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尘埃
这剑气之下爆裂,像一颗番茄似的四处飞溅到周围的地面,墙壁上……
我不想死。
阿萨狂吼。所有的力量,精神,对死的恐惧对生的欲望都集中到了手中。
他一把抓住了这道立刻就要将他绞得粉碎的闪电。他的所有生命都凝聚到了手上,那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动作,而是用全部的生命去对抗死亡。他的手泛出了一层白色的光芒。
刃锋在指间的皮肤间一点一点地朝前面挤。手指手掌间的力量在奔腾,在无声地怒吼,在死命地挤压,拉扯着那致命的锋锐。
剑尖终于在即将到达眉间的时候停了下来。
两人同时落地,阿萨继续在退,黑衣人继续进逼。两人一进一退,在黑暗的长街上飞奔,每一落步都重逾千钧,石块和泥土不停地在两人的脚下翻飞。
终于,剑身抵受不住双方强大力量的挤压,一声极限后的呻吟,碎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
就在剑碎裂的一瞬间,黑衣人开始向后跳出,一脚踩在了另一个重伤的刺客身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然后他再反跳,把最后一个刺客的生命在脚底下干净地结束掉。他几个纵跃之后就完全消失在黎明前的黑夜中。和出现的时候一样突兀,没留下一丝声响痕迹,仿佛只是个从幽冥中浮出的魅影,只闪现了一下自己死亡的恐惧威力立刻又回归虚无。
阿萨怔立在原地。他听得见自己的心跳,眉间浸出的血顺着鼻子旁边缓缓地流下,皮肤并没有损伤,但是下面的肌肉和血管已经破裂了。
剑气,纯粹的剑气,上面没有带着丝毫的魔法,也不需要魔法。不是杀手,杀手不会这样用剑,这是个真正的剑客。
这也是个真正的高手。这个人将自己的气息和响动完全混入其他人之中,自己或许发现了,但是却完全没注意到。他一直都潜伏着而没有丝毫焦躁,直到最好的机会才出手,才在那一瞬间显露出杀气。一击不中,没有丝毫的停留犹豫立刻全身而退。决断明快。
“到底是什么人?”罗德哈特这才走了过来,呆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他完全被这一剑所震撼,他也是剑士,看得出这一剑中蕴涵的修为,他喃喃地说:“这才是最后真正的刺客……”
“不是刺客。”阿萨看着自己的手掌。手掌没有断也没有伤着筋骨,只是破了些皮出了些血。他摇头喃喃道。“不是刺客……”
“为什么不是……”罗德哈特不解。
“如果那一剑是刺你,你躲得了么?”阿萨说。
罗德哈特脸色发白,咽了口口水,很肯定地回答:“死定了。”
阿萨冷冷地说:“对,你死定了。我也绝对无法拦得下那一剑。不要忘记,你才是他们暗杀的真正目标。只要你死,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我的生死关他们屁事。难道以那样身手的刺客还会连这点判断力也没有么?所以他不是对付你的刺客。是冲着我来的。”这王都的夜晚突然添上了一丝危险神秘的气息,让他每一根神经和每一条思路都精神抖擞起来。这种感觉甚至让他有点兴奋,犹如一条远离荒野的狼又嗅到了一丝血腥。
阿萨走过去拣起地上那人掉落的剑柄。这只是一柄普通的长剑而已,王都中随处可以买到。如果这是一柄很好的剑,是一柄和那个身手相匹配的剑,结果会是怎样呢?自己刚才那一下阻挡已经是全力了。
这个人为什么不用一柄那属于自己的剑?
如果不是和那些刺客一伙的,他又怎么能够知道并且利用这次暗杀行动?还有,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杀自己?如果现在自己死了,那么会怎么样?神官大人遇刺,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仔细一调查起来,立刻就会知道这些杀手的来历,关键是罗德哈特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会把事情都说了,自己确实又挤掉了宰相大人公子的职位……这世界上实在再也找不出比宰相大人更合适的凶手了,但是阿萨却知道他不是。还有谁?还能有谁?
