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刺
看着风影楼依然一脸坚持,似乎根本不能接受这个解释,龙建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当然,我刚才使的战术技巧,在战场上使出来,是很拉风,也很有效果,在这种情况下,称为绝招也不算王婆卖瓜。事实上,无论是薛宁波的‘栓枪术’,还是我这招看起来像是鲤鱼打挺的玩艺儿,都是我们以无数次反复磨练的基本功为基础,跟据自己身体与及性格特点,不断消除多余动作,不断修补可能出现的错误,慢慢综合出来的连续作战技巧罢了。”
说到这里,龙建辉突然微笑起来:“嗯,如果是绝招,就非要有个名字的话,我们就叫它‘懒驴打滚’吧,你说好不好?”
“好啦!好啦!不就是一个名字吗,又不是生了一个亲闺女,要给她上户口,什么时候想到好的了,再改不就行了。”
龙建辉摆摆手,把风影楼已经要冲口而出的抗议硬给塞了回去,他又一把抄起了风影楼,大踏步走向鸽舍方向,他一边走,一边微笑道:“你的糖豆我收了,我回送了你一根我亲手削的竹哨;你帮我每天喂小宝贝,我就教了你一记懒驴打滚,咱们算是扯平,谁也不欠谁的。”
第三卷 过河小卒 第二十四章 众矢之的(上)
“泰国人养象,在象还小的时候,就把一根绳子栓到它的鼻子上,小象觉得不舒服,就会努力挣扎,结果它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挣脱这根绳子,最后只能接受了它的存在。当它长大后,它明明已经可以轻易摆脱那根绳子,但是它却再也没有挣扎,因为在它的知识中,这根绳子,是不能被挣断的,只要有这根绳子的存在,它就永远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被它束缚的区域内。”
在地下训练场,教他们这批新学员近距离格斗术的,是拥有空手道黑带六段段位的金择喜教官,据说他明年就将远渡日本,在那里接受升段考试。
无论是空手道还是跆拳道,七段或以上,都属于“荣誉段”,绝不是你拳脚功夫够好,就可以顺利晋级。其中有一项要求,就足以让人望之却步……至少有二十年的武术学习资历,并对空手道这门武术的发展,做出过杰出贡献。
在日本,想达到空手道七段的人,都少之又少,而身为一个中国人,难度更可想而知。在金择喜的左手臂上,现在还留着两枚固定骨骼时用的钢钉,那是他在五年前,考空手道黑带五段时,被一名七段高手一脚踢断臂骨,留下的永远纪念。
但是据说……当时只是空手道黑带四段的金择喜,最终还是打赢了那名七段高手,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顺利晋级。
金择喜在格斗术上,最大的特色就是拼!
而他每一次面对新学员,都喜欢用象与猫的开场白,“我曾养过一只猫,我喜欢无聊的时候逗弄它,但是我又很烦平时它四处乱抓乱咬,把我的房间弄得一团糟。有一天我干脆找了一根绳子,把它绑到了桌腿上。结果当天下午我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它竟然把可以承受两吨重量的尼龙绳给生生咬断了,作为对它的奖励,我以后再也没有绑过它。”
“我这个人很简单,”金择喜的目光掠过在场每一个学员,沉声道:“只要你敢拼命,哪怕你是一只猫,我也会宠着你,把你当成我眼里的红人。相反,如果你懦弱得像那匹用一根绳子,就能拴住一辈子的大象,我会毫不犹豫的折腾你,用最快的速度让你滚出学校,哭着叫着喊着去找你的妈妈。”
“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了。”
金择喜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了一丝阴冷,“作为一个高致残,高死亡,高淘汰率的军事训练学校,我们每一个教官每年都有教导危险课目时的‘正常损耗额’。第五部队精英训练学校不是托儿所,在一定程度内,玩废你们,玩残你们,甚至是玩死你们,都是允许的,都是合乎规定的!所以你们上我的课时,最好能像那只猫一样,把你们吃奶的劲都使出来拼命去充实自己,否则的话,当我厌了烦了的时候,我绝不介意,派出最强的学员,和你们这些菜鸟中的菜鸟,进行‘友谊’格斗比赛,然后用这种方式,直接把你们送出学校!”
