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彩虹
他从洗室里走出来,拉开房门一看,门口并没有人,他正觉诧异,忽地发现门把手上挂着一个纸袋。张胜把纸袋拿下来看了看,里边是一封信,他便退了回来。
回到沙发上坐下,他翻来覆去的看了看,信上什么标记都没有,轻轻捏了捏信封,他打开信口向外一倒,一枚钥匙落进了掌心。
“是文哥!”张胜心念一闪,攥紧了那枚钥匙。
他又往信封里看看,里边还有一张纸条,拿出来一看,上边写道:“我打听到一个人的下落,也许你有兴趣去看看他,祝你开心,就算是我送给你地出狱礼物吧,文哥。”
下边是三四行小字,张胜看完,嘴角一勾,脸上露出一抹带着点邪气的笑容。
“华清池”,此华清池可非历史上“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的那处温泉,不过在本市它也算是相当有名气的大浴场了。
张胜走到浴池门口抬头看了看,然后抬腿走了进去。
一楼洗浴间,穿过更衣室,是一大两小三个浴池,左面贴墙一溜儿淋浴,右面是药浴、桑拿浴等几个房间,一进门是一趟七八张搓澡床子,最外边靠近厕所地两张床子上坐着四五个穿着大裤衩子的光脊梁男人,他们是搓澡修脚或者敲背的师傅。
这个场子是有色情服务的,更衣间里边还有一个边门儿,进去是犹如办公间似地一格一格的毛玻璃房子,专门有姑娘陪浴搓澡。楼上还有各种娱乐活动,这种地方,浴费就是22元,正儿八经洗澡的来这儿,来这儿的人当然大多不会找男人搓澡,所以尽管墙上好大一行字写着“搓澡五元”,那老几位还是很清闲,床子上只有一个人在搓澡。
不过浴场里又不能没有这种服务,老板又不想养闲人,所以这些人还兼龟公地差使,找机会就向人推销些新式服务,看到像是初涉欢场的男人,便上前蛊惑一番。
现在刚刚六点多,正是上人的时候,浴室里人很多,他们一个个虽坐在那儿聊天,一双贼眼却滴溜溜乱转,东张西望地寻找着需要有人引路地客人。
一个中年发福地搓澡工正坐在那儿跟人闲扯,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搓澡!”
搓澡工扭头一看,那人已经当先走开,到了一张床上翻身躺下,把毛巾往脸上一搭,双手枕到了脑后。那个搓澡工忙提起他地家活什儿一拧一拧地跟了过去,动作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原来是个双腿都有毛病的残疾。
“老板是头一回来吧?”残疾搓澡工殷勤地给那位客人搓着澡,一边问道。
“嗯!”
“呵呵,您这身子骨儿真结实,到这儿来地人,大多可没这好身材。”
“嗯!”
这位客人看来不大喜欢说话,不过那搓澡工不以为意,搓到胳膊时,着他的手腕,一手卷着毛巾卖力地搓着。小声问道:会儿要不要找个小妹放松一下?”
“哦?还有这服务么?”
搓澡工一听有门儿,连忙笑道:“那是呀,老板,我们场子里地小妹既年轻又漂亮,服务热情。您还尽管放心地玩,我们这儿绝对安全,公安局左一次扫右一次打,我们这儿从来就没响过。”
那客人“噗哧”一声笑了:“我说……老楚啊。你怎么越混越回去了,这龟公当的,比当副总经理的时候可敬业啊!”
“啊?”搓澡的楚文楼一下子僵在那儿。
躺在床上的客人慢悠悠地拿下了蒙在脸上的毛巾,脸上似笑非笑的。赫然是他一心想往死里整的张胜。
楚文楼顿时脸如鸡血,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张胜慢悠悠地翻了个身,往床上一趴,懒洋洋地说:“后边。”
楚文楼脸上阴晴不定。双脚似动非动,似乎想拔腿便走,却又迈不开步子。
“这算什么态度啊,老楚。刚刚你不是还说服务热情吗?咱们熟归熟,你要是服务不好,我可投诉你!”
