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艳后
蔡齐叩首:“遵命!”正要退出,又被刘娥唤了回来。“蔡大人!”刘娥和蔼且口齿清晰地对蔡齐道,“由目前的春药案,本宫不由又想到了去年的皇子中毒案。去年,蔡大人为去年的案子确实花费了不少的心血与时日,但事与愿违,却至今未能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因此本宫建议,可否将去年的案子同眼下的案子联案并查?”
“好!”李太后闻言击案道,“哀家以为,刘美人之言字字如金石,蔡卿一定要两案并立,一并告破!”
“当然,当然!”蔡齐诺诺连声,“臣一定两案并立,一查到底!”
蔡齐见皇上、太后、皇后都不再说话,正要退出,就见正阳宫主事太监雷允恭,气喘吁吁跑了进来,照直于殿中央跪了,风风火火地禀道:“禀皇上、太后和二位娘娘:方才,鱼、雁二美人吞金自杀了!”
真宗闻讯瞠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李太后、郭皇后、刘美人亦皆惊愕得挺起身来,愣怔了好一会儿,刘娥这才诘问道:“不是早有布置么?室内一切可用于自尽之物,要统统清理出来,缘何还会出现如此纰漏?”
此时,雷允恭急得满头是汗,回道:“奴才该死,忽略了她们身上的装饰物——她们是吞下金耳环、胸前的金佛像自毙的。”
这事儿太奇了,众人闻言哑然。蔡齐的感受则是另一番滋味——他仿佛一下坠进了无底黑洞,心儿猛地一沉,禁不住一阵眩晕。他受两朝皇帝的知遇之恩,一直惦念着报效皇上。但不知是他真的时运不济,还是压根儿就不是办案的材料,从大理寺二卿到大理寺正卿,两任连起来屈指数亦有十几个年头了,却从未侦破一起像模像样的案子。这样长此以往,就算同僚们不在背后戳脊梁骨,就算皇上不斥责他无能,他自己亦觉得面上无光。当初,因蔡齐是中原胶东人,被知贡举的寇准点了个头名状元。但寇准这样做,并没有帮蔡齐的忙,头名状元只委了个大理评事的官职,而且在大理评事的官位上一呆就是四年。斯时,赶巧襄王元侃联合百官为其胞兄汉王元佐的纵火案翻案,命蔡齐做了主判官,他的两个助手恰恰又是他的同年赵安仁和丁谓。他这个主审官虽然对纵火案的内幕不甚了解,丁谓却是了若指掌。他在丁谓和赵安仁的鼎力相助和苦口婆心的说服下,终于迎合了太宗的心思,推翻了汉王元佐纵火案,将该案中的汉王元佐改判为“疯疾发作而纵火”,终为大宋宪典所宽宥。这样一来,元佐的纵火案就名正言顺地翻了过来。太宗一高兴,就破格擢他为大理寺副卿(卿贰);丁谓晋为夔州转运副使;赵安仁亦上调翰林院,到皇帝身边做了知制诰。真宗即位之后,同样念及他当初“为皇兄翻案”之功,晋他为大理寺卿。由是可知,两朝皇帝对他的恩情,可谓天高地厚。而他对两朝皇帝,虽久思图报,却无尺寸之功可言。他心里很清楚,当初为元佐翻案,他为陈尧叟、丁谓、赵安仁所左右,自己只是挑个主判官的虚名儿,就凭这个虚名儿,两朝皇帝均施重恩授高位给他,他受之有愧。近日来,当年与他一起重审元佐纵火案的丁谓和赵安仁,皆因政绩斐然,为皇上垂青,丁谓只做了不到一年的户部郎中,便擢迁做了三司副使,赵安仁亦由知制诰晋封翰林学士,当然,若与当年同住京郊春风客栈的另一位同年陈尧叟相比,他就更自愧不如了。陈尧叟已官居枢密院副使,位同副相,是“二府”之重臣,皇上之亲信。而他……去年春天的皇嗣子毒殁案,原是他立功露脸的大好机遇。但,随着几个涉案太监的死亡,案子的线索断了。多亏了皇帝陛下宽宏大量,不然问他个辜恩渎职之罪,他亦是有口难辩……眼前的春药案,无疑又为他提供了上佳的用武之地——有鱼、雁两个活口,何愁案子不破?所以,当皇上封他为专案钦使之时,他颇为沾沾自喜,暗想:立功升职的时日终于到了。然而,他这个专案钦使刚当不到喝杯茶的工夫,鱼、雁二美人居然吞金自尽了。这……这不是皇上又交给他一起无头案么?……
“蔡爱卿!”蔡齐正为鱼、雁二美人之死自叹命舛时,真宗唤了他一声。
“臣在!”蔡齐再次冲皇上跪了。
“朕在想:鱼、雁二人自尽,为卿破案增加了难度。是这样么?”