阿萨叹了口气,低声骂了一句。不过也为自己找回了智力的信心有点高兴。
第二天,宰相大人得知了自己的侄子居然为了比赛输掉而纠集人手去向那位新晋的骑士报复的时候立刻大发雷霆,怒斥家门不幸出了这种败类。幸好那位骑士身手过人恰巧又有一个教会的神官大人在场,这次卑鄙的暗算才没有得逞。
宰相大人立刻向皇帝陛下请旨降管教无方之罪,不过皇帝陛下一向是很明白事理的,知道这事是那个品德败坏的失败者自己的行为,也就没有怪罪宰相。宰相大人又亲自向那位骑士当着众人的面隆重道歉。于是这件事情似乎就这样很和平地解决了。宰相大人和这位优秀的骑士似乎也因此建立了友谊关系。
魔法学院为新的神官大人举行了正式的就职仪式。这位神官也很年轻,很优秀,还是主教大人亲自推荐的,这可是前无古人的先例,政客们敏锐的嗅觉察觉到了这不凡的先兆。他和那个平民英雄骑士也是好朋友,原本已经被激起的英雄出少年的情绪更被推上了一个新高峰。如果这次他再去战场上立下了功那更是可以扶摇直上。
这位神官大人立刻就要前去西方前线了,来送行的居然有不少是王公大臣。
这种场合公爵大人自然是不能少的,他还是那样微微发福的体形,一身华丽的衣服,头上戴着一顶和他很衬的帽子,腰间插着一把镶嵌满了珠宝,华丽得有些庸俗的剑。他脸上的笑容是所有人里面最灿烂,最好看,最能够表达善意和温和的,原本就很和气的五官纯粹地就是友善,友善,再友善。
这张友好的面容下完全看不见其他的东西,看不见的危险才是最危险的。那个微微发福的身体如果换上一身夜行装,是不是也可以敏捷得像一道黑夜中的闪电?
公爵上来和阿萨握手,祝他一路顺风。公爵手上虎口和指根处的茧很厚。这样的一只手,如果很有力地握住了腰间那把看起来似乎只是装饰的剑,那会是怎样的情形?是不是可以发出如同滔滔大河晴空闪电般的一击呢。一想到这里,阿萨的心就跳得很有力,他甚至想立刻就验证一下看自己正面去面对那样的一击会怎么样。
但是这很明显是不行的,至少也要等把主教大人这个麻烦的忙帮完了才能够恢复以前那为所欲为的自由。现在他只能够笑着对公爵说:“谢谢您对我的照顾。”
“哪里哪里。能和神官大人这样优秀的人交朋友实在是我的荣幸。等你回来以后我们必定还有机会好好交往。”公爵很热情地说。
“可惜昨天晚上那样好的机会不多了。”阿萨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公爵的眼神显得很奇怪。然后阿萨又叹了口气,说:“其实你不用多心,我是绝不会碍你的事的。我才懒得管这些。”
快马加鞭的十多天后阿萨又重新到了布拉卡达。
第二篇 人间世 第三十章 战场 看热闹的人们
布拉卡达的市政厅现在已经改做了桑德斯将军的指挥所。现在将军正在其中一间小屋内发愣。
屋里充满着血腥和腐烂的臭味,上百只苍蝇在狭小的空间里左冲右突。屋中央摆放着三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尸体上的血已经凝成了黑色,暴露在外的筋肉已经萎缩,和黑色的血污一起干巴巴地扭曲在一起,有些地方可以看见内脏,在高原空气下干燥了的内脏外表看起来像是皮革,骨骼零碎地突出体表。只有一具尸体的头部是完好的,还能清晰地看到临死的表情,但是身体已经不成形状了,有苍蝇正往他张大了被黑色血污嘴凝住的和鼻孔里钻。另外一具的半边脸已经被压扁了,眼球还拖在眼眶旁干得像脱水了的葡萄,还有一具身体没什么伤害,但只剩下了下半个头,或者说下半个嘴巴,上面的部分被整齐地砍去。
至今为止,虽然关于那个欧福城的情况已经从各个渠道来的消息了解得差不多了,但是始终还没有任何关于兽人部队的详细情况。他们是如何组成的什么样的部队?使用什么样的武器?战斗力如何?这些都不清楚。而那只见鬼的巨大怪物也好象在荒野中消失了,总不会是被那些兽人们消灭了吧。将军绝不相信这一点。
十天前,将军发现有一小队兽人在荒地中出没的痕迹。于是就立刻下令一队一百人的精英士兵去抓几个俘虏回来严加拷问,但是这一百士兵一去就完全泥牛入海般全没了音讯,前几天再派出了人去寻找,结果只拖了这三具尸体回来。
