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根攻略(完结)





逶旒?br />
  一句话,李延彻底萎了。

  恍恍惚惚,他回到大理寺,就见阮宝玉趴在案头,手点卷宗,思考着。

  许是听到脚步声,宝公子抬头,一乐:“回来了,结果如何?”

  “好消息,明日审苏银,皇帝屏后监听。”他坚持请命的后果。

  “我让你买通太监,去吹风说苏银好话。去了么?”

  “银子是收了,不知道效果。”

  “哦。”

  宝公子抓抓头,继续看案卷。

  “你看什么呢?”李延问。

  “研究明日对苏银用该上什么刑。”

  “明日皇上监督呢,做不了假了。”

  宝公子摇摇手指,脱口而出:“我在研究用哪项最狠。”

  李延反应,憋着的怒火骤然高涨,指着阮宝玉的鼻子,骂道:“你祖母亲的,我问候你全家!”

  “阮侬,是我儿子。”

  “他不算。”

  “那就剩我了,多谢关心。”阮宝玉耸肩。

  李延拿这赖皮无法,气得直咬牙跺脚。

  “别祭出你的晚娘脸了。刑若做不了假,我们就来个长痛不如短痛。一次重刑,让苏银痛死吧。”宝公子很正经道。

  李延惊悚:“什么刑?”

  宝公子出手果决地一指,瞳仁映像里映出一个“剜”字,堂内灯火颤动。

  堂外门廊,帛锦皱眉,独站月下深思不语。

  天明。

  大理寺大门紧锁,对外关闭。

  堂内一片肃穆。帛泠果然来了,悠闲地坐在四扇风屏后旁听。

  阮宝玉醒堂木一拍,正声道:“带苏银。”

  苏银被压上堂,沉重的铁镣在地砖拖出一串清脆的响声。

  今日苏银,九死一生。

  过场的都是废话,关键就是要他招认。

  李延嘴里的大道理说得琅琅上口,苏银跪着充耳不闻,脊梁笔挺。帛泠透过屏风镂纹,屡屡向他那个位置瞧,想着朝气蓬勃的家伙如何销声匿迹。

  “苏银,再不招认,大理寺可要用刑了!”

  阮宝玉拍案。

  李延眼皮一跳。

  苏银抬头凝望,有点出神。

  帛泠接过随行内侍递上的清茶,低头轻轻吹动瓷盅上方的热气。

  苏银被按倒,精赤地趴在堂的中间,地砖冰凉。

  刑为剜刑。

  烙铁烙熟了后小腿,在用刀剖开焦皮,掏剜出肉。

  由浅挖深,由上至下地剜。

  “嘶”地一声。

  烙铁烧下,苏银感到每根血管都在发烫,一根接着一根爆裂开来。

  随之冰冷的刀划开皮肤,反倒给了他痛快的解脱,紧接钻心的痛。

  被按住苏银艰难地仰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叫,面涨赤红,血筋暴现。

  “招是不招!”阮宝玉再次拍案,背后官袍已显汗湿。

  苏银咬牙,双目通红:“无词可招。”

  阮少卿吸气,闭了闭眼:“继续用刑!”

  血成屑,在空中飞舞。

  满堂飘散这带着焦臭血腥味,令人苦胆都想呕出。

  剜到最后,脚踝皮被剖裂开来。

  阮宝玉急道:“苏银,你若再不招认。就要挑断你脚筋了。”

  苏银嘴角溅血,吃力地又一次摇头。

  “你若脚筋就要断了,你就废了!”李延插话。

  阮宝玉扫了眼风屏,眼珠一转,“你若废了,别说武功,就连正常行走,多是困难。我估计你就和死去的管铭一样,弱不禁风,一辈子离不开轿子了。”

  这话不知怎地,让旁听帛泠心一动,偷眼看看汩汩冒血苏银。

  他倒没料到大理寺一上来就用如此重刑,且不带假。

  一路看下来,人倒跟着心悸身寒。

  苏银的刚毅果然没让自己失望,本是颗将星,就此殒落,委实可惜。

  想到这里,帛泠脸上绽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笑容。

  在大理寺再次用刑前,帛泠终是出声喊了句:“且慢。”

  帛泠步出风屏,众人拜倒。

  帛泠不理,只慢慢地走到苏银跟前。

  “别犯混了,这个游戏不是你这样无权无势的小人物玩得起的。”帛泠蹲下身,带着慈祥的目光,对着血淋淋的苏银轻声道,“伸出你的手,朕可以给你,你想要的权力。”

