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城 作者:秋风竹(起点榜推vip2014-08-17完结)






    白潇是否已将武士们引入地宫并封死入口?疏桐此刻是否发现自己锁死了石门入口?还有被卢枭囚在玉石大殿的奎叔和拉罗托等人,他们是否还活着?……

    心底略有迟疑,王墨便放开了机括。

    若猜得不错,卢枭等人此刻应该还在雕有棋盘的玉璧前研究破解机关的办法。自己若从兵器库折回玉石大殿,会不会还有机会在白潇将武士们骗入地宫前,救出奎叔和拉罗托等人?

    一念至此,王墨便沿来路返回,在先前的岔道口向北前行。北行的岔道在迷宫中萦绕往复,最终殊途同归的并回了兵器库。

    兵器库暗道的机关门早先被石拓用斧子卡死了,此刻倒很方便出入。一路无人,王墨穿过兵器库,沿先前走过的碧玉通道直奔玉石大殿。来路险峻,经过这一路与卢枭的缠斗,道内的机关几乎都已失效,看着寂静的通道内一具具血肉模糊的武士尸身,王墨第一次觉得触目惊心。

    再次经过那间金光闪耀的洞窟时,王墨有片刻的愣怔:若非对这笔财富动了心思,又何至于面对如此困境?他暗自嘲讽一番,转首看向与金窟相对的玉璧,不出所料,这处也是一面丈许长宽的羊脂玉壁。

    心下拿定主意,他疾步朝玉石大殿走去。

    走出碧玉通道,王墨闪身藏在那面玉屏风后窥看,莹光皎洁的玉石大殿中央,奎叔和拉罗托等十几个向导被绑坐在一起,而五个身着甲胄的武士正手持利刃看守着他们。

    五个严阵以待的武士,凭自己的速度,不可能同时制住。若是有办法将他们引入金窟,利用那座藏有迷香的黄金佛塔……

    “陶武,你们怎么进来了?!”

    王墨尚在寻思如何营救奎叔他们,便听得大殿内突然有人高呼了一声,随即便有杂沓的脚步声密集而至。王墨稍一侧首,便见一队武士从玉阶鱼贯而入。

 第二零九章 生死共赴

    “萧公子说卢大人被困在九宫八卦阵里了,要我们进来营救。你们不知道么?”

    “卢大人要我们留在这里看守这些人,前面的情况我们不知道啊。对了,萧公子他人呢?”

    武士们面面相觑,这才发现没有了萧白的人影。

    陶武朝走在队伍最后的武士喊道:“萧白让我们先下来,他人呢?”

    “萧公子带着两个人质,不方便下来,要我给大家引路。”

    一道清泠如水的声音传来,王墨听得陡然一惊。待看见疏桐纤瘦的身影自玉阶步下,他的心顿时沉到了湖底:明明约定好的,白潇为何要放她下来?!

    “你知道那九宫八卦阵的位置?”陶武看着疏桐,皱眉问道。

    疏桐点头道:“我们几个便是从那阵法中逃出去的,自然知晓。”

    “那好,你速速带我们过去。”

    走了两步,陶武转首对看守奎叔等人的武士道,“你们也一起吧,横竖这些人残的残伤的伤,跑不了的。”

    白潇放疏桐下来,莫非是要她将武士引入地宫深处,他们好下来救人?见疏桐引着武士们往碧玉通道走来,王墨从屏风挪转到了旁边的一组玉柜后。

    武士们全部进入碧玉通道后,王墨便走出玉柜,快步朝被绑在一起的众人走去。

    “公,公子,怎么是你?!”被绑在大殿中央的奎叔一见王墨,当即震惊不已。

    其他几个一路从龟兹过来的向导也惊讶不已:“公子你不是在北河界的沙海里……”

    “你们离开后不久,我就被人救了出来。”王墨简单解释一句,上前用匕首替众人将绑缚的绳索一一割断后道,“你们马上从玉阶出去,萧公子和石公子应该在上面等着你们。”

    说罢,王墨转身往碧玉通道追去。

    奎叔急道:“公子,你去哪里?”

    “不能将卢枭那帮人放出地宫,记住。你们出去后,一定要锁死机关!”

    “那你和舒姑娘呢?”

