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庶女 作者:如小果(潇湘vip2013.10.08正文完结)
那丫头心里慌乱,杜嬷嬷声色俱厉,别说找借口拖延时间,就是话也说不出来。明珍绕开她,继续朝正屋里去。才迈出两步,那丫头双腿一软,毫无防备地瘫软在地。明珍听得响动,嘴角扬起笑意,却未能抵达眼底。一切都照着她的计划顺利进行,然而,得到准确的信儿,便是站在午后炙热的阳光下,也无法叫她感觉到一丝温暖。反之,有股子寒意从胸膛里蔓延出来,直至全身,胜过怒火。
明珍缓缓抬起头,用手搭着眉梢——太阳那样刺眼,让她的眼睛生疼,干涩的眼角不可抑制地流出泪来。
好半晌,她的嘴角才微微扬起,泛起一抹似苦又冷的笑来,憔悴的病容,看起来愈发狰狞。她早就明白王志远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而那个自以为聪明的李玉真,她对王志远有多少了解呢?
如今的李玉真,像极了当初的自己——那个再也回不去的,从前的明珍!
……
五奶奶、三太太赶到王家时已申时初刻。迟迟不见明珍,打发人到药王庙去问,却得知明珍午时四刻就走了。三太太不放心,想来想去,明珍这么个情形不是回了王家,就会到她哪里去。
明珍要回淮安,预备的东西皆已送去,不日就要动身。这个时候回王家定然有事,明珍身边跟着的人不少,但三太太还是不大放心,必要亲眼见着明珍才成。
可她也没想到,明珍的病情又厉害了!
眼前来来往往忙碌的下人,同那天傍晚看到情形那么相似。明明她的病情已慢慢好起来……
五奶奶也惊呆了,扶着三太太站在院子里,盯着大敞开的门,听着里头隐隐约约传来的哭声,那一瞬间连抬脚的力气也没了。
其实,她们这会子瞧见的场面,已算不得混乱。真正的混乱早就过去,而那哭声,也并非明珍。
杜嬷嬷从屋里出来,请五奶奶、三太太进去。明珍靠着迎枕半躺在架子床上,王夫人坐在床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地上跪着衣裳不整,低头哭泣的李玉真,王志远躺在旁边的架子上,身上盖着一张薄毯子,裤管血迹斑斑,王志远已昏睡过去。
见三太太、五奶奶进来,王夫人忙站起身来,朝三太太深深福了福,沉痛道:“是我没将儿子教导好,还请亲家夫人看在他年纪尚小的份儿上,饶他一次,往后……”
突如其来的赔罪,五奶奶有些发懵。三太太只紧着明珍,见她眼眶儿微红,朝王夫人还了一礼,三两步走过去,握住明珍的手,担忧而紧张地问:“这又是怎么了?”
明珍轻轻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抹笑来,道:“女儿没事,太太别担心。今儿我在庙里为相公求了平安符,住持特别叮嘱,要放在枕头下。我就想着送回来,顺道还有东西落下,正好一道取了。”
五奶奶盯着李玉真,再瞧瞧分明被家法伺候过的王志远,她似乎有些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目光一寒,“啪”的一声,耳光已落到李玉真脸上,瞬间就在李玉真白皙光滑的脸颊上留下个鲜红的掌印。
明珍忙道:“嫂子别怪妹妹,说到底也是我的不是。”
三太太却还没明白过来,见明珍说话有气无力,还自责,一时又心疼又生气,道:“我早说别去药王庙,你偏不肯听,这会子脸色这样不好,万一又厉害可如何使得?”
“我也是为了宪哥,好容易得了头柱香。即便上了这头一柱香,宪哥也不定能好起来,可对宪哥来说,总是个希望。他还那样小,才来这世上多少日子?什么都没见识过,就这样没了,我却只顾自个儿,如何算的称职的娘。”
一席话说得三太太心都碎了,王夫人又是心酸又是惭愧,见三太太哭起来,她眼眶里的泪也夺眶而出。她这么个样子,还想着宪哥,惦记着丈夫,而身为她丈夫的王志远,却……
王夫人暗暗叹了一声,拿手帕揩去脸上的泪迹,正色朝三太太道:“此事我绝不会偏袒谁,定然给阿珍一个交代!”
李玉真闻言,忙不迭地磕头,她已有嘴说不清了,心里除了惊慌失措和懊悔,根本没法子冷静下来思考为何就发展成这样?
