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尘埃
阿萨只有呆呆地听着,这时候他说什么好象都不大合适。
“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只可惜生在最讨厌最俗气的贵族之家。但是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一个贵族家庭更讨厌更俗气的东西,那就是一个豪门的贵族家庭了。而她偏偏又嫁了进来,被那些莫名其妙的家规束缚着连门都不能轻易出去……真是可惜啊。”侯爵突然把头凑进阿萨的耳边,轻声说。“她现在应该在那边自己的房间里,你要不要去看看她呢?我可以把下人都支走……”
“不用了不用了。”阿萨手忙脚乱地摆手拒绝。
“对了。不如让她也参加进我们这出精彩大戏里来。让她看看他喜欢的人是怎么样成为英雄的吧。”侯爵突然又冒出一个更大胆的建议。
“这恐怕不方便吧?”阿萨有点手足无措。
侯爵却是成竹在胸地一笑,雍容大度而自信,让人觉得这不过是一桩顺手而为的风雅小事,手在阿萨肩上一拍,这气势和风度已让他无法再拒绝:“你放心,一切交给我,一定会很精彩,很有趣的。”
第二篇 人间世 第三十八章 幕前准备
各国的王公贵族们已经全部到达王都了,明天就会到狩猎场去开始围猎,今天晚上在皇宫中举行聚会。
格芬哈特十七世品性纯良,并没有任何骄横奢糜的恶习,但终究只是个爱玩的年轻人而已。举行这种热闹的晚会似乎是他的兴趣,何况这关系到国家的脸面,所以场面竭尽奢华。最好的美酒与最精美的食物流水一般地送上来,贵族妇女们恨不得把所有的家产都换成身上的衣服,无数的珠光宝气在灯火下闪得人眼花。
但即使是再耀眼的珠宝也比不上侯爵表现出来的魅力。即使现在他已经不是年轻热情的少年了,但是依然是所有女人们的最爱。
真正的魅力永远不会因为年华老去便失色,年轻的俊俏不过是天生的微不足道的小装饰,吸引情窦初开还不大懂欣赏男人的小女生而已。何况侯爵看起来丝毫不老,当锋芒外露内敛为成熟的气度,风流会因为经历风霜而挥洒自如,这时候的男人才是最有吸引力的。再加上他那原本就英俊秀逸的外表,举手投足间的风度和气宇,而巨大的名声简直比最名贵的香水还能够吸引来女性。
侯爵和跟着他一起来的阿萨一出现在会场马上就被潮水般的妇女们围了起来。最里的一层毫不掩饰自己对男人的兴趣,毫无忌惮地和侯爵调笑,还有不少对阿萨抛出媚眼,中间一层的是要想稍微保持点矜持,但是依然难以抵抗那成熟的魅力的姑娘们,然后最外面的人才是纯粹想目睹一下这位全大陆最风流的男子。
侯爵驾轻就熟地应对周围的女士们,很有风度很有技巧性地和她们周旋了好一阵,才摆脱了这群拥护者,然后带着阿萨两人一起来到了各国王公大臣们的圈子中。
如果说姆拉克公爵和人的交际只是精雕细琢的工艺品,浑圆剔透毫无破绽,和侯爵的一比较,立刻显露出因为过于实用而带着的平实和匠气出来。侯爵与人的交际应对则是艺术品,没有实用性,因为他不屑于实用,他绝不怕得罪人,时时有惹眼的地方仿佛咄咄逼人,也绝不吝于表现自己对任何人的不满,但这正是他不羁个性的魅力所在。只要他一和某个人说话,立刻就可以把人吸引,对方的情绪随着他的话语,手势,表情而被随意牵扯着拉向高潮。当他觉得有必要的时候,又可以用几句切中要害的俏皮话毫不客气地把别人的情绪打得落花流水而无法反击,不让任何人有缠过来的机会。他在那群最尊贵的客人间如鱼得水。
阿萨虽然还是不大喜欢这样的场合,但是已经能够注意到自己的言行举止,没有再出现类似拣东西吃的动作了,只是始终无法和周围的人一样显得高兴活泼。不过传说中他在五千叛军和欧福交战之后那近乎有回天之力的外交手段已经使他大大地出名了,这使他那沉着淡然的态度看起来更有了一层不凡的光辉。就像神坛上的雕像,即使一脸木然也自会有夺人的气势。
在侯爵的帮助下,阿萨很快地就成为了这些政要们眼中最高深莫测最重要的客人,不少人都对他力挽狂澜促成了和谈而免于自己国家的商人们的危险表示感谢,也都对的这个功绩的细节问题很感兴趣,纷纷询问。但是这个时候阿萨却推辞说立刻有要事要办,于是在他们强烈地邀请下,阿萨答应明天一起来参加狩猎。
把这里的准备工作完成后两人一起去晋见皇帝陛下。参加狩猎是必须要经过皇帝陛下的恩准才行的,因为按照惯例神职人员是不能够参加这种娱乐活动的。