    王墨脚步怔了怔,随即回头道:“不用管我们。”

    奎叔等人是在西域一带做向导多年的人,第一次见到如此美轮美奂的地宫。他们在惊叹之中也充满好奇,可是只要一回想起一路上卢枭那帮人动辄打断腿骨挑断手筋的酷刑,便只剩逃命的*。三五下清除掉手脚上的绳索,他们便相互掺扶着沿玉阶往上走。

    走到玉阶最后几梯子,在看见那五具风干的盗墓者尸体时,拉罗托突然停下了步子。奎叔便用生疏的于阗语催促道:“走,快些。”

    拉罗托却听若未闻,他躬身捡起尸身旁的尖头斧,一瘸一拐的走回大殿中央,在奎叔尚未反应过来时。便将斧子费力抛向了殿顶。只听见“珰”的一声脆响,大殿天顶上镶嵌的那块圆盘似的红宝石便被砸裂开来,随即“哗啦啦”的脆裂一地。

    “你,干嘛?!”奎叔一脸惊讶。这一路,拉罗托都在念叨什么昆山神灵、天谴魔怪之类的话语。此刻却居然做出这种盗墓贼的行当来。

    拉罗托一边躬身捡脆裂的宝石,一边愤愤然道:“这一路,我先被毒蛇咬伤,之后又被你们汉人打断了腿,神灵已经惩罚过我了,现在这些是我应该得到的补偿。”

    其他的向导听了这话,也纷纷拿起盗墓贼的工具。冲回大殿敲打玉璧、玉屏,将里面镶嵌的夜明珠取出来往怀里揣。

    “你们装这么多东西,怎么带得走?!”奎叔立在玉阶上急急呼喊道。

    却没有人回应他的呼喊。

    破坏和掠夺,仿佛是人的天性。此刻,大殿中每一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贪欲的光芒。他们挥动着能找到的工具,砸玉璧,毁玉柱,撞玉屏,不过片刻功夫。这水晶宫般巧夺天工惊世绝伦的玉石大殿,便被这群人敲打得玉碎珠散,一片狼藉。

    当沉甸甸的红宝石、夜明珠和羊脂玉装满他们的身上所有的口袋,他们却再也迈不动步子了,如同受到了神灵的诅咒,一个个在惊愕和恐惧的表情中,相继栽倒在地。

    公输异早就猜测到人性的贪婪。天顶上那枚绝世仅有的红宝石背后,隐藏的便是锁死地宫的机括和致命的毒气。在抢砸满足他们贪欲的同时,不断释放的毒气将他们送上了黄泉之路。

    嗅到空气中奇异的芬芳,看着眼前惊悚的一幕,奎叔捂住口鼻转身没命的往玉阶上跑,就在他踏出玉阶最后一梯时,那道进入地宫的碧玉地砖“砰”的一声彻底封闭。

    当白潇和张继联手艰难解决掉留在地面看守机括的两个武士,急切跳下密室,再想用那八个玉雕音符打开通道机关时,他发现玉槽内的机括彻底失效了。无论他如何用力推挤,那处机关都岿然不动。

    白潇恼道:“为何会这样?!”

    奎叔心有余悸道:“萧公子,拉罗托他们先前在玉石大殿内抢砸红宝石和夜明珠,或许是触动了地宫内的什么机关,这道门就自动关上了。”

    “可恶!”白潇气得一拳砸向玉璧,指关节处顿时鲜血淋漓。

    一旁的石拓看见白潇如此狂怒,便上前劝道:“萧兄,我知道你是担心舒姑娘的安危,我也是十分担心的……”

    “我让你看紧舒儿,你是怎么看的?!”白潇转首便厉声质问。

    石拓被问得一怔,随即便一脸失落道:“先前你和张继与那两名武士缠斗时,舒姑娘便要跳下密室去找子夜。我死死拽住她不放,可是,她竟咬了我的手……”

    石拓缓缓举起右手,那如玉般白皙的手背上,一道血迹斑驳的齿痕,清晰触目。

    没有人能明白他此刻的心痛。疏桐在他这只手的同一个位置,咬过两次。第一次咬他的手,她是为了救他。也是自那之后,她便和那个月牙形的瘢痕一道,留在了他的心上。而这一次,她咬他,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便是赴死,她也要和他一起。

    “这个死丫头!”白潇狠狠咒骂道。

    十四年来,他每每回想起在洛阳寄读的那两年里,他和她一起翻墙爬树斗蛐蛐,负气吵嘴闹别离的童年时光,便心痛不已。原以为已是阴阳相隔两世相望的妹妹,竟在这西域地宫中意外重逢。

    这份奇遇和欣喜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品尝,她便为了那个狡诈擅算的男人抛他而去。这一路来,他也看出了两人之间的情感,可是那个男人值得她如此相待吗?

