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艳后





庖淮危 ?br />   “哀家不欲杀汝!”萧太后声调中掺进了低沉的哀音,“汝兄耶律休哥辞世时,汝才十二岁,曾托付哀家关照汝。而今哀家目睹汝犯极刑,亦觉愧对汝兄。但是,一个国家在政治清明,国力强盛之时,法总是大于情的;一旦国家步入情大于法的境地,便离灭亡不远了。所以,为江山社稷计,哀家不能枉法殉情,救汝性命了。哀家今日所能做的,是汝死后予以厚葬。哀家知汝膝下无子,可命人在汝年年祭祀之日,为汝燃一把香,烧一堆纸!”说至此,她毅然转向邢抱朴道,“邢爱卿!请将汝的罪犯带走吧!哀家尊重并赞同幽州府的判决,还甚冀朝廷将此案情转饬五道,借以惩前毖后,警儆全国!”
  “谨尊太后懿旨!”刑抱朴跪地叩头领命,言罢,他站起身,从殿外唤来两名幽州衙役,径自带着五花大绑的耶律休洛步出清风殿,欢欣不已地回幽州去了……

  13 图新变元俨结内侍 奉手谕美人惑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真宗惟一的皇嗣子突然辞世,其影响不亚于一次八级大地震——不仅震动了朝野,亦摇撼了国基,不仅导致了悲极哀极的郭皇后从此一病不起,亦令真宗皇帝神志恍惚了近一个月。此等情状,自是吓煞了万安宫里的李太后。她征得真宗、郭皇后同意,决定选一宗室近亲之子养育宫中,暂为真宗子嗣。以后,真宗若再生了皇子,其子则出宫回家,若真宗从此不再生子,其子即可继承皇位,亦省得临时抱佛脚,为皇嗣忧心。于是,她一道懿旨召来了兼任宗正寺卿的魏王赵惟正。
  惟正,是宋太祖赵匡胤的嫡孙。其父武功郡王赵德昭,于太平兴国四年征幽州归来被太宗皇帝威逼自杀。真宗即位以后,追封德昭为燕王,赵惟正亦先后被封为建宁军节度使、魏王。
  宗正寺是统管皇族内部事务的机构,其卿和卿二(少卿)之职,皆由德高望重的宗室王公兼任。皇族内部的事务不好管,没有像赵惟正这样众所公认的有威望者在那儿镇着,是难以整肃赵氏皇族内部事务的。
  赵惟正原不知为了何事召他,待进宫见了李太后才恍然悟出,李太后确乎思虑深远,此等皇室继位大事的确应该从长计议。于是,他遵照太后懿旨,回府就翻开了当今皇上七位手足的家谱,又亲自深入七王府考察各府王子,最后选定了荆王赵元俨三子赵祺。
  荆王三子赵祺,出入皇宫已近三年。昔日为皇子选陪读时,赵祺曾被宗正寺选中。如今皇子赵已去了另一个世界,赵祺回荆王府还不足两个月,就又被选送了上来。
  赵祺长皇子一月,却俨然有一副大哥哥的样子——温良恭俭让,五者兼优。他隆准广额,体貌壮伟,智商亦颇高,凡见其面的后宫嫔妃,皆对这位王子赞不绝口。惟一使李太后不满意的,是其父二十八太保赵元俨。元俨的残忍凶狠与贪色,她是早有耳闻的。她忧心其父不肖,潜移默化影响其子。她多次征求赵恒、郭怡然和刘娥的意见,前二者皆还沉浸于痛苦之中,谁亦没有提出异议,而刘娥虽疑心元俨图谋不轨,却拿不出确凿证据,亦不便明言。于是,真宗一道诏,便将赵祺养育宫中暂做了皇嗣。
  赵祺进宫不久,一个秋风萧瑟、冷雨飘落的夜里,荆王府的一间密室里,元俨迫不及待地召来韩钦若,两人正把酒庆贺十余年来他们合作的最大一次胜利。
  “来,王爷!”韩钦若起身举杯道,“为预祝王爷早日当上太上皇,下官敬您一杯!”
