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彩虹
生经手的假注资,为什么刚一开审,警方就咬着行贿不放?是投石问路的开胃菜,故意迂回一下,还是……他们看重的就是这个行贿罪?
“这个……”张胜紧紧皱着眉,做苦苦思索状,半晌,还是摇了摇头:“时间过去太久了,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姜警官能提醒一下吗?”
右边的小李年轻气盛,又没有审讯经验,被张胜装傻充愣的样子气坏了,他抢着说道:“你们公司原副总叫楚文楼是吧?你打听到管委会主任牛满仓嗜茶,于是授意楚文楼向牛满仓赠送了一匣好茶,有没有这种事?”
张胜一听哑然失笑,他提心吊胆了半天,对方郑重其实的不过是一盒茶叶,这算什么罪,承认了又有什么关系?
秦若男提着笔,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神态突然放松下来的张胜。根据楚文楼的交待,张胜买了十克武夷山茶王“大红袍”,用一只马来西亚产银罐盛着,外边是一套红木茶道用具,送给了牛满仓,这件礼物价值十二万元。
大红袍是生长在武夷山九龙窠岩壁上的四棵茶树的专有名。其茶叶历代均为贡品,产量极少,最高年份也只有七两八钱,据说72尼克松访华时,主席曾送给他四两“大红袍”,尼克松私下抱怨主席小气。总理听说后笑着对他说:“主席已经将‘半壁江山’奉送了!”并晓之以典故。尼克松听后肃然起敬。
去年香港回归时,中央亦曾以四两“大红袍”赠给香港特首,特首深知中央之美意,亦诚惶诚恐。这样的好茶如果是价购来送给牛满仓,那自然不是留着自己喝的。完贿赂,随时能够变现的。
如果张胜承认此事属实,那么牛满仓收受贿赂,协助他虚假注资、抽逃出资的罪名就落实了。案子一旦定性,就打开了一个缺口,随之而来的就是对开发区建设的反攻倒算,进而打击的人就是……
“呵呵,真的记不太清了,当时邀请的客人都赠送了小礼物。最贵的价钱也不超过一千块,这些……公司里都有账目可查地,警官想了解详细情形,可以去我公司调查。”
秦若男忽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你不要装蒜了。张胜,我提醒你,负隅顽抗,会受到更严厉的制裁。据我们掌握的资料。你所购的茶叶可不是价格普通地茶叶,那是福建茶王‘大红袍’,“大红袍”六株母树年产茶仅1公斤,自古就是贡品。一克万金,你倒说的如此轻描淡写?”
张胜心中忽然了悟,对方的重点果然在行贿罪上。醉翁之意不在酒。抽逃出资只是稍带着的。这背后地目的可就不是自己想像的那么简单了。一念及此,他立即警觉起来。哪里还敢承认?
张胜立即摇头否认:“警官,绝无此事。你既然调查的这么清楚,那么你应该更清楚楚文楼和我之间地恩怨,他是被我开除的人,他说的话能信么?这是打击报复,我是一个商人,不介意这样地污蔑,可人家牛主任不同,我和他虽说来往不多,可谁都知道牛主任是个廉洁正直地官员,你们是人民警察,应该保护这样地好官。”
“张胜,你清楚拒不交待的后果吗?你否认这个犯罪事实?”
“警官,我不是否认,而是不能承认没有做过地事,且不说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就是那些普通的小礼物,也不是我经手的。开业时那么忙,我哪顾得上这些事?如果你们认为我有罪,请拿出确凿的证据来!”
审讯室的斗智斗勇并不比商场上的尔虞我诈更复杂,只要胆气足,不慌张失措,他完全应付得来。况且他又受到过老犯的指点,一旦定下神来,便开始化被动为主动。
小李一拍桌子,怒道:“张胜,你……”
老姜忽然拦住他,笑吟吟地道:“好,你不承认是吧?没问题,我们会认真取证调查,用真凭实据让你说话。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关于抽逃出资的事情。”
他打开文件夹,拿出一堆银行账单、企业帐簿以及开户注册时的档案资料放在桌上,说:“张胜,你开办汇金宝元公司时,用拆借来的资金冒充验资资金,未实际转移财产权,虚假出资,在经过资产评估机构、验资机构评估、验资并出具评估、验资证明文件以后,随即将所出资抽逃,然后骗得公司成立,这一点你承认么?”