这些莫名其妙的尸体正让将军大为光火心情烦躁的时候今天早上又传来消息,损失数百名魔法师的巨大责任在纳格司神官死无对证的情况下已经转移到他的头上来了,朝廷中已经在商量换帅的人选。
将军狂怒,差点想举兵杀回王都将埃尔尼家族那一帮政客宰个精光。但是这些无疑都是不行的,他是臣子,不能违抗君命,何况圣骑士团的存在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
正在这个时候,有士兵进来战战兢兢地报告,魔法学院派来的新神官到了。
并没有接到过任何军方的通知,毫无疑问这又是那些政客派来的手下。
“把那混蛋给我拖出去砍了。不对………”将军盛怒之下顺口吼出,但是立刻记起那并不是手下,按照规矩来说他还必须要出营去亲自迎接,不过依现在的心情这种礼数自然是无法执行的了,他吼了一声:“叫他来这里见我。”
在市政厅的大厅中将军见到了这个新来的神官。
“你就是新来的神官?”将军想直接就想用狮子般的声音和眼神把面前这个年轻人先吓个半死。“怎么没见你带随从。”
“因为好象没有规定必须要带随从。”新神官完全没有对将军的威严有什么反应,从容不迫地从怀中拿出东西来。“这里是魔法学院的任命文书,还有证件,信物。”
将军凌厉的眼光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仔仔细细地扫一遍。和他预料中的并不一样,这个年轻人满是风尘的脸上没有神职人员的肃穆,举止也没有军人的规矩和刚健,但是自若的神情和和隐伏于神官的装扮下的某些气息却让将军隐约有些奇怪的感觉。
但是早已经计划好了的,将军仍然决定给他一个下马威。
“神官大人在魔法学院进修这么多年,一定知识渊博,见识不凡了。”将军问。
“不,没有……”
又是个花天酒地管了的纨绔子弟绣花枕头。看着神官大人有点失措的表情,将军的眼角跳了跳,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犬齿都比平时尖了很多,好象一口就可以把这个废物咬死。
将军冷哼挥了挥手说:“请跟我过来,我想请教你一些问题。”将军带领着这个神官来到了那间放置尸体的屋子,指着那些尸体说。“这是被那些兽人杀死的士兵,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们也完全没见过兽人士兵们究竟是怎样作战,战斗力究竟如何。我想请神官大人用您广博的知识,从这些尸体上为我们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在第一次见到战场上的尸体的人绝对会吓得屁滚尿流。必须先把这种一直在养尊处优的废物完全地镇住,让他知道战争并不是书本上记载的资料,不是政客们的游戏,更不是年轻人梦想中获取光荣和前途的赌场。这样他才不敢像之前的那个混蛋一样胡来。
神官的脸色变了,看着这三具尸体发呆,很用力地皱起了眉头。
将军得意地笑了笑,他等着看这个新任神官呕吐或者小便失禁软倒的样子。
但是这个神官叹了口气,开始上前仔细查看起来,甚至还动手翻动着尸体。
“这尸体的肋骨完全往里面挤压,尸体上还有很严重的凹痕,这是被一个巨大的爪子抓死的……好象是双足飞龙……你把士兵派进蜥蜴沼泽里去了?”新来的神官大人淡淡地问。
将军目瞪口呆。那具尸体就是他一直分辨不出到底死于什么武器下的。
“没有。”不知不觉将军的气势已经消减了一大半。“这是十天前派出的部队。据探马回报荒地上有一小支兽人的侦察部队,所以我派出部队,想把他们抓住……这里离蜥蜴沼泽还很远,绝不会有双足飞龙出没的。”
“是就是那些兽人们自己驯养的双足飞龙了。”神官说。
“不可能,从没人驯养过这种怪物,更别说是兽人了”将军认为这小子完全在胡说。
“蜥蜴人可以从沼泽里偷出蛋来,就像我们驯养猎犬一样从小驯养。他们既然有能力建立一个城市,自然也有能力干这样的事。”神官大人的语气肯定无比,好象是他亲眼所见一样。
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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