  地上的血沾染上了他的龙袍,沿着阴绣龙纹缓缓攀腾而上。

  苏银睁眼都困难,眼睫颤动。

  死生只在一念。 



第二十六章

  “臣是被冤枉的。”

  隔了许久,帛泠等到的依旧是这句回答。

  那种通往心肺的快感慢慢升腾了起来,帛泠勾唇,从腰间拔出了随身的银鞘小刀。

  “冥顽不灵……”他叹息着,将手指抚上苏银脚踝伤口。

  那上面鲜血淋漓,皮肉下的脚筋痛苦地裸露着。

  帛泠将手翻过,小刀同时也被翻转,厚而钝的刀背搁上了脚筋。

  “咯吱……”

  大堂里响起了一道细微的声响,麻而酸,直钻人心。

  帛泠开始起势,很耐心地拿刀背磨苏银脚筋,一下又一下,姿势极其优雅,就像在拉动一把绝世二胡的琴弦。

  苏银已经不能抬头,只是将十指张开,死死抠住了地面。

  “你猜……”说了这两字之后帛泠微顿,很享受地去看苏银表情:“这样用刀背来磨,要多久才能将你脚筋磨断?”

  苏银不能说话,神智渐渐模糊,只能咬住了那句,“臣是冤枉的……”

  于是刀背又开始动作起来。

  “咯吱……咯吱……咯吱吱……”一声声的恍若魔音。

  李延开始坐不住了,伸出只手,去掐阮宝玉的大腿。

  阮宝玉被他掐得受不住,摇晃起身,走到堂下,缓缓下跪,“圣上,这苏银吊着一口英雄气,怕是很难松动,不如给他一晚时间考虑,等他松了弦,也许反倒好说。”

  “一晚上?”帛泠牵起了唇:“少卿拿什么担保不会有意外发生?”

  阮宝玉无言。

  就算他拿脑袋担保,在帛泠眼里也抵不过一只夜壶。

  “臣担保,不会有意外发生。”

  门内这时突然响起一道人声,是帛锦踩着细步来迟。

  “臣担保。”他道,缓缓下跪:“而且臣请罪,因为臣一直无心大理寺事务,所以见驾来迟,还请圣上责罚。”

  “侯爷……”帛泠回宫不过片刻,阮宝玉的声音就开始起腻:“侯爷你居然替苏银担保,真是肝胆照乾坤啊!”

  帛锦却不说话,只是弯了腰,去看苏银双眼。

  苏银已经痛到神智颠倒,抠着地面的十指指甲开裂,只以为眼前的还是帛泠,于是连忙又抽气追加一句:“臣的确是冤枉的,更不会是受谁指使。”

  帛锦叹了口气,起身,冲阮宝玉做了个手势:“你家里烧光了是吧,那就跟我回去。”

  阮宝玉脚底发飘,幸福到就要临空飞起,赶忙瞟向李延:“那苏银……,就你负责,没问题吧?”

  “李少卿是家中独子,要回去陪伴爹娘。”帛锦生硬地跟了一句。

  那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阮宝玉被哽了一下,“可是……,可是侯爷,你方才……,是做了担保的。”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那厢帛锦回了一句,声音清冷,埋首已经走出了公堂门口。

  无月无星,这么黑寂的一个夜。

  苏银被关在囚室,掐紧掌心,勉强维持清明,将手里字条一点点撕碎,吞进肚中,然后将头侧过,看向窗外一角云天。

  是夜无明,可也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漫长。

  起早时牢里终于有了人声,步子细碎,由远及近。

  是李延,因为在家熬了一夜,所以这会一双眼赤红,到近处看见苏银一动不动,立刻假模式式开始骂人:“我是怎么交代你们的,让你们看好看好,怎么人还是死了!”

  骂半天牢里却有了动静,苏银抬头,很嘶哑发声:“很抱歉大人,我还没死。”

  李延吓了一跳,有点手足无措,蹲下身来,道:“那啥……,你还没死,要不我过一会再来?”

  “请问大人,我为什么一定要死?”

  李延抓头:“你不死,今天就要继续磨脚筋,这个……”

  “再请问大人,我如果死了,我家主子是不是就能撇清干系?”