格芬哈特十七世只是开始的时候去应付了一下各国的客人,然后转身就投入一大群年轻贵族子弟的簇拥中去了。这是个缺乏威严和自觉只爱好耍乐热闹的年轻人。他现在正和克莉斯聊得很开心。
不久前的一个晚上,贪玩的年轻皇帝实在闷得慌,于是换上平民的衣服乔装了一下,居然悄悄跑出了王宫来到王都的一家赌场里玩耍,糊里糊涂地就输了些金币。这原本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旁边的一位和他聊了几句的漂亮小姐为这个外表并不富裕的年轻人几下就输得精光感到不平,义愤填膺地说赌场出千,和赌场老板一言不合立刻大打出手,还抢过些金币还给那输得精光的年轻人。顿时场面一片大乱。
不久后姆拉克公爵就赶到了,皇帝陛下这才得知那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性格泼辣的美丽小姐原来是公爵小姐。但是怕被公爵认出自己,皇帝陛下私自出宫去赌场玩耍这种事情如果被那几个古板的顾命老大臣知道了可不是什么小事。所以格芬哈特十七世自己悄悄跑了。
回皇宫之后,年轻的皇帝陛下却对公爵小姐念念不忘,但却又不方便直接召唤她入宫,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天这个机会,才终于见到了思念已久的佳人。
两人一见之下,克莉斯吃惊不小。皇帝陛下立刻也暗示她不要声张,不要泄露出自己曾经在赌场的事。克莉斯自然也没有失态,两人三言两语居然谈得越来越高兴。
“陛下,打搅一下您和这位漂亮女性的美好时光。”侯爵即使面对皇帝也是那样的不羁语气,但是他的风度和话语中的魅力足以让人接受。“我和这位神官大人来向您请示一下,应各国王宫们的邀请,明天他将要参加围猎大会。”
“好啊。”皇帝陛下很明显不想受到干扰,点点头挥挥手。“你们去吧。”
一个贵族青年突然在旁边开口大声说:“根据教会的规定,神职人员是不能够参加这种活动的。哦,不过这位神官大人可能可以例外,要知道,他还大摇大摆地去找妓女呢。”
“真的吗?”包括皇帝陛下在内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这里来了。
要糟。阿萨暗骂一句。他已经认出了这个不怀好意的家伙,居然是宰相公子。
侯爵开口了。他用谁都看得出是可怜的眼光盯着这个人说。“我亲爱的侄子。你说话怎么还是这么没水准呢,虽然谁都知道是这个神官的位置你是垂涎以久的,谁都了解你的臭德行,谁都知道这位神官曾经教训过你,但是你也用不着编这样不着边际的谎话。这除了证明你难堪的失败和嫉妒,还有你的见识依旧僻陋得像耗子以外,说明不了其他的什么问题。”
周围的青年贵族们一阵骚动和私语。宰相公子那段时间莫名其妙地挨了揍大家也都知道,原来是这位神官大人的杰作。而这样一个横行惯了的纨绔子弟受了打击,胡说八道地造谣也并不奇怪了。
长辈训斥后辈绝对无可非议。虽然一直知道这个叔叔的古怪脾性不好惹,但是万没想到居然会遇见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情况。挨了这无法还击的一记,宰相公子的脸立刻成了猪肝色。
侯爵没有理会这个变形了的侄子,转身对皇帝说:“对了,陛下。罗尼斯主教大人让我顺便来禀告您一声,明天他会请罗兰德团长去商量一下一些重要的事务。请您恩准。”
“好啊。让他去,让他去。”皇帝陛下立刻点头,看他的表情几乎是喜出望外。罗兰德团长在皇帝出巡或者是有什么活动的时候都会在旁护卫,以负责皇帝陛下的安全。但是他的严谨和一丝不苟无疑又是很不合年轻的格芬哈特十七世的口味的,皇帝陛下对明天的围猎抱了很大的希望,却正苦于没办法甩脱那个古板讨厌的保镖,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侯爵露出担心的神情,继续说:“但是这样陛下的安全问题就让人担心了……我建议让尽量多的军方老臣们带上众多护卫和陛下一起同去,以保护陛下的安全。”
“免了免了。又不是深入敌国,就在王都外不远,随便带上三四十个护卫就行了,哪里用得着那样大张旗鼓的。”格芬哈特十七世向来就讨厌那些古板之极老家伙。而且经侯爵这样一提醒,他也想起绝不能让他们来破坏气氛。“传我的命令下去,军方大臣们明天就一律不要参加狩猎大会了。各国的贵宾在场,他们一说话就全是打打杀杀的,脾气又全都火暴,万一破坏邦交怎么办?”
