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卖





  “大哥说的也对,”黄笑天思量后说,“我们是要表现出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的样子。可是……” 
  “可是什么?没有什么可是,去将军府见将军,谈靠窑的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谈。只有诚意地和徐将军谈,才能取得他的信任,然后才有机会英雄救美,我方能顺理成(章),当上他的姑爷。” 
  黄笑天转而赞同道:“是条妙计,我跟你下山。” 
  “干什么?” 
  “大哥自己去我不放心。” 
  “你怕徐将军吃了我?” 
  “将军府不是老爷岭,没弟兄在身边……我怕出现不测。”黄笑天说。 
  “你去了,出现不测你我都跑不了。之所以把你留在山上,万一我遭遇马高镫短的,你可从外边救我。二弟,大小姐在我们手上,是根救命稻草。”洪光宗说。   
  《出卖》第五章(2)   
  黄笑天明白了大当家的用意,必要的时候将环儿当人质,问:“大哥几时下山?” 
  “巡防军给我们的考虑的时间还有三天,我提前一天去,让他们觉得我们做出这样的选择不容易。二弟,我去看一眼大小姐。” 
  黄笑天婉转阻拦道:“最终她是大哥的人,急忙下火也看不实惠……” 
  “天有不测风云,谁保准我们的戏顺利演下去啊,中间煞了戏,我见她一眼,也没白费一次心机。”洪光宗想入非非,说。 
  黄笑天理解他的心思,说,“今晚吧,侧面看一下。” 
  “中!为她我是孤注一(掷),保不准搭上条性命。”洪光宗问,“她大腿粗不粗?” 
  此话接近实质内容了,黄笑天未置可否地笑笑。 
  远处,几缕灯光闪烁。黄笑天在前,洪光宗在后,两人摸黑在山路上行走。 
  “到啦,大哥。”黄笑天说。 
  地窨子外,站岗的胡子走过来道:“大爷,二爷。” 
  “她怎么样?”黄笑天问。 
  “很听话,也吃饭了,她哀求拿掉眼罩。”胡子报告说。 
  “绝对不能拿下眼罩。”黄笑天说。 
  “是,二爷。” 
  洪光宗和黄笑天走到地窨子前,没进去,透过窄小窗口向里边望。一盏昏暗的马灯光下,捆着双手的环儿,眼睛蒙着黑布,坐在草铺上。 
  看了几眼,洪光宗离开,沉默不语地往前走,黄笑天跟上。 
  “大哥心疼她啦。”看不见窝棚的灯光时,黄笑天说。 
  “抓她来有几天了吧?”洪光宗问。 
  “三天啦。” 
  “捆着手脚,蒙着眼睛三天,很受罪的呀。”洪光宗决定道,“二弟,明天我起早下山,是死是活屌朝上。”   
  《出卖》第六章(1)   
  【6】 
  将军府里也在商议同样一件事,孙兴文目光从写着“捣嘎子”三个字的布上移开,说:“是胡子的报号无疑。” 
  “暗哑之谜啊!”徐将军觉得蹊跷道,“三江地面上数十绺胡子,没听说捣嘎子。” 
  “兴许是个不起眼的小绺子,如今三五条枪就拉杆子上山为匪,捣嘎子十有九成是这样的匪绺,只有他们才不知天高地厚。” 
  “我也认为是青皮子。”徐将军叹然道,“胡子猖狂到了极点,竟然绑票到我的头上。我担心他们另有所图,不是敲诈勒索几个钱财那么简单啊!” 
  “将军不必多虑,”孙兴文劝慰说,“胡子绑票主要为钱为仇,为钱我们给他们就是,大不了损失几匹马,几杆枪吗!为仇,我们没得罪他们,救大小姐要紧,统统都满足胡子的条件。” 
  徐将军不是舍不得钱物,他想,连一个将军的女儿都敢绑架的绺子非同小可。 
  孙兴文自有主见,胆大妄为的胡子只两种,要么是几百人以上的大绺子,要么是几条火燎杆(土枪)的小匪,大绺子自不必说,小绺子初生牛犊不怕虎,才碟子里扎猛子——不知深浅。 
  “经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敞亮不少。兴文,我急着把你叫回来,就是帮我出出主意,对付这个捣嘎子。”徐将军眉峰舒展开些说,“你说我们是剿?还是等?” 