楚文楼身子都在哆嗦。他真想把毛巾狠狠抽在张胜的笑脸上。然后一脚把床子踹翻了。但是……但是……,他没有那个勇气。他地锋芒和勇气早就被岁月磨砺的精光,社会地位一降再降,他就像是被抽去了骨头的虫子,软趴趴的只能蠕动着活着。
存款被老婆带走,房子卖了用来收买那几个不讲义气地小流氓了,来不及付的八万元钱用来上下打点,这才免去重新改造灵魂的机会,办了个保外就医。
他是大腿骨裂,本不算太严重,只是伤上加伤,这就比较麻烦了。先看了西医,一个多月后勉强能下地,又找了个有名的老中医,用家传地骨伤膏药敷了一个多月,现在除了两条腿不一般齐,走路拧腰摆胯的影响形象外,倒没有其他大问题,不过家底儿也折腾光了。
钱重如山,气节和道德,早在二十年前就丢掉了,现在丢掉点自尊和人格又算得了什么?
楚文楼咬了咬牙,狠狠地给他搓起了后背。
“呵呵,不错,很赶劲儿,唉!在里边蹲了半年,还没好好洗过澡呢,卖点力气哈,小费你不用担心。”
这个澡搓的真卖力气,张胜的后背搓地快成了煮红的虾子,楚文楼搓得满头大汗,张胜坐起来,吃吃笑道:“到底是熟人,这五块钱花得,值~~!”
他笑脸忽地一收,把腿往前一伸,冷冷道:“修修脚!”
“我……我手法还不行……”,楚文楼咬着牙说。
旁边刚给另一个客人搓完澡的搓澡工忙凑过来说:“老板,我来吧。”
“不必!”张胜看都没看那人一眼,一直盯着楚文楼,两个人僵持了半晌,楚文楼屈服了,缓缓弯下腰去。
“唉!”张胜垂着腿,看着坐个小板凳,把脚丫子托在怀里认真修理着地楚文楼:“能屈能伸,不错,能屈能伸啊!”
他拍了下大腿,从浴床边上拿起烟和打火机,点上一根,悠悠地说:“老楚啊,你没进去过吧?那里边,熬人呐,不过也是真锻炼人呐,要搁以前,就我那性子,腼腆得跟大姑娘似地,你求我这样我也不好意思啊,这都是拜你之赐啊老楚。”
“嘿!”楚文楼冷笑一声,一句恶言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张胜笑笑:“不准你多大本事,一进去就得装孙子,一口一个大哥地叫着,睡在骚烘烘地厕所口旁边,不高兴了大哥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拳脚。早上起来得给大哥叠被打饭,干活的时候眼睛得溜着,时刻别忘了拍马溜须。该你狠地时候,得狠得下心,老大让你打人的时候得下得去手,不易啊……”
“我被条子不眠不休地审过三天三夜,最后主动激怒他们,被打晕过去送到了医院,这才算是逃过了一劫。我被头铺大哥暗杀,被同室的囚犯算计,好在我这条烂命经得起熬炼,总算是熬出来了……”
楚文楼的手哆嗦了一下,眼睛再也不敢抬起来。
“不过……说起来我该感谢你呀,我发现,激励人、让人成熟进步的,不是顺境和优裕,不是朋友和亲人,恰恰是那些打击、挫折,甚至是死神的威胁。一帆风顺、没有厄运、甚至连愤怒和烦恼都没有的人,哪有一个能成大器?你说是不是?”
“……”
修完了脚,张胜下地,到淋浴底下哗哗地冲洗起来,然后从仍呆呆站在那儿的楚文楼旁边走过去,径直出了浴室。
一会儿功夫,张胜西装鞋履,皮鞋铠亮地出现在浴室门前,神清气爽地跟他打招呼,大声地说:“老楚,我走啦!”
楚文楼不愿让那些同行猜测出什么,他掩饰地笑了一声,像跟老熟人打招呼似的说:“好,好好,您慢走。”
“嗯,小费我签了三十,对你够大方吧?老楚啊,好好干,捏脚能有什么出息啊?吃得苦中苦,方成人上人,希望下回来,你已经不干这么低贱的活儿,上三楼当个炮房领班吧,哈哈哈哈……”
张胜说完,大笑而去。
第144章 他家你家她家
郭胖子摞下电话,便嘿嘿傻笑起来,儿子惊奇地看着他,问道:“爸爸,啥事儿这么高兴?”