侯爵和阿萨相视一笑,想不到这样容易就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安排完毕了。至于罗兰德团长,还有其他那些有可能阻碍计划进行的人罗尼斯主教会想办法让他们离开的。
转身要走的时候,侯爵突然对脸色还没好过来的宰相公子说:“亲爱的摩多侄子,听说你曾经找人去暗算过这位神官大人是吗?”
宰相公子脸色不好,没有开口。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侯爵用很语重心长的声音说: “一个人不如别人,那没什么可羞耻的,但是用些卑鄙的手段陷害那就不对了。那证明你不只是能力上不如别人,而且连正面去敌对的自信也没有。”他上下打量了他侄子一下,很感慨地摇头。“不过看起来确实是不如,差得太远了。所以你要记住,别再搞什么卑鄙的暗算了。”
没有再理会这个浑身发抖的侄子,侯爵转身拍了拍阿萨的肩膀,轻声说:“走吧,这些浮华肤浅的场景和配角们已经设置完成了,让我们去准备那些真实而危险的道具吧。”
晚上的魔法学院出奇地安静,宏伟的大教堂也隐入黑暗之中。只露出一个威严的轮廓。阿萨和侯爵大人向那轮廓下的一点灯光走去。按照罗尼斯主教的安排,库斯伯特大神官正在教堂门口等着他们。
库斯伯特大神官四十多岁,体格精瘦,有一张古拙的脸,上面一双似乎有点呆滞的眼睛。他是一个以正义感和责任感极强而且疾恶如仇而出名的人。既有着虔诚的信仰,也曾经在以前围剿异教徒的战斗中指挥牧师和魔法师们立过赫赫战功。虽然他处理异教徒的方式曾经让他颇受争议——曾经把两千多异教徒全部活生生地烧死,但是因为对教会的忠诚和能力的突出还是让他身局高位。在前一段时间罗尼斯主教主张与欧福议和的时候他居然持反对意见,认为那些肮脏邪恶的兽人绝没有资格和神的子民平起平坐。
“太迟了,主教大人说你们应该在五分钟之前来的。”大神官看着侯爵的眼神并不好,他曾经是侯爵在魔法学院里的同学,而侯爵的作风很明显是不会受到任何信仰虔诚的人的欢迎的。他又用严厉的眼神看向阿萨,告戒说:“你要记住身为一个神职人员,‘严格’是一个必不可少的品质。”
“是。”阿萨礼节性地点头。心里却对他比了个手势。这家伙似乎对罗尼斯主教大力提拔他这样一个毫无资历的新人很不满,而且对阿萨随意散漫的行事作风也常常有意见。
“还是那么古板,难怪一直都能够保持纯洁的童贞。不,大概是因为精神压抑太久所以才古板的么……”侯爵看了看大神官凌厉的眼神,连忙挥手说:“哎,算了算了。开不起玩笑的人真无聊。快带我们进去吧。”
两人在库斯伯特的带领下走进了大教堂,来到了前面中央的神台上。
神台正中的那具巨大神像在黑暗中依然那么圣洁威严。大神官念起一个古怪的咒文,在神像的脚边按了一下,巨大的神像就悄无声息地往旁移开了,露出下面的一个暗门。暗门上有着一把锁,库斯伯特拿出钥匙开启之后现出一条长长的地道,三人顺着地道往下走去。
地道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恶臭。顺着越往下面走,这古怪的臭味越来越浓,空气也越来越湿越闷。阿萨有种错觉,自己三人仿佛正走向一只煮熬着尸体的大锅。
这气味在这狭窄的地方散之不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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