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夜凤凰
“谁?”心下大惊的方榕跃起回首,正好碰上那一双玉样温润而又深邃无匹的眼睛。脑子里轰然一响,天地间顿时一片空白,脑海里萦绕的只是那双眼睛,玉样的温润,海般的深邃。
轰然作响的空白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才从方榕渐渐恢复平静的神识中褪去,动荡的气机也缓缓将近来萦绕在全身的那抹冰寒压回眉心。
整整十年来,这还是第一次,嚣张顽固的冰寒在眉心处有了回缩的意思。
为什么会这样?面前这彷佛和夜色融为一体的年轻人到底是谁?
瞪大了自己的双眼,方榕在回过神的瞬间,陷入了猜疑。
“爷爷,辛苦您了。”
就在方榕在自家的祖坟前陷入猜疑的同时,远隔千里之外的一座都市中的地下室里,被一百零八枝粗粗的冥烛和三十六面血红色的三角怪旗围拱在中心的刘英奇缓缓睁开了他的眼睛。
密闭的地下室里,刚刚还沸腾着的无数冤魂的惨叫和它们暗青色的光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被那么多点燃的冥烛照耀下的地下室里,现在光亮如昼。而盘膝坐在那里活动着肩膀和颈椎的刘英奇脸上此时一片红光,就连皮肤也隐隐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有些像是晶莹的光芒。他那双原本就很明亮锐利的双眼中,奇异的精芒就像活动着的宝石的流光一般,正在徐徐的往眼眸深处敛去。
现在,只有地下室内还隐隐可以闻到的淡淡腥臭,才见证着他刚从以至大成的炼魂术的修炼中回醒。
“傻孩子,跟自己爷爷也说这个。”散去一直紧锁在孙子身上的浑厚气机,一头白发的刘不愚捋着自己雪白的山羊胡轻笑了起来。
“爷爷,这次看来英奇是因祸得福了,现在全身不但气机滚动如珠,毫无阻碍,甚至连六识和心境也大有不同了呢,呵呵。”
开心的笑着,活动了一番的刘英奇站了起来。
“哼哼,因祸得福?要不是你这次出去接连受伤,不得不提前炼掉你的那些资粮的话,不出五年,你就可以靠着它们,一举越过后天限制,得窥我龙虎一脉的无上玄境。可是现在,恐怕还得好好下二十年苦功才可以初窥门径。可是英奇,你能吃得了那份苦么?”
缓缓说到最后,刘不愚的语气中充满了淡淡的苦涩和失意。
“嘻嘻,爷爷,就算英奇不能得窥玄境,可不是还有爷爷您在么?这满天下修行的人谁不知道龙虎山苍龙真人大名啊。更何况,当年爷爷您能帮英奇安排好这些资粮,以后自然也可以啊,现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难住我们刘家么?再说了,就算再不济,爷爷您可以将道统传承给英奇的下一辈呀,嘻嘻。”
嬉皮笑脸的和自己爷爷说着话,刘英奇来到了刘不愚的身边。他要比他爷爷整整高半个头。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笨孙子,你以为培养个合适的传人就那么容易啊?你们父子真叫我失望,一个钻在钱眼里,一个钻在女色上,真是枉费了我一片苦心!”
刘不愚一边再次仔细感应着孙子身上的气机,一边笑骂着这不争气的臭小子,不过神色中并没有太多的不高兴。
“呵呵,爷爷。修炼不是还讲法侣财地的么?老爸拼命赚钱,就是为了您修炼的时候可以不用为钱操心啊,这怎么能说是钻钱眼呢?”刘英奇也知道自己爷爷并不是真的在骂自己,所以依旧还在那里嬉皮笑脸的找借口乱掰。
“就算你老爸我儿子他是在聚财,那你呢 ?整天就知道围着女人转,这又是什么道理?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在找修炼的伴侣吧?”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孙子一眼,这一刻心境不坏的刘不愚也开始拿言语挤兑孙子。
“我?我当然不是为了修炼,我是为了让爷爷您早点抱上曾孙啊。难道爷爷您不想早点抱上孙子?”一说到这里,刘英奇就想起已经和自己约定了婚期的叶枫,一时间不由心头暗喜。
经过这将近五年的苦苦痴缠,自己终于还是得偿所愿了,哈哈!