  “区区流贼草寇,将军不用太看重他们,大小姐虽然在他们手上,量他们也不能把大小姐怎么样。”孙兴文说,“等,以静制动,胡子终要找上门来谈赎人条件。大张旗鼓地追剿不合适了,目前尚未掌握捣嘎子的情况,在哪里躲藏都不清楚。” 
  “环儿从小到大没离开过家,胆儿又小,怕黑天……”徐将军心疼女儿道,“兴文哪,我也将要老矣,徐家军后继无人啊!环儿、枝儿是女孩子,擎不起帅旗挂不了印。我想为环儿挑选一个上门女婿,将来由女婿来接替我统帅徐家军。” 
  孙兴文回避徐将军凝望的目光。 
  “兴文你讲武堂毕业,本来可到其他军队高就,有很好的前程,屈尊到我这儿做副官,给团长你不干。”徐将军意味深长地说,“兴文,我对你寄予厚望啊!” 
  “将军待我恩重如山,小辈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徐将军审视的目光望着孙兴文,问:“你觉着环儿怎么样啊?” 
  “大小姐……很、很好啊!”孙兴文支吾道。 
  “兴文,你有二十八岁了吧?” 
  “虚岁二十九。”孙兴文低声答。 
  “唔,”徐将军咽回到了嘴边的话说,“兴文,环儿回来再说吧!说说牤牛河的情况。” 
  “将军,那里确实出现几个俄国人,我暗中观察,他们也没干什么,白天在荒甸子上走走。” 
  徐将军心存疑虑,牤牛河北沿是徐家的五百多垧河套地,再往北是望不到边的荒甸子,俄国人没事到那儿走什么? 
  “大概是修铁路。”孙兴文说。 
  “他们把铁路修到了旅顺口,还想修……” 
  “修了主线修支线,铁蹄不踏遍东北不甘心。”孙兴文说。 
  “贪心不足蛇吞象!”徐将军道,“有头没头哇!” 
  “不修铁路往回运物资不方便,在北方俄国人拼命地修,在南方英国人、德国人要修,传说日本人也要来东北修铁路。”孙兴文说,“现在还没得到最后证实,牤牛河活动的俄国人是铁路的技术人员,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像。” 
  “这些卷毛兽非把我们国家的东西倒腾光喽,才肯罢休啊!”徐将军愤慨说,“狼跑到家门口了……兴文,大鼻子的事朝后放一放,全力以赴救环儿。还有,老爷岭洪光宗绺子,时限也眼瞅到了还没动静,我们派兵进山逼降。” 
  “还有两天时间。”孙兴文说。 
  两天,徐将军有耐心等两天,何况环儿的事还没解决。他忧虑女儿,也为夫人着急。 
  “环儿,环……”徐夫人躺在病榻上,一阵昏迷一阵清醒,清醒时便唤女儿的名字。   
  《出卖》第六章(2)   
  “娘,姐姐会没事的。”枝儿守在徐夫人身边,给她擦泪道,“爹叫回来孙副官,正和他商讨救姐姐。” 
  徐夫人眼睛睁大些,道:“兴文回来了,兴文回来就好啦。” 
  “娘,”枝儿发觉什么,试探着问,“一听孙兴文回来您就高兴,在娘的眼里,他不只是一个副官吧?” 
  “那是什么呀?” 
  “爹的眼神我看出来,想让孙兴文做女婿。” 
  徐夫人没否认,问:“你觉得怎么样?” 
  “挺般配的。”枝儿眉毛朝上挑了挑说。 
  “环儿,环儿啊!”徐夫人鼻子又酸道,“老天保佑你躲过这一劫。” 
  “娘,姐姐肯定没事的。”枝儿宽慰道。 
  “环儿太太平平回来……” 
  “我能喝到她和孙副官的喜酒啦。”枝儿雀跃地说。 
  “八字还没一撇呢。”徐夫人怅然道。 
  “这么说他们俩都不知道?” 
  “本打算最近提起,唉,没想到环儿出了事儿。”徐夫人忧心如焚,叨咕道;“胡子祸害人哪!” 
  夜晚,徐将军走进堂屋,小凤退出去,他拉把椅子坐在徐夫人身边问:“好些了吗?” 
  “见轻。”徐夫人心惦记女儿,问:“环儿还没消息?” 
  “哪有那么快,胡子故意拖延时间吊胃口,为了提高赎金的价码嘛。”徐将军说。 
  “只要环儿不受伤害,人囫囵个儿地回来,胡子要什么你都给他们。” 
  “那当然。” 
  “说是兴文回来啦。” 
  “我急催他回来的,遇事有他在身边我心才有底。” 
  “身边得有这么一个底靠人啊!”徐夫人透问起另外一件事,“提了吗?” 