“臣以为是这样。”蔡齐回道,“不过……”
刘娥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扬起纤纤玉手阻止了蔡齐,情急地问雷允恭:“鱼、雁之死的消息,截至目前,都有哪些人知道?”
雷允恭一怔:“除四名看守之外,并无他人获知!”
“好!”刘娥称赞一声,转又命雷允恭道,“汝速知会四名看守,有透出鱼、雁死讯者,棒杀勿论!”
雷允恭应声而去。刘娥这才对真宗打千儿道:“臣妾以为,鱼、雁二人之死,无疑为蔡齐大人他们缉获鱼、雁的幕后指使者增加了难度。鱼、雁二人均系女流之辈,用此等药物加害皇上,必为他人所指使。但,鱼、雁二人久居禁宫深入简出,不可能与宫外直接联系,要与外人联系,必须通过中间人。而中间人是谁?不外乎两种人:一是皇上宠臣;二是翠华宫太监。所以,臣妾建议皇上,趁翠华宫的几名太监尚不知鱼、雁二人之死,就将他们统统交由大理寺按审,或许能从这群奴才口中审出一些线索哩!”
真宗听后当即准了刘娥所奏,口谕道:“周怀政听旨!”
周怀政闻声跪地:“奴才听候万岁爷吩咐!”
“朕命汝速带三十名武功太监,尽擒翠华宫内侍,交大理寺刑讯!”
周怀政领旨方出,枢密院副使陈尧叟手捏一份紧急边报匆匆报门进来,蓦然跪地叩禀道:“臣陈尧叟,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真宗见陈尧叟神色慌张,尽失寻常文臣的斯文,便问道:“陈爱卿何以如此行色匆匆?”
陈尧叟回禀:“臣方收到河北边陲急报:辽军游骑已于四日前入境寇边。特禀圣上知晓。”
真宗闻讯大惊……
15 巡三关萧绰督战事 靖边陲近臣赴戎
河北边陲告急的边报驰送东京那天,宋、辽边界的瓦桥关前,三匹战马并辔而至。居中那匹浑身皮毛闪着紫缎光泽的名曰腾雾的马上乘坐者,是肩披紫红色披风、一身契丹戎装的辽皇太后萧绰;萧太后左边那匹白鬃毛黑尾巴、浑身一团火红的华骝驹上乘坐者,是大辽国的政事令(宰相)兼枢密使韩德让;萧太后右边那匹硕壮的渠黄色的马上乘坐者,是大辽国的圣宗皇帝耶律隆绪。在他们三人的背后,是五百匹战马组成的御前侍卫队方阵。这支队伍随在两支南伐辽军之后,从南京幽州的开阳门驰出,快马加鞭,经涿州而至瓦桥关,斜刺行程数百里,如期赶到了这里。
“前边即是瓦桥关。”萧绰于马上向前一指对耶律隆绪道;“当年,我太宗皇帝出兵中原,协助晋高祖石敬瑭灭掉了后唐,晋高祖便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了我们大辽。从那时起,这瓦桥关和东西两翼的溢津关、淤口关,以及关南易州、莫州、瀛州三州,便纳入了我们大辽的版图。”她将手指变了方向,接着道,“然而那边,距瓦桥关二百余里,即是淤口关,当年,后周世宗柴荣,恃强好战,登极伊始便在大将们的怂恿下挥师北伐,妄图一鼓作气夺去我燕云十六州。但天助我大辽,就在他进军至淤口关关口时,他病了,病得很厉害,只好收兵。孰料,从此他一病不起,英年早逝。他全部收复燕云十六州的野心,亦就此成了泡影。母后可惜的是,那时,被他掠去的三关及关南三州,却被北周所占。宋代北周之后,三关及其关南三州,便又纳入了宋的版图。我们这次以及此前的南伐,无一不是为了保卫我们的燕云之地,夺回被宋霸占了的三关及其关南三州!”
春暖乍寒。从幽州方向吹进来的塞外朔风,裹挟着冷冽的寒意,打着呼哨向三关袭来。尽管这寒意还没有给萧太后带来不适,而众多的御前侍卫们却早就留意了它的肆虐。他们疾驾两辆辇车来到萧太后身边,跪禀道:“天色向晚,北风渐劲,请皇上、太后、宰相大人换乘辇车!”
萧绰未曾下马,先打量身后的两辆马车——前边一辆长大宽敞,是为她和韩德让专设的;后边一辆要小一些,是圣宗皇帝乘御的。但眼下的萧绰灵机一动,对马上的圣宗道:“皇儿暂且同母后和韩叔叔同车趋驾吧!等母后将话说尽了,皇上再换另车不迟。”
圣宗闻言马上欣然一揖:“皇儿谨遵母命!”