  李延无话了。

  所谓君要臣死,就算苏银这个人证灭了,那为臣的萧家上下也是非死不可。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算我死了,我家主子也是逃不开逆反的罪名,对么?”

  李延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也许是吧。可是你……如果不死,就会生不如死,这个……”

  “谁说的?”隔了许久苏银回话,慢慢起身,膝盖着地,抓住了栏杆:“我的路,除了死和生不如死,明明还有第三条。”

  “你什么意思?”

  “大人,我的意思是我招。”苏银勾起唇角,眼下泪痣闪烁:“既然我家主子在劫难逃,我又何必螳臂当车。”

  “我是受二公子萧旭的指使,前来刺杀圣上。”

  “二公子早有逆心,早先纳了个绣女为妾,私制龙袍。”

  “私开铁矿打造兵器,这件事是二公子差我亲自督办的。”

  “二公子的意思,是要趁机先推翻王爷,然后再起兵造反。”

  …………

  这么招了半天,李延算是听出了名堂,“推翻王爷?你的意思是临淮王并没有参与谋反,一切都只是二公子萧旭的意思?”

  苏银低头,“王爷最近重病缠身,所以并不知情。如果少卿觉得非要卷王爷进来,那我也可以改口。”

  李延咳嗽,本来还对他残存一丝幻想,这会子也被他这句话给敲了个干净,于是恨声:“好了,你继续!我不插话就是。”

  就在这当口阮宝玉别八字进来了,还很大声:“我来迟了,你们继续!我也不插话。”

  李延翻给他一个大白仁,差人继续记供词,等问完了拿给他看,这位阮少卿却还是正眼都没一个,只顾趴在桌子发痴。

  “喂!你到底要不要看!”

  “这个你拿给圣上看就好。”阮宝玉哼哼,终于抬起眼,去看了下苏银:“苏将军,你笔笔直跪在那里,伤口莫非不疼么?”

  “是……很疼。”苏银连忙低头:“多谢阮少卿关心。”

  话说完他才稍稍挪动位置,地上鲜血立时便氤氲开来。

  能熬住这等腿伤一动不动回话的人,居然也会贪生怕死出卖主人,还真真是有点稀奇。

  “很好。”隔了有一会阮宝玉说话:“那你先去吧,这供词呈上去,圣上必定大悦,你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苏银沉默,很艰难起身,拖着一路血去了。

  “哼!”

  过许久他身后李延恶狠狠一声,想起自己居然曾经亲过这么号人,连忙抬起袖子,将嘴巴擦了又擦。

  有了苏银的供词,萧家谋逆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帛泠很是满意,于是异常仁义,让传递消息给临淮王,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很快,萧鼎那边的交代来了。

  临淮王萧鼎,亲自搜罗证据,又亲手绑了次子萧旭,来京谢罪。

  帛泠觉得有趣,也就随他意,宣他进殿解释。

  他记得,上次见萧鼎的时候是太后五十寿辰,那时候萧鼎还英雄无匹,走起路来凛凛生风,一点也不像和太后同岁的样子。

  不过时隔两年,这次召见,萧鼎走进步晖殿,却是一条腿拖着另一条腿,慢慢一点点拖进来的。

  年前萧鼎抱病,这个帛泠也曾经风闻,却没想到他是中了风,中在右半身,连嘴巴都不能完全合拢,需要带方帕子不停擦口水。

  “罪臣参见……圣上。”萧鼎跪得艰难,说话则更是难上加难:“罪臣管教逆子无方,特来向圣上请罪……”

  下来的过场就有点无趣了。

  也曾经一世英雄的萧鼎老泪纵横,说次子和自己的性命都任由圣上处置,但长子萧彻一直在京城为质,和此事无关,只求圣上能够留存他萧氏最后一点血脉。

  帛泠当然是不允,先将他父子收监,命刑部给萧旭使了百般酷刑,可那萧旭却是一口咬定,说此事全是他一人谋划,其父萧鼎重病缠身,自是全然不知。

  场面就开始演变得有些尴尬。

  萧家曾在朝内使过的银两开始发挥作用,不止一人启奏,先歌颂圣上仁义,接着便替萧鼎求情,说他当日如何劳苦功高,今日又如何手缚爱子来朝,其情可悯,理当轻判。

  帛泠先前挂了个仁义招牌,这一来便有点骑虎难下。

  想想也是,除了萧旭,留萧彻在京为质子,这中了风的临淮王就好比