“你这臭小子,越来越油嘴滑舌了。”伸手轻拍了一下孙子的肩膀,微笑着的刘不愚脸色忽然一正:“孙子啊,本来你也已经长大了,终生大事我们应该尊重你的意愿才是。可爷爷还是总觉得那个叶枫不适合你,建议你最好再仔细考虑考虑。”
“爷爷,您又来了。我就不明白,她到底那里不好?你老说她的八字和我不合,面相也不合适。可我就是跟她在一起,心里才会觉得高兴。再说了,就算八字不合,面相有点问题,这么点小毛病那还能难得住您这位玄门大师呢?我觉得倒是您一直对她有偏见,所以才会一直对她不满的。”
“英奇,你呀,就是听不进去老人言。算了,既然你执意要娶她,爷爷也不拦你。可是有一样,如果她三年之内生不出儿子,你就得我给休了她另娶。别犟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一定会在三年内生个大胖小子的,爷爷你放心。”
刘英奇尽管觉得有些气闷,不过面对摆出家长面孔的爷爷,他还真不敢再犟嘴。当然了,再者他也不太担心叶枫会生不出儿子,毕竟对他们刘家的儿郎来说,生男生女并不是一件不可操作的事情,尽管这对很多普通人来说,是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嗯,这才乖!”刘不愚一看孙子听话,脸上又浮出了微笑。
就在这时,“呱!”的一声非常难听的怪音就在远处响起。沉闷而又干涩的叫声传到密闭的地下室时,刘不愚脸上露出了凝神注意的神色。
“爷爷,是那个南洋的笨蛋?他还没炼成他所说的那个什么飞头降 ?”刘英奇一边侧耳细听,一边盯着自己爷爷的脸,注意看他的反应。
“听声音应该是刚过了第八关,下一步就该大成了。”刘不愚横了孙子一眼,对他的口无遮拦表示了下自己的不满。毕竟,能修炼飞头降的降头师在这个世上还是并不多见的,这点别人或许会不清楚,但是身为他刘家的儿郎,应该是非常清楚的。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孙子在有些事上过于轻狂和傲慢了。
“爷爷你皱眉,是不是为了他最后一关的血祭 ?”刘英奇多聪明啊,一看自己爷爷的脸色,就知道他对自己刚刚叫那个大马降头师XX为笨蛋而有些不高兴,所以赶紧扭转话题,顺便也表示自己并非对降头术有什么轻视。爷爷教过自己的东西,他都还全部记得呢。
“嗯,没错。现在咱们身处在都市,而且现在的情势不像几十年前,要想顺利度过血祭的这七天,怕是没那么容易。”
“这倒真是个麻烦,我记得爷爷您当初教我的时候也说了,血祭的这七天里,每天要至少七个健康活人的精血,才能满足降头师施降时的要求,这七天下来,就需要四十九个活人送命,在咱们这城市里怕是很难无声无息的搞定。爷爷,我看要不干脆请他走人,让他自己去找个地方去血祭,您看如何?反正咱们刘家也不需要指望靠他干些什么事情,犯不着给自己找麻烦。”
刘英奇细想之后,也是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了。
“要是两天之前,英奇你这个提议也还算是个好办法。可是现在,就不行了。”
“爷爷,为什么?”
“你这两天闭关炼魂,不知道聊城那边的情势。昨晚你流云师叔他们全都回来了,聊城那边情况有了变化。”
“哦?什么变化?莫非那里的闹鬼事件还没解决?又或者是和方榕那小子起冲突了?”刘英奇一听到聊城两个字,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
“工地那里不是单纯的闹鬼,而是有人在那里搞鬼,而且很可能就是当初伤了你的方榕搞的鬼。不但如此,而且你流云师叔他们四个人也都受了重伤。现在看来,还真后悔当时我去接你的时候没顺手灭了这个妖孽。”
刘不愚说到方榕的时候,双眼中有道冷电闪过。
“爷爷,咱们不是说好了的吗 ?我和方榕的事我自己来解决,你干吗又让流云师叔他们去招惹他啊。”
刘英奇一听有些急了,他可清楚自己爷爷的脾气,看来他已经生气了,如果自己现在不拦住,很可能明后天他就会跑到聊城去收拾了方榕,那他这段时期来的这番苦心不就白费了?