所有学员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是邱岳的眼睛却亮了。
他们都能听得出来,这位被人生生踢断一只手臂,都能成功晋升段位的格斗教官,性格和那只为了获得自由,就能生生咬断一根尼龙绳的猫有着九成相似,金择喜的淘汰理论绝不是在虚言恐吓……他只喜欢自己的同类!
“邱岳!”
听到教官喊了自己名字,穿着崭新的道袍,已经是跆拳道黑带二段,却因为武术派别不同,只能系着一根代表初学者白色腰带的岳邱,猛然挺直了身体,放声道:“到!”
“在我们国家,无论是空手道还是跆拳道,十六岁以下,无论技术多么出众和优秀,最多也只能是黑红带,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品。你只有十二岁,凭什么过了跆拳道黑带二段的考试?”
面对一位已经可以用“大师”来形容的格斗专家,邱岳回答得很干脆,“我没有通过考试,他们根本不给我机会。”
“这么说……”金择喜盯着邱岳的眼睛,森然道:“你是在做假,甚至连提交给学校的档案中,都渗水了?”
“我是没有通过那个狗屁段位考试,我就不明白了,武术讲究学无前后,达者为先,我明明已经具备了黑带的格斗水准,为什么还非要老老实实的等上几年!”邱岳放声道:“后来我干脆去找了几个刚年满十六岁,就获得跆拳道黑带二段的所谓高手,想去看看,他们究竟有什么好牛逼的!”
“你打赢了?”
“没有!”邱岳昂着头,放声道:“但我也没有让他们好过!我临走时,指着他们每一个人的鼻子说,如果让我有相同的身高和体重,他们在我的眼里球也不是,两年后,我就能让他们倒在我的面前!他们谁也没有反驳!!!”
金择喜的声音中已经有了丝笑意,“所以,你这个跆拳道黑带二段,就是靠打架积累出自信,然后自封出来的?”
“没错!”邱岳回答道:“那些跆拳道教练,天天在那里扯淡什么荣誉,说什么黑色腰带,就代表我们已经拥有足够坚强的心态,不会再惧怕黑暗,不会再有恐惧,更要学会忍耐。要当三好学生,当五好儿童,我天天在学校里学着思想品德课,每次考试至少都是九十五分,还用着花着钱,跑到武馆里去听他们似是而非的教导,然后对着韩国国旗,把右手放到胸口去敬礼?”
“我学跆拳道,就是想自卫,想打架,想帮助别人,我考黑带段位,就是想拉风,想让别人看到我,都暗中说上一句‘这个小子真不简单啊’之类的话!”
说到这里,邱岳突然跑出队列,从他放在训练场一侧的整理箱中取出自己的背包,当着所有人的面,他把一根黑色腰带双手捧到金择喜面前,“他们不发给我黑腰带,我就自己找人做了一条!”
自己做了一条黑腰带?!
金择喜打量着邱岳自暴其短,送到自己面前的那根黑色腰带,看着上面用金色丝线绣出来,代表跆拳道黑带二段的标志,还有邱岳自己的名字,最后他点头道:“嗯,手工不错。小心收好,做个纪念。”
邱岳还没有想明白金择喜教官最后那两句话的真实含意,金择喜就突然放声喝道:“张翔!”
“到!”
听到金择喜的呼唤,一名高年级学员丢掉手中灌满黄沙的布袋迅速跑过来,当邱岳看清楚这个身高,年龄都和自己差不多,只是比自己早进入几年学校的学长系的腰带时,他的眼珠子猛然瞪圆了。
这个叫张翔的学长,系的也是一根黑腰带,一根空手道黑带二段的黑腰带。不同的是,他的这根,一看就是货真价实的黑腰带,绝不同于邱岳“手工不错”的西贝货。
“我是空手道黑带六段,同时还是中国空手道联盟副会长,我只要再找两个空手道黑带四段的助理教官,就可以直接颁发空手道黑带二段的腰带。”
金择喜盯着眼睛里突然扬起一股火焰的邱岳,沉声道:“你不是自称,是靠打架和挑战,打出来的跆拳道黑带二段吗?你不是说,你挑战那些人,输的最大原因就是年龄,身高,体重这三面相差太大吗?那我就给你找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你们两个自己到隔壁的演武场上比赛,如果你打输了,就老老实实的把自己当成一个菜鸟,从头学习。如果你打赢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空手道黑带二段,腰带由我来给你发!”