张胜沉默不语。
老姜得意地一笑,说:“而这笔钱,你还打着外资的幌子,从而编取了纳税优惠,两年来,偷漏了多少税款?虚假出资罪、抽逃出资罪、诈骗罪、偷税罪,数罪并罚,你以为只判个三年五年么?”
他的声音陡地严厉起来,狠狠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你还不老实交待?”
审讯犯人,这是惯用的伎俩,把罪名说的其重无比,没有经验的犯罪嫌疑人一听就吓得六神无主了,接下来就会有什么说什么。他一旦承认了一条,坚固的心防打开,就无心纠缠于一城一地的得失了,其他的问题也大多会竹筒倒豆子全盘交待。老姜打算迂回攻击,先在抽逃出资上攻破他的防线,进而再攻下行贿问题。
这个问题,是他没法回避也没法反驳的犯罪事实。
老姜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张胜一对眼睛直直地盯着那照向他的刺眼灯光,瞳孔缩得像针尖般大小,然后他的目光渐渐移开,眼神飘忽焕散起来。老姜心中一喜:他的精神快崩溃了。
老姜吸了口气,正准备再施加些心理压力促使他立即交待,张胜紧绷的神色突然松驰下来,说:“这件事,我同样没什么好交待的。不过,你们可以找一个人,他了解全部的详情。”
“什么人?”
张胜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一字字说:“当然是汇金公司的实际控制人,第一大股东徐海生!你们要调查,请找他去。”
第118章 不蔓不枝泥中莲
到哪去找徐海生?为了一桩虚假出资案出国搞外调?
张胜轻轻地叹了口气:“警官,不是我故意推诿,拒不合作。可是你要明白,我是汇金宝元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不假,但是这是公司成立之后才有的身份,而不是公司成立之前啊。”
“什么?”老姜有点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强调这一点。
张胜解释说:“警官,依据您方才的陈述,在宝元汇金公司成立之前,用拆借来的资金冒充验资资金,未实际转移财产权,虚假出资,骗取评估、验资证明文件以后,随即将所出资抽逃,然后骗得公司成立。
这一切,都发生在这家公司成立之前,发生在我成为公司法人之前。而在此之前,我既不是合伙人中的第一大股东,又没有一个董事长职务,所以决策权不在我这儿,这一切的执行者同样不是我。不瞒你说,我既不知道这是犯罪,实际操作虚假注资的人也没和我说过这些具体的犯罪行为。
一共三个合伙人,宝元集团的张先生出资一百万加上他的人脉关系、另一个合伙人徐海生出注册资金,我出土地,为了避免被我看轻了他,他能说实话么?”
老姜气笑了,秦若男的嘴角一勾,也不经意地牵动了几下。
小李气得直翻白眼:“嘿我说,你行啊你。一推二五六,你啥都不知道啊?”
张胜委曲地说:“可不是吗?我是什么啊?一个有地的地主呗,土老冒,任嘛不懂,让人当枪使呢,要不然咋就我倒霉呀?”
老姜等人正面审不出结果,无技可施之下就询问他创业时地细节,希望他能说漏了嘴,透露什么蛛丝马迹。张胜撇开正题不谈。大谈创业之苦以及他如何应酬,请客吃饭,八方求援的事,为了以示诚意。他连风花雪月的事情都交待了,却丝毫不提与行贿与虚假注资沾边的任何事情。
他为了把自己打扮成一个任嘛不懂的傀儡,还说起他第一次去上档次的饭店时担心口袋里钱不够的糗事,这时。他说到了令秦若男怦然心跳的一个名字。
“在那之前,我哪去过什么大酒店啊,那是头一次,所以记得特清楚。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家酒店的名字,叫“海市蜃楼”,我们是在三楼一个叫“沙漠王子”地包间宴请的银行同志。”
“唉。这名字不吉利啊。想不到我的荣华富贵果然如海市蜃楼一般。现在想来恍然一梦。”
秦若男呆住了,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腔子来:“不会错了。是他!一定是他!”