  酒过三巡,元俨已有三分酒意了。他边离座边端起酒杯,之后,猛地探身朝韩钦若手中的酒杯碰一下:“借韩大人吉言,干!”伴着金樽发出的叮当脆响,他一仰脖儿喝了个杯底朝天,“到那时候,这天下……可就……就是我们的啦!”他口齿含混,边说边晃荡几下略显发福的巨大身躯。
  韩钦若喝光了杯中酒,又就势拎起酒壶为元俨和自己各斟了满满一杯。
  元俨惊奇地望着韩钦若,心想:平时酒不过三杯的韩钦若,眼下少说也喝下了半斤,今天怎么了?在他的印象里,韩钦若是不胜酒力的。他今天之所以将酒宴设在密室里,其意不在酒,而在谋事。孰料,韩钦若竟一反常态,喝上了瘾。
  韩钦若一看元俨的眼神,就能猜出对方在惊讶他的酒量。平常,别人看他身材单薄瘦小,面色灰暗无光,都误认为他不胜酒力。他在人前亦常装出一副三杯酒即醉的可怜相。其实,他是个酒漏子。嘴里喝,腋下漏,就是接连痛饮一个通宵亦休想将他灌醉。不过,他怕酒后吐真言,泄露天机误大事,便每每是“真人不露相”,即使在同舟共谋了十几年的荆王元俨面前,他亦从未露过庐山真面。“今天王爷双喜临门,下官亦特高兴,就陪王爷多喝了几杯。”说罢,他吟吟一笑,又从容举起了酒杯,“下官的这杯酒,意义非常——我就用它预祝小千岁早登大宝。可惜,小千岁已离开王府移居了皇宫,所以,就只好恭请小千岁之生父——王爷您来代劳了。”
  元俨闻言呵呵哈哈,先笑了个满面开花。但还未碰杯,他那红涨了的四方脸孔已变得严峻起来。他晃晃悠悠端着杯子道:“就怕夜长梦多啊!韩大人一向足智多谋,虑事深远,我想汝亦有同感吧?”
  韩钦若含意颇丰地撇撇嘴角儿,亦不管元俨喝与不喝,竟然先将酒杯喝个精光,然后边斟酒边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三个月以前,王爷能想见今日之情势?王爷能想到一个小小太监卞玉,几句鬼话就能将深宫大内的皇嗣子诱出来?王爷更不会想到一个小小陀螺,居然胜过千军万马,不出两日,就将赵送上了西天!故此,臣以为,人不谋事,天何以成之?人谋在先,天成其后。现在,小千岁进宫,就已经迈出了登极的第一步。此后的第二步,第三步……王爷,好多事光靠一个九岁的小千岁不行,还得由您这个未来的太上皇精心安排呀。”
  此言正中荆王下怀。元俨今日请韩钦若秘密冒雨前来,其目的就在于加速赵祺的即位进程。他就像清楚自己的十个手指那样清楚这件事的难办之处,他的三皇兄赵恒,现年还不满三十六岁。三十六岁的多病皇上一旦身心康复,谁能保证成百上千个有生育能力的美女就不能为他生出一个皇子来?近年来,为了灭掉赵,他费了多少心思啊!倘若真宗在不久的将来又生下几个皇子,他和“小诸葛”的良苦用心岂不又要付诸东流水?“今后如何安排?本王还不是要听韩大人的。”荆王元俨虔诚地注视着韩钦若,“韩大人位尊权重,又备受当今皇上垂青,我想已有成竹在胸了吧?”
  “哪里,哪里!”韩钦若抱拳一揖,“如果本官没记错,王爷自淳化三年以美女作寿礼向先帝邀宠,至今已有十二年了吧?在这十二年里,王爷为争储即位可谓机关算尽了。但由于阴差阳错,人算天算似乎都失算了那么一点点,王爷还从未有过像今日这样的大好机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王爷可千万要珍惜呀!”
  “那是,那是。”元俨昂头忽闪了韩钦若一眼,心想:绕什么圈子?卖什么关子?有屁就放出来嘛,干吗老吊本王胃口?
  “来,王爷!”韩钦若收住话头,又举起了酒杯,“为您抓住机遇干杯!”
  元俨蔫蔫儿地边捉杯边站起来。他颤颤悠悠端着酒杯,眼睛却盯在韩钦若的面上一动不动,直到对方主动碰了他手中的杯子,喝干了杯中酒,他还在那儿不转眼珠地注视着韩钦若。
  “干了呀,王爷!”韩钦若手指倒提着手中杯口朝下的酒杯说,“酒助谈兴!酒滋诗情!酒生智谋!酒壮英雄胆!干了这杯我们再从长计议!”
  元俨要的就是这个“从长计议”,他仰脖“咕”的一声喝干杯中的酒,随即将手中的酒杯倒扣在桌案上。韩钦若哪里肯依,夺过他手中的酒杯又替他斟满了酒,这才说道:“本官倒有一计,可保小千岁早即皇位。但须王爷亲自出马,不知王爷有这个胆量否。”
  元俨闻言陡地心里打一个寒噤,望一眼有些发红了的韩钦若的眼睛:“韩大人尽管讲来。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只要祺儿能早即皇位,本王没什么不敢的!”
  “好!”韩钦若向元俨伸出了大拇指,“其实,总结王爷十年行为,有十个脑袋亦早该砍光了。王爷之所以至今安然无恙,乃天助也。既有天助,何患之有?”