第三卷 过河小卒 第二十五章 众矢之的(中)
目送着邱岳和张翔快步走出训练场,金择喜脸上的笑容,却在瞬间凝滞了,而他的眉头,更微不可查的微微一皱。因为在这个时候,他的目光已经落到了风影楼的身上。
风影楼的右脚被反步兵倒刺钩刺伤,刚刚做过摘除手术,还必须用拐杖才能走路,他当然不可能参加这种高强度格斗训练课,他只能一个人无聊的坐在训练场外,一边随意玩弄着龙建辉送他的那只竹哨,一边隔着厚重的落地玻璃窗,看着训练场里正在发生的一切。
玻璃窗的隔音效果非常好,风影楼甚至连金择喜刚才说的话都听不清楚,所以他几乎都要打哈欠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从他的身后响起,“你这只竹哨是哪来的?”
眼睛还盯着格斗训练场的风影楼,下意识的回答道:“别人送的。”
“这只竹哨,可是龙建辉的宝贝啊,他竟然会送给你,那他有没有教你,怎么使用这只竹哨?”
风影楼疑惑的看着手中这只竹哨,没错,它上面还有几个孔,用手指按住不同的孔,是会发出不同的声音,看起来似乎就像是一只没有削制好的竹箫,可说到底,它也不过就是一只手工粗劣,勉强能发出声音的玩具罢了,还有什么特殊的使用方法不成?
至于本来只是从这里经过,却被风影楼手里的那只竹哨吸引,所以走过来和风影楼说话的教官,在誓师大会的那一天,也曾经站到过主席台上,如果风影楼没有记错的话,他的名字应该叫李向商。
没错,应该就是那个老成稳重但是却绝不墨守成规,做事颇有大将之风,深得郑勋校长器重的李向商教官。
看到风影楼一脸疑惑的摇头,李向商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的目光隔着玻璃窗微微向训练场里微微一扫,旋即又落到了风影楼还裹着厚重绷带的右脚上。
“金择喜教官是一个相当优秀的军人,但在同时,他也是一个非常出色的武术家。他每天晚上,都要亲手在训练场里每一个角落倾洒代表纯洁的食盐,这是身为武术家,对训练场的礼节,如果没有这份专注与发自内心的尊重,他绝能拥有今天的成就。”
李向商对风影楼提醒道:“穿便装不能进场,穿着鞋子不能进场,这是金择喜教官定的铁律。你现在有伤,是没有办法立刻接受格斗训练,但是下次最好还是记得换上道服,这样至少还能坐在里面旁听,要是天天坐在外面,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被掉队了。”
风影楼盯着在训练场上,跟着大家又蹦又跳做热身运动,明显玩得不亦乐乎的雷洪飞,只觉得牙齿痒痒的。如果不是这位结拜大哥顺口来了一句“反正你现在也是重伤员,干嘛还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换上道袍”,他又怎么可能被金择喜教官脸色阴沉的直接“请”出了训练场,在外面对着玻璃窗傻傻发呆?
李向商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金择喜教的格斗课,一节为九十分钟,现在仅仅开始了十五分钟,也就是说,风影楼这个小可怜,还得无所事是的坐在外面呆呆的坐上一个多小时。
“想不想和我玩一个对话游戏?”
面对李向商的邀请,风影楼脱口道:“想!”
“这个游戏规则很简单,”李向商微笑道:“我们一会游戏的时候,都不许再说,‘你,我,他,你们,我们,他们’之类的人称代词,只要说了,就算是违规,要罚刮鼻头一次。为了避免你抗议说我这个教官以大欺小,我只要犯一次错误,你就可以刮我一次鼻子,而你犯三次错误,才需要被刮一次,好不好?”
这个游戏听起来,似乎真的不难,而且规则对自己绝对有利,风影楼点点头,“好!”
“那我们开始喽?”
“嗯!”
“那就由本教官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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