☆、128:得逞
说来并不复杂,也就几句话罢了——李玉真与王志远苟合,恰好被专程送平安符回来的明珍撞了个正着。当时,他们还睡在正屋里间的床上。
事儿闹起来,王夫人还在午睡,被惊慌失措的丫头叫起,而恰好王大人今儿沐休。明珍气得险些没晕死过去,王志远见事儿败露,一时恼羞成怒,打了明珍两个耳光子。明珍紧紧抓住李玉真要找公婆评理,即便被打也没松手。后来,也惊动的王大人。王大人一时气急,将王志远带去书房,请出家法。
明珍哭了好一阵,好容易止住,三太太就来了。
晓得事情的来龙去脉,三太太一时气得眼珠子都红了,若不是明珍早有防备将她拉住,三太太已冲过去打了李玉真。
明珍使劲拽住三太太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哀求道:“我这么个情形,连自个儿也顾不得,如何照顾相公……”
话没说完,三太太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李玉真,问王夫人:“这不是来亲家夫人这里做客的表姑娘么?”
王夫人活像被三太太狠劲儿打了一耳光,只觉脸颊火辣辣的,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三太太冷哼一声:“做客竟做到床上去了?表姑娘也是清清白白人家养出来的女孩儿,竟有这等好本事,学起了窑子里的粉头,干起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不堪入耳的话,被明珍打断:“相公喜欢妹妹,妹妹也喜欢相公,相公身边也离不得人服侍。本来安排了雪鸢,相公不喜,妹妹知冷知热,又会照顾人,有了她在相公身边替我照顾相公,我也能省不少心。”
她气也气过了,骂也骂过了,这事已然如此,还能怎么样?明珍委曲求全的模样,让三太太更生气,李玉真到底是王夫人的侄女,即便是个庶出,也是官家女儿,身份如何与雪鸢这样的丫头相提并论?
三太太气得有些语无伦次:“你……阿珍,你怎么这样糊涂?你……”
五奶奶忙扯了扯三太太的衣袖,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看了李玉真一眼,道:“表姑娘是姑娘家,她已这样,家去后会如何呢?”
清白已毁,除了一死还能怎么样?且这事若闹出来,王家的脸面往哪里搁?王志远到底如何待明珍,外人或许不清楚,三太太就是愚钝也有所察觉。竟然明目张胆,大白天地干起这些勾当,还是王夫人、王大人都在家的时候!
王大人狠心打了王志远,王夫人虽气王志远这般行事,见他半死不活地昏睡过去,哪有不心疼的?
这些,五奶奶和明珍都看得一清二楚。
五奶奶看了明珍一眼,三太太复又坐下来,只是脸上的怒意尚未褪去。王夫人冷冷瞥了李玉真一眼,李玉真只垂着头低声抽泣。
一时之间,屋里只闻李玉真低浅的哭声。却有守在门口的丫头进来禀报:“老爷来了。”
王夫人站起身来,三太太坐着不动。王大人满脸盛怒,到了屋里,站在五步远深深朝三太太作了个揖,沉痛道:“老夫教子不善,使之惹出这般事端,亲家夫人要如何处置,我们绝无二话!老夫只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亲家夫人看在宪哥的份儿上,给不孝子几分颜面。”
三老爷仕途还指望王大人提携,王大人这话听着倒不像请求,而是要求。三太太就要发作,明珍不留痕迹地扯了扯她的衣角,她才瞬间清醒过来,转念一想,王大人只替王志远说了,却没说李玉真。三太太冷冷盯着李玉真:“亲家不说我也晓得,只是这位表小姐,你们要如何处置?”
五奶奶不觉蹙眉,王大人当机立断:“已打发人去通报她家中长辈。”
一个庶女,一个是亲侄子,到底孰重孰轻?李玉真面无血色,王大人这话令她瞬间如置身冰窟,寒气从脚底板贯穿全身——王大人说的是通报,意思再明显不过,要把这丑事遮掩下去,平息陈家三太太、三老爷,乃至整个陈家一族的愤怒,李玉真就只有一死。
王大人是通报她家中长辈,她已经死了!