“本来我既然已经答应过你让你自己去解决,就不会再叫流云他们去多此一举的。可是现在的情势不是这样,再者乖孙啊,我怕现在的你已经拿他没办法了。”
“哦?”刘英奇听了这话,一脸不相信不服气的神态。
于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刘不愚将流云他们在聊城的经历都一一告诉了刘英奇,为了让孙子相信,他甚至将流云他们带回来的那面《七煞玄武令》的小旗帜都从怀里拿了出来。
“巫门玄武宗?他不是巫门朱雀宗的余孽么?怎么又和玄武宗扯上关系了?而且还冒出了巫门白虎宗和茅山祝由宗的人。奇怪,聊城那地方究竟有什么吸引着这么多宗派的人去那里?”
手里把玩着那面被称为《七煞玄武令》的小旗,刘英奇皱着眉头默念到这里,忽然一抬头说道:“爷爷,我觉得这件事有点古怪,特别是闹鬼这件事,我总觉这不像是方榕搞得鬼。因为养伤的这段时间,我曾经拐弯抹角的跟小枫仔细打听过方榕的脾气和个性,再加上咱们派到聊城内的眼线传回来的调查报告,方榕那家伙尽管可恶,却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倒是觉得茅山派的那几个出现的有些可疑,特别是那个丁若痴,很值得怀疑。以前我也曾听过他的名声,据说那家伙是个标准的势利小人,那里有钱就往那里去,没钱根本就请不动他。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无端端的跑到聊城去呢? 捉妖!我看是另有目的。”
“嗯,看来孙子你真的是长大了。”刘大愚听完他的分析,眉眼间布满了笑容。
“其实我听完你流云师叔说的话后,也觉得这件事其中大有蹊跷。茅山派的那几个人出现的时机和随后的表现也太过积极了,这不像他们平素的做法。所以尽管曾经同属正一门下,但还是不得不防。所以,他留着有大用,不能赶走他。”
说到最后,刘大愚伸手指了指刚才那怪声传来的方向。
“哦?爷爷的意思是?”刘英奇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不管闹鬼事件背后真相如何,不过那个方榕能让茅山紫鹤煅羽而归,能让你师叔他们个个受伤,就已经说明他本身没有你当初想的那么简单。再加上现在事情已经有演变成道巫之争的趋势,咱们不得不谨慎行事。
朱雀宗这些年来已经式微,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玄武宗更是早已变成了传说中的存在,咱们更加可以不去管他。但是巫门白虎宗的实力却是当今任何一个正道宗派都不敢小觑的。再加上那个实力古怪,可能真被妖魔附体的方榕,咱们稍有不慎,就会成了这次门户之争的导火索。
一旦咱们成了导火索,不管事后道、巫之争的胜负如何,咱们刘家的安逸生活就算是彻底给毁了,而且咱们龙虎宗的实力也会大大受损,这是我绝对不能允许的。”
“但是,如果就这么放过伤了你的方榕,我想你也是会不甘心的。所以为今之计,咱们就是要想个办法,即能让乖孙你出了这口恶气,又不能让咱们龙虎宗和咱们刘家变成引发道、巫之争的导火索。所以,我觉得恰当的时候,让炼成飞头降的他出面去闹最合适。等他和他们闹到两败俱伤的时候,咱们再找机会出手,一下子把他们全都给……”
说到这里,刘不愚轻轻伸出手掌往下一砍,在脸上露出的那一抹阴笑里打住了话头。
“姜还是老的辣,到底是爷爷,就是高明!”真心诚意地拍着响亮的马屁,刘英奇狞笑着伸出了大拇指。
“这些话就乖孙你知我知,千万不要再给任何人提起,就算是你那个小枫或者是你那不成器的老爸,都不要给他们透露半个字。”
与自己的孙子呵呵笑了几声后,刘不愚脸色一冷,低声吩咐道。看到孙子紧着点头了,他这才又笑着说道:“现在你不但伤势全好了,而且也功力大进。这样我就可以放心出去访友和拜见掌门了,乖孙你这几天好好在家里待着,在收敛气机方面多下点功夫,免得过阵子遇到我那些老友或者门里的长辈时,被他们看出你跟降头有关的痕迹。闲下来的时候,就多去注意注意咱们在聊城的生意,争取从生意和官场这两个方面也加紧对方榕他们的压力。这样等到时候咱们把他们一网打尽的时候,也好多收点利息。”
“英奇明白,爷爷你放心去吧。哦,对了,那他的血祭我该怎么办?”刘英奇说道这里,伸手指了指隔壁。
“这个就不用乖孙你操心了,我去处理。这么大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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