其实,耶律隆绪自幼就有一种恋母情结——每有出行便欲与母后同车。但,他登大宝之前,跟母后同乘一车的是父皇;登大宝以后,跟母后同乘一车的又换成了韩德让叔叔。所以,他自幼便自乘一车。他每次想到此事,就难免生出心悸与寂寞。今日,能感受一下母爱的温存,亦算是他难得的福祉。
说话间,他们换乘了马车,视野霎时变得短浅,亦有些气闷,萧绰的谈兴亦似乎受到了压抑,车厢里竟出现了暂时的静寂。
马车沿着仍残留有冰雪的东西衢道疾速飞驰——马蹄沓沓,车轮滚滚,车后是长长的护卫马队。
走出一段路,萧绰适应了车厢里的憋闷气氛,便又打开了话匣子:“宋辽的历次战争,都是因燕云十六州而打起来的。从宋太祖赵匡胤起,就一直以收复燕云为己任。他未荡平江南之前,就开始为收复幽云积蓄实力,并特为此建立一个仓库,名曰封椿库,待该库收储银两、丝帛达数十万后,便欲拿出所储银帛从我们手里赎回幽云十六州。如果我们不同意,他便以此积蓄招募勇士,用武力夺回燕云。但,赵匡胤的策略是先统一中原,然后出师北伐。可惜,他壮志未酬,自己却先在烛光斧影中驾崩了。宋太宗赵炅,亦同其兄赵匡胤一样,做梦都想收复燕云。所以,他率兵灭掉盘踞于太原的最后一个中原小朝廷北汉之后,便马不停蹄,从太原率宋军直抵镇州,于六月十九日这天兵临幽州城下,包围了我大辽的南京。”
这时,坐在车厢最里边的韩德让插话道:“当时,我是新到任的南京留守。见宋军来势汹汹,就赶紧遣骑勇突围去上京告急,大概是在遭围困的第十天吧?耶律学古才率数百人的一支亲兵援军,在夜色的掩护下挖地道悄悄进了幽州城,给我带来了先帝‘坚守待援’的手谕。”
“先帝在上京得到消息,已是幽州被困的第八天了。”太后继续道,“大约是在幽州被包围的第十四天,耶律休格所率的五千精兵,间道飞抵幽州城北的高粱河畔。五千援军每人手持两把火炬,以此通天火光向城内通报了他们抵达的信号。于是,左右两翼的耶律斜轸、耶律沙率领骑军向火光靠拢;城里的汝韩叔叔亦命令将士打开通天、拱辰二门,四面鸣鼓,从城内杀出。时为夜半三更,在一派冲杀声中,宋军腹背受敌,立时乱了阵脚。仓促应变的宋太宗在无法扭转溃势的情况下乘驴车南去。时为乾亨元年七月初三,辽、宋之间的第一次大战以我辽军大获全胜而告终。”
萧太后三人的车驾,沿宋辽国境线辚辚东进,经过近一个时辰的疾驶,到了固安境内。太后撩起辇车的门帘儿向前打望一霎儿,方指着固安县城方向复对圣宗说道:“辽、宋之间的第二次大战,就是从固安打响的。统和四年,皇儿方十五岁,母后临朝亦还不满四年。宋太宗欲乘我母寡子幼大举北伐,夺回幽云。当时宋军的东路军统帅是曹彬。曹彬连克固安、涿州、飞狐、灵丘、蔚州;宋军西路军的统帅潘美,亦不战而克寰、朔、应、云四州。在宋军气势汹汹面前,母后我的战略是不守城池,亦不争地盘,以消灭宋军的有生力量为目的。宋军不是急于攻城掠地么?那好,母后就索性给他让出来。一俟曹彬进了涿州,母后便在林芒设伏,绝其粮道,使陷入困境中的曹彬不得不从涿州撤至雄州,惶惶筹措粮草。待曹彬第二次向涿州进军时,我们的援军已抵达幽燕,我军的大本营就设在涿州以东五十里处,等待着曹彬的到来。当时,母后命令耶律休格且退且战,在运动中消耗宋军实力、磨损宋军锐气。当曹彬经过几个昼夜的鏖战占领涿州时,得不到休整的宋军将士已是强弩之末。此时,母后命精锐之师再次断其粮道,迫使曹彬不得不第二次撤离涿州。五月庚午,我耶律休格部于歧沟关追上了撤退的宋军。曹彬的疲惫之师不敢恋战,收拾残部慌忙撤退。在他乘夜抢渡巨马河时,我军发起攻击,宋军将士溺水而亡者甚众。宋新命知幽州刘保勋马陷泥淖中,其子刘利涉急救之,亦不能出,父子俱亡……自此而始,东路宋军全线溃败。为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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