  “那是,那是。”元俨嘴里这样说,心律却暗里加速,嘣嘣跳得厉害,面孔由潮红而阴黄。
  “王爷学贯古今,我想必知汉成帝之崩因吧?”韩钦若用一对红了眶儿的小眼睛察言观色地凝视着元俨说,“成帝之崩,酒色所致也。汉宫有赵飞燕、赵合德二姊妹,今宋宫有鱼、雁二美人。王爷何不以宋宫为汉宫,以鱼、雁为二赵,神不知鬼不觉地加以利用呢?当然,如法炮制不行,尚需方法得当,手段更高明!”
  “这……”元俨倒吸一口冷气,“就怕……就怕鱼、雁难胜此任?”
  韩钦若连连摇头:“怕是王爷无此胆量吧?其实,王爷大可不必担忧。王爷只要计划周到了,亦不见得就非汝亲自出马不可!”
  听到这话,元俨忽地又挺直腰杆,探身凑近了韩钦若问:“愿闻其详。切望大人不吝赐教!”
  韩钦若神秘兮兮地笑笑:“王爷手头上,不是还有个过河卒子卞玉么?此人已成为王爷安插在皇宫的一把匕首。王爷若通过此人暗中动手脚,命鱼、雁二美人在知与不知、觉与不觉中听命于卞玉,令赵恒一步一步自投酒渊色海岂不更妙?这样做的绝妙之处是:即使事败垂成,王爷亦将前可脱身,后有退路。”
  元俨拧眉沉思良久,方道:“所言极是,确乎是一个万全之策。但就怕卞玉他……”
  “这个,王爷尽可放心。”韩钦若满有把握地道,“此刻的卞玉,已成为王爷指间的一粒石子,王爷您投向哪里,它就得去向哪里?开弓没有回头箭——卞玉他想走回头路,没门!”
  元俨听得眼睛直愣愣的,不明就里,他呆愣好一会儿才摇摇头:“此话怎讲?”
  韩钦若见状端起一杯酒,“咕嘟”灌下,抹一下嘴唇道:“就凭卞玉引诱赵出宫购陀螺这一条罪,他十个脑袋也得搬家,更何况他还送出大内不少密闻给王爷,一经发现,亦是棒杀之罪。他若想活下去,想获得更多的名利,就得死心塌地的跟着王爷!”
  元俨频频颔首:“韩大人的意思是……将卞玉请进王府,恩威并重,软硬兼施,使之……”话刚说了一半,韩钦若的哈哈一串笑声打断了元俨:“王爷英明,王爷英明!”但他的褒奖声,很快就被窗外一阵狂似一阵的风雨声淹没了……
  韩钦若密访荆王府的后三日,夜黑得像锅底,伸手不见五指,此时绵绵秋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约在二更时分,天空渐渐放亮,荆王府门前那片明晃晃的积水,忽然发出哗啦哗啦一片响声。响声立时惊动了在门房里等待了多时的荆王亲随冯弁。他腿脚麻利地把门循声望去,只见一头毛驴背上骑着一个身穿蓑衣、头戴黑色塌檐帽的汉子,便立即迎了上去,轻声问:“可是卞公公么?”
  穿蓑衣的汉子跳下毛驴,向前后左右张望了一下,没有言语,就把驴缰绳交给了冯弁。冯弁说声“王爷正等着您呢”,便牵着毛驴在前面带路,后边紧紧跟着穿蓑衣的卞玉……
  三更鼓敲过,又是这个冯弁,牵着毛驴送出了卞玉。斯时,雨停了,空中却弥漫开了浓浓的大雾。卞玉上驴之前,仿佛怕冷似的,将帽檐儿压得更低了,身上那件蓑衣亦未敢脱下。他的身子亦好像比来时笨重了——竟至试探着蹬腿三次,才在驴背上坐稳下来。他冷冰着面孔不吐只字,倒是冯弁指着他蓑衣嘱咐了一句:“卞公公别忘了,王爷送您的东西,全在蓑衣下面的红包里裹着呢。”……
  卞玉回到宫里,天已蒙蒙亮。翠华宫内鱼、雁二美人睡得正香,而要赶寅时早朝的真宗皇帝,却已在洗漱了。殿前值事太监周怀政,已在翠华宫门口等候皇上了。卞玉怕有人疑心他的行踪,就没有马上进宫去。待周怀政导引着真宗去了崇政殿,他才大大方方、一本正经地进得宫门,问宫女琴儿:“二位娘娘梳洗过了么?”
  琴儿回道:“还没有起床哩!昨夜,两位娘娘陪皇上歌舞宴饮,睡得太迟了。”
  卞玉闻言愣了一下,又道:“等二位娘娘收拾毕了,就替我禀报一声:就说我为二位娘娘采购的花露脂粉如数购全了,就等交付娘娘使用呢。”
  待琴儿答应了,他转回了自己的住室,打开坐柜,将混在花露脂粉里的荆王赠物理出来锁牢了,这才和衣仰躺床上,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