 第二一零章 一念放下

    王墨沿着碧玉通道追过去时,出乎他的意料,疏桐并没有带着武士们朝兵器库后的九宫八卦阵走去,而是带着他们走进了金窟。

    她想的,竟与他如此不谋而合!

    和先前众人初见金窟时的情形一样,所有的武士都被洞窟内堆积得成山成海的黄金震住。就在他们兴奋惊叹之时,疏桐再次拨转了那座黄金佛塔内的转经楼。

    在两扇铜门重重闭合之前,王墨迅疾冲了进去。

    “你是谁?这门为何突然关上了?!”一脸警觉的陶武,横剑直指王墨。

    “我是萧白雇请的向导。这道机关门的机轴设计的是限时复位。”王墨虽气息不定,却面色沉静。

    “限时复位?”

    “这是出于安全考虑,当开门的机轴打开到一定程度,只要不人为控制阻止,就会自动沿轨迹回复关闭。”

    陶武仰首打量一番铜门,将长剑插入了剑鞘。

    王墨转首看向疏桐,心底原本有着的焦急和责备,在对上她清澈如水的眼眸中那抹毫不掩饰的欣喜时,便顿时烟消云散了。她的回来,就如同他要她离开一样,是在用各自的方式回馈彼此。

    陶武却又疑惑问道:“既是向导,你为何没与卢大人他们在一起?”

    “卢大人不让我进入金窟,所以才会陷入九宫八卦阵无法出来。”

    这是一笔任谁看了都会动心的财富,卢枭不让他进来,却也不难理解。陶武便又问道,“你可知道如何破解九宫八卦阵?”

    “略知一二。”

    “那赶紧带路。”

    王墨瞥了眼自黄金佛塔顶端宝瓶内袅袅腾起的青烟,对陶武道:“进入九宫八卦阵的入口,就在金窟西侧的石壁上,因卢大人误触了机关,导致洞内金山垮塌,掩住了洞门。大家需先将西侧石壁处的金器搬开,我们方能进去。”

    陶武朝洞窟西侧走了几步,指着一面被箭镞射穿的金屏风道:“就是这后面的石壁么?”

    王墨点头道:“正是。”

    看着屏风上的那处箭洞,确认那是卢枭的元戎弩射穿的痕迹后。陶武不再怀疑,他当即转身对几十名武士道:“大家动作快点,将堵住石壁的金器都搬去东边堆着。”

    陶武本也叫王墨去帮忙,但转眼看见他右臂和背上的大片血迹,便皱眉道:“你既受伤了,就去旁边歇着。等石壁腾空了我再叫你。”

    见陶武带着黑衣武士,在洞窟里蚂蚁一般往来搬运金子,王墨便转身朝疏桐走去。

    “公子,……”

    疏桐刚轻唤出声,王墨的手指便封住了她的双唇。他朝她摇头示意。随即卷起她颈项上先前用过的布巾,再次替她捂住了口鼻。

    疏桐顿时便明白了王墨的用意。这一刻,他们要赌的是时间和精力。若他们能比那些武士在迷香中坚持得更久,他们就有机会走出金窟。

    两人并肩靠坐在铜门边,放缓呼吸。静静听着佛塔内若有若无的机轴传动声,看着身着甲胄的黑衣武士们在金山上搬抬忙碌。

    疏桐的手,搁在膝间,无意识的抚弄着衣袍上的一段袍结。她不时抬眸瞥那青烟袅娜的宝瓶,心下紧张的祈祷那些武士快些中毒晕倒。

    看出疏桐的紧张,王墨倾身捉住了她的手,轻轻握在掌心。

    疏桐垂下了眼眸。他的手,是握惯了针刀药杵的手,骨节均匀,指节修长。微屈的指节,浅露的脉管,温热的掌心。被这样的一只手轻轻握着,有那么片刻,她忘记了金窟,忘记了迷香,也忘记了武士。

    这只手。在他哄她服下所谓的“七味亡魂丹”解药时,曾替她擦拭过唇角的药汁;这只手,在她被程据刺下致命的昏睡穴后,曾不舍昼夜的施针相救;这双手,在她来癸水腹痛时曾整夜熨贴安抚;这双手,在她撞上长满铁刺的机关门前曾将她猛然拽入怀中……

    疏桐的心,一时间被这些关于手的记忆密密填满,她慢慢张开五指,将自己的手指一节节扣入他的指间。

    王墨的心底不由得一颤。

    他吻过她,从反抗到接纳。他抱过她,从挣扎到柔软。她每一点微细的改变,都会令他心潮起伏。但却没有一次,如同此刻般令他心满意足。

    十指穿插,掌心交叠,紧紧相扣。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