张胜又说:“后来徐海生去厕所,我就慌忙追了上去,一问才知道只是打着我的名号请客,其实是他掏钱,那些客人也都是冲着他地面子才来的。唉,你们说,我不是傀儡是什么?”
他重点提及出钱请客的人是徐海生,其实就是在暗示公司成立之前徐海生才是促成公司成立的运作策划人和主要决定者。这话地含义审讯者自然听得出来,不过这一个星期,由于上面的一些问题,没有及时提审张胜,他们并没闲着,而是利用这段时间对汇金公司做了许多调查,知道那个合伙人徐海生已经出国了,一切,他们只能着落在这个现任董事长的身上。
张胜说到这儿,出了一会儿神,眼神幽幽地说:“那晚,我在洗手间听到两个男人商量给一个女孩下药,想迷奸她……”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在走廊看到那个女孩儿了,真漂亮,纯净清澈的像一泓泉水,精致完美得像一件瓷器,叫人难以忘怀……”
秦若男地脸蛋红了起来,被人当面这么赞美,又是这样怪异的场面,真让人感到非常难为情。
“我故意撞了她一下,悄悄告诉她有人要给她下药……,唉,也不知她逃过一劫没有。警官,我不是坏人,没害过人,没做过坏事,真的没有,为什么牢狱之灾却偏偏落到我地头上呢?”
小李不耐烦地敲桌子:“不要东拉西扯,说重点、重点!”
……
从七点审到九点半,张胜精疲力尽,三位审讯者力尽精疲。
手铐从椅子打开,张胜拖着铁镣“叮叮当当”地走了出去,秦若男定定地看着他地背影,若有所思。
老姜和小李面面相觑,小李郁闷地说:“这小子……真是头一回进来吗?整个一滚刀肉,油盐不进啊。”
老姜笑笑,说:“有点耐心,能成为罪犯地,智商都不低,不能过于小瞧了他们,慢慢来。咱们先回去,把事情向上头反映反映,改天再来。”
小李贴过去,低声说:“要不要动刑,这种人吃不了苦,受两下就招了”
老姜朝正在出神的秦若男弩弩嘴,也悄声说:“算了吧,小男跟着呢,到底是女孩子。再说,看样子上边很重视这个犯人,弄出伤来不妥。况且,很明显地人想保他,要不然也不会拖了一星期才让我们审。”
小李笑了:“说的也是,不过同样明显的是上边有人想整他,要不然,就凭他现在经营的这么好,什么差池都没有,不过是虚假出资,都过去两年了,又没啥不良后果,用得着抓他么?”
老姜嘿嘿一笑,掏出烟来,给他也递了一根,一边抽烟一边说:“这种事不要多想,做好自己手头的工作就好。既然要我们查了,那就得审出个结果来。下回多带两班兄弟来,慢慢的熬,不信他一直这么油嘴滑舌。”
他拍拍小李肩膀,说:“见过熬鹰吗?鹰够狂吧?翱翔于九天之上。御风而行,自由自在,熬到时候还不是乖乖地受人驱遣?”
为了维持公司,钟情这一周来忙得焦头烂额。张胜猝然被捕,没有指定代理负责人,目前公司高层只有她和郭胖子黑子三个人,郭胖子和黑子不是这块材料,除了她没有人能担得起来。
她从公司刚一成立就跟着张胜,做过张胜的秘书。管过公关部和办公室,现在又是水产批发公司经理,所以当仁不让地肩负起这个责任来。
昨天,她打听到看守所里也可以穿自己地换洗衣物。至于硬梆梆的冷炕头上,只要家里送得进去,也能睡上舒服的被褥,于是今天一早就去买了几套内衣外衣。又购买了柔软舒适的被褥,结果还没去看守所,郭胖子就打电话来让她马上回公司,她只好匆匆赶了回去。
不想这一去就一直耗到半夜。到现在公司里还是吵吵嚷嚷,像开大会一样。其实一开始只是公司内部的中层干部人心惶惶,集中起来想要个说法。毕竟。这是一家私营企业。老总被抓了。下下没个领头人,谁也不知道这公司还能不能开下去。谁也不知道月底的时候还能不能开上工资,这人心就散了。
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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