活,也算是半个人吧。当时紧张的时候没有在意,回来以后却怎么也睡不着,总是很清楚地想到白天那一剑刺进去,血冒出来,手里感觉得到那一个和我一样可以说话的东西就……”他露出痛苦的表情,好象又要吐了。
“杀人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阿萨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习惯了就好。而且你也非得去习惯,如果你还不想被杀的话。”不知不觉中他把别人教训他的话搬了出来
“谢谢你的教诲。”罗德哈特很正经的措辞让阿萨觉得不舒服。
“我以前都只是在概念中想象着什么正义,什么英雄,什么战斗的。但是在现实中我才发现这些都只是用故事美化出来的东西罢了。我天真地相信正义公理,却害死乡亲们。我以为我会是个战斗英雄,却知道杀人对我来说太难了。”他很诚恳地看向阿萨。“从你身上我才学懂了什么才是在现实中应该有的态度。你救下了我和乡亲们,今天那样的处理方法也解决了当时我认为是绝境的情况。我真的很佩服你,你才是现实中的英雄。”
阿萨觉得酒馆里的灯火烧得太旺了,连透过来的微光都把脸照得发烫。他很想说些谦虚的话又发现实在是没什么好谦虚的,只得说:“其实……我也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而已。”他突然想起了在卡伦多时常见那些豪爽的矮人们和人交往时的情况,于是学着他们的样子和语气伸出手说:“多的不用说,如果不嫌弃就交个朋友吧。”
罗德哈特怔了怔,笑了。也伸手握住了阿萨的手。
“帮我一个忙好么?”阿萨问。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罗德哈特回答。
第二天,阿萨就让罗德哈特护送着克莉斯回王都去了。他自己留在布拉卡达,这里还有真正重要的事情要做。
但关键是要怎么去做,这才是让他头痛不已的问题。难道自己要一人去杀入那个兽人的城堡把书抢回来?他依然记得很清楚,半年前那几个兽人是如何把他们一整队人在山头上屠戮殆尽的。食人魔狼人和大耳怪的区别就像狮子和癞皮狗,真要去横冲直撞自己即使有一百条命也不够死。
绞尽脑汁也绞不出什么主意来。阿萨想到了波鲁干大人,那家伙大大的脑袋里面似乎确实还是很有些东西,就干脆去找他帮忙想想办法。不过实情是不能够说的,阿萨又亮出了主教大人给他的那张任命文书,说那本书是教会的一个很重要的典籍,必须要拿回来才行。
和其他地方的官员不一样,教会的名义好象对以实效为信条的这个家伙没什么慑服力。这也从布拉卡达的城市环境中看得出来,整个城市只有一个和那些旅馆一样粗糙滥制的小教堂。还有些牧师们不得不住在各个旅馆的房间里聆听着妓女酒鬼们的喧嚣从事神圣的神职工作。
不过即使如此,波鲁干大人还是尽量地帮助阿萨,因为他自己对兽人城邦这个消息也很在意。他们抓到了几个大耳怪,秘密地审问之下却也没得到什么很有价值的情报。这些普通的大耳怪也并不是很清楚关于那个兽人城邦的情况。这似乎只是那些大耳怪群落的首领们才清楚的事情,他们确实也都打算在这里大捞几票然后去到那里躲避人类军队的追捕。而打劫到的财物也都一早被集中起来派人秘密送到那里去了。
审问完毕,回到市政厅的办公室。波鲁干大人又皱起眉头在原地走来走去,那双扫帚一样眉毛耸立在似乎随时都在恶狠狠地瞪着的大眼睛上面,让他的烦恼沉思也显得恶形恶状。
“关于兽人城邦的这个好象很荒诞的传言看来确实是真的了。既然这么荒诞的事情都可以成为现实,我们不妨再大胆地用现在掌握的情况推理和想象一下,也许可以再进一步地看清楚点事情的全貌。”他突然抬头问阿萨:“您说他们抢钱去作什么?”
“当然是拿来用了。”阿萨觉得这是废话。
“说得好。他们就是拿来用的。”波鲁干大人对阿萨这个废话式的回答给予高度的赞赏。“之前还没确认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们也都没往深处去想,只是习惯性地以为他们抢劫勒索就是和其他盗匪一样的目的,钱财而已。可是我们忘记了,这是打算逃脱人类社会的最后几笔买卖,他们不再敢重新出现在帝国里了。那么他们还对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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