  “没有,这种时候……”徐将军摇摇头,说,“营救环儿的事压倒一切。” 
  “打算什么时候和他说?” 
  徐将军说他今天用话点了点,相信孙兴文听得出来。 
  “环儿一点儿也不知道我们的想法,也该让她知道。”徐夫人说,“透个话也好。”   
  《出卖》第七章(1)   
  【7】 
  “站住!” 
  将军府大门外四个骑马人给持枪士兵拦住。 
  “我们从老爷岭来,见徐将军。”洪光宗说。 
  “你尊姓大名?”值班军官目光警惕,盘问道。 
  “洪光宗。”洪光宗自报姓名说。 
  “稍等。”值班军官进府去。 
  洪光宗仰望门楼匾额,“将军府”几个字特别抢眼。 
  “将军让你们进去。”值班军官出来说。 
  洪光宗和三个胡子往里走,给值班军官叫住:“你们把枪留在承启处。” 
  三个胡子望洪光宗,等他发话。他带头掏出匣子枪递给值班军官,对随来的胡子说,“交给他们。” 
  一进院一进院:东北四合院的第一道院子。一般三进院,特富有的也有四进院的。的门前,士兵拦住三个胡子,只准洪光宗一人进去:“你们不能进入。” 
  “听他们的。”洪光宗发话道。 
  军官把洪光宗带入议事厅,屋子很宽敞,只有两个人。徐将军身着军装,威严地坐在一张太师椅子上。 
  孙兴文指指一只空椅子说:“坐吧,大当家的。” 
  洪光宗没客气地坐下来。 
  “想好啦?”孙兴文问。 
  “不想好我能下山见将军?”洪光宗反问道,样子牛气。 
  徐将军鼻子哼了一声。 
  “你能带过来多少人?”孙兴文问。 
  “一百二十三半个人。”洪光宗说。 
  “咋还有半个人?半个人怎么讲。”孙兴文问。 
  “我的马拉子(为大柜拉马坠镫的),他给大鼻子花膀子队打断一条腿,现在只能算半个人。” 
  徐将军正襟危坐,审视的目光望着洪光宗。 
  孙兴文问:“多少条枪?” 
  洪光宗答:“一百四十五支枪胡子中有用枪入绺的,抢劫后一杆枪顶一个人,分得一份饷……” 
  “呃,你当营长吧。”徐将军开口,清了下嗓子道。 
  “营长?”洪光宗不十分满意的样子。 
  “将军高抬你当营长,你还不谢将军。”孙兴文提醒道。 
  “谢啥呀,我手下还有四梁八柱,九龙十八须,他们和我一道起局?span class=yqlink》仙剑源锬现鞣⒐模心淹保新硗铮乙桓鋈说庇こ韵愫壤钡模还芩牵俊?/p》 
  徐将军大加赞赏道:“好,我佩服你讲情讲义。” 
  “将军你答应也给他们一官半职的?”洪光宗趁机说。 
  “孙副官,让他把四梁八柱名单报上来,按他们在绺子里的原有职务,给个相应的职务。”徐将军说。 
  “人人有份?”洪光宗探问。 
  “你不是有难同当,有马同骑吗。”徐将军说,“你以下的连长、排长、班长人选,你自己定。” 
  “可我带进一百多人……将军,是不是……”洪光宗嫌职务低,为自己争讲道。 
  徐将军皱起眉头。 
  “一下子给你个营长当还不知足,团长、师长是打仗立功一级一级升上去的。你带过兵?打过仗?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孙兴文解围道。 
  “我一定遛给你们看。”洪光宗发恨道。 
  “有骨气,是爷们儿。”徐将军赞道。 
  “将军,我什么时候带人过来?” 
  徐将军起身出去,对孙兴文说:“你和他详细计议一下。” 
  洪光宗今早离开老爷岭匪巢,预料谈接受改编不会费什么事,一百多人马送上门,将军自然高兴。最重要的是那出戏,开场好坏至关重要。他走后,二柜黄笑天偷偷做了万一发生不测下山救人的准备,对官兵存有戒备之心,唯恐落入陷阱圈套,老巢遭到攻击,及早防备。 
  众胡子听黄笑天训话。 
  “今晚屋里屋外掌上亮子(点灯),备好高脚子(马),一律穿衣服拖条子(睡觉)。” 
  “二爷,我们去踢坷垃吗?”一个胡子问。 
  “多嘴!”黄笑天斥责道。   
  《出卖》第七章(2)   
  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