连坐在地上的力气也没了,李玉真目光呆滞,忘了哭泣。
王夫人无话可说,王大人又朝三太太赔了个不是,这才出去了。出去之前,吩咐嬷嬷将李玉真带走。王大人一走,屋里又安静下来,不过片刻,就有王夫人身边的嬷嬷进来回话:“太医到了。”
明珍又扯了扯三太太的衣袖,三太太会意,不等王夫人发话,便忙叫人把王志远弄去床上。只是,明珍也病着,王夫人吩咐抬去她院子里,也好方便照应。再者,王大人若还要打骂,她也能及时劝住。
等粗使婆子将王志远抬出去,王夫人面对三太太、五奶奶也不晓得该说什么,便先请太医进来给明珍瞧。三太太、五奶奶也不回避,等太医瞧过,晓得不过急火攻心,加上原本的病还没彻底好,幸而不见恶化。三太太这才放了心,忙叫太医去给王志远把脉,瞧瞧有没有伤到骨头筋脉,又让王夫人也去,她和五奶奶陪陪明珍。
王夫人起身赔了不是,才叫丫头搀扶着回去了。
明珍给杜嬷嬷打了眼色,杜嬷嬷将屋里的丫头支退出去,明珍这才朝三太太道:“今儿我不过去了,动身的日子怕是要改改,至少等相公略好些。”
且,戏已唱到这里,她不好好演下去反而要露出破绽。三太太不赞同蹙着眉,难掩怒意:“才回娘家小住几天功夫,就惹出这样的事儿来,你还回淮安老家做什么?老爷起先要你回去,如今就是老太太晓得了,也定然不会叫你回去。”
五奶奶心里早就觉得蹊跷,虽不喜欢那李玉真。只是李玉真到底是官家女儿,教养也不见得不如陈家,如何就做出这样的事来。要说是明珍为了不回淮安老家的算计,五奶奶还有几分相信,可明珍又坚持要回去……
五奶奶也站在自个儿的角度提出意见:“太太说得也有道理,哪怕从京都回去让老太太见一见宪哥,就立马回来,你这样的身子骨,赶路不能急,来去少说也要一两个月。不如让吴妈妈把话带回去,老太太晓得你这么个情形,定然也不许你回去。”
明珍摇头,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道:“如今我还能动,老太太想见,我若不带回去让她老人家见一见,以后就不晓得还有没有机会了。老太太是有福气的人,说不得让老太太见了,宪哥还能沾沾老太太的福气,慢慢好起来也不一定。”
三太太闻言,怒意渐渐散去,只觉心间溢满酸楚。明珍这话的意思,倒好像是回去让老太太见她最后一面,连五奶奶也眼眶湿润,声音哽咽,劝道:“别说这些傻话,你才多大的年纪,就有了这样的心。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明珍扯了扯嘴角,却扯不出笑容来,扭头盯着窗外绚丽的苍穹:“我就是为了要好好活下去,才要回去见老太太,她是有大智慧的人,我盼着她能指点指点我……”
五奶奶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明珍见了,隐忍着泪,哽咽道:“嫂子别伤心,你如今才怀了身孕,倘或为了我伤心难过动了胎气,我的罪过愈发大了。”
杜嬷嬷也忙来劝,好半晌,三人才止住。迎上明珍似哀求期望的目光,三太太叹了一声点着头道:“既如此,咱们改一改启程的日子,就回去一趟吧。”
明珍艰涩地笑了一笑。
太医彻底检查了一遍王志远的伤势,确定不过皮外伤,瞧着皮开肉绽十分厉害,到底没有伤到骨头,但也要养个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床走路。
王夫人松了口气:“只要能养好,不会留下个什么遗症我就放心了。”
余下就让太医处理王志远的伤口,王夫人吩咐王志远的奶娘在里头答应,就带着丫头婆子退出来,回了正屋。
之前因王志远糊涂,在淮安时已丢了一回脸,如今又……王夫人亦越想越气,恨儿子不争气,又恨李玉真这般作为,握着茶碗的指关节,因太用力而泛白,茶水溢出也不曾察觉。
身边服侍的嬷嬷见了,忙拿出手帕擦拭,王夫人回过神来,“啪”一声阁下茶碗,问嬷嬷:“今儿那屋里是那些人伺候?”
嬷嬷晓得王夫人必然要查问此事,已事先过问了:“五个大丫头,雪鸢、金巧留在府里,其他三个都跟着少奶奶去了陈家,小丫头也跟着去了两个,余者都在。雪鸢前日不留神感染风寒,今儿一早还有些发热,请了郎中瞧病。留在府里的,午饭后就被大爷打发出去……”
总之,事发之时,屋里几乎没有外人。
王夫人让自己冷静下来,又问:“真姐儿屋里的人呢?外头就没人守着?”
嬷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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