“去去去,写你的作业去。3g华夏”
郭胖子轻轻一拍儿子的后脑勺,哼着麦洁文的《莱茵河之恋》,便飘向了厨房。
“啥事儿这么开心?”赵金豆系着围裙,刚把一条鲤鱼放进锅里,正在过油。
郭胖子飘过来,从旁边盘里抄起一只油焖大虾塞进了嘴里,笑嘻嘻地道:“你猜猜。”
“瞧你美那德性,有哪家的大姑娘看上你啦?”
郭胖子嘿嘿地笑,两眼眯成了一道缝:“我倒想领回来一位呢,你也得答应啊。”
“你!”赵金豆用饭铲一敲锅沿,杏眼圆睁,便要发难,郭胖子一见赶紧岔开话题:“我告诉你,胜子出狱啦!”
赵金豆也是又惊又喜,忙说:“真的,哎呀,那可太好了,把他请家来,我做顿好的,给他接风洗尘。”
郭胖子翻了个白眼,说:“人家今天刚出狱,不得跟家人团聚呀?甭着急了,有的是机会,明天和我钟经理、小黑,先摆一桌请他。”
“好,好,唉!真是天可怜见,胜子在里边可是受老罪了,这下可好了。”赵金豆也开心起来,她轻快地翻着肥肥的三斤重的大鲤鱼,过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饭铲慢慢变得滞重起来。
吃饭的时候。郭胖子眉飞色舞,不断说着张胜出来地消息、公司经营的情况,赵金豆却笑容勉强,有点心神不宁,等到吃完饭收拾了杯盘,把儿子打发进屋复习功课之后,赵金豆在客厅里转悠了半天,盯着老公数次欲言又止。
郭胖子忽然发现了她的异状,问道:“怎么了。你有啥事咋的?”
赵金豆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地想着措辞:“老公,现在……你是冷库公司的老总吧?”
“你这不废话吗?我不是老总还你是老总啊?哈!也没错,我管公司。你管我,一样,哈哈……”
赵金豆白了他一眼,心事重重地说:“老公啊。我的意思是说……胜子出来了,那……那公司咋办?”
“嗯?”
赵金豆道:“你不是说总公司和房地产那块儿被收归国有了么,那胜子现在就剩下你、钟情和小黑这三块儿了吧?你说……他回来了,会不会把公司要回去呀?”
郭胖子一呆。3g华夏心里突然一种烦躁,一张胖脸顿时沉了下来:“你说你们老娘们一天尽核计些啥,你涮碗去。少跟我这闹心!”
“我这不是替你打算吗?”
“你打算来打算去的有什么用。唵?你说说你核计这些玩意儿有什么用?这公司本来就是人家打下来的江山。他要是想拿回去,我能拉下脸来不给?那还叫个人嘛!”
赵金豆一下子站了起来:“原来是他的不假。可你鞍前马后地少给他卖命啦?当初要不是把公司送干股,交到你手上,现在还不是一样给没收啦?你说说你,胜子刚给抓起来那阵儿,冷库厂成什么样了?员工不干活,客户要迁走,你天天揣俩馒头就在厂子里忙活……”
赵金豆说到这儿哽咽起来,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那一阵儿,你心脏病发作几回了,我往家拉你都不肯,我天天担心的觉都睡不着,我半夜的时候常常爬起来探你的呼吸,我怕你睡死过去,你知道吗?”
郭胖子心颤了颤,不再说话了。
赵金豆抽抽噎噎地又说:“那阵儿我就说,咱不要这公司,只要你好好活着就好,可你拼死拼活地干,说胜子信得过你,把公司交给你了,给了你51%的干股,你就是活活累死,也不能辜负了人家。
现在可好,他要是心一狠,把公司全抓回去,你就乖乖双手奉上?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我们娘俩儿想想呀,那苦日子,你还没过够吗?呜呜呜……”
“人……人……”,郭胖子吹胡子瞪眼,在客厅里直转圈儿:“人得讲良心不是?要不是胜子把我整来,咱有这三室一厅的大房子住吗?咱们有现在这生活条件吗?我那公司就是人家说的一句话,等于白送给咱地,我没付出过啥呀?”
赵金豆抹抹眼泪:“可要不是你,他连49%的股份也保不准啊,还不是都便宜了别人?公司分立下来以后,眼看着都黄了,不是你做牛做马的拼,能有今天吗?这些现在都不算了,你还是继续给人家打工?今天他当你是兄弟,哪天要是不认你这兄弟了,想踹你还不是一句的话?”
郭胖子跳脚道:“那你说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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